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绵长

    就算是有精力，就她那粗神经也发现不了陈沉平静的面色下那未被头发遮住的耳尖已经红了。

    陈沉那时候真的觉得陈之温最好看，哪怕是现在也还是这么觉得的。

    陈之温皮肤特别白，那时候，她头发总是扎得很正，束在脑后，脸上有点婴儿肥，但是一点儿也不胖，刚刚好，秀鼻子小嘴，眼睛也亮闪闪的。

    只是那时候的陈之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野，好像特别会玩，和她那偏清秀可爱的长相极其不符。

    再加上和她说话你就会发觉这姑娘反射弧很长，回答总是慢半拍。

    傻傻的，怪可爱。

    只是陈沉不知道，陈之温也觉得他很可爱，也觉得他的相貌与周身气质极其不符。

    陈之温也不知道，陈沉那时候是想和她多说说话的，只是性格使然，不太会聊天。




040 不喜欢草莓味，喜欢草莓
    到达h市的第二天，陈之温上课的明川中学也开学了。

    现在的高二8班陈之温从高一就一直在跟，已经是高二下期了，学生们的任务逐渐加重，开学第二天也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陈之温和陈沉的缘分如果再好一点，说不定就真的会走到一起，只是他们之间好像始终差了运气。

    十一二岁那会儿，并不真正明白“喜欢”的含义，只以为是想和他一起玩儿，和他聊聊天，那时并不知道要怎么去在一起。

    后来，后来就是长达十二年的分开。

    其实很多时候陈之温会想，这么多年了，她对陈沉究竟是儿时的那份心动，还是长久执念成习惯理所当然的放不下了

    可无论是哪种，陈之温都不敢去要一个结果。

    她不知道陈沉对她是一种什么样感觉，她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陈沉给她的定位是什么，小学同桌再加初中一个多月的同学甚至就只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

    陈之温更不知道如果冒然去告诉陈沉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会怎么做，一言不发紧接着删了她那她该对自己这十几年作何交代啊。

    真的就只差点运气，他们就在一起了。

    就算当时陈沉初一上学期就转校了，但却还是一直和陈之温同城，包括现在工作了，也一直是。

    不知道是不是占着这一丁点儿的交叉，陈之温才敢对陈沉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也不知道这若有似无的交集是不是老天爷怜悯她，给苦苦惦记挣扎中的她的一点儿馈赠。

    想念、相思、期待…这些莫名却沉重的东西，陈之温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经历了，一开始就是十二年，可谁又没想到磨成了她如今这没心没肺的模样。

    也没人知道她即使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

    陈之温在明川附近租了房，今儿不是她的晚自习，学校晚饭时她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路上经过一家水果店，习惯性的进去买了苹果和草莓。

    苹果是因为从小刘雨芬就要求她吃，说是对身体好，草莓是因为陈沉。

    某个阳光刚刚好的下午，陈沉看起来比平时高兴很多，其实他平时压根儿看不出喜乐，只是现在原本清亮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坐在座位上的陈之温偷瞄了一眼端端正正认真听课的陈沉，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好像比往日精神，嘴角还总上挑。

    下课时，陈沉从课桌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递给陈之温，小袋子里有好几个红红的小果子。

    那时山里孩子陈之温并不知道那是草莓，也并不知道草莓用颗形容更贴切。

    “给你吃。”

    少年明亮的眼睛里暗含期待，陈之温的手快过脑子，接过后，才小声的问了句：“这是什么呀”

    “草莓，我妈从h市回来了。”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该多说两句。

    难怪你今天这么开心。

    “她刚到家不久，嗯，今天外公生日。”

    难怪你踩点上课。

    陈之温就着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眼睛发亮的听他说，在他说完时接了句：“真好，我妈妈好久没回来看我了。”

    还不等陈沉说点什么，陈之温紧接着捏出颗草莓，压低声音问：这个好吃吗”

    她觉得陈沉之所以从课桌给她递草莓，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了，所以自己得小心点。其实，陈沉也就只是随手加顺手。

    陈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话小心翼翼的，也不知道怎么问，就直接答到：“挺好吃的。”心里却想着：和苹果一样酸，味道真不大强。

    他一直觉得草莓苹果什么酸得很，可是陈之温几乎每天都吃苹果，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理所当然的觉得陈之温也会喜欢草莓，还特地多洗了些。

