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者

    “谁和陈辰比较熟悉”张亦弛问。

    班里鸦雀无声，四五十名学生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双双天真的眼睛盯着张亦弛。

    等了四五秒，没人说话，张亦弛看了眼班主任：“没人知道吗”

    “陈辰在班里比较孤僻，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班主任解释道。

    张亦弛打量班主任。

    这一个梳着个中分，戴着厚眼镜片的中年男老师。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心虚。

    经过两个轮回世界，张亦弛在观察人这方面有了一些小小的心得，他偏了下头：“出来。”

    三人便到了班外面。

    “实话实说，别藏着掖着，对你没好处。”张亦弛阴着脸道。

    莫测在旁边抿嘴憋笑。

    “真的是这样的，陈辰这孩子比较孤僻，学生成绩也是一降再降，任课老师都对他有些放弃的样子……”班主任咽了咽口水，“没谁敢说了解他。”

    “那说说你了解的。”张亦弛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比较内向，家庭条件一般，大概升高中前得了种病，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好像还挺影响他状态的，也因为这个学习成绩下降很厉害，现在基本是倒数的。”班主任说了一些大致的内容。

    张亦弛听罢点了支烟：“你把这些都记好，再由你去挨个询问班里的学生，把关于陈辰所有的信息都整理出来。我感觉他们有点怕警察，要我们去问可能问不出什么。”

    “好，交给我。”班主任一口答应下来。

    张亦弛看向莫测，莫测咳嗽了一声：“这个信息最晚中午我们就要，你抓紧去弄。”

    “明白……”

    “那你先去问，我们这边还有事，中午之前会来找你。”莫测道，说完用肩膀碰了一下张亦弛，两人朝楼下走去。

    “就这样我刚刚的意思是让你再问些别的。”张亦弛道。

    “就先这样呗，我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咱们去了解一下陈辰家的情况，还得调学校监控。既然是被人杀的，肯定是有仇，把杀人动机找出来，凶手是谁就一目了然了。”莫测下楼很快。

    两人下了楼，下面的现场清理得很快，现在人已经走了大半。

    “张哥、莫哥，怎么样”那名年轻警察见到两人从楼里出来迎了上去。

    “担心学生怕我们，所以让班主任去问关于陈辰的情况了。我们两个计划去一趟陈辰的家里，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再问问他父母，说不准就能找到自杀原因。”莫测回答道。

    “噢。”年轻警察道，“这事已经通知他父母过来了，他家离这儿有些远，得中午才能过来。所以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调一下监控，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罢年轻警察跟着几个学校的工作人员朝一边走去。

    “如果有线索了记得通知我们啊。”莫测叫道。

    “好。”年轻警察应下，很快走远。

    张亦弛和莫测在现场帮着处理了一下。

    法医还在做最后的调查取证，根据现场痕迹以及尸体的损伤确定是否是自杀坠亡。

    他们两人忙完后回到车里休息。

    “第二个案子估计还没发生不然咱们肯定知道了。”莫测掏出手机，随意翻着。

    “应该吧。”张亦弛坐在车里注视着教学楼里那些从窗户打量现场的学生。

    这时，莫测的手机来电话了。

    “喂”莫测接起。

    “又出事儿了，市中区这边的购物商场有个人也跳楼自杀了。”那边有同事通知他们。




第五十三章：纸条
    十点五十分。

    张亦弛、莫测抵达学校才大约半个小时，就又立即驱车赶往了市中心的购物商场。

    因为学校这边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工作，现在不太需要人手，而市中心属于闹市区，人流量非常大，需要充足的警力保证秩序、安全。

    “这么快”莫测前脚刚说第二个案子还没发生，案子就来了，他坐在副驾驶看了下时间，“从陈辰到这个，撑死也没过一个小时吧”

