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天揽月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锦城酒徒
“疯婆子有福气,虽然遭了雷劈毁了容,却生了个好儿子,才多大的年纪呀,居然就做下了这等大买卖。”
“这也算福气吗让雷劈你一下试试然后给你个好儿子,你可愿意”
“要我说呀,还是人家老杜有福气,你说那小孩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非要跟他合作,结果偌大的财富让他白得了去。”
“你知道个屁!那小孩子的心眼多着呢,老杜是一般人吗人家可是新换的城守大人的远亲,那天鸿仙酿能卖的那么好,这门亲戚可着实没少出力,要知道城守大人以前可是王府的人,听老杜媳妇说是郡主夫妻的心腹。”
“也是活该老杜发这个财,人家心善啊,自从搬到咱们镇上就一直接济疯婆子母子两个,还送那孩子进私塾习文读书,我听说那老杜原本还打算收养那小孩子做义子的,是那孩子自己说什么都不接受才作罢。”
“坏事就坏在那个不要脸的破道士身上了,那小孩子虽然摊上个疯婆子娘,但却是个顶聪明的孩子,读书习文吟诗作对哪哪都挺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孩子是个武痴,受那破道士的蛊惑,一心一意的想要在武道上求个出身,哎,真是作孽啊。”
“我看未必是这样,那老道人还不至于你说的这么不堪,我记得那孩子发迹就是从认识道人开始的。”
“这小子还真孝顺,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医治他娘的病,可惜疯婆子的疯病是老天爷给的,谁也治不好啦。”
“快别说了,看那边,这人真不经念叨。”
沿着码头上的青石板路,一老一少正慢悠悠走来。少的正是刚满十一岁的陈醉,对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他的发育要好得多,身材欣长健美,着了一身整洁的青色缎布衣裤,剑袖长裤,看上去倒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老的则正是三年前主动登门要收陈醉为徒的老道士云玄感。
二人一路走来,径直登上江边一艘黄梨龙骨的浮云快船。入江十五里,在江心抛锚,二人在船首对坐,红泥炉焙青梅酒,一人一把钓竿,却也悠然自得。
“真的下定决心要入武道”云玄感忽然问道。
“嗯。”陈醉提起钓竿,仰看白云悠然神往。“这话跟你说多少回了钱我都交了,先做记名弟子,只需我突破了第一层境界,人家便正式收我做入室弟子。”
“那个钟大俊不过四品力穷的修为,就算他的师门广平一派最强者也不过八品断流的境界,以他那个年纪还未入五品藏气之境,不能踏足内息之门,这辈子也就不过如此了,显然他在广平派中也只是个外门弟子,你一旦跟他学有所成,武道架子定了型,将来再想学习高明的绝学可就不行了,你不后悔”
“又是这一套,你烦不烦我修个武道与你到底有何关联总听你在这千方百计的扯我后腿,怕我去了大俊道场就没时间跟你这样聊天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爱好,你个老玻璃。”陈醉不耐的:“要不是看你懂酒,又阅历广泛,说起天下风物如数家珍,我才不会收留你这老骗子呢。”
“我是你师父!”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茬儿,我要学的是武道,可你传授我的却是五方杂学,听个热闹还凑合,甘甜不垫饥的无用之学。”陈醉没好气道:“天天吹嘘自己是玄天宗出身,还是什么云空寂的师叔,你要真有本事,我又何必花费重金还低三下四的去求那钟大俊”
三年前,云玄感主动登门收徒,陈醉起初觉得这老家伙多半是个骗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招待一顿酒肉后,这云玄感就赖在家里不走了。当日恰逢聂锦儿疯癫发狂,把陈醉当做了黑心狗,提着大刀就追砍。陈醉束手无策,只好奔走躲避,当时这道人一步冲上去,断喝一声,竟奇迹般的让聂锦儿回魂安静下来。
陈醉由此怀疑这道人或许有些道行,自此便好酒好肉的留下他尽心招待。那时候的陈醉曾一度自恋的认为自己是武道天才,而老道士是大隐于世的旷世高手,这般无赖行径不过是游戏风尘,目的是考验自己的人品,然后再传授自己绝艺。
