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喊我刁小子,因为我打小就刁钻爱整人,而且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刁钻小人。八岁的时候,阿巴扎隔壁比我大五岁的隆布拉赞抢了我一把牛角刀,最后你知道怎么着了吗?
清晨的薄雾散尽,柔和而温暖的阳光缓缓洒落在昆仑山脉,穿过浓茂绿叶,那条穿过流水村的小小溪上也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伴着深秋的微风,在这传说中神怪出没的千年名山间组成了一曲和谐的谐奏曲。
只是溪边那由背包客临时组成的宿营地内气氛却不是一般地诡秘。眯着眼睛的昆仑山刁民饶有兴致的讲述着陈年往事,仿佛那个同样盘腿坐在他对面一身昂贵阿玛尼的男人只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对面这个在长三角执掌众多生杀大权的男人居然也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听着那众人看来没有半点儿意思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怎么着了?这个男人再次剑走偏锋地让众人集体咋舌。
似乎刚刚的姿势并不是很舒服,盘腿坐着的昆仑刁民挪了挪屁股,摆出一个更难看地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半夜放了一条‘火燎子’到他们家的牲口棚,然后弄了一窝喜欢吃肉的蚂蚁放在他们家窗口。嗯,当然,火燎子弓角放的,食人蚁是徽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反正我在这昆仑山上窜下跳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传说中的两样玩意儿。我这两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出了名的护犊子,不信你可以问阿巴扎。
听到最后这句话,那原本呈怒目金钢状的弓角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还不忘点点头,随后似乎突然间想起什么,面『色』一正,瞪眼看着跟在蔡家男人身后的特种精英。
笑如憨熊,怒则如夜叉金钢,一夫当关,万从莫开,立马横刀,稳如泰山。
就在弓角『摸』头憨笑的时候,他身边那个如同芙蓉鲜花般的男人突然如盛开般嫣然一笑,这个瞬间,就连站在对面的蔡家女人桃夭也忍不住有种眩晕的错觉。
谁能想象,一个长得比女人好看比女子娇嫩模样看似比女子还要柔弱的男人,刚刚放倒那些特种精英的时候,速度之快,韧『性』之足,无人能及。
他们是你哥哥?亲哥哥?盘腿坐着的蔡修戈仰着脑袋打量了一下站在对面的两个男人,表情有些疑『惑』。
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如假包换?蔡修戈轻轻一笑,不再多问,而是轻摇着头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抢了你的玉石,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你们三兄弟也要我把玉石吐出来?
李云道有些困『惑』地看了对面的蔡家男人一眼,显然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而不是出自对方之口,而对方抢了他的话,一时间,他有些捉『摸』不透对面这个一脸儒雅风范的男人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算他李云道再怎么博览群书,再怎么厚积薄发,说到底,他如今仍旧是个最远都没有走出过昆仑山的乡下人。不管他怎么刁钻,怎么灵活,怎么有城府,他仍旧缺少一鸣惊人的底气。
阅历,其实本就是魔鬼。
如今的李云道就仿佛一支装满了子弹的弹匣,偏偏缺了那枝正好可以容纳他这个弹匣的枪,空有一腔杀伤力巨大的穿甲弹,却无用武之地。
这把枪,却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可以速就的。
发出巨大轰鸣声一路嚣张而去的越野车如同它到来时那般惊天动地,走的时候仍旧不忘在村里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面前惊世骇俗一把。
可是直到那些轰鸣声消失耽尽,坐在营地中央的昆仑刁民仍旧如掐了明王不动根本印的菩萨一般,八风不动。
弓角,刚才那群人拿出为的那些玩意儿就是传说的枪吗?比徽猷自己做的土铳还要厉害?认得出来是什么枪吗?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半天,始终不得正解的的李云道终于开口说话。
