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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吕范枪洒如雨,呼啸彷如巨蟒,展现出的是练枪多年的强悍功底,而当少年刀光卷起,夺中路而进的一瞬间,坐镇于楼台上方的“宗师”级高手,实际上已经蹙起了眉头。
刹那间的凶暴对攻,少年手中的刀法刚猛而霸道,仿佛泼墨于大江,转眼间破了那吕范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转眼间的几刀之中,那刀光劈在枪身上,与人的距离都如死神逼近般在缩短,吕范抖起枪身的力量足以裂地崩石,但已经无法摆脱那趋进的霸道刀锋,最后那扑起的一刀,如惊涛拍岸,仿佛带着天崩地裂的气势,狠狠砸下!
吕范要死了——
这只是一个念头间的事情,后方的街道上、旁边的楼台里,实际上已有数名高手反应了过来,有人张口便喊:“刀下……”
但喊不出下半句。
久经沙场的身影们已陡然拔刀而起,有人从拒马后冲出。
楼台上的宗师“哇——”的一声掷出了酒杯,长身而起,翻手已勾出滔天的锋芒。
血光如爆炸般的在他们眼前冲开。
自决定造反,跟随方腊参与筹划永乐朝起义后,在刘大彪手上半生打磨,真正达至大成的霸刀,已经有多年未在江湖上展露凶芒了。
这暴烈的一刀,更像是不懂事的少年人鲁莽而不留余地的一次行凶,而对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来说,一旦遭遇这样的打脸,对方便必须以更惨烈的姿态死去。
人们吼出声来!
同一时刻,有诡异而尖锐的哨声,在这南面街道的杀场外围间,传递出去,远远近近的,有人出现在窗口,有人出现在围墙后方,一场动静不大的传讯,正在朝周围推展开去。
小七冰冷的脸,出现在茶楼后方的屋顶边缘,朝着远处的询问,点头。
“神手”朱阳张开了弓,准备射箭。
“猴王”李彦锋距离宁忌不到两丈,他持棍的步伐微微顿了顿,这是宗师级高手扑向敌人期间,难以察觉的一次失误。
小和尚在疑惑之中解开了包袱,黑底辰星的旗帜挣脱包袱皮,在他的手中,展现全貌。
薛进走过黑旗的一侧……
更后方……那是“猴王”扭头注视到的地方,有几道身影已经从那边出来,有人翻起了袖子,有人扭动颈项,也有人正将背后长长的包裹掀开。
李彦锋的喉咙微带干涩,脊背的一侧正翻涌巨大的寒意,满身的汗毛正在竖起来。而在胸膛之中,心脏在陡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正不断地收缩膨胀,以远比过去猛烈的姿态,泵出热血。
“黑铁神”仇书延,已看见了他。
人声嘈杂……
……
“……终于要开打了,咳咳……两个黑炭,待会遇上危险,我可不救你们……”
“……虽然说话没人性是你这个瘸子的特点,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我没有面子啊……”
人群之中,宇文飞度一面摇头叹息,一面拉开了枪套……
远处的墙头,同样有人端起了枪口。
……
嘭的一声,划过天空。
黑烟冒起,数十丈外,则是血花绽放了一瞬。
“神手”朱阳应声滚下屋顶,带着瓦片摔落。
……
黑色的旗帜在广场的中央招展开来,小和尚的目光原本迷惑,随即变得明亮起来,他瞪大眼睛,嘴巴也“啊”的张大了。
街口拒马的后方,冲向这边的数道身影也几乎在同时瞥见了这抹黑色,坐镇楼台上方的宗师以干脆利落的姿态带出长刀,也已翻出栏杆,在街头轰然落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猴王”李彦锋的目光在转眼间凶戾到了极点,内力迫发,长发飚起。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二次明确地面对杀父仇人的队伍,寒意上涌的同时,作为宗师高手的尊严与素养也趋势他在转眼间将力量迫至人生的巅峰,他手中长棍一振,终于大步冲上。
攻向蹒跚而来的薛进。
前行的黑妞与身边的几人擎出刀盾。
