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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这是宁毅。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这位汉人中的魔头。他面容如书生,唯有目光凛冽。

    ……

    注视我吧——

    ……

    “我……”

    斜保吼叫起来!

    “……我杀了你!你使邪法!这是巫术——”

    他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满口是血,朝外头喷出来,面目已经扭曲而狰狞,他的双腿猛地发力,脑袋便要朝着对方身上扑过去、咬过去。这一刻,纵然是死,他也要将面前这魔头吓个一跳,让他明白女真人的血勇。

    白虎神与先祖在为他歌唱。但迎面走来的宁毅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的步伐还在跨出,右手举起来。

    几乎在斜保扑出的下一刻,宁毅的重拳呼啸而出,轰在了斜保的侧脸上。

    脑中的歌声嗡的停了下来。斜保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半张嘴里的牙齿都掉落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艰难转身,宁毅站在他的前方,正冷漠地看着他的脸,华夏军士兵过来,将他从地上拖起。

    “不要让他死,我要在完颜宗翰的面前,当场处决他。”

    在斜保再度疯狂挣扎起来之前,有人卸掉了他的下巴,随后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望远桥的交战,始于二月二十八这天的午时三刻,未时未至,主体的战斗实际上已经落下帷幕,后续的清理战场则花去了一两个时辰。未时过去后,宗翰等人在狮岭大营之中收到了来自望远桥的第一份情报。完颜设也马大喊“这必是假的,绑了那传讯人!”

    确认情报实际上也用不了多久。

    接下来,都是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第九一〇章 历史轮转 因果延伸
    


    二月的凉风轻轻地吹过,仍旧带着些许的寒意,华夏军的队列从望远桥附近的河畔上穿过去。

    望远桥附近的正面战斗,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

    一拨又一拨投降的俘虏被看押在河畔几处呈三角形凹陷的区域里,华夏军的火枪阵守住了朝外的口子,还有少量部队去到对岸,以避免俘虏渡河逃生。原本更大区域的战场上,金人的旗帜倾倒、辎重混乱,尸体在交战的锋线上最为密集,惨烈的景象朝着河道这边蔓延过来。

    遭受火箭弹肆虐之处,火已经灭了,留下的是触目惊心的焦尸与爆炸、焚烧后的土壤,负伤的金人士兵们还在风里呻吟,在部分被驱赶着看押起来的士兵脸上,甚至能够看到流下的眼泪。

    望远桥头,地面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黑色。

    “帝江”的准确度在眼下仍旧是个需要大幅度改良的问题,也是因此,为了封锁这近乎唯一的逃生通道,令金人三万军队的减员提升至最高,华夏军对着这处桥头前后发射了超过六十枚的火箭弹。一处处的黑点从桥头往外蔓延,小小的石桥被炸坍了一半,眼下只余了一个两人能并排走过去的口子。

    宁毅揉着自己的拳头,走过了凉风拂过的战场。

    在他的身边,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兴奋,甚至于附近持枪的华夏军老兵们,都有些意外于这场战斗的胜利,喜形于色。唯独宁毅在望着周围这一幕又一幕景象时,目光显得有些疏离。

    “望远桥……距离梓州多远?”

    “十一里。”

    “……哦。”宁毅点了点头。

    公元一八六零年九月二十一日,北京郊外,八里桥,超过三万的清军对阵八千英法联军,鏖战半日,清军伤亡一千二百余,英法联军死亡五人,伤四十七人。

    这是另一段历史里,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整个中华最为屈辱的一幕。

    当然许多时候历史更像是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小姑娘,这就如同韩世忠的“黄天荡大捷”一样,八里桥之战的记录也充满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在后世的记录里,人们说僧王僧格林沁率领万余蒙古骑兵与两万的步兵展开了骁勇的作战,虽然抵抗顽强,然而……

    然而到最后清军伤亡一千二百人,便导致了三万大军的溃败。部分法**官回国后大肆宣传清军的英雄善战,说“他们顶住了使他惨遭伤亡的强压火力……宁愿一步不退,勇敢坚持,全体就地阵亡”诸如此类,但也有议员认为发生在八里桥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战争”。

    历史的真相如何呢?

