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刚刚围在韩国涛身边的一众部门一把手均面面相觑,心道这小伙子是谁?看样子跟韩局长关系不错,难道是市里哪位老领导家的公子?只有牛延火心中大定:幸好把这位当菩萨一样供着,单看韩局这态度,这小子铁定背景通天。
李云道点头道:挺适应的,牛处对我很照顾。
说话的当儿,李云道看了牛延火一眼,老牛会意,立刻站上前笑呵呵道:韩局,您可真是慧眼识才子啊,给我们宣传处送来了一位业务能手,说实话,小李在我这儿待着真有些屈才了。
韩国涛知道老牛是政委刘信坤的人,背后还有些市里的关系,但牛延火很会做人,尽管立场不同,但韩国涛并不厌恶眼前这位将宣传处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头目,当下道:这慧眼识英才的可不是我。不过只要是人才,总有加担子的那一天嘛,小李,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周边一众部门一把手此刻基本都清楚了,原来这小伙子就是那晚单枪匹马干掉一众悍匪的小刑警,只是听说前两天被发配到宣传处了,可此刻听韩国涛话里有话的语气,哪还有半点儿发配的意思。加担子?这种话作为副厅级市局一把手是不可能随便说的,加上最近有韩国涛要调去省厅的传闻,一众人顿时心知肚明:这小伙子多半是要升官了,以韩国涛调职前的手码,出手也起码也是派出所一把手的职务。
就在众人以为李云道要升官发财的时候,韩国涛却匆匆结束了谈话,跟那位刘部长打了声招呼,说是手术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他,随后便赶往省城参加省厅的会议了。局里的人见韩国涛走了,也寒暄了两句后,纷纷离开,最后只剩下李云道和刘晓明两人。
见李云道没有要走的意思,刘迎春指了指手术室门口的座椅:坐下等吧。说完,靠在塑料椅背上缓缓揉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道也不客气,拉着刘晓明就要坐下。刘晓明却好像有些畏惧那位刘部长,只敢坐得远远的。
怎么了?李云道看出些异样。
刘晓明伸手在腰间做了个指向刘迎春的动作,不敢出声,只敢做着口型:她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李云道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似乎正在为公公受伤担心的女人,回头问刘晓明:怎么没听老黄提过?
刘晓明极小声地道:老黄的儿子参军后牺牲了,早年老黄想让刘部长改嫁,但刘部长跟老黄儿子的感情很深,说什么都不肯,所以老黄只好主动跟她断绝了关系,很少来往。
李云道这才释然:那她现在结婚没?
刘晓明摇头:没,不然哪有精力和时间从广电总台小记者爬到现在的位置,不过听说她娘家在浙江有些背景刘晓明还没说完,手术室的灯灭了,所有人几乎同时起身,不大会儿功夫,就看到头上包着纱布插着各种管子的老黄躺病床上被推出来。
怎么样?刘迎春第一个迎了上去,李云道和刘晓明也跟了上去。
放心,没有大碍,只是休养的时间可能要稍长一点。说着话摘下口罩的居然是那位周长。早上老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说是某常委的公公进了自己的医,二话不说他就解散了一月一度的学习交流会,组织中最强的医疗力量进行会诊。此刻看这位刘部长一脸感激的表情,老周同志知道,自己的工作算是做到位了。
李云道一直站在那儿没动。老黄打了麻醉正处于昏迷状态,但没包扎纱布的脸上仍旧看到些许淤青的痕迹。这还是前两天晚上做好打卤面等他喝酒聊天的老人家吗?这还是那位跟他一起讨论谁是好官谁是坏官的老黄吗?