“……我和文江料理这只猴子,黑哥帮小龙破阵,其余人陪瘸子抢下制高点……”
黑旗军一个完整的特战小队,一共是十二个人。
广场前方,宁忌带着漫天的血腥,推起拒马,砸向冲将过来的几名高手,他手中长刀刀光刚猛,以暴烈的劈斩杀向前方,与最前方两名高手在转眼间拼了两刀,气势陡然达到巅峰,下一刻,身形一矮,往地上扑出去。
刀光几乎是贴着地面流淌而出,他一式“夜战八方”自那身形壮硕如铁塔的“驼神”蒋廉胯下杀出人群,这名叫蒋廉的高手身形一矮,左边小腿与右边大腿已被刀光劈入骨骼。
鲜血暴绽,活不成了……
这凶神恶煞的高手几乎是茫然地跪倒在地。
旁边的高手朝周围跳开,随后又围杀而上,宁忌高速逃窜,与此同时,小黑已经拔开了手中手榴弹的引线盖子……
周围的院落,已经有爆炸声传了出来。
反应最为迅速的,是原本所谓“神手”朱阳所在的那一处宅邸,由于这名神射手表现最为突出,因此被安排在这一段的一队人首先做出了反应。
在得到命令后的下一刻,看清楚朱阳挽弓的狙击手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人影跨过这一片街头,向着院墙内侧扔出了三颗手榴弹。
朱阳的尸体落地,三颗手榴弹也抛了进去,目睹朱阳摔落地面的一名武者甚至要去扶他,随即,爆炸在院子里响起。
滚滚烟尘之中,七八道身影翻上院墙,三名高手随即抢扑阁楼二层的走廊,一名武者从房间里冲出来,被刀盾推开,后方的人往房间里又扔出一颗手榴弹,随即拔刀处理队伍前方的敌人。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彦锋吼喊着,第一时间在街头舞起满天棒影,随即抵在他前方的,是黑妞与另一名华夏军人迟文江竖起的盾牌。猴王是江湖上接近宗师级别的大高手,伴随着他灵动的身形与浑厚的内力,挥起的棍棒足可崩开青石,并非普通人的盾牌可以挡住的,但当然,黑妞与这迟文江本身也不是普通人,两面盾牌乓乓乓乓的将猴王推向后方,手中的长刀则始终保持威慑。
这种打法并不畅快,但若遭遇群架则相对稳妥。至于李彦锋,陡然鼓起的血勇遭遇了一面横推而来的墙壁,一时间情绪更为凶戾,但他的棒子砸不开这两面笨墙。陡然间又是大喝一声,身形往地上一滚,随后在丈许外腾空跃起,手中抓起的一块石头照着后方蹒跚前行的薛进扔了出去。
破风声呼啸。
正路走不过便得出奇谋,盾牌过不去便攻其必救,这是李彦锋长期以来养成的人生哲学,他并不知道薛进到底是谁,但既然是对方帮着的,自己出手打死,就是一件爽快事。
石块呼啸着越过了盾阵,就在下一刻,那石头在薛进的身边被一把长刀啪的打开,一名身着灰白衣服持刀前行的男子略带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感受到对方刀法的流畅以及身法的强大,李彦锋竟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羽刀”钱洛宁没有停留,就在这钢刀一挥、一瞥之间,身形已经越过数丈距离,径直走向那厮杀的街口。
只有黑妞,长刀陡然一甩,口中说了句:“我操你——”朝着李彦锋猛地扑了过来,她身形趋进犹如一颗炮弹,李彦锋身形疾退,棍棒挥舞,但随即被对方暴雨般的攻势侵入中门,这女人手中拳法如暴雨,李彦锋手中亦有大小猴拳刚柔并济,但只是片刻,女人直接扑上来,扣住他的手臂,又在挣扎中抓他的衣服,擒拿关节,扰乱步伐,李彦锋凶猛拆招,一旁迟文江照着他胸口一脚踹了过来。
李彦锋左支右拙,拖着那怎样都甩不掉的皮肤黝黑的女子轰隆隆的撞开了一侧的院墙,他口中大喊:“有种单挑啊——”但两人追着他一路轰杀,将周围的各种物品撞成一片废墟……
街道的口子上,手榴弹炸开,烟尘弥漫。
宁忌被追着杀入街道一侧的房间,扔出手榴弹的小黑已扑了过来,与坐镇这边的持刀宗师对攻几招后,朝房间里追去,与此同时,宁忌自这街边房间的后方窜上屋顶,几名高手追在他的后方砍杀。
持刀的宗师大声呼喝,指挥附近的高手朝这边围杀过来,随即,他的钢刀一振,面向了前方的来人,作为武者的直觉,他知道,最厉害的人来了。
“某乃宣刀门‘无极斩’高海峰,来的是黑旗何人!?”
