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驱大骑士

    修斯沉默了，他的表情渐渐变成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嗫嚅着嘴唇，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向面前空无一人处发问：“你是说……你是说你是一个神！”

    “哈哈～”，修斯的心一阵紧张，仿佛有只巨手正握在他的心房上。因为他听出来了，这种笑虽不是否认，但绝对是苦笑，对方苦笑着承认了此事。

    这一刻，修斯的意识本能地想长吸口凉气，可惜，这是精神空间，这里没有身体，不协调的怪异感觉半途阻止了他的本能行为。

    “是的孩子，虽然我没成为永生的神明，但事实上，我努力过，而且已经成功，只是……”，对方说到这里又沉默下去，修斯同时感觉一阵淡淡苦涩在意识中蔓延。

    这种味道让修斯莫名产生了同情的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呵呵，你在同情我，小家伙”仿佛无所不能，那家伙突然改变了语调，是那种轻快调侃的语气，修斯想像着自己的嘴角刚刚抽动数下。

    “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吧，我就是你胳膊上护臂的原主人，一个在封神仪式中殒落的倒霉蛋儿！呵呵，我的神职，骑士之神！”回答中，一股隐隐的傲意蕴含其内，修斯突然认为自己应该膜拜对方，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在这样做。

    “混蛋！”修斯臭着脸暗骂一声，不过因那个全身伏地而失去的颜面是肯定找不回来了。他亲身体会到了对方的强大。对方八成所言非虚，修斯难以想像，仅仅将自己职业讲出来就能让他不收自主下跪的存在，除了神还有什么！

    “呵呵，作为贵族应该知道尊敬老人！”对方不以为意，笑呵呵说道。

    修斯脸红了，感觉上的，他平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思考一小会儿后抬头直视正对面的虚空：“可以出来吗我想看看您，并且，想听您解释一下来我这里的缘由！”

    沉默了一会后，对面传出回答：“可以！”

    瞬间，空间中原本若隐若现的紫芒突然朝着一个点大量聚集，紫芒越来越多，仿佛狂风暴雨一般冲击那一点，到最后，竟然团成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球。此时，修斯分明看见，这光芒甚至有了闪电的特性，在空间中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

    霍然间，光球突然明亮万倍，修斯本能想闭上眼睛，可惜，这里是精神空间，他没眼睛可闭，于是，他亲眼见证了一位伟大存在的降临！

    光球在亮到极致时猛然炸开，不可记数的星星点点紫色光芒像四周空间飞射而去，形成一团不停旋转的璀璨星云，而就在星云的正中央，一个伟岸、威严人影渐渐露出了真容。

    “吾名纳特高迪恩，世界之骑士之神！”

    紫色光球在不断膨胀，其中的伟岸身影也随之扩张。

    修斯从未想过，自己的精神空间竟能够如此无限扩张，就仿佛在一眨眼间，一个卧室大小的简单空间竟然衍化成为气势恢弘的无限星辰宇宙！

    那一刻，修斯内心分明清晰的感到了神明的威能！

    无边无际，囊括一切，却又超然的凌驾于万物之上……那种宏大的境界，修斯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突然悲哀的发现，虽然学习了这么多年，但脑子的词汇却是如此的极度贫乏，连一个沾边的形容词都翻不出来。

    无垠空间中的紫色神影越来越完整，细节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高贵、优雅、强壮的男人的形象，他浑身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连空间中剩余的紫色电芒都在他身边巡游，向他赞美，向他朝拜！

    陡然，空间中突然射出两道强烈光芒，那是属于神的目光，同样是紫色的，但更加凝聚纯净！空间中四散扩散的威严感顿时再上一层楼，一时间无数震动产生，波纹四散，对方竟然在修斯精神空间成为了唯一的中心和主宰！

    修斯也不自主地拜了下去，他的思维一阵恍惚，眼神一阵迷乱，但随着奇异的空间震颤，一股深刻的敬畏的情绪发自心底，像一粒埋入土壤的种子，迅速破土而出，开始伸展苗芽，抽出枝叶，向着能获得更加阳光和雨露的高处蔓延而去。

    “停止吧孩子，我并不需要你的信仰！”突然间，一个宏亮的声音在空间的扩散、震动。

    “啊～，我刚才在做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修斯霍然惊醒，之前的表现从记忆中翻腾出来，他的心顿时一揪，悚然惊叫。

    “呵呵，你刚才正在将自己的信仰敬奉于我，不过我制止了你，说起来你得感谢我，否则，你自己就不再是自己的中心了！”紫光形成的神明脸部有些模糊，但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进了雷物的耳朵。

    “放弃自己，全心全意侍奉神的祭祀！不！我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修斯当然明白面前这个神灵的意思。

    祭祀，那是将全身心都奉献给神的神仆，他们是神在地面的代理人，宣扬神的教义，执行神的喻旨，看似地位崇高，但他们却完全丧失了自我。在某些贤者的心底，他们是可怜虫，是傀儡人，是世界真正的卑微存在。