李云道眯着眼,目送医生和护士一同推着老黄进了电梯。
刘晓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云道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抬头时桃花眼微眯。:nb
第三百一十七章 踩着原子弹了
张大发今年四十八,巧好是他的本命年,街头算命的说他本命年命犯太岁,得破财消灾。<>
最年恒远集团资金吃紧,张大发这边的款子也小半年没付出来,张大发正寻思总着怎么跟许总开口时,人家许总一个电话打来了,说是沿环线的拆迁出了点问题,只要张大发把这边问题解决了,他那点土方钱和小工程款都不是问题,还能额外给一笔拆迁奖金慰劳慰劳他手底下的兄弟。
张大发一听自然二话不说,带着一众兄弟就进驻了一环线地块的拆迁办公室,像模像样地戴上工程帽和红膀套,威逼利诱之下,倒真逼走了一大批原本死赖着不肯走的住户。可唯独有一户带着孙女过活的孤寡老头,死都不肯搬,说是一定要按商业面积补偿,不然没得商量。张大发手底下一众兄弟也找了不少法子,断水断电那是基本的,时不时还放点蛇老鼠之类的东西,可听说老头儿之前是老兵的,偏不吃这一套,你断水断电,我就挑水点蜡烛,你放老鼠他养猫,你放的蛇最后都进了他的汤锅煮蛇羹了。
他的老同学在恒远集团许董手下当差,已经打过几数电话来催进度,张大发一怒之下,起趁那孙老头家没人时,竟想带着人用堆土机强拆,反正他那屋子里的家当也值不了几个钱,大不了折合chéngrén民币打发了事。可没想到才堆了一扇外墙,孙老头带着个jing神气儿挺足的老家伙回来,一看到房子被人拆着,孙老头就急了,直接躺在推土机跟前,说是想拆房就得先从他身上压过去。
张大发胆子再大也就是个泼皮无赖,跟真正的黑道相差甚远,你躺着我不敢压你,但我不压你我让手底下弟兄把你抬开总可以吧,可几个小兄弟还没靠近,就被孙老头带回来的那家伙给放倒了。张大发这边十来个人都是年轻力壮膀粗腰圆的小伙儿,这老头儿再能打,身手再厉害,也架不住十来个手里拿着棍棒的年轻小伙儿,一轮交锋下来,抱着脑袋躺地上的孙老头没大碍,出于正义想帮老战友讨个公道的老黄倒是倒下了。
一下那老头儿浑身灰尘带血的趴地上,也不知道受重是轻是重,张大发连同一伙手下也慌了神,连忙一轰而散。从一环线的拆迁工地上出来,张大发就邻着一众兄弟直奔城郊的辉煌大酒家,酒家老板也是张大发发小,所以有饭局张大发自然也想着自己人,早上早就订好两桌的包厢,就寻思着犒劳犒劳兄弟,毕竟最近为了逼那些刁民搬家也让手下人受了不少累。到酒店也接近中午时分,直接上酒上菜,几杯酒一喝,张大发就把什么孙老头黄老头的事情也忘到九霄云外了,正推杯换盏的工夫,包厢的门被人踢开了。
张大发趁着酒劲儿回头就想骂人:你他可回头一看到踢门的人,直接把才说了两个字的国骂给咽了回去,赶忙换上一张笑脸:哎呦,远哥,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这破地儿来了?服务员,快快快,给加座,另外再给后面几个兄弟单独安排一桌。来人正是江南道上赖昌雄赖九的亲表弟赖远。以赖远在道上的身份,亲自跑来找他张大发,那也是让张大发脸上倍儿有面子的事情,回头说出去,张大发的江湖地位起码得涨个两三级。
赖远却面无表情看着张大发:你是张大发?
哟,远哥,去年区里政协请客,您跟金区长都坐在主桌上,我还去敬过你一杯酒。
哦,人太多,我忘了。赖远毫不客气道。
张大发手底下还有十几个兄弟在场,赖远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有个刚出来混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坐不住了,起身叫嚣道:你他妈算老几?怎么跟我们发哥说话呢?
赖远失笑:哟,这都喊上发哥了?