    陈之温吃了一个后就觉得：咦惹，不大强，酸甜酸甜的，真不干脆，要酸就酸，要甜就甜嘛。

    但是在陈沉反过来问她好吃吗时，陈之温笑得眼睛都弯了，飞快点头，声音都是笑意：“好吃好吃，谢谢你。”

    那时候陈之温就知道自己并不喜欢酸甜混合的味道，而陈沉只当她喜欢苹果就应该喜欢草莓，只是他不知道陈之温一直是吃的粉苹果。

    回到家里，陈之温把草莓洗得干干净净，叶子也摘的干干净净，一如当年那个少年给她带的那些颗的模样。

    盯着满盘的草莓发愣，只希望爸妈这几天来给她送点吃的，顺带帮她解决了草莓，或者自己拎到学校犒劳她的课代表小姑娘。

    刘雨芬和陈国祥没少吃她这儿的草莓，她课代表是，她身边的朋友也是。

    其中也不乏有好奇的人，问她怎么总买不吃，她搪塞是因为看颜值高就买了，也不说自己喜不喜欢。

    而当年陈沉给她带的草莓，她觉得实在不该浪费，得找到懂得欣赏它美味的人分享，在得到陈沉同意后就分给自己的小姐妹了。

    当时陈沉还皱着眉很不解：“你不是觉得好吃吗”言外之意就是：就这么点儿，你还分给别人但在陈之温解释自己想分享分享，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不平：也没见你分我个苹果啃啃。

    其实每周有很多苹果的陈之温有分过苹果给和她同寝室的小姐妹，只怪那小姑娘在啃第一口时就稀罕的道：“居然是粉的！温温你居然喜欢粉苹果，也太稀奇了吧！”

    于是年少无知的陈之温以为全世界就她一个人爱吃粉苹果。

    唉，小姑娘真会坏事儿，一个粉苹果能有啥好稀奇的。

    其实每次洗草莓摘叶子时，陈之温都在想，沾有水滴还带叶子的草莓挺好看的，只是不是她要的样子。

    陈之温不喜欢草莓味，但她却喜欢草莓。



050 一些小欢喜
    陈之温学生时代一直秉持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宗旨，成绩也一直很好，不然最后也考不上h师大。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居然只是因为陈沉在她那本粉嫩粉嫩的同学录上留下了“你要开心健康，你要慢慢变好”，这么句话。

    所以她要求自己每次考试都要进步，要是没进步她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只是陈之温也不知道，当年陈沉接到她递过来的同学录时他很不爽，因为他不想分开，也因为他不知道写什么。

    更不知道，冥思苦想好长时间的陈沉，不敢在那个年纪，也没有那个胆量写下心里话。

    所以最后，陈沉无法，一咬牙，一闭眼就把她母亲每年在他生日时都会说的话写了上去，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母亲的祝福永远是最真挚的。

    只是很多年以后陈沉再回想自己就只留下的那么句不痛不痒的话时，就在心里暗骂：神他妈真挚！恨不得砍了当时的自己，那小傻子让自己惦记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写点让她抓心挠肺的话啊。

    ……

    如今工作了，陈之温也是一直兢兢业业，认真备课上课。她一些独特的教学方法加持本身温和与沙雕并存的性格，学生们也都很喜欢她，相处起来也愉快。

    总体来说，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如果不会时不时想起陈沉就更快乐了。

    草莓没有总去买，陈之温有意拉长买它的时间间隔。

    很快学校出期中考试成绩了。

    陈之温一边分析哪题是失分的重灾区，一边听老杨语重心长的劝着一个排名掉了六个名次的女同学不要谈恋爱。

    尽管陈之温并不觉得这点名次波动有很大问题，可是这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已经把人柔柔弱弱一小姑娘说哭了，现在还已经哭得一抽一抽了，不巧的是这小姑娘正是她的课代表。

    唉。

    陈之温看这位班主任说得差不多了，就让她把答题卡抱回去发了，顺便也给她抽了几张纸。

    “唉，现在的学生真不让人省心啊，这学习正要紧的关头，净搞些有的没的。”

    “其实只有不是很大的影响，也没什么很要紧的。”陈之温突然就想说的什么。

    “那是你学生时代成绩好啊。”

