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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一旁在乌家排行第三的乌承远此时也点了点头:骆贤弟说得没错,我们原本就并未打算用苏家的方子,两个多月以前才临时起意。苏家若真有另一套配方,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此后数次推论也证明毫无问题方才用的这灿金锦。要说苏家从一开始就布了这个局,他们如何能从一开始就笃定我们会入局。要说他们算得如此天衣无缝,我不信,苏檀儿并无如此能力,就连苏愈,他老谋深算也并未至此程度

    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们目前的情况是这样了乌启隆自进入房间之后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但看来情绪不高,目光只是淡淡地望着偏厅里的众人。乌启豪看了兄长几眼,此时也才叹了口气,开始说话。

    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总得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应对。我与父亲今日与董大人谈过,交货日期延后应当没有问题,但现在的麻烦是。一旦我们正式向织造局提出延后,那这事情就得放上正式的公文里,到时候就不是董大人可以压得下来的。乌家出问题的消息必然会传出去,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很难说。现在距离约好的交货日期还有十天,十天之后就得想好怎么应付了。

    他顿了一顿:而不管延后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最后要解决问题,我们还是得把这方子给调整好。五叔聂叔叔,不管拼命也好,碰运气也好,我们也只能试试了,另外,如果苏家那边有真方,我们大概也得尝试一下。到时候大哥,就得看你那边了

    乌启豪朝兄长那边望望,另一边,族中的六叔摇头道:若不是苏家在布局,倒的确是可以这样做,眼下还不能确定这个。

    可眼下只能按这样处理了。乌承远插了一句,现在的确是确定不了,可若并非是苏家的布局,而真是因为巧合,我们这边自己出了问题,能处理的没有去处理,到头来岂不也是沦为笑柄。

    语声有些急促的争论当中,乌启隆此时也在弟弟的注视下站起了身来,他拍了拍乌启豪的肩膀:爹,各位叔叔伯伯,我我最近在处理西北一边发展的事情,对于江宁城中,也未有真正关注太多了,有些事情知道一些,可知道的不是太详细,请问最近苏家到底在干些什么?

    乌启隆有乌承厚的风范,这时候语声虽然不高,但心中显然有了些结论。众人看他一眼,乌承远想了想,随后在座位上坐下:内讧了吧。

    情况不好,苏仲堪跟苏云方发力了,这时候正闹得不可开交呢。乌承克也摇头道,苏檀儿焦头烂额,到处赔罪,拉关系,想要把原来的合作都维持住。

    听说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吧,苏檀儿是有本事,但之前她身后还有个苏伯庸,如今苏伯庸听说是瘫痪了,最近一段时间都还下不了床,原本的李家年家都已经准备跟苏家大房停止合作,也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生意也受到影响。主要是大家都在说苏檀儿很快就掌不了大房的生意,薛家最近也在拉这些人,苏家的生意一旦缩水,一些原本关系不怎么密切的倒不如首先跟薛家合作来得更好了

    大家最近在忙其余实质性的事情,对于真正具体的有关苏家的事物也是了解不多。骆敏之近期饭局颇多,倒也关注过一些,此时大家杂七杂八地说着,乌启隆皱了皱眉:那苏檀儿本人呢?

    维持之前的合作关系啊。乌承远笑了笑,苏伯庸倒了,眼下的情况,苏家二房三房的生意都在缩水,她还想要维持以前的那些生意,把本来由苏伯庸掌的那些都维持住,怎么可能

    乌启隆望着三叔,目光没有多少变化:可整个苏家大房,在干些什么呢?

    整个苏家大房,她乌承远望着这侄子,挥了挥手,随后在半空中停下来,过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或者是一早就有想过的,只是不愿意说这些,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理解。房间里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这时候想到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乌启隆那苦笑的表情难以言喻,缓缓开了口,其实三叔五叔,你们几天前,也许就有考虑过了,不是么?