你他妈那小子第二句话还没有说话,赖远身后就踏出一个长相普通但杀气颇重的粗壮青年,径直上去抄起桌上的空啤酒瓶就是一记炸金花,那小子估计是被打懵了,被砸了一记酒瓶后,又被人拎着后领直接出了包厢,其间连屁都没放一个。
张大发脸sè微变,但当着一众手下的面,他的口气还是颇硬:远哥,这算几个意思?兄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可以直说,上来就跟兄弟玩这一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怎么跟下面的兄弟交待?
赖远扫了一眼包厢里十来个青年,毫无表情对后面的几个跟班勾了勾手:先让他们付点利息再说。说完,从口袋里自顾自掏出一根黄鹤楼点上,气定神闲地坐在张大发身边。
一根烟的功夫,好好儿的包厢里头一片狼籍,桌子椅子翻了一地,地上还有菜汁汤汁,哀嚎的小混混们也躺了一地,刚刚动手的三个人此刻又安然无事地站到了赖远身后。
张大发此刻终于开始一头冷汗了,他也点了一根烟,但不知为何抽烟的手却有些颤抖,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兄弟,又打量了一眼站在赖远身后的三人,除了身上有些被溅到的汤汁外,人家毫发无伤,自己手底下的人倒是躺了一地。难道这就是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
远哥,您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呢?有事儿咱不能好好儿说吗?张大发口气也不敢那么硬了,看到赖远身后那几个默不吭声的壮汉他就头皮发麻。
赖远又点上一根烟,瞥了一眼张大发,轻哼一声道:说说看,你今儿都干了些什么?
张大发倒抽一口凉气:坏了,难道是上午的事情?顿时,张大发就干笑道:我还能干些啥,比不了远哥你们这些做大生意的,我这不都是帮许公子干些杂活儿嘛!张大发心想,我把许公子搬出来,你再怎么着也要给许天笑一个面子吧?就算你不看许董,人家的老子是副市长,这个面子你总要给吧?
赖远吸了一口烟,肆无忌惮地吐在张大发脸上,轻笑道:张大发,你小子是不是以为上了许家的船,你就老子天下无敌了?
没没没,哪敢?我在许公子手下也就是一个跑跑腿干干杂活的小角sè。张大发谦虚道。
赖远摇头: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看在咱们也有过一些交情的份上,我给你交个底吧。今儿这事儿,许公子也救不了你了。
张大发浑身一哆嗦:远哥,您给兄弟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就是要兄弟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啊。
赖远道:你上午是不是打了人?
是啊?也就一个管闲事儿的老头儿呀,看上去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啊。
赖远又轻哼一声:你能一眼就看出人家的身份?
张大发苦着脸道:不是,我是说,那老头浑身上下没件儿值钱的东西,估计就一退休老工人,怎么,远哥,你给兄弟说说,是不是兄弟踩地雷了?
赖远摇道:不是地雷。
张大发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可赖远又道:估计这回你踩的是原子弹。
张大发顿时嘴张成个o型:那老人家是
赖远道: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这事儿是三哥交待下来的。
三哥?张大发有点儿发懵,显然是没想起赖远说是三哥是哪位大神。
赖远冷笑一声:真该你踩着这颗原子弹,不炸你炸谁?连李三哥都不知道,还出来混
张大发顿时一股凉气从背脊梁骨里窜进脑袋,表情惊疑地吱吱唔唔道:您您说是那位李
赖远道:三哥说要见你,这事儿他交待下来了,我得照办,所以,还得劳烦您老兄跟我走一趟。赖远说得很客气,但却是一副不容他拒绝的表情。
张大发想了想:我能打个电话吗?
赖远又哼一声:我劝你别打给许天笑,这事儿没有许天笑出面还好,如果许天笑出了面,你不缺个胳膊也起码少根腿,小命能不能保住我就更不清楚了。
刚打起手机的张大发一愣。
赖远又补了一句:你难道没听说前段时间许天笑在谁手里吃了蹩?
张大发颓然放下手机:这样吧,我跟您走,但弟兄们就算了,反正该教训也教训过了。
赖过说:三哥没要他们,只点名要你。
第三百一十八章 虽远必诛
从医出来,一上车,李云道就扔给刘晓明一身衣服:把制服脱了。<>
刘晓明接过衣服苦笑:我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干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得乔装打扮?
