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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无用的话不多说了,我当时也是国家养活的,所以说到底,你们还是要感谢国家,感谢这个国家的人民。还有,以后云道在江浙沪一带指不定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你们三个当兄长的能多帮一把就不要藏着掖着!

    三人连连称是,而后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不出意外,我百年之后,有些东西,都会让云道帮忙看着,有梅花帮他,出不了大问题,你们这边,自己看着办就是。

    三人同时愕然。

    秦家老大秦伯南从政,此时人在京津,老二从文,去了美国就不愿意回来,三个名义上的学生实为义子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政,事实上,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黄梅花才是秦家台面下的那些事业的正式接班人,而事实上近些年,老爷子不方便出面的很多事情,都是黄梅花代劳的,就连现在江浙沪一带道上的人都会喊他一声黄叔,可是却没想到老爷子身边会突然冒出个名不经传的李云道。

    老师,云道还年轻,完全可以走体制内这条路子,没有必要在刀尖上讨日子。林一一倒是说了句实在话。

    老爷子闻言倒也不立刻反驳,只是微微点头,转向李云道:你自己怎么想?

    从刚刚见面到此刻,李云道一直在观察这三个人,边看边记,众多别人会忽略的小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毛忠群谨慎玲珑,王延明大智若愚,反而看似最不成熟稳重的林一一待人最为真诚可靠。林一一的话说得非常在理,凭李云道的一身才学,又有老爷子的支持,加上他们三人在圈子里的关系,在体制内混口饭吃并不难,可是李云道还是语出惊人。

    如果在体制内浑浑噩噩一辈子,那就算了,倒不如在刀类上舔血来得畅快。不知为何,李云道突然想起了十力说的那句话: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

    可是,为什么古人说,男人当杀人呢?

    林一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毛忠群用眼神制止了,接下来便是闲聊江浙沪最近的人事变动,原本三人想不通的一些重要环节,老爷子微微一点拨便豁然开朗。

    换好衣服,老爷子和李云道先出了门,剩下毛忠群三人。

    忠群,你刚刚什么意思?林一一有些困惑,既然老爷子已经铁了心想培养那个关门弟子,他们这些当师兄的也该尽心尽力才对。

    毛忠群点燃了一根苏烟,吸了一口,腾云驾雾般。你们有没有觉得云道挺眼熟的?

    眼熟?王延明和林一一同时愣住了,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李云道。

    一根烟抽完,林一一终于忍不住:忠群,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毛忠群掐灭烟头,认真道:你们不觉得他跟二十五年前的大公子很像吗?

    世人都知秦家有二子,却不知还有个神秘的大公子。

    王延明和林一一不约而同地一脸恍然。

    老爷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就当尽孝心吧!

    王林二人点头应下。




第五十五章 大少爷
    李云道初到苏州时进建筑工地帮工,吃的都是大锅饭,一口锅里煮几十人吃的饭,能煮熟有些油盐味道已经算是大功德,幸好李云道在昆仑山上是生活在喇嘛寺中,口味相对清淡,也没什么不适。后来到了秦家,小保姆凤凰做的菜也是清淡口味,李云道自然不会觉得不适。可是今儿尝到正宗的苏帮菜,李云道不禁微微皱眉——作为淮杨菜系中四大菜系之一,大多口味偏甜,李大刁民终于感到有所不适。不过今儿一桌子的菜,从松鼠桂鱼到碧螺虾仁,再到姑苏酱鸭,都是出自城里松鹤楼的大师傅之手,为这,松鹤楼的后台老板还亲自开车将大师傅送来了会所,这当中有心人的安排不可谓不称心如意。

    酒是三十年的茅台,秦老爷子和三个义子的酒量都非常不错,前者是天生好酒量外加一身酒胆,后三者都是在体制内的酒桌上练出来的酒量,唯有李大刁民才三杯喝下去,两颊便已经两团泛红。男人的酒桌,酒过三旬,话题便离不开异性,不过当着老爷子的面,毛忠群三人都不好太过份,但三人轮流讲些体制内的荤段子,放在这酒桌上倒也调剂气氛的绝佳良品。李云道喝了酒以后话更少,主要是循着老太爷那句少说多听,况且他对体制内的东西并不熟悉,但很自然地为四人斟酒,话题中间偶尔插上两句恰到好处的点评,倒也没有在酒桌上失了分寸。