“‘羽刀’钱洛宁。”对方的声音开口时还在数丈外,转眼间迫近。
“哈哈,好!好啊——”
高海峰手中长刀如水斩出,他整个人就像是与刀融为了一体,同样的趋进无声,两人的刀光转眼间在空中交斩数次,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这“无极斩”高海峰艺业惊人,确实是江南一地有数的高手,足可与“天刀”齐名,两人交手数刀,侧面一名高手从屋顶上跃下,直扑钱洛宁,钱洛宁身形一晃,刀光斩向那偷袭者,高海峰追将上来,下一刻,只听得空气中便是“嘭”的一声巨响,血花自天空中绽开。
从空中跃下偷袭的那人被钱洛宁一刀斩开了脖子,而高海峰身体踏踏踏踏的向后方倒去,只见钱洛宁的左手上拿的是一把带有两根枪管的短枪,击发之后青烟袅袅,他就是在方才那一瞬间,斩杀偷袭者后将满满的铁砂打在了高海峰的胸口上。
高海峰的身体退出近两丈,坐倒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鲜血正从他胸口密密麻麻地渗出来。
“师父……”
后方,八九名子弟汹涌扑来,有人拖起高海峰试图离开,有人扑向钱洛宁,钱洛宁将火枪插回身后,手中长刀随着前行如水斩出,空气中便是无数的血线交织……
当是时,旧武衙门南侧、西侧长达数里的距离上,来自西南的一共十一支特战小队,开始扑入这片防御阵地的内墙与街巷,抢夺预定的制高点……
没有任何预警,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波澜,突然间开始撼动这座大山。
……
爆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躁动还并不激烈。
旧武衙门东北侧的一座阁楼上方,林宗吾睁开眼睛,感受到了空气中蔓延的杀意……
------题外话------
感谢书友“小居儿涡”打赏的盟主。为什么能连更呢,当然是因为盟主啦。嗯,就是这样。





赘婿 居然有人在造谣我离婚了,这里对个人生活做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谈论。
今天有读者在书评区说听到我离婚了,跑来关心我,我顺手删掉了这么无聊的书评,后来才发现有人在其他的地方造谣,而且居然有很多人信,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成为了某种公众人物。
首先,婚姻尚好——我其实并不愿意跟任何人以交代的方式谈论这件事,因为无论善意或恶意,我个人并不认为任何外人有资格来关心我的私人生活。。。但是不先说一下这一点,后续的说话似乎又无法随之展开,所以这里第一次也最后一次说说这个。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会在随笔里尽量坦诚的谈论自己的过去和对人生的理解,但如果是真正看进去的读者或许会发现,我从来分享的,是这些真实的生活之后,对人生的一些总结,我认为这些人生经验或许会对一些朋友有用,因此分享出来,但我并不会将自己的人生本身,对现实世界亲朋好友之外的人分享,这中间会有明确的界限存在。
在我写作不断断更的过程里,尤其是今年影响力开始变大之后,有人会因为各种的原因跑来造谣,恣意地撒播自己的卑劣,这并不是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甚至于,这是一直以来我都能深刻认知的一种劣根性,我对于他们的人生,并没有任何义务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予以关注。而在这些造谣的地方,另外也有一类善意的书友,他们说,我过去以为香蕉的生活很幸福美满,居然离婚了,我对爱情的幻想破灭了,我其实是想对这些书友说一些话。