    “看看咱们开车过去要多久。”张亦弛照着手机地图导航，开着警车向案发地点赶去。

    十一点十分左右，两人抵达。这边有些乱，看热闹的人很多，已经抵达的警力都在维持秩序。

    两人下车，边向案发中心赶去边让周围围观的人离开。

    “怎么回事儿啊”莫测冲一个穿警服的人问道。

    “是个女的，想不开要跳楼，僵持了几个小时最后还是跳下来了。那边那个消防员兄弟因为没救下人，现在受了刺激，也被送走了。”那名警察道，“听说死的这个还是个明星，不过我没听说过。”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协助清理现场，人已经送走了，其实也没啥大事儿了。”警察道。

    张亦弛又问：“确定她是自己跳下来的”

    “确定，一堆人看到了。”那警察说到这个的时候，突然有些生气，“有些个丧良心的，见人家在上面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催人家往下跳……”

    “有监控吗”张亦弛环顾四周。

    “那个地方不在监控范围。”警察摇了摇头，“不过不少人都用手机拍到了，这些都会搜集的。”

    “好、好。”张亦弛和莫测走到一边，“现在来看，基本的线索他们都会帮着搜集，咱们现在不必在这些地方下功夫。”

    莫测深以为然：“最重要的线索一定没被搜集到，现在等着我们去发现。”

    两人想法一致，认为最重要的线索不会被其他同事找到，一定有什么突破常规的线索被遗漏，等着他们发觉。

    他们下意识观察周围，脑子飞速运转，

    “从学校到这儿需要二十分钟。”张亦弛道。

    “陈辰死于十点到十点零五分，就算是零五，他最早十点二十五到这儿。”莫测在思考，“但是他们说这个女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而且跳下来的时候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在旁边，应该不可能是被推下来的。”

    “陈辰和这个女明星有什么联系吗凶手为什么要在这么紧凑的时间里杀两个人还都伪造成了跳楼自杀同一种死法”

    莫测笑了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是自杀，很高明的作案手段。我们通过监控排查一下这两个地方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出现过同一个人，再对比一下两个死者，看看他们有什么联系有什么共同点。”

    “那就先照这个做。”张亦弛没有异议。

    两人帮着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秩序，当现场清理差不多，人们也基本散去后，他们开始调取周围的监控。

    监控范围包括了购物商场里面以及外面附近的全部监控，监控时间是女明星爬到购物商场楼顶端的前半个小时到现在。

    调取的工作量很大，排查则会更大。

    在十二点前，才堪堪都调取完毕。没来得及排查，学校那边来了电话，说是监控出来了，陈辰的父母已经赶到，班主任也已经整理好班里同学们对陈辰的情况描述。

    两人携带视频资料赶回学校。

    首先找到的是那名年轻警察同事，看之前来电显示的名称，两人称呼他为小薛。

    “小薛，监控怎么样了”张亦弛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有监控到他一个人上楼去了。”小薛回答道。

    这其实是一个预料之内的结果，张亦弛和莫测都没有太过失望，直接拜托小薛把今天同样时间段里学校各个位置的监控都拷贝下来。

    随后他们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现在和陈辰的父母都在办公室里。

    陈辰的父亲还算坚强，母亲听闻陈辰跳楼的消息后已经昏过去多次。

    “两位，很抱歉在这么一个悲痛的时候还要找你们问话，希望我们早点调查清楚陈辰的跳楼原因，你们也好早一点去看陈辰。”张亦弛坐下后委婉道，“最近陈辰有什么异常吗”

    “最近一直都那个样。”陈辰的父亲情绪也是很低落。

    “哪个样”

    “回家一句话都不说，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大概持续有大半年前了。”陈辰父亲道。

    张亦弛算了下时间：“差不多上高中开始”

    “差不多吧。”陈辰父亲一脸哀伤，“这孩子性格内向，学习成绩也很差，上高中后可能还不适应吧……有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唉……”