    当成，这些卑微存在在神光神威的加持下，依然是大部分贵族和普通民众心目中的高贵大人，拥有无尽财富、权势和力量！

    “当然，我也并不希望你成为神的应声虫！呵呵，神有神的世界，并不需要人来掺合，反之，人的世界神也不应该干预太多。”这句话携带着莫名的意味儿，修斯心头一动，略作思索，却又总不能抓住要点。

    “好吧，尊敬的陛下，卑微的我已经认识您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能说说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想，既然您大费力气将我拉入这个空间，总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现在修斯觉得自己最需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位大神来自己家里做什么

    对方又沉默了，修斯平心静气地等待着……

    “其实，我现在并没想让你做什么，你，你可以把这事理解成一件意外。”骑士之神有些迟疑地回答。

    修斯苦笑：“既然已经看到您，我还能当作没看到吗伟大的陛下！”

    紫色神影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么，你去把光明神干掉怎么样”

    面对这不知是戏谑、调侃还是真实的惊人话语，修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如何回应，竟然愣在那里。

    “这不可能！”片刻修斯败下阵来，满心苦涩，“我只是凡人……”。

    “呵呵，你终于明白你只是个凡人了那你不会再说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之类的话了吧，小伙子，你得看看清自己的位置，只有时刻思考明白自己在世界中的方位，你才能不迷惑，不走错路，这很重要！”

    “原来是在讽刺我！这很玩吗”修斯听了对方的话觉得自己都已经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最初的恐惧，之后的震惊，再到现在的无可奈何，这些心情的大起大落突然让觉得，对面那家伙简直不应该是位神明，就算是神，也是那种最古怪最不受欢迎的神。




12.对手是神
    修斯甚至想，这家伙是不是就因为这张嘴惹得光明神厌恶而被干掉了吧！

    但是，最后那句话仍然引起了修斯的注意，虽然限于年龄，他仍然缺乏很多经验和阅历，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出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真理。只要记住这句话，终有一天当经历足够多事时，他终会彻底明白一位神明的重要感悟。

    “您跟光明神有仇”修斯把郁闷事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从神明的戏言中听出的某些吓人信息。

    “有仇！有很大仇！生死之仇！”骑士之神很坦然，他仿佛看出了修斯的恐惧，又笑着安慰：“不过不用怕，这仇过去上千年了，他不见得还记着，当然你得明白，他需要想到的时候也就会想起来！”

    修斯仍然浑身发抖，他心里已经懊悔到了极致，若不是自己想贪得一个魔法武器，怎么会有现在的天大麻烦！惹上光明神，这不是找死吗自己信仰的战神也不过是对方的从神而已！

    就在这一刻，修斯骤下决定，就算这护臂中藏着一个神，他一出去也要立即把它扔掉，扔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大家都不要再见面。

    “跟神作对，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修斯心中痛苦呻吟。

    “你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以神的骄傲，光明神就算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来找你的。兴许你凭此成神时，他才会来找麻烦！”对方不屑地教训着面前的小家伙，不留一点情面。

    “神当然不会理我，可神的许多手下，他们不在天上，就在我处身的地上，他们只用派个小小的主教来，就足以把我一家全部送上火刑架了，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修斯越想越害怕，一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朝着面前的骑士之神狂吼道，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骑士之神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修斯害怕至极的模样，好一会儿，在修斯哭够时才又笑道：“只要你不满大街喊‘我跟骑士之神有关’，相信没人会注意到你的。”

    “胡说，光明都会拥有光明神的完整教义，那里绝对包括曾经跟光明神战斗过的敌人的资料。只要有一个知道的家伙认出我的护臂，我就完蛋了，绝不会有一丝侥幸！历史上这样的事很多！我读过书！”修斯仍然很生气，他狠狠将脸上眼泪擦去，鼻气咻咻地回应。

    这会他也破罐子破摔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得不体验一把火刑柱的滋味呢反正是个死，一时间，心灰意冷的修斯连对神明的基本敬畏都消去了不少。

    “仍然不可能，这世界上还知道我存在过的恐怕只有你信仰的战神了，但他绝不会说，你可以放心，就是光明神的教皇来了他也认不出我！”骑士之神见修斯真被吓到了，为了避免最坏的精神崩溃的结果，不得不说些他认为的废话。

    “光明神那家伙为了避免本世界对他产生更大的排斥力，曾经施展强大神术将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生灵对我的记忆全部抹去，所以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再记得我！”

    “世界排斥神！我听说神是世界的宠儿，你说的怎么可能！”修斯呆了一下，然后又哭丧着脸道：“安慰我也不用这样，你放心，我不会吓死，我会出去好好享乐，在被烧死之前好好体验人生的美好，这样我就算死，也不是白死了！”

    这番气话堵得骑士之神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凡人连神的话都不相信了。

    “小家伙，你知道光明神的完整神名吧”骑士之神谆谆善诱。

    “光明之救赎之神！”修斯抬头没好气地回答，“还是一位具有强大神力的主神！您可真有位好敌人！”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神名中为什么要加个‘之’呢”一句平淡的询问，但听在修斯耳朵里却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一丝灵感让他眼睛猛然一亮，似乎马上就要想到什么！