为此陈醉还着实扮了好一阵憨直淳厚,对老道士更毕恭毕敬细心照料了好些日子。直到有一天,老杜一家搬到吉祥镇定居。老道上门行骗,却被人家老江湖的护院识破,竟被人家用手提着丢出大门外,这个奇遇梦才算破灭。事后老杜夫妇觉得护院所为有些过分,便主动登门道歉。
从那时起,陈醉才与老杜一家结识。这老杜大名叫杜松江,行伍出身,据他自己说,曾经是西南巴国王城的护卫。之前跟着郡马爷出去打仗受了伤便萌生了退意,请家中长辈求情,得郡主恩典才得了一笔告老还乡的赏赐来此定居。而后,这一家人便对陈醉母子俩诸般照应。
陈醉经过一番观察审视,着实看不出这老杜有什么不良企图,又知道此人背后有西南巴国王宫背景,这才选定了这个人作为合作发财的对象。先以酒庄起家,又进而搞起了玻璃烧制,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便赚取了巨大的财富。
陈醉志不在此,对于技术和经营等事务并不热衷,只以技术和经营方略作为股本,在杜松江的天鸿商团中占了两成股份就心满意足了。他深知只有不贪财不恋权,又掌握着核心技术,安全上才有保障。
“老玻璃是什么意思”云玄感主动岔开话题问道。
陈醉白了他一眼:“想知道简单,你不是玄天宗的老师叔祖吗给我写封介绍信,把我介绍到云空寂门下去,只要你做得到,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老道嘿嘿一笑,依然不接这个话茬。陈醉扫兴的挥挥手,算了吧,老子还是花钱拜师去吧。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江边一块巨石上,个子明显长高的陈醉精赤着上身,暴露出一身横七竖八的伤疤和略具雏形的劲健体魄。手中拿着一尾刚从江中捉上来的大鱼,丢给下边烤鱼的云玄感,道:别净顾着自己吃,给我留点,大俊道场的伙食一如既往的难吃,貌似凡是办学的地方伙食都不咋样。”
云玄感接过鱼,头也不抬,说道:
第四章 鸟气
数年后,瑞榕古城中。
神候街,古城七街八巷之一,因曾是前朝一代军神定边候李飞熊的出生地而得名。古老的大街历经百年沧桑,依然故我。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却已不知换了几代。昔日高门大院,红墙碧瓦的神候老宅依然屹立在此,但宅中居住的人却早换成了素有本城第一高手之称的大摔碑手,钟大俊。
院落里传来呼喝之声,正是钟大俊的弟子们在演武。门廊下有一人正在观看。只见此人中年样貌,身高八尺,猿背蜂腰,豹头环眼,长的甚是威武。他正是陈醉当日赞不绝口的瑞榕第一高手钟大俊。
演武场中正在对招的是两名少年,一长一幼。占据上风的幼者无论相貌,身形,都与钟大俊有几分相似。另一名正被打的节节败退稍年长的少年则长的一副好皮囊,古铜色的皮肤,身材匀称,模样俊朗,尤其一双眼睛,灵动放光格外有神。
场中二人交手已近尾声,那卖相颇佳的少年显然实力稍逊,但如看这二人此刻的表情,外行人看来,多半会觉得他要获胜。只见他身形起落虽节节败退却败而不乱,神态表情更是一派潇洒从容。反观他的对手,只从神态上便差了那英俊少年许多。面红耳赤,焦躁暴跳,手脚并用一味狂攻。恨不能一招之内拿下对方才好。
二人激斗正酣,忽听一旁有人高呼一声:停!喊话者正是钟大俊。
“陈醉!某家跟你说过多少回,练功莫取巧,取巧一场空,似你这般投机取巧的练法,要何年何月才能窥得武道门径武道十境,你入门八年,却连第一境都无法达到,某开馆收徒一十八载,似你这般冥顽不灵者真是生平仅见,照此下去,即便你家境殷实,所纳的修行之资远多过其他人,某为武馆名声也不得不将你逐出门墙。”
英俊少年听了,顿时肃容垂首,连道请老师收回成命,陈醉一定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恩师一番栽培。钟大俊神色不郁,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暗忖:这种话你说了千百回了,又何时见你有半分进步了你这富家公子来此学艺不过是玩票耍子,要不是念在你小子在我面前始终装的格外努力,让我还有个台阶下,我岂能容得你在我门下这么久