抱着小喇嘛,在车队离去后始终一脸憨笑的男人摇了摇头,向身边的徽猷投去询问的眼神。
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嘟囔了两句,也摇了摇头。
显然,这两个同样二十几年没有迈出过昆仑山境的男人对于军火没有任何概念。
俄国产s微声手枪,全枪长165毫米,枪管长76毫米,空枪重710克,弹头重10克,初速高,『射』程远,威力大,一般防弹衣根本防不住它。在30米距离内,穿透5毫米厚的钢板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中年大叔适时地出现在李云道的面前,很诡异地蹲下身子,谈起他认为李家三兄弟均陌生的手枪,如数家珍。
像中东西非这些政权更迭频繁民族冲突不断的战『乱』国家,枪这种东西就如同吃饭喝水般屡见不鲜,七八岁的小朋友都能端着比他身板还要高出一大截的ak47横冲直撞,但是就算是在美国这种部分省州不禁枪的国家,除了在媒体上屡屡看到的精神失常的份子外,基本上也很难看到普通人随身携带枪枝弹『药』,更何况是中国这种法制相对更为严格的新兴国家。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玄机从古到今都不乏鲜活案例,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除了能通过各种途径拿到持枪令的妙人外,边境森林山村农镇不少地方都仍旧能够看到用来捕猎的猎枪土铳等等,当然,这些威力不亚于普通军用步枪的玩意儿除了能在面对熊瞎子和野猪王的时候派上些用场之外,村与村之间的大规模械斗中仍旧会看到这些沾染了畜生血腥气的土铳猎枪。
李云道知道徽猷有一把按着土法自己制作的土统,威力说大不大,威小也不小,原本也就可以打打山雀和山跳,面对野牛和棕熊,那土统的威力根本比不上弓角成天背在身后的那张土制大弓。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徽猷跟山脚下独门独户住着的老猎人一番切磋后,回寺里苦苦钻研了大半个月,那杆看上去不算起眼的猎枪终于在弓角还没有取出那张牛筋弓的时候一枪轰掉了野猪半个脑袋,其效果不可谓不如黑马般一鸣惊人。
不知道来历的老猎人用三天时间教会了徽猷全套枪支弹『药』的基本知识,而且顺带着用手画图帮助徽猷认遍了各国最先进的枪支,其中就包括那支俄制s消声手枪。只是徽猷从来没有见过真枪,那猎户的画图技术也实在不怎么样,也至于上了三天速成枪支课的徽猷愣是没有认出那支看上去相当威风凛凛的s。
相对于徽猷这个半个枪支入门级学徒外,将s的『性』能描述到精致入微程度的中年大叔可以称得上是半个枪支专家了。当年在雪山上当汽车兵的时候,他就十分痴『迷』当时资源非常稀缺的56式半自动,几个人合用一把的哨兵枪愣是被他和几个战友每天擦得油光呈亮。当兵时没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这个遗憾他一直带到了中年,直到事业有成的时候,才有人主动给他办了持枪证,他自己的 第 007 章 目,赶明儿开个博客,再出本《我和蔡修戈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基本上一旦出了名,你这辈子吃喝基本上不用发愁了。中年大叔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核心就只有一个,那个男人不单单是出名,而且是很出名,非常出名,出名到可以养活一大帮人的程度。
其实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出名,只要看一点就够了,如果帮着他的名声养活了一帮人,不管是研究的,写书的,印刷的,出盗版的,只要是有人成天围着你的名字打转,那基本上,你就是名人了。
李云道没有走出过昆仑山,并不代表他与世隔绝,虽然《21世纪经济报道和《经济观察报每个月才送来一次,但每次的厚厚一沓也足够他坐在佛寺的小厢房里研究上好几个日夜。
此时李云道这才发现,那两份报纸似乎故意让这个如日中天的财富大佬忽略了一般,可是事实上,的确如此,隶属于南方报业的21世纪和北京的经济观察报都不在蔡家男人的势力范围之内,盘踞南方欧蚍蜉跟蔡家男人最不对路子,北京的红『色』家庭云集,经济观察开报当日放在总编桌上的就是一张绝对不可涉及的红『色』名单,离家出走多年的蔡家男人的名字赫然就在那张巴掌大的纸片上。只通过两份报纸来了解外面世界的李云道如何会知道蔡修戈这个三个字的威力在长三角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你是谁?李云道疑『惑』地看着中年大叔。
我?小人物一个,三横王,石头的头,王石!
