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再铸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修改两次
符凯伟也没张狂,报了个拳,说道:“这位将官,我们是东海国前来助战的,不知可有我们帮得忙的地方”
啧,又多了一帮分肉的。军官脸色不渝,但这帮人也不好得罪,于是往东北方一指,说道:“你们去那家吧,那是朱清家,油水足,但是武锋军的人已经去了,你们莫与他们争执,好好说话!”
符凯伟先是一愣,后又反应过来,敢情他们这是分好赃了啊……果然是官兵,就是有秩序!
他眉头一皱,对这种脏活很是不喜,但也没办法,只能先带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分给”他的这座大院是崇明海盗两大头领之一的朱清的宅邸,外面看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一进门,亭台水榭,别有洞天……原应如此,但是现在被一群官兵翻得乱哄哄的,一副肮脏破烂的模样。
东海人一进来,院内原先的武锋军士兵立刻警惕起来,一个军官走过来,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是刚来的已经来晚了!罪证都已经运走了,你们去一边,不要妨碍我们搜查!”
符凯伟环顾四周,原先院内的陈设被胡乱推倒,不少士兵正拿着锄头到处乱挖,试图找出隐秘的地窖。还有一圈人被捆在院子一角,有老有少,看着应该是大院中原有的仆役。几个士兵举着鞭子,将这些人挨个拉出来审问,看能不能找出藏宝地的线索,但看样子好像没什么守货。
他叹了一口气,指着那些人说道:“罢了,我们也不要什么财宝,这些人分给我们,可以吗”
第239章 分赃
1260年,11月4日,崇明岛,崇明镇港区旧址。
浩浩荡荡的剿匪行动已经结束,南宋水军们先后离开了满目苍痍的崇明岛,只留东海军在面收拾残局。
这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没有遭遇过有强度的抵抗,与其说是一次军事行动,不如说是一场分赃大会。东海人事先好一通准备,结果最后一拳打在棉花,虽达成了目的,却也有些不爽。
当然,从正面来说,这也是因为事先调集了足够的兵力,吓得海盗们不敢抵抗。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从结果来说,各路官兵得到了或多或少的财物,朝廷得到了脸面,贾似道终于彻底解决了郝经的问题,而东海人得到了其他人视为鸡肋、而他们则如获至宝的崇明岛,和面的人。皆大欢喜。
“东家,您说的这个,是煤吧此物这附近确实不产,不过江南富庶,柴火价也贵,所以游有不少人运煤来卖的。如今已近冬至,这行当理应正是红火的时候,您遣人去周边市镇打听一下,寻得一二煤商不难。远的不说,就是对面的昆山、嘉定,十有七八是会有的。”
旧港区,一间还算完整的石屋中,何魏坐在一把破椅子,听前面一个身穿着东海军作训服的年轻人娓娓道来,越听越点头,不由得心生喜悦:有了带路党,果然方便得多啊!
何魏祖籍就是崇明岛,因此顺理成章被商务部派了过来,负责岛的行政事务。
这年轻人是之前符凯伟从朱家解救出来的俘虏之一,名叫朱泾,自称是朱家的家丁。他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读过些书,所以被朱清相中,帮他处理一些生意,然后给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说法,真实情况也没法验证,说不定这浓眉大眼的小子其实是个身负几条性命的江洋大盗呢只是崇明岛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有故事的,非得深究那就没完了,所以东海人只装作信了。
这朱泾,从此就重新开始吧!
不过这小子确实是有能耐的,在几天内就从东海人收纳的几百难民里脱颖而出,因思维的灵活和对周边情况的熟悉而被何魏选中,暂时作为类似秘书的角色,帮他处理一下岛的事务。
东海商社虽然抢到了崇明岛这块大肥肉,但是离完全消化还差得远呢。
迫在眉睫的是处理仍然藏匿在岛的凶恶海盗,然后就是对岛设施的重建。等搞定这些,还得重新收服散落周围的大小海盗,而且必须要恢复起周边的商业网络来,任重而道远啊!
