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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天揽月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锦城酒徒
    ......

    痛,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无处不痛。

    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筋膜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心跳如鼓,一个头两个大,五脏六腑互相串门都忘了回到原位,整个人仿佛正在被五个巨人拉扯。

    “你醒了吗”霍鸣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有人踢了自己一脚,“死不了就赶紧起来拉车,你死沉死沉的,都快把我累死啦。”

    陈醉睁眼一看,天空蔚蓝,白云正飘过,自己躺在一辆板车上。霍鸣蝉停下车,转头道:“你这大笨牛,命还真够大的,那老道最想杀的人便是你,十成力道倒有一多半作用在你身上,你们俩究竟有多大仇,你一个小酒庄老板,怎么就能引得他这么一位宗师大高手宁愿自爆也要拉上你”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不应该知道的大秘密,他怕不敌陆放鹤后守不住这个秘密。”陈醉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像破风箱,丝丝啦啦,想说的话竟然一个字都吐不清楚。面色一变,强忍剧痛坐起来。

    霍鸣蝉含笑道:“别害怕,你死不了,那俩老家伙的元力真气只是在你身体里过境而已,幸好你遇上了我,否则真要被活活胀死,身上很疼是吧那是真元洗练筋骨皮,淬炼你的五脏六腑留下的伤,你的身体这么壮,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陈醉觉着他的笑容里殊无善意,心下暗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霍鸣蝉能一眼看破云玄感要兵解的打算,还能利用自己吸收云玄感和陆放鹤两大高手的真元,而后,自己这先天体魄之人都疼的欲仙欲死,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如此人物又岂能没有来历

    霍鸣蝉眼珠一转,笑的越发诡异阴险,道:“我当然是霍明婵啦,暂时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其实对你来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算怎么炮制你。”

    陈醉吃一惊的瞬间,霍鸣蝉已将车把一落,拍拍手,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过来拉车。”她说着话,走过来一把将陈醉从车上拽下,一屁股坐了上去,又道:“别跟我装死,我拉了你几十里,现在该你拉我了。”轻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酿的酒不错,我岂能容你这无耻之徒活到现在,你要明白,让你拉车是便宜你了。”

    无耻之徒这话又从何说起

    山路蜿蜒向上,几乎不成路径,坐在车上未必舒服多少。陈醉拉着车,紧咬牙关快步前进,恨不得这一路颠簸把后面的霍鸣蝉颠死才解恨。之前本想拒绝拉车,但霍鸣蝉却露了一手绝技,这才迫于形势带伤拉车。这家伙竟然隔空将一块大石头捏碎,还扬言要对着陈醉的脑袋来这么一下。陈醉早看出他不凡,并不感到惊异。形势比人强,大丈夫能屈能伸,只好先忍忍他。

    这一路走下来,不知不觉从白天走到黑夜,也不知这是什么山,竟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更不知道霍鸣蝉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问了几遍他也不肯说。陈醉最初开始拉车时,只需一




第二十七章 魔宗
    霍鸣蝉又一腿踢来,破空之声入耳,气势本应十分凌厉,但到了陈醉眼中却有些慢动作的意思。下意识的抬手招架,整个人又被巨力踢的飞退。这一次不只是飞还有退。左腿后撤,竟稳住了身形。

    陈醉以为他还会再向自己出手,霍鸣蝉突然停下动作。语气古怪:“笨家伙,算你有良心,不过你这救人的法子太恶心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了你。”说着,竟一腿将木板车踢飞,道:“走吧,这回不用你拉车了。”

    这家伙脾气古怪,喜怒无常,陈醉吃不准他在打什么主意,看着他,迟疑问:“去哪”

    “你本来准备去哪”霍鸣蝉负手在前,回头问道。

    “夜魔城”

    霍鸣蝉点点头,道:“这里就是千雪山主脉,再往里深入不足百里,便是夜魔城了。”

    陈醉惊喜交集:“你肯带我进夜魔城”

    霍鸣蝉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自顾着说起夜魔城的来历来。

    “那魔宗首代宗主聂政本是十国时期的郑国大将,却因为娶了个漂亮老婆惨遭陷害,郑国公子百里遂在庆功宴上看到他漂亮的妻子,便与他八拜结交,当年十国争霸,聂政是天下闻名的勇将,战功彪炳,百里遂虽是郑国公子,却也不敢硬来,便想了条毒计,假传国主旨意,引聂政带剑入郑王府,诬指聂政包藏祸心,那聂政本是郑王在路边捡回的弃儿,郑王对他恩深似海,因此空有先天九品的盖世神威,竟甘心就缚成为阶下囚。”