众弟子闻听师父教训家境最殷实的陈醉,都有些幸灾乐祸,眼见陈醉被师父损的一无是处,纷纷落井下石起来,冷嘲热讽者有之,出言讥笑者也有之,更有甚者,一名叫陆如松的同门竟指着陈醉哈哈大笑一番后说道:“你入门那时小师弟才三岁,如今你跟师父修炼武道已有八年,小师弟也已经十一岁,连他都胜过了你,我看你不要叫陈醉了,你该叫陈废才是!”说罢,哈哈大笑,众同门都跟着一起取笑。钟大俊脸若严霜,却并未加以阻止。
此时距陈醉酿出蒸馏酒那年已过去八年,八年间,那味道醇厚远胜这时代任何美酒的蒸馏酒如今早已远卖至东都长洛和炎都。入了达官贵人风流才子们的尊口。昔日小小的天鸿酒庄已成为赵帝国首屈一指的大酒庄。
陈醉在忙过了生意最难的起步阶段后,家境刚刚见好转,便一头扎进瑞榕城,花重金拜在了钟大俊门下。
却未曾想,自己的资质竟差的难堪造就,练功八年毫无寸进,除了身手较寻常人灵活些,力气大的多外,竟连武道最初的入门境界都未达到。平日里深受同门师兄弟之辱,心中着实有气,但他深知这时候生气失态不过是徒惹人笑,在这个拳头为大的院子里,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陈醉只好隐忍。
虽然八年未有寸进,陈醉却从未产生过放弃武道的念头。陈醉想,既然这个世界选择了自己,而自己选择了武道,就不应该放弃。老子要的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自由放浪,而这,除了强绝天下的武力谁也给不了。本以为钟大俊只是入道的开始,却没想到仅仅一个开始竟开了八年还没什么头绪。
柳江之滨,往北绵延五里,青翠葱郁的大山脚下,昔日的茅草屋已换成绿树庇荫下掩映的一户红墙绿瓦的大庄园。江边,陈醉下船后换乘骑马,一路奔到这庄园门前。
老道士云玄感正半睡半醒躺在后园柳树下,手边的酒葫芦底儿朝天落在地上。早听到陈醉在庄前下马,一溜烟儿的往这边疾走而来。一只脚刚踏入后园,门里门外便听他在那抱怨:“真他娘的邪门儿了,今天比武竟输给了钟师傅的小儿子,那小子才十一,已经是裂石之境,我全力以赴跟他游斗......”说到这,已是气的说不下去。
“斗一番后终于败北”老道士微睁双眼,只见陈醉一脸晦气正在那运气,接口说道:“早跟你说过了,那钟大俊的本领连低微都算不上,你若想习武道,就该去找个有真本事的学,跟着那厮,就算有朝一日青出于蓝,这辈子也只能停在四品力
第五章 阴影
山中岁月转,世间光阴逝。
这一年陈醉生活的大赵帝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在位十九载,虽无建树却也无大过,中规中矩的赵礼宗驾崩了。消息一出天下震动。依然是江边巨石上,这次轮到老道士站在石头上远眺,陈醉则在下边借酒浇愁。
这云玄感也不知是受过赵室天家什么大恩惠,惊闻噩耗后已经连续几天郁郁寡欢。陈醉有心开导一番,奈何这老道是个十足的老愤青,忠君思想莫名其妙的强烈,只需陈醉说上一句皇帝驾崩关你屁事的话,这老道士立马怒不可遏甩袖便走。搞的陈醉也不知从何劝起。
“喂,听说没有西戎赤夷那边连遭天灾,许多小部落那夷戎女帝已经约束不住,边境上打秋风的事情越来越多,巴国郡马已上书朝廷,请朝廷允许其增练兵马。”顿了顿,又道:“我记得上一回他能带三千铁骑横扫夷戎数十万狼骑兵,这回不过是几个部落前来骚扰,他却要请命增兵,你说说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玄感对这个话题倒是颇感兴趣,问道:“你小子说话不必这么藏着掖着,你是不是想告诉说你怀疑他想造反”
陈醉点头,差点说出来那句司马昭之心,话到嘴边改成了:“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云玄感摇头道:“胡乱猜测,毫无道理!你可知西陲边患不在于大兵力的入侵,最怕的便是这种多个部族互不统属,侵入的时间地点都不定,才最难防范,只有在边境一线上都派驻精兵,方能防范于未然,陈师道请旨增兵有何过错你小小娃娃不知轻重,这样的话休要再说,朝廷如今最大的隐忧不在外而在内一叹,续道:却不知武威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言外之音,忧患更盛。
陈醉笑道:“一说这个你便来劲,真不知这大赵朝廷对你有何恩德,让你这般忠诚,可惜你不是那云空寂,这个时候,你一个游方散道能做的也只有跟我一样借酒浇愁愁更愁。”