    不过,李云道看得出来,毛忠群喝酒只敢喝一半,似乎有些话想讲,但找不到机会。终于,酒至一半,这个四十出头已经混到副厅级的男人忍不住了:老师,前段时间犯的错误,我还得向您老人家主动认个错,这事主要还是怪我太优柔寡断。

    老爷子放下刚刚举到一半的酒杯,点了点头:我正等你跟我提这件事,说起来,这个错误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完全可以一抹即过,再往大了说,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绊脚石。记不记得你高中毕业去南大读书时我跟你说过什么?

    毛忠群连忙点头: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是在南大的老校门门口,那时候的门头没有现在这样儿的,老师您当时送给我一句话,‘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之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

    李云道轻轻接道: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老爷子很欣赏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转向毛忠群:忠群,当年我只送你半句,还有下半句,就是刚刚云道说的,‘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本想等你升至正厅级再送你这下半句,现在想来,你犯下错,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有责任。

    都是我的错,老师您别这么说!毛忠群一脸歉疚,他也知道,在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上,老爷子没少动用手头的资源为他擦屁股,不然他现在这个省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不可能坐得这么舒坦安稳。

    现在你如何处置那个女孩子了?之南那边你又是如何处置的?老爷子不紧不忙,但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但毛忠群的额头上仍旧冷汗淋漓:我已经跟之南坦白了这件事,之南生了两个礼拜的气,但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也知道我的性格,只表示处理好了那边就全当没有发生过。至于小彤那边,还真有些棘手,主要是小彤怀了我的孩子。

    老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色道:幸好你没有做出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如果真做了,往后就不要踏入我秦家一步,也不要在人前称我为老师了!

    毛忠群惊出一身冷汗,老爷子过了六十后一般不太给人脸色看,今天突然甩下脸子,惹得王延明和林一一两人都噤若寒蝉。

    千错万错,孩子是没错的,所以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不然你毛忠群枉为人父,甚至连做一个男人都不配。至于之南那边,适当的时候,我会让潇潇母亲劝劝她。但是有一个原则,往后就是偷吃也要把嘴巴擦干净了,没本事擦干净就管好你自己。

    毛忠群又连连称是,这件事之前已经在政敌面前落下了话柄,甚至已经有人拿这把刀捅到了他的直系领导那儿,所幸的是他的直属领导跟秦老爷子也颇有渊源,这才压下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如果真要被人拿了话柄,虽谈不上双规落马,但起码在今后的仁途上会有所阻碍。

    你们两个也是,要好自为之!老爷子又扫了一眼生怕殃及池鱼的王延明和林一一。这三人自幼就得秦老爷子资助,老爷子也视他们如同自家子侄,管教也颇为严厉,就算是上了大学,三人也都有被老爷子吊起来抽鞭子的不堪经历,所以这三人丝毫不怀疑,一旦真犯下什么大错儿,老爷子指不定再上演一回鞭笞大戏。

    毛忠群今儿从一开始心里就在犯嘀咕,所幸的是,千求万求,终于求得老爷子没有当场翻脸,加上李云道在场刻意缓和桌上的气氛,最终还是给毛忠群留了几份面子。等老爷子脸上再次露出浅笑时,毛忠群才在桌下轻轻踢了李云道一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两人相视而笑。老爷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刚刚就是想给李云道一个机会,人情人情嘛,不来不往,哪来的加深厚情?

    接近尾声时,林一一这才敢借着酒劲问老爷子:会所的主人一直在外面候着,是不是要见一见?