在人类这可怜的社会上,目前有一种卑劣的现象,叫做偶像,当它经过一些流水线的作业走到现在,这几乎已经是集整个社会劣根性于大成的一种怪物。你们看,人们自身的生活贫乏,于是将对生活的憧憬寄托于别的人身上,你期待他人英俊、帅气、渊博、懂事,期待他唱歌、跳舞、会拍戏而且不结婚,于是一些造星的公司捧出些二十岁出头甚至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来寄托你们的想象,与此同时换取巨额的金钱,这本质上就是对于人的一种毁灭。当然,人们轻佻地将自己的想象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当这种想象无法被寄托,人们又热衷于毁掉他人,来获取茶余饭后的优越感……而当这种行为开始扩大,人们开始将这些想象寄托在医生身上,寄托在律师身上,寄托在写手身上,未来甚至寄托在科学家身上,人们以为这是美好的事情,但请记住,没有人可以承载多数人的寄托,如同罗翔,如同张文宏,当他们面对成千上万的人,不管他们多么温良恭俭让,在让成千上万人觉得舒服的同时,也会有成千上万人想要通过毁灭他们来体现出自己的存在。但无论对正反两面,罗翔与张文宏的人生,都不是为这些旁观者而活的。
我的人生也是,我是一个写手,以写书为生,我的身上,我唯一能够拿出来也唯一愿意拿出来换钱的东西,只是我写书的手艺,偶尔我也通过分享经验和感悟来与大家交流,但是,我不承载任何人对我人生的想象,我不寄托任何人的爱情,或是对人生努力的寄托,各位,请你们也不要在任何人身上,寄托自己的人生假设,每一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人生,全力以赴,而我仅仅偶尔提供自己的经验和总结,予以参考。
在国家还没有采取各种措施的前几年,譬如19年,全国离婚的数据一度超过百分之四十,每五对结婚的夫妻,会有两对离婚,面对如此高的数据,人们仍旧会对每一对明星的离婚议论纷纷,仿佛参观从未见过的社会奇迹。
在我的人生之中,没有见过完美的人,每一个朋友,都有这样那样的瑕疵,而一个比较普遍的瑕疵在于,很多人都热衷于以圣人的标准在网络上评价他人的生活,就如同过去大家茶余饭后在院子里说别人的阴私一般,只不过今天,我们将明星和公众人物做成承载我们恶意的易耗品。
我的人生之中,自然也有好的或是坏的东西,但我渐渐的已经很难说起这些了,我是普通的人,有普通的婚姻与生活,如果要炫耀,当然也有可以炫耀的事情,但是当关心的人渐渐多起来,这中间就会发生各种的扭曲,这样的扭曲既损毁我的人生,也同样损毁你们的。而想要有好的生活,有好的爱情,又或是其它,寄托于他人的身上,是没有意义的,道理在于,我们始终得自己战战兢兢的面对,谨慎地处理生活中的每一次颠簸,我跟妻子的婚姻进入第七年,有过磨合,有过争吵,有时候也会觉得得心应手起来,但是即便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也会有上百次的想要离婚,我们或许能战战兢兢地走到最后,但是,那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得面对自己的人生。而即便任何人有一天走不下去,那也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社会现象。
如果我是一个所谓的偶像,我会制造我生活的假象,告诉你们我有多么的完美多么的优质,与此同时我通过这种骗局拿走你们的钱,但这是可怜的事情,人生的经验告诉我,不会有这样的完美,这种完美的假象,本身就是对一个人的极度扭曲才能造成的,粉丝们通过毁灭一个人获得快感,偶像通过毁灭自己获得财富。这或许是一种等价交换,但我不出卖任何私人的自己供大家期待或想象。请大家也都全力以赴地面对自己的人生。
这是我最后一次谈论这件事情,未来我仍会记录自己的人生,但那必然是在有了感悟之后的分享,我仅保证这种分享的真诚。而若是有朋友对我的人生或是爱情感兴趣,请大家以这篇文章予以回应。而若是有一天我跑到文章里纯粹卖惨……嗯,那就请大家打赏我一点钱罢,那个时候,我多半是很缺钱了……:-d
