夜总会那些年

张义仁虽然也很兴奋，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死去的那个女人的事情，他觉得既然对方生前开口问他要过吃的，那就是跟他有了缘法，他要把这件事情管到底。
他找到了换班下来的大巴车司机，让他给女死者的家属打电话——其实这种大巴车的司机和售票员都会开车，两个人是换班的，只是他习惯了用最开始上车时两人的身份来区分对待。
大巴车司机当然也没忘记这件事情，车上死了人，他是最糟心的，虽说这种长途大巴车背后都有当地的势力，但是死人这种事情，解决起来也是一屁股屎，太麻烦，他们当然也希望尽快解决。
大巴车司机拿出了那个女人留下的小本子，给记在最前面的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遍打过去没说两遍对方就挂掉了，说是打错了，后来又打过去把情况一说，对方这才明白，这个电话其实是女人同村一户人家的电话——2008年的时候，农村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安装座机电话的，那些穷苦的家庭，都是打给同村有电话的，先交代一声，多久之后再打回来，为的就是跟家里人说几句话。
女人的包里有身份证，大巴车司机和张义仁当然知道她的名字，可是报给对方，对方却半天想不起来是谁——这又是农村的一个特色。中国农村十年前还是极度的男权社会，女人嫁过来，有些时候村上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名字也是某某老婆。
电话那头的一家人琢磨了半天，才算想起女人到底是谁家的媳妇，这才交代家里孩子慌忙叫人去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一个村子的人，说什么也会交代帮衬的。
过了几分钟之后，大巴车司机再次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们说啥，到底出啥事了？”
张义仁就在大巴车司机的旁边，看到他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这种事情怎么张得开嘴啊？跟对方说，你老婆冻死在了我们的大巴车上？
大巴车司机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电话那头的男人都快哭了：“到底咋回事了，你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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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司机转过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义仁，想把手机塞给张义仁，张义仁一摆手躲了过去，他也受不了这种事情，这事儿他虽然要出手帮忙，可主要责任还是在大巴车这边的。
“那个……哎呀……这咋说呢……反正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啊。”大巴车司机都快愁死了，一句话说了好几个半截，都没说出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他这么说，大概也猜出了事情结果，反倒冷静下来，用鼻音很重的声音道：“没事，你说吧，我受的住。”
“你老婆叫xxx吧，我们车子开到湖南的时候，被暴雪困在了路上，你老婆又冷又饿，大概还有其他病，一觉醒来人就没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大巴车司机努力的组织着语言，可是说出来的话语还是那么的刺痛伤人。
“你们骗人，电视上都报道了，国家派了部队很多做饭的车，去给堵在路上的车子免费送吃的，我老婆怎么会饿死冻死？”中年男子在电话那头大吼起来。
做饭的车子？大巴车司机和张义仁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怀疑：为什么我们没有遇到，也没有看到？难道我们被困的地方风水不好，刚好被隔了过去？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大巴车司机继续道：“我没理由骗你，车上死了人，我们也不想的，这事儿一车人都看着，你要是信不过，就报警找派出所一起过来，等车子到你们那里，我们会把人给你们，对了，她还带了九千七，到时候我们也会给你。”
电话那头的中年汉子大概也明白了司机说的都是真的，他嚎啕大哭起来。
“记清楚啊，我们下午三点钟左右就到你们那里了，你早点带着人出来，听到没。”大巴车司机受不了这心酸劲儿，交代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大巴车司机冲着张义仁道：“大兄弟，你到哪里下？”
张义仁立刻明白过来，大巴车司机这是想让他一起，说也正好，这女人家所在的位置，比他家近，他要过了那里之后才下车。
“我陪你们见对方，顺便帮你们作证。”张义仁说道。
“那可谢谢大兄弟了。”大巴车司机说完，又转过身冲着车厢里的乘客喊道：“等会儿到了簸萁沟那儿，你们都要帮着证明啊，要是真的出了岔子走不了，咱们一车人都要留在那儿。”
车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有在簸萁沟之前下车的暗自庆幸，而之后下车的众人，都开始焦虑起来。