    老爷子点头,林一一起身推门出去,不大一会儿,居然领回来一个女人。

    这段时间李云道也见过不少美女,从蔡桃夭到秦潇潇,再到潘瑾和阮钰,都是可以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倾城绝色,可是眼前的女人却不太一样,咋一看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再仔细看又觉得应该才二十出头,不然不会有这么细嫩的皮肤,可是再接着看,又能从她的神态端仪中读出些与众不同的阅历。有一种女人就如同深奥晦涩的典集,越看越有味道,越读越有深度,时越长,人越美。

    秦部长,这位就是这座高尔夫会所的真正主人谢嫣然,今儿的行程都是谢总精心安排的!在外人面前,林一一只称老爷子为秦部长,显然这是老爷子跟他们定下的规矩。

    出乎李云道的意料,老爷子似乎倒真的对这个姓谢的女人相当在意,当下起身,直接来到谢嫣然的面前:嫣然到苏州来发展,怎么也不通知伯伯一声?

    林一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谢嫣然居然跟老爷子是旧识,他看了一眼毛忠群,毛忠群摇头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秦爷是大忙人,我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哪敢劳烦秦爷,只是今天听说秦爷要在此用餐,小妹特别做了些准备,也算是给秦爷一个惊喜!谢嫣然一脸笑意,能在秦老爷子面前以平辈相称,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让人好奇?

    说笑了,如果嫣然的生意也叫做小本生意,那这世上还真没有大卖买了!

    相比秦爷当年用潜水艇运坦克,小妹这些生意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云道等四人听了顿时警觉,就连不清楚谢嫣然底细的林一一也忍不住皱眉,别人介绍这个女人给他认识的时候,只说是跨国公司的中华大区总裁,可没提到什么不正当生意,当下也对谢嫣然心生警惕。

    好在谢嫣然也只是现身打了个招呼便退去,送走这尊来历不明的大菩萨,林一一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用眼神向两位兄长求救,均得到一个爱莫能助的回应,最后还是李云道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等老爷子坐下,李大刁民便道:这位谢姑娘应该跟秦爷之前一样,也是为国家在情报口子上工作的。

    老爷子当真也欣赏李云道的眼光:差不多,不过你口中的姑娘,呵呵,这就有点儿

    毛忠群等人均感困惑,看样子,那谢嫣然也就二十七八吧,怎么就不能称姑娘了?

    老爷子冲他们四人摆摆手道:你们也别太紧张,说起来这个谢嫣然也是体制内的人物,适当保持些距离就是,其它的,只要不牵扯到我们,一切给予方便。

    离开第19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毛忠群要赶回南京处理冲动的后果,王延明和林一一次日都有会议要参加,所以都要回各自的城市,好在宁沪杭三地距离苏州都不远,三人都有司机专车接送,也不怕喝了酒会不安全,老爷子又吩咐了几句后,才各自散去。

    隐身许久的黄梅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老爷子的身后。送走三人后,老爷子看了一眼仍旧若有所思的李云道:刚吃过饭,我们到太湖边走走!



第五十六章 投石问路
    接近中秋时节,但江南仍不见秋意,太湖畔的芦苇仍旧茂密如盛夏时节。不过入夜,湖风阵阵,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老爷子跟李云道并肩而立,眺望着远处幽兰的湖面,夜色中的太湖水又别有一番萧瑟凄凉之意。黄梅花靠着那辆老古董级别的红旗,远远地看着这边,到湖畔的小道只有一条,所以他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站在湖畔的两人都看着湖景许久没有说话,李云道其实一直在回味刚刚毛忠群等三人的一言一行,阅历是他现在最大的一块短板,想要在短时间内扬长避短显然不太可能,唯有仔细观察别人的言行,暗暗地记,偷偷地学,虽然谈不上沐猴而冠但起码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有些用处。等将今晚的所得在脑中如同电影般放过一遍后,李云道这才想起老爷子还在自己身边。

    站在老爷子身侧,李云道才发现其实老爷子的身材很高大,如今慈眉善目的脸庞怎么也掩盖不住年轻时的恣意纵横。再彪悍嚣张的人生也抵不过时间这头洪水猛兽的侵蚀,夜晚的湖风中,李云道终于发现,老爷子老骥伏枥的外表下真正藏着一颗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心。