事情一时太多,只能先从减法做起。现在商业未恢复,岛这么多人养不活只会添乱,因此便分批带走,去别的地方干活。如此一来,这些带走的人口也算是这次行动的第一批收获了。
符凯伟从难民中征召并筛选出了一批愿意参加东海海军的,又征召了一批愿意移民胶东的,准备随下班定期船回本土。李涛征召了一批愿意去临安给京东商城搬砖的,直接南下回了临安。这前后加起来加起来总共要带走三百多人,缓解了岛的人口压力。这样一来,现在还留在崇明岛的原住民只剩下二百多,加三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和一批东海商社的工作人员,总共也不过五百,安置起来就容易多了。
何魏留在岛,负责初期的重建工作。虽说他是“本地出身”,但几百年来环境大不同,还是需要依赖当地人。不过他些年来在商务部经常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之前空闲时也经常跟军方人士交流练兵经验,对组织术还挺有心得的,来这边倒也合适。
重建的初期目标也不高,只是先建设一个棱堡,维护好港口,作为商社在崇明岛的坚实据点,再等明年本土派更多人来开展下面的工作。建材倒是不缺,这次商队作为压舱物带来了不少条石、砖块和水泥;人力也不缺,何魏用食物和衣物换取岛难民的劳动,这个经济体系目前运行得很好;但是现在已经是冬季,冷风不断吹来,没有取暖措施可受不了。
岛倒是有不少干柴和干草,不过小批量烧烧菜煮煮盐可以,但一规模就不行了。而且为长久计,将来岛肯定是要自己建窑烧砖的,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用途,必须得寻得更多更廉价的燃料,比如煤才行。
所以今天何魏把朱泾找来,描述了一番“黑色的石头”“不容易点燃,但是一点燃就很能烧”之类的把人当乡巴佬的话,还好朱泾比较有教养,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何魏的疑问。
煤炭正是在宋朝普遍应用开来,朱泾显然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还知道一些可能的货源地。
“啊,是这样已经有了啊……哈哈,小朱,干得不错!嗯,这样吧,既然你熟悉,那么今天我派艘船过去看看,你也跟着一起吧!”
朱泾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
“就是前面,那就是刘家河,河口有个小镇,先去镇问问,有最好,没有再往里去嘉兴或昆山,都方便。”
晋江号,朱泾把望远镜恭敬地递给船长关大富,然后如此说道。
关大富又拿起望远镜确认了一下前方的河流走向,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小子,以后好好干,在商社里,很容易出头的!”
说完,关大富便去了后面指挥操舵,而朱泾依然站在船头,表面是向前张望着,实际却是在平复心中的汹涌。
世竟有如此神奇之物!数里之遥竟如在眼前一般!