    那是倒果为因,不可能的。乌承克面色阴沉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了,就算是倒果为因乌启隆摇了摇头,三年的准备,皇商之前一次性二十万两银子的投入,之前投入得也许更多。苏檀儿改良她手下的那些织机,原本我们以为她是为了应付大量岁布的需求,对皇商志在必得。可皇商的事情之后她还没有停手,外面的人都以为她疯了,骑虎难下,想要针对我们乌家提高产量低价冲货

    女人脑子坏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乌启隆喃喃低语一句,可要是不是呢爹各位叔叔伯伯,低价冲货,坏了行情,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打她,所以我们从来不怕她这些动作。但如果从一开始,这女人就在盯着我们乌家的份额,她在等着我们自己把份额空出来,那会怎么样?

    前方乌承厚望了这儿子许久,随后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若真是这样,她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是啊。乌启隆疲累地笑了笑,下一刻,抬高了声音,现在整个市场上没有人在盯我们乌家,我们要扩张了,甚至走过去,其他人都在考虑怎么让开。以薛家为首,大家都在盯着现在的苏家,等着它到了哪一天忽然崩盘,然后去分那些份额。可如果苏家根本就不会崩盘呢?只有这个女人从我们拿下皇商

    他挥了挥手:不,甚至拿下皇商之前就已经在等着了,一旦我们这边出问题,整个江宁的布商,在盯着苏家的那些人,都会闹个大笑话。乌家的市场份额一让出来,其余人都还反应不过来之前,苏檀儿就会把它们吃得七七八八,其余的人都只能干瞪眼。

    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们觉得什么问题都没有人,把人家当成了手下败将甩在后面。可其实呢,人家已经引开了整个江宁织造业注视的重心,偷偷地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苏檀儿把手下的那些织机更新换代,提高现在看起来没用的出货率。大家都在笑,只有我们,反应过来之后,人家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笼罩着整个偏厅,过得片刻,乌承远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最坏的可能,如果是这样,这个局也布得太夸张了,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乌承克皱了皱眉头:就算真是这样,苏家人现在也不好过,苏檀儿还能撑多久?我们能撑多久?大不了就延期,拖两个月,拖死她

    不管夸不夸张,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个样子,而且乌启隆望望乌承克,五叔,人家不会等着我们自己倒的,前天作坊里才出问题,秦叔叔才病倒,昨天你有注意到吗?有人在外面放谣言了,说我们乌家在皇商上出了事情当然啦,商场之上捕风捉影胡乱臆测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这也未免太快了,谁都知道背后有人在放谣言,只是眼下还没多少人重视,可是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回来之前我其实已经查了苏檀儿这一个多月来的动作。现在也许看得更清楚一点,皇商之后,所有的调整和支出,都是针对了我们乌家来的,处心积虑啊。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们没头没脑地往前走,人家已经把刀枪剑戟无声无息地全架好了,每一把都是对着我们的要害过来的爹五叔,你们感觉出来了吗?

    乌启隆苦笑着,摇了摇头,望了望苏府那边的方向:那个女人已经偷偷摸摸地做完了所有准备开始动手了啊

    那宣纸在厅堂中传阅着,一个多月以来,这些看起来都是笑话,只要乌家不出事,所有的布线都毫无意义。可乌家会出什么事。也就是在这样的认知之下,他们一路高歌朝着最好的方向过去,当他们发现前方是死地还在疑惑的片刻间,才会发现周围已经尽是锋芒。

    难以言喻的感觉,看着那张纸上罗列的有关苏檀儿近一个半月以来针对乌家所做的布局,众人一时间几乎觉得脊背都开始发凉,森冷的气息从那儿涌上来。如果这是真的

    我还是不相信。乌承远陡然挥了挥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我们自己走进去的,而是他们诱使我们走进去的。从两个多月或者更早以前他们就一直在算计我们?苏檀儿努力了三年来布一个这样的局?我们在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拿到假货,整件事情刻意一点点,大家就都会看出来的!没人能布这样的局!这事情不是想一想就能做到的,整个过程有多难,意外有多少,大家都明明白白。苏檀儿不可能,苏愈也不会拿着这样的事情来冒险!他们能拿皇商为什么不拿,如果他们不能拿,之前为什么要造势到那种程度,差一点点就坑不了人的。就说拿到方子一项,若是太难,我们拿不到,若是太简单,我们不会信,后来我们多少次复核,才确定这事情没问题的,谁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已经开始动手了,还有几天就能看出来,其实我也希望只是我在瞎猜了乌启隆坐在那儿,摇摇头有些安静,可如果不是,那整件事件想起来就呵,就很有趣了