李云道笑道:反正不是杀人放火谋财害命那种,但老黄这个公道,总要有人替他讨回来,你跟着我一道去办这种事情,穿着制服总不太好。如果我没猜错,葛队也让换身医再跟着我,对吧?
刘晓明老脸一红,点了点头,开始换衣服。刚刚他的确接到了葛青的短信,说是让他换身便装跟着李云道,别让李云道惹出大麻烦。云道,说实话,队长对你真心不错。刘晓明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之前见她成天跟女人泡在一起,对男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我们私下都以为队长是不是受过情伤,所以取向发生转变了,可自从你出现以后,我们才发现,队长对你跟对别人就是不一样,所以我们又一致认定,她的取向应该还是比较正常的。
李云道笑骂道:你滚蛋,她那哪是照顾我?如果有机会开除我,她铁定第一个投赞成票。
蹲在副驾上换衣服的刘晓明却摇头认真道:也许是你对葛队有误会,又或者她的表达方式不对,总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葛队对你就是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你倒是说说看?
咂嗯刘晓明左思右想,比方说,这一次的悍匪事件,你被调走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有人想抢功劳,后来才听说葛队为了这事儿在韩局办公室里把桌子都掀了。还有,最近你不在所以不知道,最近两次队里开会,葛队冷不丁就会冒出一句话‘李云道,谈谈你的想法’,等一抬头,才发现你已经调去宣传处了,你说,这是该有多念叨你才会在开会的时候都想着你啊?
李云道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是个人才,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刘晓明点头:其实你说得的确不错,我是刑侦科班出身的,所以我知道,你身上那种洞察秋毫的本事是最适合干刑侦工作的,要不你去跟韩局请请情说到这儿,刘晓明突然自己断了一下,才又道,还是算了吧,韩局今天都说了,要给你‘加担子’,除非有定论了,不然领导可不会轻易在公开场合说这种句的。你也给哥们儿透漏透漏,你这到底是要去局里哪个部门当官了?经侦那边不错,不么不开锅,一开锅就能吃两年,也不会像我们这么大风险,你去那儿领个小中队,当个中队长也不错,当然,如果下放到下面派出所当个一把手那正是吃得开了,在小圈子里,派出所所长还是很吃得开的。
听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喋喋不休念叨着,李云道笑道:我看韩局那个局长的位置还是让给你好了。
刘晓明连忙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那事儿我可干不来,一天三个会,时不时地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稿发言,算了,我还是安安心心当我的小警察吧。说话的空当,刘晓明已经换好了一身便装,衣服是李云道放在车里备用的,不贵,但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还散发着一股洗衣粉的清香。
李云道听到刘晓明的自嘲,笑着摇了摇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屁股决定脑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他所处的位置决定的。所以国外ba课程里有这么一句话:leadersareordinarypeopleinextraordinarypositon,意思是‘领导者其实都是一些坐在非凡岗位上的凡人’。
刘晓明有些小崇拜地看着李云道:没想到你英文这么好,这口语,都快赶上地道的老外了!
李云道摇头笑道:语言其实只是一种工具,用起来就不难了。刘晓明并不清楚,两年前,身边这位大刁民从昆仑山走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英文盲,连abc都认不全。真正把李云道领进英语世界的却是那位在天下阁贝勒府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晓晓,开着车的李云道微微恍神,那皑皑白雪中两点殷红历历在目。
云道,云道刘晓明见李云道有些走神,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哪个往北开出蛮远了哇。
李云道这才回过神来,神秘一笑:马上就到。
车子从国道拐进省道,又走了一段市内城郊的坑洼水泥路,接着竟然是乡间小道,不多会儿,就到了一处杂草及人高的荒野地方,看样子这里原来是一处乡办工厂,前些年国进民退后,中小型企业纷纷倒闭,这里的几间厂房和仓库似乎也许久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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