    不知何时,湖风渐大,黄梅花从红旗车中拿出一件外套准备给送过去,回头时却看到那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己经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老爷子的身上。在秦孤鹤身边做了二十年影子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江浙沪道上谁都认为他会接老爷子的班,只有他自己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有多累,所以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坐在这个脑力劳动要大过体力劳动的位置上,相较而言,他更喜欢遵循老爷子的命今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等到李云道出现,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年轻时的秦爷,还有那位已经被人们遗忘的秦家大公子。

    突然提出让你接手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是有些意外?老爷子侧过身,看着沉默不语的李云道。

    李云道真诚一笑:说实话,刚开始是有点儿,后来想明白了。不过就怕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负了老爷子您一片心意。

    老爷子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笑道:你没有负面情绪就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人生,我这样也算是粗暴地干涉别国内政呐!老爷子很少这么跟人开玩笑,能开玩笑,说明今晚的心情不是一般地好。

    李云道却盯着老爷子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恨没有人帮我做好人生的规划!弓角不说,徽猷也不说,但是李云道却知道兄弟三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什么,这也是为何兄弟三人都对那白眼狼恨之入骨的原因。

    接下来,小琚和小玖的功课你还要继续帮忙带着,这两个小东西太愁人了,我也是没办法了,只有你能降住他们。另外,我已经让人着手帮你去弄了个大专毕业证书,百分百是真的,只是空了的话,你最好能参加一次成人高考,进高校去看看,感受感受气氛也好的,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在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如今的社会,不管干哪一行,人脉关系是第一位的,还有一些硬杠杠总是要越过去的。慢慢来,不着急,慢功出细活,纹火熬高汤,我等着看你鲤鱼跳龙门的那一天。

    李云道点头,就算老爷子不说,他自己已经在着手在准备参加明年的春季招生,只是之前一直在为资历的问题的头疼,也在有老爷子帮他投石问路,他也乐得坐享其成,欠老爷子的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点,大不了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答。

    趁着夜色,老爷子又跟李云道聊了聊太湖,对于李云道的博闻强记老爷子已经见怪不怪,一老一少在月朗星稀的太湖之畔倒也聊得投机。就连远远站着的黄梅花也发现,老爷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怀畅笑过了。仔细算算的话,应该有二十余载了。

    回到秦家已经是接近午夜,双胞胎已经睡了,李云道推开房门的时候,十力小喇嘛正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云道哥,啥时候我们能再见到弓角哥和徽猷哥?十力托着腮帮,小脸蛋上满是散不开的忧愁。

    李云道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想他们了?

    云道哥,你想不?

    想!一个娘胎里的兄弟,朝夕相处二十五年,能不想吗?李云道边脱衣服解领带边道,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山上也挺好的!小家伙撅着嘴,手中的转经桶始终不曾停下。

    脱了一身阿码尼只剩下背心裤衩的李云道背靠着床沿,挨着小喇嘛坐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晕黄吊灯:云道哥没本事,哪怕再在昆仑山上困读二十五年书也无所谓,可是你弓角哥和徽猷哥都是有大智慧和大本事的人,云道哥不能因为自己再耽误了他们。二十年啊,人这辈子总共才几个二十五年说到最后,李云道的声音越来越轻。

    十力小喇嘛点了点头,随即又飞快摇头:大师父说,李云道最有本事了,大师父还说小家伙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已经传来熟悉的鼾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十力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忧伤,良久,才喃喃道,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停了停,小家伙又补了句:如果真要杀,就让十力来替云道哥杀吧!

    一夜无话。清晨起床的时候李云道仍旧神清气爽,看来前一日的茅台真是传说中的绝品佳酿。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李云道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不是蔡家大菩萨,也不是潘家小美女,而是昨晚在太湖高尔夫会所中出现的谢嫣然,一个如同毒蛇般存在的美丽女人,斑斓,危险。

    谢嫣然,蔡桃夭,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女人。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一个如妖如魔,如一个神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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