张义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真理：这世界其实是很自私的，你家庭发生的天大的事情，在别人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一条人命甚至比不上耽误他们回家的形成让他们更忧心。
大巴车司机估计的没错，下午三点十五分的时候，车子来到了簸萁沟的路口，早有几个壮劳力等在路口，还有人拿着扁担和棍子，一看就有些架势不善。
大巴车停了下来，大巴车司机和售票员壮着胆子下了车，张义仁跟在他们的身后，也走了下去。他其实心里有些发虚，生怕对方热血冲头，给他们三个来那么一下，那可就真的要完蛋了，可是他已经答应了对方，这个时候，他不能做缩头乌龟。
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哭得通红，看到张义仁他们，立刻开口问道：“我老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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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会那些年 501、阿娇、柏芝
“卧槽！你还装！还能有啥，陈老师的照片啊！我要看阿娇和柏芝的。”朱飞一脸的猪哥相。
张义仁算是彻底懵圈了，他这段时间完全与社会脱节了，路上困了十天，没有手机，没有电，没有网络和电视，等到回家，2008年的农村，网络基本上还没有覆盖到，他也没有时间上网，至于看电视，他已经没有那个爱好了，更何况他们家一直就没有电视。
张义仁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春节，不仅现实中有一场影响整个国家的寒潮雪灾，网络上也出了一件影响整个娱乐圈的大事件——艳照门。
艳照门对于老网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简单的讲，就是陈冠希跟众多女星发生关系的时候，顺便拍下不雅照，存在了自己电脑了，可惜陈老师照相技术很好，电脑技术却不过关，他的电脑坏了，送去电脑店修理，电脑店的修理人员翻看了他的文件，发现了这些艳照，拷贝之后，公布在了网络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艳照门。
从春节前开始，艳照门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连当年春晚小品，黄宏出来的那句台词都似乎深有含义：这照片可不是ps的。可见这件事情的影响力。
“飞哥，你到底在说啥？我雪灾困在路上十天，没手机没网络，回到家也没网络，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张义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真不知道？”朱飞这下子傻眼了，不过他很快又兴奋起来，跟张义仁说起了艳照门的事情。说完，他开口道：“兄弟，你找片什么的可是一绝，赶紧帮兄弟找找，我要看阿娇和柏芝的全套。”
张义仁听完，也不由得心头火热起来：男人就这样子，喜欢看女人的裸体，而且喜欢看那处隐秘。而女明星的裸体和隐秘，那吸引力更是无敌。
找a片这种事情，张义仁其实并不在行，最厉害的除了大黄哥那还有谁？他登上了qq，给大黄哥发去了一条信息：“皇军大人，有没有艳照门全套，江湖救急，回头等你来东莞，我请你一条龙大保健。”
可是信息发过去之后，大黄哥的头像却一直暗着，张义仁估计，对方可能此刻不在电脑跟前，或者还在睡觉。大黄哥这家伙天天下a片，半夜看a片（08年的时候，网络还没提速，半夜的时候网路下载速度最快），过的是夜猫子的生活，八点多他根本就不会起床。
张义仁看到大黄哥没回答，于是就自己在网络上起来，果然，一艳照门，还有阿娇和柏芝的关键词，网络上就密密麻麻的一大串信息，张义仁一条条翻看，居然看到了有人在售卖艳照门全套，一套两百元，竟然还真的有人留下联络信箱，要跟对方交流。
张义仁看到这里，猛然间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一个发财的机会，既然还有人能在网上售卖艳照门，还有人应价，那他在小市场卖艳照门，肯定也有人买的，之前那些小子，花钱买小黄片一点都不心疼，眼睛都不带眨的，现在有了艳照门这种好东西，他们肯定更舍得花钱。
张义仁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天黑，他赶紧去小市场摆摊，开始贩卖艳照门。
等到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发财大业竟然落在了大黄哥的身上，要是大黄哥能给他发来艳照门全套，那他就发了，要是大黄哥没有，他想在网上找，恐怕也是很难的。
很快，就到了上班时间，张义仁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在上班时间下载黄色图片，只能偷偷的打开了一个页面，一个个往下浏览，试着寻找能够下载的，可是让他郁闷的是，因为他不是这一行的老司机，寻找到的大多都是广告链接，或者就是木马程序。