朱泾又回头看了一眼船的布面钢骨海翼帆。这艘船只是普通的沙船没什么稀奇,但是比寻常的沙船要灵活得多,显然是这帆的功劳。刚才他留意过水手们的操作,虽然对他们为什么常要将帆面侧对着风向不太理解,但最后的结果证明了这种帆要比传统的硬帆更能利用不同的风向,真正做到了七面来风皆可行船。
而且船的绳索、滑轮、锁扣、绞盘等等细琐之物,虽然不起眼,但实际都是别具匠心之作。还有那些盖着帆布的小车,难道……
这东海商社,为何竟有如此多的好东西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海翼帆了。崇明海盗,亦盗亦商,在海盗业务之外,也是长江以北海贸的大玩家,每年都有不少商船,往返于胶州和江南进行贸易。前两年,他就曾跟随商队到过胶州,在那里见过不少新奇玩意,对东海商社的崛起其实也很了解,自然也曾目睹过著名的东海长鼻船,但只是远远看过,未曾如同今天一样近距离接触过它的运作。
一阵吆喝声传来,打断了朱泾的思路,他抬头一看,发现是接近河口了,水手们忙碌降帆,将船速减慢下来。河口处水流交汇,船两侧的批水板被放了下来,以减缓船体的横移,后面的关大富亲自小心地操着舵轮,船只有惊无险地进了刘家河。
刘家河,古称娄江,也就是后世的浏河,与东边的黄浦塘类似,都是受益于青龙江和吴淞江的淤积而水势增大,通航能力与日俱增,航运业和商业也渐渐被带动起来。如今,刘家河口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商港,几十年后这里会进一步发展为繁荣的刘家港,与海港为一时瑜亮。
晋江号慢慢驶入商港码头,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水手们都忙碌了起来,而朱泾却站在船头,一时无所事事。
他看着逐渐靠近的江岸,突然心生奇想——若是这时候我跳船逃了,谁会在意
如今在东海人的船又学了不少,这海翼帆的钢骨虽然做不出,但是用木骨竹骨,也未必不能仿出个五六分。再加那些琐碎细物,拼出一条好船,想必不难吧到时召集几个旧部,重新聚啸海,未必不能东山再起、重建基业!
想我朱清何等英雄,怎能甘愿沦落为一个小角色!
呃,没错,要是符凯伟和何魏知道了肯定会吓掉下巴……朱泾此人就是那个纵横东南海面、号令江口群雄的崇明双雄之一的朱清!
这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固有印象。怎么会是你既然是大名鼎鼎的海盗,怎么也得是三四十岁、一身横肉、络腮胡须、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的枭雄模样吧完全跟这看着挺正气的年轻小子联系不起来啊!
实际,朱清就是这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左右。
当初,他是嘉兴府某杨姓海商的家奴,在他家学了些识字算术,后因母亲被侮辱而反抗,最终流落海成了海盗。当时,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最初的海盗生涯并不顺利,有一次甚至被官府抓获,但是当时审案的县官看他面貌和善,对答又有条理,所以生了恻隐和爱才之心,将他释放了。
这便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在这件事里,他遇到了两个重要的人。一是一同被捕又因相似的原因被释放的张瑄,两人境遇相似,结为异姓兄弟,在海同进退,很快打出了威名;二是经手此案的县官,从此朱张二人与白道搭了关系,既缓和了与官府的关系,又有了正常的商业渠道,很快积聚了大量的财富。
两相益彰之下,朱清和张瑄的海盗事业迅速膨胀,在二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就取得了如此高的地位,也算是一段传奇了,只是可惜……
大难临头之际,张瑄决定走为策,而朱清则不太舍得,决定留下来死个轰轰烈烈。但是真到了官兵打门的时候,他反而怂了,把胡子一剃改头换面,又换了身衣服,躲在仆人里面,竟也没被发现。
官兵和东海人一样有思维盲区,认为这么大的海盗肯定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根本没把他往朱清的方面想,等到后面他被东海人“解救”,之后就更没问题了。
朱清倒是不知道将他祸害到这个境地的正是东海人,还对他们心存着一丝好感,毕竟救他于水火的也是东海人。之后他们虽然占着崇明不走,但这时候也不算什么,反而在岛的做派事事体现着规矩,还有诸多新奇玩意,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朱秀才!”这时关大富从后面走了来,热情地说道:“你果然指点得好啊,是个好地方,走,下船去看看!你再指点指点,这有甚好吃的”
更多的水手热情地问了过来,朱泾也笑了出来,说道:“好啊,可惜小弟现在囊中羞涩,不然这顿该我请哥哥们的……走,我知道前面有家烧鸭子不错!”