云玄感嗤笑一声,道:“老道士这愁不过是暂时的,新皇登基在即,只担心那位镇守北疆的皇叔武威王不甘寂寞,祸起萧墙,不过即便是如此,也只是赵室内部的问题,震动一时也便过去了,而你的问题却是你修习武道多年,始终一事无成,到现在仍然无法跨过第一道门槛,依我之见你是没那个天赋了,这些年你日日来此锻炼体魄,求道之心之坚诚天下绝无仅有,寻常人若肯付出你十分之一的努力,只怕早已到了那二品碎玉之境。”
陈醉直愣愣看着大江激流,半晌无语。老道士只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过份,已经刺激到这傲骨铮然的少年。正欲出言安慰他两句,忽听陈醉似在自语又似在对他讲话:“是了,是了,你说的很对,这大江的水流虽然湍急,但我从小长在这里,下水摸鱼早就习惯了,即便是逆流而上锻炼体魄,效果终究也有限,看来我要换个地方了。”
老道士微微一愣,问道:“你想换到哪里”
陈醉转回身将目光投向沿岸巍峨挺拔的大山,道:“天鸿居后山里有一座瀑布,乃是这大江支流的源头,我要去那里!”梦中人生的陈醉曾看过一本武侠小说书,记得有位主角叫铁手的,便是在瀑布下练成的绝技,另有冰川天女传中的金世遗大侠也曾这么修炼过,由此推想那瀑布虽然险峻,其实却是练功的绝佳之地。
......
后山有一条瀑布,当日老道士第一次随陈醉来到这里时曾听他说过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老道士为之赞不绝口。当时云玄感指着这条自雪山而来,汇聚万千水流形成的千尺巨瀑言道:“好一条飞流直下的九天银河!你若真能从这里迎激流而上至顶峰,以你的雄健体魄便是不还手任那钟大俊随意殴打也奈何你不得。”
从那以后,陈醉便减少了去大俊道场的次数。心烦时便来此地攀登;心情好时也来这里攀爬;总而言之,陈醉爬上瘾了,这瀑布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激发了陈醉全部向上的力量。
这几年陈醉在大俊道场修炼武道未见丝毫寸进,但也并非半点心得都没有。钟大俊曾说过,武道入门之时会有所感应,当你能感觉到丹田中有物体流动若隐若现时,那便是你将要达至裂石之境的先兆,此时只需按照运功的口诀将那丹田真元引导出来,在你体内流转,直至能贯通到掌缘,一声断喝便可单手裂石,这便是武道开始的裂石之境了。
前些年陈醉在大俊道场内便感觉到过六次丹田真元,但每次都很快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感觉就像丹田就是个酒瓶,而真元便是其中的酒,不知何故那酒瓶被人装了个瓶盖,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将里边的酒倒出来。
瀑布让陈醉感觉到了那丝真元,而且不止一次!几乎每次艰难的攀爬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瓶盖被挤出一条缝,里边的真元拼命往外钻的感觉,尤其在他将要达到极限高度时体会的最为明显。
可是过程很美好,结果很悲催,每到此时他必然被那丹田剧痛刺激的昏迷过去,于是,当陈醉醒来时,再度回归平凡,那种将将就要突破的感觉会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从来都不曾有过似的。饶是如此,陈醉还是觉得看到了进阶的希望,所以他比开始那会儿更努力了。
这段日子他不知道试过多少次迎着倾泻而下的水龙攀登瀑布,每次都弄的自己伤痕累累筋疲力尽,虽然一次比一次爬的高,但他目前所能及的高度才不过这瀑布十分之一的高度。云玄感已记不得多少次看着他精赤着上身,迎着那势若雷霆的激流而上,又一次次被这九天洪流打落深潭。到最后精疲力竭无力上岸,还得老道士将他背回家。
......
城里最近流传起一个传说,说的是上游甬城附近的山中忽然发生山体滑坡,从山上滚落一块巨石,上面写了二十一个大字:陈郡马,师天下,道归真,当复国,主沉浮,神都陷,器中原!一时间传播的满城风雨,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陈醉上次从瀑布跌落后受了点伤,这两天进城里瞧病
第六章 摧毁
今宵酒醒何处柳江畔,天鸿居,老妈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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