一个上午时间，张义仁都在心思不定的状态下渡过，一直到中午下班，他也没有做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情——其实优雅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一样，这公司放羊太严重，工作严重不饱和，刚过年，出了销售部的文员需要全力统计春节期间的销售数据之外，其他人完全没事做。米婷忙得不可开交，张义仁却一直在上网。
也许是想从张义仁这里拿到艳照门的圈套，朱飞竟然主动拉着张义仁，要中午一起吃饭，并且说了他来请客。
张义仁当然愿意，他跟朱飞在一起那么久，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请朱飞，想让朱飞请客一次那可不容易。
张义仁猜的没错，他们俩刚一出办公室，朱飞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兄弟，怎么样？你找到全套没有？”
“还没呢。”张义仁随口回道。
朱飞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看，他“花了血本”请张义仁吃饭，为的就最新222。0㎡是看艳照门的全套，现在张义仁说没有，他这顿饭不是白请了？
张义仁看出了对方的不快，赶紧道：“飞哥你放心，我已经跟我朋友说了，他可是圈子里的高手，小小一个艳照门全套，他肯定能找到，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能拿到给你。”
朱飞顿时乐了：“嘿嘿，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门路。走，吃饭去。”
张义仁看着朱飞瞬间变得兴高采烈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感慨道：男人真的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为了看个艳照门，朱飞都舍得花钱请人吃饭了，真是不容易啊。
中午吃过饭，张义仁因为惦记着艳照门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回宿舍睡午觉，就直接去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一看，qq上大黄哥已经发回了一条信息：“全套暂时没有，香江那小子还没有给全部放出来，我现在手头这些是现阶段位置，最全套的了，已经打包发你邮箱了，你查收一下。”
张义仁顿时喜出望外，打开了邮箱，果然看到了大黄哥寄来的超大邮件，他选择了下载之后，冲着朱飞招手道：“飞哥，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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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会那些年 510、米家
张义仁真的是无语了，这米晓强想的也太美了，充气城堡也要别人给他出钱，那还不如干脆这个生意他请两个工人做了得了，还用得着你们夫妻俩？
其实张义仁的社会经验还是太少，如果要是有点经验的老江湖，就会猜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他这钱如果借给了米晓强这位大舅哥，肯定是有去无回的，因为这家人的性格本来就如此，借钱容易还钱难，不管你怎么向对方要钱，对方都能找到理由耍赖，拖着不把钱还给你。
张义仁虽然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心里还是隐隐的觉得不快——发财门路我帮着想的，前期投资也要我投，你们夫妻俩就等着坐地收账？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于是，他开口道：“前期投入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米晓强就开口道：“阿仁，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有本事，听婷婷说，你这一个月都赚了好几万，借三万块给我周转一下，都不行吗？”
张义仁顿时有种差点被堵死的感觉，他没想到米婷竟然把他卖艳照门收入的事情也告诉了家里，而且这不靠谱的大舅哥还会拿这个事情说事，这让他怎么回答？这个月刚赚了好几万，大舅哥借钱说没有，那不是撕破脸了吗？
张义仁无奈的看了米婷一眼，米婷都不敢抬头看他，他只好道：“那好吧，买充气城堡的钱那就我出吧，等你们赚了钱就还我。”
这顿饭张义仁吃的真是肉疼，一顿饭好几万没了，可是偏偏又不能发作，等到吃过饭，张义仁说要出去转转，米婷也跟着出来了，出了屋子，米婷就怯生生的问道：“阿仁，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张义仁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他真的是生气了，米婷这丫头实在是太实诚了，怎么什么话都跟家里人说？
“阿仁，我真没想到哥哥他会这样，以后你赚多少钱，我肯定不跟家里说了。”米婷委屈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张义仁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心顿时软了：“行了，事情都这样了，你再哭也没有用，回头我把这钱给你哥吧，等他生意好起来，赚了钱，我就再把钱要回来。”