    在此时倒更像是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了。

    那一段历史会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而消亡吗?想来是不会的。

    他绕过焦黑的弹坑,轻轻地叹了口气。

    技术的代差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但真要说完全不可逾越,那也未必。在那段历史之中,中华民族屈辱与落后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一直到一九五零年开始的抗美援朝,中国也始终处于巨大的落后当中。

    在名叫上甘岭的地方,美国人每天以数万发的炮弹与炸药对区区三点七平方公里的阵地轮番轰炸了四十三天,炮弹打了一百九十万发,飞机投掷的炸弹五千余,整个山头的花岗岩都被削低两米。

    而连炸药都缺乏的志愿军甚至将美国人投掷下来未曾爆炸的哑弹拆除,用来挖掘防空洞。

    在当时,是承受了百年屈辱的中国人用烈火打磨出来的意志抹平了更大的技术代差,为后来的中国赢得了数十年的喘息空间。

    而武朝天下,已经承受十余年的屈辱了。

    伤兵的惨叫还在继续。

    那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受到爆炸波及的女真老兵,坐在血泊之中,一只脚已经被炸断了,他从晕厥中醒来,巨大的痛楚令他在战场上呼喊。

    宁毅走到他的面前,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军大衣只在风里微微地摆动,宁毅的目光之中没有悲悯,他只是静静地打量这断腿的老兵,这样的女真士兵,必然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征战的老卒,死在他手上的敌人甚至于无辜者,也早已不计其数了,能在今天踏足望远桥战场的金兵,大都是这样的人。

    那女真老兵的喊声甚至在这目光中渐渐地停下来,牙关打着战,眼睛不敢看宁毅。宁毅踩着血泊,朝远处走过去了。

    “立恒……不开心?”身边的红提轻声问了一句。

    宁毅回过头望了望战场上收尾的景象,随后摇摇头。

    “没有。”

    他说道。

    此时,捷报正朝着不同的方向传出去。

    即便是华夏军内部,不久之后也要迎来一波震惊的冲击了……

    ……

    女真的大营之中,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景象。

    人们正在等待着战场消息的确认,设也马喊出“这必是假的……”之后,坐在椅子上的宗翰便没有再表达自己的看法,斥候被叫进来,在设也马等人的追问下详细叙述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然而还没有说到一半,便被完颜设也马一脚狠狠地提了出去。

    “这是乱我军心的奸细!”

    设也马斩钉截铁地说话,一旁的拔离速也加了一句“或许真的是。”

    等待第二轮讯息过来的空隙中,宗翰在房间里走,看着有关于望远桥那边的地图,随后低声说了一句“斜保粗中有细,即便宁毅有诈、猝然遇袭,也不至于无法应对。”

    设也马点头“父帅说的没错。”

    营帐里此后安静了许久,坐回到椅子上的宗翰道“我只担心,斜保虽然聪慧,但心底始终有股傲岸之气。若当退之时,难以决断,便生祸端。”

    设也马没有说话。

    申时二刻(下午四点),更为详细的情报传来了,藏身于望远桥远处的斥候细述了整个战场上的混乱,一部分人逃离了战场,但其中有没有斜保,此时尚未知晓,余余已经到前方接应。宗翰听着斥候的描述,抓在椅子栏杆上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他朝设也马道“真珠,你去前方看一看。”

    设也马离开之后,宗翰才让斥候继续述说战场上的景象,听到斥候说起宝山大王最后率队前冲,最后帅旗倾倒,似乎不曾杀出,宗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右手攥住的扶手“咔”的一声断了,宗翰将它扔在地上。

    斥候还在形容那可怖的火器对望远桥桥头的轰炸,延绵的火焰与爆炸令得大量奔跑到桥头的士兵无法过去,有的士兵身上着了火,惨叫着在人群中奔跑,有的人在岸边投入了仍旧冰凉刺骨的河水当中。北人本不善泳,大半投河的士兵就此淹死了。

    “够了——”

    宗翰打断了斥候的描述。斥候跪在那儿,噤若寒蝉。

    但过得片刻,他又听见宗翰的声音传来“你——继续说那火器。”

    斥候这才敢再度开口。

    申时三刻(下午四点半)左右,人们从望远桥前线陆续逃回的士兵口中,逐渐得知了完颜斜保的英勇冲锋与生死未卜,再过得片刻,确认了斜保的被俘。

    这个时候,整个狮岭战场的攻防,已经在参战双方的命令之中停了下来,这证明两边都已经知道了望远桥方向上那令人震惊的战果。

    所有人也大都能够明白那战果中所蕴含的意义。

    六千华夏军战士,在携带新型火器参战的情况下,于半个时辰的时间内,正面击溃斜保带领的三万金军精锐,数千士兵当成死亡,两万余人被俘,逃脱者寥寥。而华夏军的伤亡,屈指可数。