    不全是，心里不谦虚地想着，嘴上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

    中饭时，陈之温去教室看了一圈，发现她那课代表还在，喊了声，招了招手让她和自己下去走走。

    “嘉嘉，这次考试有难度，名次掉了一点也不很要紧，你一直都比较稳，下次再冲上去就好了。”

    只稍微斟酌，陈之温便开了口，本来也是打算来开导开导她。

    “嗯，我只是…只是在想杨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感情和学习不能兼顾，我是不是真的…”

    “其实学习是看你自己的，其它方面……”

    “其他…嘉嘉，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儿，遗憾是会让人念念不忘的。”

    陈之温知道，身为老师她不该说这些，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高考的好与坏，是他们这个时期需要到达的人生高度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她不能预知他们最后的成绩，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产生多大的影响，只是，她忍不住说了最后那句话。

    小姑娘听完，似乎是好受了一点，对她笑笑，和她道了谢就又回教室了。

    陈之温又自己走了走，找了张长椅坐下时，还是忍不住回想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其实自己到底是冲动了，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像她一样执着，或者说是偏执。

    终归只是稍稍代入一下陈沉，想到如果那个小姑娘也是遇到的这般惊艳的人，她就忍不住。

    说到底陈之温是想念成性，偏执之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映曾经问过她，陈沉究竟有多好，让你惦记了十二年

    陈之温也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多好，就是在她刚好知道“喜欢”这个词时，他就在她眼前。

    那个时候的陈之温多开心啊，每天都可以看到陈沉，时不时还和他说说话，有时候还可以和他玩一玩类似“单脚抓人”的小游戏。

    晚饭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陈之温之流小学生都自觉划分成一小时吃饭，一小时玩耍。

    ……

    “还差人呀，还有人要去玩‘单脚抓人’吗”

    教室门口已经集结好几个人了，貌似是组织者的男生还是冲教室喊了后半句话，人多热闹嘛。

    陈之温正在他旁边，眼睛朝教室扫了一圈，突然发现陈沉在座位上写作业，“哒哒哒”就跑了过去。

    “你要去玩吗我们去玩‘单脚抓人’吧，你都这么厉害了，别学了。”

    一口气，陈之温把问题的回答，可能不玩的理由都给陈沉说了。

    陈沉有点无奈，他是不想动的，但看到陈之温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突然就不忍心让那光暗淡下去了，于是顺从的站了起来。

    门口还有人纳闷：“我以为陈沉这种总是考第一名的人不玩游戏呢”

    “可能平时他不主动，我们也没喊他，他就没玩。”

    陈沉冲说后一句话的那人笑了笑，面部表情的意思是：你说对了。

    内心却是：爷当然不会和你们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啊，要不是陈之温叫我，我会去吗，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于是乎，有了陈沉的加入，陈之温玩得更开心了。

    每次别人的目标是她时，她就撒丫子跑，但当陈沉目标是她时，她就故意放慢速度，而陈沉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样，单脚跳的速度也变慢了。

    结果就是两人僵持不下，陈沉见自己这么慢了陈之温也逃不了，就更无奈了，但发现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陈之温即使被抓也乐呵呵的，他也笑了，露虎牙的那种。

    陈之温像是发现陈沉的一项新技能一样，打那以后一玩游戏就找他。

    还记得有一次玩那种两人一组手拉手、脚抵脚的拔河游戏，轮了几轮，就剩陈之温和陈沉没拉手拔河了。

    轮到他们时，陈之温本来玩得通红的脸更红了。

    陈沉看她已经拉得通红的手，本来把她怕疼，就没用力拉，谁知他刚一握上陈之温的手，对方不知怎么的，还没同样握住他的手，突然发力还用了蛮力。

    结果当然是陈沉没抓住她，她因为过于使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能是摔得狠了，陈之温的屁股疼了好多天。

    陈沉看她倒下的那一瞬间，有点发蒙，随后看她因为痛而别下的嘴角，还皱着眉抬头看自己，陈沉心里就莫名生气了，抿着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心里骂道：平时反射弧不是很长吗这次反应那么快做什么，真幼稚，多大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三岁吗怎么不摔死你

    其实当时陈之温也不是反应变快了，只是一想到可以握陈沉的手，一激动，脑子就抽了，接着那么一摔，摔得她可委屈了。

    在看到陈沉走之前还瞪了她时，她就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