米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米婷的父母在东莞呆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张义仁根本就没有好好摆摊，他下班了之后，不仅要带着米婷的父母和哥嫂去附近的超市购物逛街，还要操持着给米婷的哥嫂去广州那边采购充气城堡——这东西可以网上购买，邮寄过来之后，自己去物流提货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懂一点网络购物，就可以轻易搞定，可是米晓强说根本不会，就只能张义仁来操心了，跑来跑去的，都快累死了。
一个星期之后，米婷的父母带着张义仁买给他们的大包小包，坐上班车回老家去了。张义仁送他们上车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星期简直太折磨人了，钱的花销很大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闹心啊，米婷她爸也是个神人，去商场，看到想要的东西，也不说买，就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看，怎么拉都不走，张义仁只好给他买下来，不买还能怎么样？
可他看中那些东西，什么保健品之类的，都是坑人的东西，贵的不行，张义仁都是捏着鼻子买的。
这一个星期，把张义仁之前一个月赚的钱给花了个七七八八，他上个月卖艳照门照片，赚了接近四万元，加上银行卡之前剩下的，还有优雅发下来的工资，凑在一起四万出头，从广州采购充气城堡，总共花了两万七，剩下的一万三，这一个星期时间，给折腾了个干干净净。
米婷也知道自己父母这次过来，花了张义仁不少钱，对张义仁更是千依百顺，她对张义仁很愧疚，觉得父母和哥嫂这么做，太过分，但是那都是她的家人，她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加倍的对张义仁好。
张义仁也隐隐觉出，米婷这家庭似乎有点不适合做亲家，可是米婷的温柔和千依百顺，让他又狠不下心来，再加上米婷的处女之身也是给了他的，他真的做不到为了那点钱跟米婷分手。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反正自己现在赚钱很容易，花钱就最新222。0㎡花钱吧。可他心里也清楚，像艳照门这种事情，有怎么可能是经常有的？这种一个月卖接近四万元的事情，以后可是别想有了。
米婷的父母走了，广州那边的充气城堡也到货了，张义仁又跑去小享村委会，商谈了小公园场地的用地费用，以一个月一千五元的价格签了一年，他本来想多签几年，因为这价格实在是太优惠了，可是村委会那边不乐意，只好一年一签。
民哥的身份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小享村委会就不会买账，人家最多也就是给张义仁一点优惠，人家村委又不跟黑道沾边，能给这个面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至于租金为什么会那么低，那是张义仁的感觉，其实小公园那里一直都是免费的，这对村委会的人来说，完全是外快，所以他们也没敢多要，生怕把张义仁给吓跑了。
场地选好了，充气城堡也运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刚好又是一个周六下午，张义仁也不去摆摊了，早早的来帮着米晓强和郭海燕把充气城堡给弄上了。
周末正是家长们带着孩子出来玩的时候，小公园里又有运动器材，一直都是大家玩耍的地方，小朋友们看到小公园里多了个漂亮的充气城堡，顿时兴奋起来，哭闹着想要去充气城堡里面玩。
这世界上最好赚的钱是女人和小孩的钱，因为这两个对男人来说都是祖宗，都是需要好好哄的，而且想要什么，那完全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除非得到满足。
没多大一会儿，充气城堡里就进去了二十多个小孩子，一个劲儿的蹦蹦跳跳。
米晓强都快高兴死了，跑过来对着张义仁道：“大妹夫，这钱可真好赚啊，这都赚了两百八了。”
张义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就会捡现成，一分钱都没出，只管收钱，当然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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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会那些年 492、妈，我回来了
大巴车司机和售票员默默的转过头，望向了大巴车下面的货箱位置。那中年男子立刻明白过来，眼圈立刻就红了，泪水忍不住往下掉，张义仁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几个跟来的壮劳力看到中年男子落泪，也跟着聒噪起来：“你们怎么搞的？怎最新222。0㎡么能把人塞那里面？”
大巴车司机和售票员吓得不敢说话，他们算是老江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担心一开口惹怒了对方，挨上一棍划不来。张义仁个毛头小子根本没就不知道怕，他忍不住开口道：“我们的车子被困在路上十天没挪窝，人要是放在车厢里，早就臭了，不放货箱放哪里？”