通常来讲,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有些野心的小人物,他们都会没日没夜地巴望着鲤鱼跳龙门,只待着那看似华丽实则心酸的翻身一跃后,就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芸芸众生。哪怕没有等到那一跃的机会,小人物也通常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大人物,如果物质上不能满足,那就在畸形的精神世界中让自己彻彻底底地意『淫』一把。
相反,还有一种人,则是真正成为融入金字塔尖那圈子里的人,却在大多数时候希望别人把他们当作小人物来看待,只有真正站在高处有了不胜寒的经历,才会明白草根平民思维的难能可贵,所以他们也会一门心思地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通常也只有那些一不小心被他们连皮连骨吞下去的老虎们才心知肚明,这些刻意低调行事笑容堪比笑面佛的家伙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会亚于过江龙的能量。
这自报姓名为王石的中年大叔显然就属于第二种人,尽管那普通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终极登山装备将他裹得如同华丽的粽子,但是那一脸朴实无华的憨笑堪比背着牛筋大弓的弓角。
听到中年大叔自报姓名,李云道这才缓缓收起脸上的微笑,正『色』道:我是李云道。木子李,黑云压城的云,道尽天机的道。这两个是我哥哥,背大弓的是我大哥李弓角,长头发的是二哥李徽猷,小喇嘛是山上佛寺里老喇嘛的传人,十力嘉措。
站在李云道身后的李弓角和李徽猷并不清楚这个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露』出本『色』的三弟为何会对这位中年大叔另眼相看。弓角本来就对这个憨笑起来和自己很像的中年大叔不反感,当下咧嘴『露』着白齿冲中年大叔憨憨傻笑。更奇怪的是,向来只在兄弟面前和厨房里才会笑容满面而在外人面前一脸肃穆的徽猷,居然也对着中年大叔『露』出了笑容。
叫王石的中年大叔跟他们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最后目光在小喇嘛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面对神秘到几乎通灵的小喇嘛,就连跟他朝夕相处的李家三兄弟都不敢说完全了解,何况初次见面又独具慧眼的中年大叔呢?
谁敢说这个作为国内排名第一的上市房地产公司董事局『主席』的中年大叔没有慧眼识英雄的本事?被他这个伯乐挖掘出来的人才,如今无论是留在他的麾下,又或者是别寻东家,那都是在国内房地产界排得上名次的人物。无数竞争对手都在研究他,可是却发现这位中年大叔整天除了爬山,旅游,就是跟人喝酒聊天,剩下的用来处理公务的时间只占到了三成左右。
云道十力,弓角徽猷中年大叔一脸深意地将这四个名字拼成四字短语,反反复复在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李云道瞬间又恢复了那张笑脸,就像面对所有陌生人那样:我们三兄弟的名字应该是那个生了儿子并不长命的混帐老子起的吧!
混帐老子?中年大叔王石似乎觉得这个称呼颇有意思,又反反复复将混帐老子这几个字在口中琢磨着。
李云道嘴角轻扬,微微抬头看着湛蓝的高原天空,眼神落寞,形像倒也真符合一个刚刚被十几把s消音手机指着脑袋却面不改『色』的山间刁民。
三儿说得对。大叔你说前世要积多少德,这辈子才有机会生下我们三个这么经典的儿子,而且还是一口气生出来的三胞胎!你说说看,三胞胎啊!这得多小的概率?这样他都整得出来,却没命看着我们弟兄仨长大,更是没命安享天伦,他不混帐谁混帐?