    苏檀儿当时病倒是真的,苏愈那段时间也没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他毕竟老了。可有一个人,或许我们都疏忽了,或者说除了一开始,我们都没把他当成一回事。你看看整个事情里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然而苏檀儿病倒之后,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做。他带着我们兜圈子,每天简直像是在那里说笑话。可在这背后,是他很愣头青地跑出来说要大张旗鼓地宣传那黄布,宣传他们苏家最有实力

    现在想想其实有一点很有趣,我也好,薛家的人也好,在当时都有一个习惯性的想法。我们每次在酒楼茶馆上说宁毅最近又干了些什么傻事的时候,都忘不了提醒旁人一句:苏檀儿很厉害,苏家还是在用最光明正大的办法抢皇商,所以别被宁毅的表演给骗了。结果大家都是聪明人,大家都在盯着苏家的那块布。

    三叔,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告诉我的吗?如果要让人看见一样东西,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而是摆在那里拿东西盖起来,或者埋在地上铺上一层沙子。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宁毅从头到尾都在告诉我们,苏家有最好的布苏家有最好的布苏家有最好的布!而且我们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看到了后面的重点,慢慢的没了警惕心

    他是个傻子嘛,商界白痴嘛,苏檀儿生了病,有点疏漏难免。如果是苏檀儿本人来,我们也许会更加警惕的,因为一些小错误本来不该犯。可他一直在犯小错误,我们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不正常。呵到头来他也没做什么事情,反正最后我们拿到了黄布的方子,他就那样看着,然后白首相知犹按剑他做完事情,东西一扔,走了,这一个半月以来,他就跟以前一样,对商场上的这些事情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可到现在还没人知道,他或许是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

    乌启隆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完了这些,坐在那儿讽刺地笑了笑。一旁的乌启豪皱着眉头:宁毅?这怎么不可能吧

    乌启隆抬起头来:呵,我也希望自己是搞错了,可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去找我们安排在苏家的内应谈了谈,他告诉我一件事情,前两晚跟苏家负责那染方的周掌柜聊天的时候,那周掌柜喝醉了酒,说了一句话,他说,在整个苏家,他佩服的人除了苏愈,就是家中的宁姑爷

    有人瞪大了眼睛。

    乌启隆顿了顿: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十天以内我们都得跟织造局请求延期,到时候,如果真是苏家布了局,所有的东西就都会跟着过来的,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他那个时候到底是演戏还是心里清清楚楚。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望着一旁门外的黑暗,想起那书生的身影,我会有些怕他

    回忆起宁毅那段时间以及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众人仍旧沉默错愕难言,互相交换着难以相信的眼神,可如果那是真的,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恐怕就真是古怪到极点了。

    过得片刻,乌启隆才揉了揉额头,喃喃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席君煜,他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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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摊牌
    第一三四章 摊牌

    日光和煦,席君煜走过屋檐下的院廊,稍稍停了停之后,方才进入一旁的房间,与里面的两人点了点头。

    陈掌柜,荣记那边的反应怎么样了?

    被他称为陈掌柜的男子名叫陈友和,听席君煜问起,摇了摇头:荣立那边还是坚持要提价,他们打算涨到四两二钱。

    那就是在抢了。席君煜皱着眉头,不过,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类似的坏消息已经屡见不鲜,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波动,只是阴沉着脸在桌边坐下,吕记那边可以谈到四两。

    也已经说了,但是荣立说,眼下大老爷已经不管事,一旦二小姐下来,苏家大变动元气难复,他们就等着亏本,所以一定要这个价。

    二小姐不会下来!席君煜顿了顿,苏愈不会这么短视,就算死撑,他也会帮忙把大房撑在那里,以二小姐的能力,迟早还会再上来的!