    说着，陈辰父亲也是眼眶泛红，有些哽咽。

    “听班主任说，陈辰得过病”莫测没坐下，站在旁边问道。

    “紫癜，初中毕业后的暑假得的，一连喝了半年的中药，这次恢复得差不多了。”陈辰父亲强忍悲痛继续回答。

    “他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说他被什么人欺负过吗”张亦弛问。

    陈辰父亲摇摇头：“他从来没说过，不肯跟我们倾诉任何事情，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称职啊……要是再多关注关注孩子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陈辰父亲终于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周围几个人去安慰。

    暂时从陈辰父母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张亦弛起身到了班主任跟前：“整理的东西呢”

    “这儿。”班主任递给张亦弛一摞折叠好的纸，“我让他们匿名写的，消息应该可靠。”

    张亦弛接过一摞纸，问：“你知道陈辰有什么仇人被什么人欺负过吗”

    “呃，没被人欺负过吧，我从来没听说过。”班主任道。

    张亦弛和莫测一起翻阅那些学生匿名写的纸条。

    第一张展开，里面只有一个字：无。

    第二张：鬼脸。

    第三张：空白。

    第四张：无。

    第五张：不知道诶，你问问他自己吧。

    第六张：无。

    ……

    第三十一张：你们也去死吧，嘻嘻。



第五十四章：安排
    看到这张纸条上的几个字，张亦弛楞了一下。

    他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拿到莫测眼前。莫测看到后也是呆了一下，然后两人对视。

    意思很明显了，敢说出这样挑衅的话，那么说明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而且就在死者陈辰的班里。班里小的十五岁大的十六岁，不过是一群刚上高一的孩子，能是凶手显然不简单，甚至意味着凶手不止一个人。

    张亦弛没把这张纸条拿给班主任看，而是自己装进了衣兜里然后问道：“你们班里面有监控吗”

    “班里面安装的都是假监控，节省成本还能震慑学生。”这事儿不太光鲜，班主任是压低声音带着一些尴尬说的，“您想想，初中部高中部加起来不到一百个班，买这种装电池就有红点的摄像头，一年就说换三次电池，成本撑死也才两千块钱……”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张亦弛吐出一口气：“所以说，只有走廊和外面有监控”

    “对，这些监控就不能作假了，必须是真的。”班主任回答道。

    张亦弛沉思了几秒，将剩下的纸条看完。

    这些纸条里大部分都是空白或者写了一个‘无’字，有少数写着挑衅的话语。没有任何一丝关于陈辰的信息，仿佛在跟他开玩笑。

    莫测把他那摞纸条塞到张亦弛手上，问班主任：“这些就是你让你们班同学匿名写的”

    “对，就这些。”

    “为什么要匿名”

    “我想着匿名大家就会放开了说嘛，怎么，上面有什么不对的东西”

    班主任自己都没看纸条，在要求同学们写完后直接送过来了。

    “没有。”莫测没让班主任去看那些纸条上的内容，沉吟一声，“呃……就先这样。你先去看看陈辰的父母吧。张亦弛，出去一趟。”

    莫测跟张亦弛出了办公室，莫测阴着脸走在最前面，出了教学楼后叼起一支烟：“他们在挑衅我们。”

    “嗯。”张亦弛自然明白纸条上面写那些字的目的。

    “凶手不止一个，如果只是陈辰班里的，是不可能做到不离开学校的情况下杀掉了市中心那个女人。”莫测吐了口烟，快步走着。

    “去哪”

    莫测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教学楼，那里有些教室的窗户还是挤满了人头，好奇的学生们在看着他俩：“你看，他们在盯着我们。”

    张亦弛同样看去。

    那些学生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不少都将脑袋缩了回去。

    “里面就有凶手。”莫测又吸了口烟。

    张亦弛一个个掠去，发现人实在太多了，拥挤在一起，汇聚成了一体，任何一个浪花都会在转瞬间融入进去消失不见。

    “上车。”莫测见张亦弛有些出了神，叫了他一声。

    两人进了警车。

    “挑衅我们，说明不怕我们去找他。”莫测透过车窗瞥了眼教学楼，“那就先不打草惊蛇。”

    张亦弛掏出之前塞进衣兜的那张纸条，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