    只可惜，灵性并不是时时发挥作用。这次，在灵感消失之前，他什么都没想明白，只好失望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信他。”

    “因为光明神并不只一个，救赎主神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骑士之神的回答仿佛惊天霹雳，一下子就让修斯霍然开朗。

    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骑士之神说得是真话！而且他还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经过这一次的奇遇，他怕是要知道这个世界最深层的奥秘了！

    空间短暂的沉寂下来，一人一神都各自沉浸在思考中不再说话。

    修斯在思考骑士之神之后的述说究竟会如何惊人！因而他沉默的同时仍然观察着骑士之神。他发现，这位伟大存在沉默的越久，他身周那股晦绪便越来越浓烈，并向着空间的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这是……这是忧虑！”莫名中，谢修斯仿佛明白了骑士之神的心情，他的心也莫名渐渐沉重起来。

    “唉，你确实具有深厚的灵性，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修斯的异样，骑士之神的声音突然在修斯耳边回响。

    修斯心沉得更快更深，他没想到竟然连神都会有叹息的时候！这不应该，特别是对一位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永生不灭的存在。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这至理名言你应该知道。”骑士之神悠悠述说，“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站在我这个高度来观察世界，甚至是宇宙呢”

    “太少了～！事实上，在我们的世界，这样的人只有区区五位，呵呵，本世界的宠儿可悲可叹……。”

    “您说的是人族的光明神，战神，还有您，再加上兽族的兽神，精灵族的精灵神，最后是已经殒落的矮人的神吗”修斯立刻想到几个伟大存在。

    “光明神……当然不是！”这话一问出口，修斯当即感受到了骑士之神的不满，在他俩开始谈话以来，对方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之前，修斯都在内心感叹过对方的好脾气。

    不过，修斯仍然庆幸对方并没有向他释放神威，否则他都不敢想像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一头冷汗的修斯嗫嚅着道歉，“对不起陛下，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把他算作真神，这不奇怪，毕竟你们已经在他的统治下繁衍了整整两千年！”骑士之神发现自己的情绪异常，心中微感歉意，于是在修斯道歉时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温和地说：“我只是在愤怒，一个窃取本世界力量的外来贼神，竟然如此之快就变身成了伟大的人类主宰，并且还得到了大地上几乎所有人的承认。这样看来，尽管光明神神力无边，但人类也确实是健忘的种族！”

    闻言，修斯心中有些惭愧，更有些不满，任谁都不愿意听到自己的族群被他人这样批评。修斯试图改变骑士之神对人类的印象，并恰好从记忆中翻出一则当初贤者教授给他的名言：“人类善于遗忘一切！唯有真理永存于我们的血脉之中，不可剥离，代代相传！”

    骑士之神的光影轻微晃动，他惊奇地问：“这是你所谓贤者所说的话”

    修斯点点头，骑士之神神色变幻不停，点点头又摇摇头，片刻之后，一阵欣喜的感觉从修斯心底升起，他立即明白，这是神的喜悦。

    “能说出这样的警句，贤者并没有辱没那个“贤”字，看来除了战神，人类仍然有其他的希望。”果然，紧接着骑士之神发话了，那声音确实透着喜悦和希望。

    修斯品味此言片刻，灵光一闪后悚然而惊。

    他猛得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骑士之神，而且他分明感觉到，骑士之神那隐藏于模糊紫电下的眼睛，此时也正在定定地看着他。

    “您为什么如此说，难道人类会有什么灾难不成”修斯急问道，在明白那位伟大存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后，他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包含着难过、气愤等情绪的古怪心情正在啃噬他的心灵，这让他莫名的焦急不安。

    修斯还太小，如果再大一点，他就会明白，这种心情就就叫作物伤其类！

    “孩子，你前面告诉我绝对不愿意成为一名祭祀，对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骑士之神没有直接回答修斯的问题，反而突然扯到了不想干的事情上。

    “因为我希望自己主导自己的生命！我绝不想当傀儡！”不过仿佛明白了骑士之神的用意，修斯非常坚定地回应了对方的问题。

    “很好，那你刚才的问题就有答案了。”骑士之神很欣慰，同时态度严肃起来，“看来你明白了什么，果然是聪慧的孩子，那么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这事很简单，你不想做傀儡，可光明神需要傀儡提供纯净的信仰。所以，最终结果就是，神会强制你成为一个只提供信仰的傀儡，从此，完全失去自我，一切只为光明诸神而活！”

    “不可能，我并没有看到光明神这样做！也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修斯吓了一大跳，这话完全超出他的想像。他本能地跳起来反驳，因为仅仅一想到那种情景，他都不寒而栗。

    “哼！如果你经历过千年终战，你就会知道，一切都是事实！”修斯的表现落在骑士之神的眼里，他再度冷哼，这是两人谈话以来神明第二次生气。

    “千年终战您是说光明终战吗”冷哼声效果颇佳，修斯马上冷静下来。同时，他又开始顺着神的指引回忆有关光明终战的消息。其中最深刻最鲜活的记忆当属贤者为他讲得那一堂历史课，更准确的说，那是贤者对自己一个观众的激情讲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