    他的语句斩钉截铁,但房间里却是沉默了下来。自家事自家知,眼下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二房三房拼命的想要把大房拆掉,就算苏愈,现在似乎也有点力不从心了,老人家也压不住那么多的人说这说哪。苏家大房的声音最近一个月以来在江宁附近受到了影响,最主要的还是有的供货或者分销的商户要求提价或者抬高利润,多数现在还在拖,苏家这边死咬着不松口,让这边等等那边等等,但在隐性的影响上,恐怕已经将大房的总利润拖下了两成,最可怕的还是往后的发展问题。

    妈的一步错步步错

    席君煜憋着一口气骂了一句,随后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开始处理桌子上的一些事情,出入货单之类的。旁边的两名掌柜也阴沉了脸,陈友和也摇了摇头:要不是皇商那段时间的疏忽

    房间里的几人没有再说下去,但谁都知道这段话指的是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有一种说法开始在苏家的范围内流传起来,主要是在对皇商那段时间那明黄布作坊的情况做了自查之后才开始兴起来的。

    譬如有的事情诸多的掌柜自己就能够负责,却也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一个总控全盘的人来掌局。那个负责研究新布的小作坊原本由苏檀儿亲自负责,并无问题,但在苏檀儿病倒之后,在某些层面上出现了疏忽。现在由苏家这些颇有运作经验的掌柜们看来,若非是那段时间宁毅在明黄布的运作上太过亢奋,太过大刀阔斧,有许多小细节上的问题,原本就不该出现。

    如果那段时间由苏檀儿来亲自掌局,当他们在宣传策略上选择了激进的方向,肯定也会对小作坊的保密手段做出一定的微调,以适应这种方向。但宁毅掌局之后,他毕竟不懂这些小细节上的东西,作坊里的方针未变,周掌柜白掌柜一边要努力保密,一边却又要配合上面的高调宣传,总会露出不少的痕迹,因此才让乌家在这些最根本的战略层面钻了空子。

    这事情让众人一想起来就觉得格外憋屈,他们什么都做好了,最后还是输在了那个愣头青上。经验所有的问题都在于经验,当时无论让哪一个掌柜出手控大局,恐怕都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亏得那个书生还格外义愤填膺的写什么白首相知犹按剑,丢人

    以往大家对于宁毅还有几分无视,觉得若然胜了肯定没他什么事,败了也是没办法。但这样的说法在最近半个多月里才开始变得清晰,也是因此,最近一段时间,苏家当中针对宁毅的言论也变得激烈起来。席掌柜原本还算与人为善,说情有可原,但这时候终究还是感到郁闷了——在陈掌柜等人眼中,席君煜此时的些许失态便是为此而来。

    这房间安静了一阵子,哗哗哗沙沙沙的处理生意的声音。沉默之中,席君煜朝旁边看了看,方才有些恼怒的目光也已经平静下来。

    大概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宗族大会半个月内就会开始,到时候檀儿被解了职位,那时候最好也是可以让这样的言论走到最高。如果是二房三房那帮人这样指责,或许反而会引发她的敌忾心理,但如果说的一直是身边的人在这样说,她在颓废的情况下终究还是免不了迁怒的。人心人性,无非就是如此。

    皇商之后,苏家炸开了锅,各种混乱,各种言辞都有。没有人知道,有关于宁毅的这些言论,全是由他在背后做的推动和引导,没必要请人去宣扬,只要在某些场合里的谈话当中稍微提几句足以引发人思考的言辞,让他们去想,让他们去推导。另一方面,增加大家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输了的感觉,增加那种委屈憋闷感从头到尾,他都是以一个理智者的身份旁观于外,甚至帮助宁毅说些话,当然,这些话最终也只起到了逆反的效果。

    一切都铺陈得很好,他长于此道。原本更加理想的情况是宁毅终于忍不住在家里做出几次失态的事情来,可惜那书生的确很能忍,面对各种挑衅知道辩解无用就什么话都不说,还装出一副悠闲的态度来,但也没关系,眼下他已经开始暗示家中的这些人:这厮一点内疚都没有。

    脑中随意想着这些,忽然间,乌启隆的那张脸闪过了脑海,他皱了皱眉。

    陈掌柜,最近乌家怎么样了,似乎听说出了些问题。

    不是很清楚,听说一个管事忙得病倒了,秦业吧,前两年打过一次交道。陈友和抬起头来,有些人就议论说乌家要出这样的事那样的事,估计是薛家在背后放的话。皇商快要交货了,接下来乌家会为了岁布的事情忙上一阵子,薛家估计想要占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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