时机不合适,还是先在东海人这里多呆一阵子,再偷师一点吧。
第240章 六艺学院
1260年,10月27日,中央市。
多年以后,当陆秀夫功成名就之时,一定会经常想起他踏入六艺学院的这个下午。
就在这个月初的时候,他还在临安的重阳楼里为魏万程和李涛打着算盘。短短十几天后,他就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东海军,真是如梦如幻的旅程。这不由得让他想起魏万程常说的“天下如一村”的概念,难道真的是可以实现的
远赴重洋,离家万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这竟出奇的让他有了一种解脱感。对,解脱感。
自从今年春天,原先志在必得的礼部试还未出师便已失利之后,陆秀夫一直沉浸在一种恍恍惚惚的迷茫状态中,不知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恩师、李制置和给他诸多关心的重阳楼众人。他自幼敏而好学,精通诗书,被众人寄予厚望,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失望
……所以陆秀夫这半年多一直呆在重阳楼,不敢回家,甚至不敢想象回家的场景。反而到了东海军以后,人生地不熟,没人会过来打个招呼问一句“君实,怎么没中进士啊”,精神包袱一下子大减。
之前他在重阳楼,帮魏万程等人处理一些账目。虽然东海人用的数字和记账法奇特,但他天资聪颖,很快就学会了,还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直到这个月,东海商社从北方派来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带来了海量的货物,而这些货物与不同的本地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产生了一个极其庞大和复杂的账本需要处理。陆秀夫也跟着魏万程去了庆元府帮忙处理事务,他先是惊奇于天下竟有如此复杂的数据体系,后又惊奇于东海人竟然真的有办法将这么复杂的体系处理得井井有条,简直神乎其技!
震惊之下,他意识到了东海人的长处绝不止是“精于百工”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有极高深的学问在支持,于是思虑再三后,他向魏万程提出了“想去东海军求学”的想法。
魏万程对此事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陆秀夫没有选择他推荐的崂山学宫,而是选择了另一所新成立的“六艺学院”。道理很简单,六艺嘛,古圣人的学问,肯定亲切啊!
魏万程听了他的选择,欲言又止,但想想反而产生了一点恶趣味,于是就郑重地与他确认了这个决定,写了介绍信,把他送了北的定期航班。
东海军的模样,自然是让他非常震撼的!如果论繁华程度,肯定比不临安、庆元这样的地方,但是让他看到了许多惊奇的东西。
大沽河口,有一种奇特的挖沙船,两艘船连在一起,中间夹着一个大铁轮,两侧船有数人不断蹬着船的机关提供动力,大铁轮带动一个铁斗,缓缓地从河道中挖出一大斗河沙来,然后又倒入另一艘船中。
河岸东边远处,到处燃起股股黑烟,似乎是失火了,但是周边人都习以为常。
城区虽然不大,行人的衣着也比较普通,但是到处都有人在挖坑、修路,而已经修成的道路,又有大量的车辆来来往往,展现出了别样的活力。
这种震惊,在他到达六艺学院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这什么“六艺学院”,名字文绉绉的,但竟是一所武学!
当时,他跟着夏有书进入中央市东南方的六艺学院的时候,听到的不是朗朗的读书声,而是噪杂的操练声,偶而还有枪炮声,顿时傻眼了。
带他过来的夏有书见状,果然觉得十分有趣,这才抖出包袱,向他做出了如下的解释:
“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也。我们六艺学院,学的就是这六科!”
“所谓礼,就是制度!一支军队,如何组建,如何传达命令,如何实施命令,如何赏功惩过,这都依赖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也就是军队的根基,所以,这就是礼科!”
“所谓乐,就是指挥!战场往往跨越几千米,你如果作为主帅,如何能有效对这么广大的范围内进行指挥必须靠音乐才行,古有击鼓而进鸣金而退,今有我们的军乐队。更广义的说,不止是音乐,其他指挥手段,比如烽烟、旗号、信号板,只要有效,都可以用。更进一步,你学会了这些手段,该如何运用他们,指挥军队打赢战斗,才是更高深的学问,这就是乐科!”
“所谓射,就是射击!小到火枪,大到火炮,不是随便打打就完了,背后可是有精深的学问,这就是我们东海人的看家本领,射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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