    大部分时间,其实彼此双方都在确认这犹如天书般的战果是否真实。华夏军一方,于仲道前后让传令兵确认了三次情报的来源,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渠正言拿着情报坐在地上,沉默了好半晌,才又让人去做一次确定,至于参谋陈恬接了讯息后先是失笑“这是谁在消遣我,一定是以前被我……”然后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军情来开玩笑啊——”

    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接受着整个讯息的落地。

    下午尚未结束,宁毅已经与韩敬汇合,拉着部分装了“帝江”火箭弹与发射架的大车往狮岭前线过去。一边骑马前行,宁毅一边与韩敬、与数名技术人员、参谋人员复盘整个战场上出现的问题。

    “火枪枪膛的强度,一直以来都还是个问题,前几轮还好一点,发射到第三轮之后,我们注意到炸膛的情况是在提升的……”

    “三轮之后,弹药的纸壳有些卡壳了……”

    “对付骑兵是占了运气的便宜的,女真人原本想要慢悠悠地绕往南边,我们提前发射,所以他们没有心理准备,后来要加快速度,已经晚了……我们注意到,第二轮发射里,女真骑兵的头头被波及到了,剩余的骑兵没有再绕场,而时选择了直线冲锋,恰好撞上枪口……如果下一次敌人有备而来,骑兵的速度恐怕还是能对咱们造成威胁……”

    “火箭弹的损耗倒是没有预期的多,他们一吓就崩了,如今还能再打几场……”

    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之中,又说起火箭弹的好用来。还有人说“帝江”这个名字威武又霸气,《山海经》中说,帝江状如黄囊,赤如丹火,有翼无面,最重要的是还会跳舞,这火箭弹以帝江为名,果然惟妙惟肖。宁先生真是会取名、内涵深刻……

    韩敬往这边靠近过来,支支吾吾“虽然……是个大喜事,不过,帝这个字,会不会不太妥当,咱们杀皇帝……”他以手为锯,看起来像是在空中锯周喆的人头,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毅偏了偏头“帝江嘛……”

    “是啊,帝江。”

    “浆啊……”

    “江……是江嘛。”韩敬咀嚼半天,策马跟上去,“什么意思啊?”

    太阳落山之际,狮岭前线近了。

    梓州。

    李师师也收到了宁毅离开之后的第一轮战报,她坐在布置简单的房间里,于桌边沉默了许久,随后捂着嘴巴哭了出来。那哭中又有笑容……

    许多年了,她一度质疑宁毅那天在金銮殿上杀了周喆的行为是否理智,如今这件事已经彻底不需要询问了。在这场几乎决定了整个族群存续问题的战役的最关键时刻,他率兵出击的第六天,轻松覆灭兵力五倍于己方的完颜斜保。

    夕阳从小屋的窗口,洒了进来……





第九一一章 狮岭前沿
    


    距离梓州十余里,狮岭如卧狮一般横亘在群山之前。

    夕阳西下,黑烟已经停止了弥漫,六天的时间以来,战斗的声音第一次的停了下来,山体附近在火焰中焚成焦炭的树木映在这夕阳的光芒里,显出一股奇特的安静氛围来。

    仍旧有人奔跑在一个又一个的防御阵地上,士兵还在加固防线与检查炮位,人们望着视野前方的金兵阵地,只低声说话。

    “你们说,金狗今天还来不来?”

    “不想这些,来就干他娘的!”

    “听说望远桥打胜了,干了完颜斜保。”

    “宁先生带的人,记得吗?二连撤下去的那些……斜保以为自己有三万人了,不够他嘚瑟的,冲着宁先生去了……”

    “怎么打的啊……”

    “现在还不清楚……”

    如此的窃窃私语之中,阳光呈金黄色划过前方的山谷,女真人的收敛与安静,已经持续一个多时辰了。

    山的稍后方便有伤兵营,战场在不寻常的安静中持续了许久之后,有柱着拐棍缠着绷带的伤员们从帐篷里出来,远眺前方的狮岭山背。

    “怎么了?”

    人们如此的互相询问。

    热气球中,有人朝下方迅速地挥动旗语,报告着女真营地里的每一分动静,有参谋部的高级官员便直接在下方等着,以确认所有的重要端倪不被遗漏。

    狮岭、秀口两处地方的阻击战,持续了将近六天的时间,在后世的记录之中,它常常会被望远桥大捷的跨时代的意义与光辉所掩盖,在整个持续了五个月之久的西南战役当中,它们也常常显得并不重要。但事实上,他们是望远桥之战取胜的重要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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