    这个故事勾起了陈醉的记忆,想起前世看过的某本名著中,那位八十万禁军教头。但很快就意识到霍鸣蝉刚才的话中提到了魔教宗主聂政是先天九品境界。不由大感兴趣:“哦这世上竟有先天九品”

    霍鸣蝉道:“世人都只知道魔宗以炼体入道,而谓之为魔道,却不知当初创下这门奇学者本是一位无望修炼的先天体魄,而这家伙的天赋太强,甚至已能媲美武道大宗师的境界。”

    “当年聂政纵横天下,武威盖世,被郑王囚禁后,妻子便落到了百里遂的手中,而他则被郑王问了谋逆的死罪,可笑的是行刑当日,那郑王先施刀兵之刑,自然没有作用,于是又赐了毒酒逼聂政喝,结果聂政豪饮三百杯安然无恙,郑王又下令施以火刑,行刑的时候有一偏将追随聂政多年,知悉事情始末,更联络了许多聂政旧部,当众将事情真相喊出,聂政得知妻子被霸占,三个儿子死了一对半,立时疯了一般,挣断八千斤镣铐,杀光了郑王卫队,最后却只是杀了百里遂,饶过了郑王。”

    陈醉听的神往不已,想不到先天体魄之人中竟出过这么牛气冲天的人物。

    霍鸣蝉显然有意指点陈醉,继续说道:“聂政怒杀百里遂之后,便因为反叛十国王权而成为天下众矢之的,他索性便带着旧部们开始了纵横天下为盗的旅程,所过之处,杀富济贫专门跟各国王师做对,最后引来各国顶尖高手联合起来对付他的黄巾盗,那聂政虽然勇力无边,刀枪不入,但他手下的兄弟却不成,因不忍见兄弟们跟自己受累,聂政便打算解散黄巾盗,却没想到那些高手根本不打算放过黄巾盗中的任何一个,在付出惨痛代价后,聂政终于决定带着大家逃离纷争,于是便率众来到千雪山中,开辟了这一方世外桃源乐土。”

    “那所谓的炼体入道又是怎么回事”陈醉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件事。

    霍鸣蝉道:“当年聂政在此开创夜魔城,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只要进城便一律人人平等,渔樵耕读自给自足,当其时,十国争霸,天下大乱,



第二十八章 回家
    先天五品陈醉先大吃了一惊,很快又大喜过望。

    霍鸣蝉边走边道:“炼体入道的核心要旨有二,其一是化全身为丹田,增加容纳真元的能力,其二便是引天地元气进入四肢百骸淬炼筋骨,那老道士身具百年真元,最后一刻兵解自爆时,红衣老头竭尽全力与之相抗,两个人合力超过两百年的真元爆发又引动雷火压顶的天地异象,如此庞大精纯的真元倒有一多半经过你的身体,就算你真是头笨牛,只要不死就该得点好处。”

    “从古至今,还从未听说有先天体魄者在成年后仍能有提升的,你也算是一奇葩了。”他轻轻哼了一声,一晃拳头,道:“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你浑身的筋膜骨骼,经络气脉,五脏六腑皆受损严重,尤其是通身十窍都被真元封堵,想要活命可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除非有人肯拿出大量养元润窍的奇珍灵药给你吃,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虽有性命之忧,陈醉却并不惊慌,他既然这么说,想来是已有办法。于是认真听着,末了才问道:“你要送我去夜魔城,可是因为这个”

    霍鸣蝉居然没否认,点点头道:“我这人一辈子别无所好,尤爱杯中物,一想到若是今后再喝不到那绝品佳酿,心里头便不是个滋味,你这家伙虽然粗俗无礼,所酿的酒却对了我的脾胃,所以才决定管一管你的闲事。”

    又道:“据我所知,中州大陆上只有三个地方能找到有能力医治你的人,距离此地最近的便只有夜魔城了,你身体里的伤患太重,但最致命的还是真元蒙窍,耽搁一时便可能误了一世,我揍你,折腾你,都是为了刺激你消耗体内多余的真元,可惜我的情况也比你好不了多少,能力有限,收效甚微,能否活命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陈醉恍然大悟,感激之余连忙抱拳称谢。