中年大叔目光微微一跳,这是他每每发现千里马时固有的动作。说话的不是那个站在他面前抬头仰望天空的山间刁民,也不是那个柔顺长发面容娇美的阴柔男人,出乎意的却是那个身高近两米一脸傻子般憨笑的壮实青年。
很出其不意地让人大吃一惊后,这个习惯于在两个弟弟面前扮演傻大哥角『色』的男人再次对着两个弟弟憨憨一笑:混帐老子不养我们,我养。
事实上,这二十几年,的确是弓角一张做工粗糙的牛筋弓和一副堪比山间野熊的壮实身板才养活了一个如同养父一般的老喇嘛和两个弟弟,至于后来才被抱到寺里来的十力嘉措,完全只是添上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实际上在十力嘉措被老喇嘛抱回来之前,不算徽猷在寺后种植的蔬菜和麦子,就单弓角打猎的成果四人每天吃剩的饭菜足以够院子里的两条纯种藏獒痛痛快快吃上三天。
中年大叔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块头巨大的弓角。这身板估计比国际上的一线运动明星还要健美,而那因长期狩猎而显得异常虬结的肌肉中所蕴涵的爆发能量,几乎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想象的,如果说刚刚被弓角放倒的那些蔡家护卫都感谢一个人救他们一命的话,那他们就一定要去谢谢那位每个月初一十五『逼』着弓角和徽猷吃斋念佛的老喇嘛,如果不是老喇嘛教会一身蛮力的弓角做人要留得三份情面,这个在山里头把野猪黑熊当猴子耍的男人肯定上来扒皮拆骨,哪里还会得只用一成的力道?如此对比一下的话,那些所谓的运动明星在弓角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中年大叔打量了弓角一阵,才缓缓轻过头去,凝视着李云道:让他跟我走,如何?
凝望湛蓝天空的李云道没有看王石,却是将目光直接停留在那个跟自己同岁,却已经奉行了二十多年父兄责任的弓角。
我不去!三儿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我要照顾你和徽猷。
啪!李云道冲上去就是一个板栗,那足足比他高出一个人头的弓角也不生气,相反却是看着怒气冲冲的李云道憨憨一笑。
你个蠢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要上天不成?给我当了二十几年的保姆还不够,你要当一辈子吗?大叔是王石,王石,王石,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就是跟着他当保镖,都比闷在这穷破山旮旯里头强。
我不去!弓角的倔强就如同被他猎到的野牛般坚如磐石。
笨蛋!李云道跳起来给了他一个暴栗。
我要跟着你,就是当保姆也好。反正我是你大哥,你不会让我吃亏的。这一点,不光我知道,徽猷也清楚。
第七章 三千大业何时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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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00830
王石是谁,这一点不光每个月必花几天时间钻研《经济观察报和《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的李云道心知肚明,就连很多普通中国人也都知道这个当过汽车兵进过军校当过老师倒卖过电器玩过实业最终在中国房地产行业站稳脚跟的中年男人。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凡是能涉足的行业,他基本上全部都涉及了个遍。也正是有了这份常人没有胆量涉足的阅历,才将这个出身普通家庭白手起家的男人推到了金字塔的巅峰。
能成为他的门生,虽然不像古时候的天子门生般富贵显赫,但起码五年后大半个中国都会知道你的名字。哪怕不能成为他的门生,只是在他身后当个跟班,十年后的成就也绝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何那四颗当年在军校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会拒绝升迁而心甘情愿地选择在他身后充当跟班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从来没有走出过昆仑山弓角仿佛浑身上下一股牛犟劲头野牛般,半点儿都不鸟这个在国内房地产界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甚至在他提出要求后,就再也没有去多看那中年大叔一眼。
与李云道的玩味相反,习惯在外人面前保持一脸肃穆的徽猷破天荒地应了弓角的话,只是他的话却让弓角微微有些错愕。
弓角,其实三儿说得不错,我们两个保姆是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然三儿就像一只困鹰,再怎么凶猛都没有用,被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这样护着,只能做一辈子的金丝雀。
这个比方打得相当确切,从小就在山林里穿梭的弓角并不傻。如果他傻的话,凭什么能在山里如水得水,成果丰硕?如果他傻,怎么才能搏虎擒狼,始终全身而退?
对于畜生的习『性』,弓角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寺院里头那两条足以跟熊瞎子叫板跟野猪王对峙的藏獒崽子就是他从山林里带回来的,所以弓角比谁都了解畜生。
中年大叔似乎尤其知道把握适当的时机,机会来临时,绝不放过。
如果你跟着我走,我不敢说将来会怎么样,但以你最小的成就来看,你三弟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学历的年轻人来说,这十年有多重要,我想不需要我来给你解释。
接着是长久地沉默。高原早晨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和煦的阳光温和撒落,只是这流水村外背包客宿营地里的气氛仍旧如同太阳升起之前那般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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