其实说完他也后悔了，他又不笨，怎么不知道眼前的形势，他只是有点忍不住而已。几个壮劳力眼神不善的看着他，看样子就要动手，却被领头的中年汉子给挥手打断了：“都别闹了，都怪俺屋里头的命不好，人家师傅能把人送回来都很好了，咱就别闹了。”
这话一出，张义仁和大巴车司机他们顿时松了口气，遇到的是讲理人就好，要是真的遇上浑人，一个劲儿的闹腾，那才不得了呢，这个年都别想过好。
说真的，2008年左右的农村，还没有被经济化浪潮摧毁良知，大部分农村人还是淳朴善良的，出了什么事情，也只会归结为命不好，而不会想着不管不顾的讹人。
大巴车司机把货箱打开，把用黑色塑料袋包了好多道的尸体从货箱里抬了下来，那男人一层层把袋子解开，最后看到了妻子的面容，他再也抑制不住情感，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跟来的壮劳力也有些心酸，不忍看这一幕，他们转头对着后面叫了起来：“黑蛋，你还干啥呢，还不过来看看你妈。”
张义仁这才看到，一个一脸茫然的年轻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最新款的索爱手机，看样子刚才一直在玩手机，他留着非主流的爆炸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张义仁一看就知道，这是长期上网的后遗症，其实小胖子的精神状态也差不多，只不过这小子更狠。
这杀马特走到车子旁边，看到了他母亲的尸体，然后，他就没有了任何表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父亲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就像一个看客一般。
这一次，连一旁跟来的几个壮劳力都看不下去了：“黑蛋，你是不是傻了？你妈都死了，你怎么连滴眼泪都没有？”
正在哭的男人转过头，看到他这个头发爆炸的像皮球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举起手就想要给他来一耳光，没想到还没打下去，那杀马特已经叫了起来：“你敢打，你打了我今天就走，年我都不在家过。”
男子的手又收了回去，他气得脸色铁青，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他就这一个儿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过年儿子再跑了，这个年家里就没办法过了。
张义仁在一旁也看得生气，却没有办法插手，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其实这个杀马特少年的表现，他并不惊讶，他之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形，年轻孩子太沉迷于网络世界，只对自己关心的网络世界里的东西在意，现实中的很多东西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了，只是这孩子的症状有点严重，母亲死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都不当回事。
尸体交接给对方之后，接着就是行礼，那九千七百块钱，还有一些零钞，大巴车司机又退了三百块车费给对方，刚好凑成了一万块——大巴车司机其实也挺迷信的，他觉得不应该收死人的路费。
离开了簸萁沟，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他们在路上困了十天时间，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了，在那种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什么除夕，什么春节，不是没有人记得，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庆祝——你见过除夕夜连碗泡面都吃不起的情况吗？
对于这些脱困的人来说，到家跟亲人团聚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至于是错过了春节，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一车人困在一起十天，这种患难，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几乎每一个人到家下车，车上的人都会跟对方挥手道别，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很快，张义仁也快到家了，他很想打电话给母亲报个平安，可是手机偏偏没有电，他只能背着背包，提着在东莞买的礼品，顺着家乡的土路朝着村子走去。
今天是初三，因为下雪泥泞的影响，走亲戚的人并不多，不过张义仁运气也挺好的，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村上的金山叔，他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一家人，看到张义仁，立刻招呼张义仁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询问起张义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