    霍鸣蝉摆手道:“你别忙着谢我,我只会把你送到夜魔城,但那城中我是不会进的,至于人家肯不肯救你,我却无能为力。”

    听他的口气,似乎与夜魔城之间是敌非友,陈醉本打算说出自己身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霍兄弟能做到这一步,愚兄已足感盛情。”

    不知为何,霍鸣蝉眉头微微蹙了蹙,道:“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我反正也是无聊,送你到地方以后,我会在夜魔城外落脚,你若死不了,只需记得为我多酿几坛子好酒便算报恩了。”

    陈醉有伤在身,不能走的太快,之后两日,二人昼夜兼程,终于赶到夜魔城。

    霍鸣蝉将陈醉送到城外,转身指着身后一座势如利剑的高山,道:“那座山峰叫问天峰,又叫吠陀峰,七百年前西戎大宗师吠陀罗观峰悟道,坐忘十年,成就大宗师境界,而后指天画地开宗立派,吠陀教由此而兴,西戎一族才有了跟炎龙族抗衡的基础,我会在那里结庐而居,你死不了就酿上几坛子好酒去那找我吧。”说罢,扬长而去。

    这霍鸣蝉嘴冷心热,虽然多有古怪之处,却又与自己何干细细想来,他着实对自己不差。陈醉目送他走远了,才一转身向城中走去。

    ……

    夜魔城,处千雪山脉深处,远于化外,不服王道。城中之人,昼伏夜出,伏魔食婴,近亲,行如兽类,全无礼法。夜魔城主自讳夜帝者,妄言天道不仁,狂言人定胜天,参修九逆成魔邪术,公然与天下武者为敌。自言平等乐土,人人皆可称王,大逆不道尤为之至。凡我世人皆可诛之。有诛之者封亲王爵,世袭罔替。

    陈醉驻足在城门口,看着门前石碑上的字迹,读到那句公然与天下武者为敌时不禁击节赞叹。而后看到那句平等乐土,人人皆可称王时又不免心生感慨,这他妈不就是完全民主制度的原始概念吗这位夜魔城主的脑袋竟值得一顶亲王帽子,可想而知,写下这道圣旨的周礼宗该有多恨他。

    一个人能让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恨到如此地步,却依然安泰于世上,纵然成魔,也是魔威盖世无与伦比。

    陈醉看罢,迈步走向这座西邻西戎,东接南陈,屹立两千年不倒的奇城。

    城门前有几名青衣汉子把守,城门下坐着一个胖老头。玄服着身,裹住圆溜溜的身躯,足蹬草鞋,藏不住肉乎乎红嘟嘟的脚指头。光头没带帽子,亮光光的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几根毛挽了个小巧玲珑的发籫,长得慈眉善目喜笑颜开,滑稽已极。

    他目不转睛看着陈醉,亮晶晶的眸子里放着谐趣的光辉,招手示意陈醉过去。

    陈醉看了看那几个青衣汉子,又看了看胖老头。为首的青衣汉子什么也没说,一摆手,示意陈醉可以通过。

    胖老头:“少年人从何而来”

    陈醉想了想,向前一指,道:“从来处来。”

    胖老头微感诧异,并不深究,又问:“准备向何处去”

    陈醉道:“向来处去。”

    人皆有根,根便是人生来处,聂锦儿的根在夜魔城,陈醉这么说自无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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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疗伤
    陈醉又随边雨休赶到司农殿,这夜魔城内核心中的核心却只是一座茅草屋,比之聂横舟的石头房子还要粗简。草屋外有一张圆形藤桌,四周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坐在东首位置的是个中年人,衣着朴素,与天下间随处可见的农夫几无异,相貌十分普通平实。坐在他左侧的是个黑发黑须的老者,浓烈如墨的卧蚕眉,丹凤眼中黑眸如星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鼻直口方,纵然明显上了年纪,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美英风。农夫模样的中年人右手边是个青衣红发的大汉,九转狮子眉,青眼竖眸如妖,狮子鼻,方海口,气势非凡。在他旁边坐着的女子着了一身红色道装,背对着门口,一时看不清模样,只见窈窕背影,似年纪不大。

    “三弟到了。”农夫对边雨休打招呼,目光却落在陈醉身上:“这便是锦儿的儿子不错,不错,只这模样便有几分二弟当年风采。”此人面貌平凡,但一开口说话竟是声质清醇,如潭水自鸣。

    声音是有相的,声相可将形象不佳之人变得庄严。

    陈醉立即意识到这人便是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夜帝,顿生高山仰止之心。连忙上前拜见。

    夜帝却道:“这里不需那些世俗虚礼,还是先见过你外公吧。”说着,一指黑衣黑发的老者。

    果然是他。看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中射出的期盼光芒,陈醉虽两世为人,却仍不免顿感心头暖意融融,表面上仍从容平和,迈步上前跪拜,聂横舟坦然受了。夜魔城中不分等级,却也讲骨肉亲情和辈份。

    “你就是锦儿的儿子快过来让我看看。”聂横舟虚空一扶,陈醉自动起身,心中暗惊,这位便宜外公的修为高深,只怕未必逊色于云玄感多少。聂横舟很满意陈醉的淡定沉着,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转头却对红色道装女子道:“小师妹,这孩子先交给你了。”

    夜帝叮嘱道:“我那药园里的存货随你采摘,不必吝惜。”

    聂横舟微微动容,“乾师兄,这怎么使得那些草药是你为大嫂……”

    夜帝姓乾名坤啸,微笑摆手道:“你大嫂的事情我自有主张,药医不死人,这孩子身负重伤却偏巧在此时赶回来,便是命不该绝,难道咱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他筋络寸断气脉枯竭而亡”

    聂横舟道:“这孩子虽然体内真元絮乱,五脏六腑,筋膜骨骼多有伤患,但有红鸾师妹妙手救治,还不至于丢了小命。”

    夜帝道:“不至于丢了小命,却难免成为废人,至于你大嫂,我纵然把还天丹炼制出来,她也未必肯原谅我。”摆手又道:“谁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孩子虽是先天体魄,却生受一代宗师百年真元的熬炼,能熬到今日已是奇迹,目下刻不容缓的事情就是医好他身上的伤。”

    从头至尾,他们谁都没有问陈醉是怎样受的伤,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聂锦儿如今身在何方。想来后面两个问题曹枭飞已经把所知道的都跟他们说过了。而在来城主府的路上,陈醉已将受伤的缘由跟边雨休讲了一遍。但边雨休却还没来得及跟夜帝禀明。夜帝竟只凭一眼便看出自己身上所受内伤的来历,果然不愧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

    聂横舟道:“纵然能够痊愈,先天体魄的资质也有限。”

    夜帝道:“再有限也是姓聂的。”

    聂横舟还要说什么,却被红衣道装女打断:“二哥,你快别说了,你们这么争下去,这孩子怕是先挺不住了。”

    陈醉是真的快不行了,一路颠簸劳顿,因为心里头有一股劲儿在支撑才挺下来,现在亲人也见到了,自己终于安全了,心气儿一松,浑身的伤患齐齐发作,痛苦难当已经是摇摇欲坠。

    夜帝看了一眼,道:“不俗!”聂横舟横了一眼,道:“不愧是聂家根骨。”

    陈醉摇晃着想说这不俗的聂家根骨就快挂了,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就倒向身后,最后只见到一抹妖红。

    ......

    半个月后,陈醉正躺在木桶中静养,看着很可能曾经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一位正在服侍自己。

    赵致曾经男扮女装,骑着五色锦龙仓惶逃亡在西南大地上。天子亲军十八玄骑甘冒奇险紧追不舍。云玄感只看了她一眼,便决定撕破十年交情杀自己灭口。所以,陈醉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很靠谱,但陈醉并不打算公诸于众。

    赵致不是一个会服侍人的女人,但却很用心。小醉哥现在全身一丝不挂的泡在药捅中,她每日里负责灌药十二次,搓身十二次,一个时辰就要折腾一回,这半个月当中,赵致尽心尽力从未有过抱怨。

    被师姑姥姥红鸾治了半个月。现在,陈醉想动一根手指头都难。身体仿佛被禁锢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一切都静止了。倒是不疼了,只是这种全身上下完全不属于自己掌控的感觉却比疼痛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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