不要将自己的人生寄托于他人身上,那是一切懦弱、懒惰与卑劣的体现,那会催生出扭曲的怪物。




赘婿 第一一一六章 决裂(三)
隐隐约约的,远处的躁动犹如锅中的沸水在翻滚前一刻的鸣叫,压抑而又低沉。
蔓延的杀意抵近眉心,带来幻觉般的刺痛,林宗吾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走向门外。。。
这关键的一天,整个上午老衙门附近的方圆数里都显得躁动不安,但眼前的一刻,整个江宁城的水,正要烧开。
而眼前,养精蓄锐了整个上午的林宗吾,也已然弥补回了昨夜与孟著桃交手的损耗,并且在一场浩大的事件之前,与那等踏入宗师境界的高手比试并取胜,整件事情也犹如热身一般,令他的武力与状态都达臻一个新阶段的巅峰。
这是城内一处寺院雄伟后殿的三楼,走上楼台的林宗吾袍袖宽大、神完气足,犹如人间的巨佛。巨大的殿堂一侧,一株高大的银杏树正展开漫天华盖,深秋白色的天光从金黄的树叶空隙间道道垂落。
躁动的气息从西南的方向传来,那是由阎罗王、高天王两方高手防御的地盘,此时那边的动静还未引起这头大部分人的注意,但是随着林宗吾的出现,“天刀”谭正、“寒鸦”陈爵方、“五罗斩”唐清花等一名名的护法、客卿级别的高手,也陆续的出现在视野的远远近近。
秋风未动而蝉先觉,这正是在武学一道取得惊人艺业的体现。
远远的,有一颗奇怪的信号弹划上天空,隐约的脆响声犹如年关世界稀疏的爆竹,响了几下。
从寺院的高处透过银杏的叶子朝那边望,一个个鳞次栉比的院落上方满是摇曳的旗帜,但某一刻,视野远处的一面旗帜晃了几下,些微的时间后……
一面黑色的旗帜,缓缓挤入视野的上方,犹如这整片旗帜的大海中,陡然滴入了一滴黑墨。
旗帜飘扬。
正午的时光里,这一刻,整个江宁城的上空都仿佛安静了一瞬,某种气氛从天空压下,又如海潮一般,鸣动着,从远方席卷而来,终于化为高达千丈的怒潮。
远远的,有一道烟火陡然间升上天空,那烟火伴随着示警的脆响。
而接下来,一道道的烟火,甚至伴随着土炮的轰鸣,陆续朝着天空之中暴涨而起,光影交错。
守护这里的人们,在向无数个方向的同伴示警、做出提醒,拉开示警烟火的人们奔走在街道上,甚至有人大声地呼喊起来。
秋风抚动了银杏的叶子,抚动了巨佛身上宽大的袈裟,周围的院落上方,王难陀、陈爵方、谭正、唐清花、金勇笙……一道道的高手身影跃上楼台或是屋顶,林宗吾看着那边,目光淡然,在那如海潮、如暴雨般此起彼落的示警中,他缓缓张开双臂,随后“啊——”的一声,如雷霆般震响了天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佛的声音浑宏而厚重,随着那身躯之中庞大而惊人的内力催运,这一道吼声也仿似海潮般朝无数院落上方蔓延而去,它渐渐的融入那此起彼落的示警,随后在方圆数里的混乱之中,化作最为明显的信号。各处关节上一名名的高手、宗师,听着这犹如天上降下的雷音,先是惊骇,随后在目光中化为平静与惊喜的兴奋。
阳光之下,银杏的叶子飘飞,人间的巨佛身上袍袖鼓动,正以一人之力,稳下方圆数里内人心的纷乱,由那黑色的旗帜带来的压迫感被这浑宏的怒吼一冲,似乎在这城市上空,形成了一片对冲的波澜,那面黑旗,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惊人了。
这一刻,人心所向,林宗吾似乎成为了不折不扣的人间第一。即便是过去的周侗,也从未留下如他这一刻般的传说。
颠沛辗转的一生,想要成为最无可置疑的第一高手,却因为周侗的早死,总是差了那么一些明证;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又总在面对军事、面对政治的时刻铩羽,去到汴梁,被骑兵追杀,想要抗金,手底下的士兵又只是乌合之众,要在晋地传播教法,却发现在勾心斗角上,他甚至不如一名女子……
作为一个巨大舞台上毋庸置疑的主角,他总像是差了那么一步。即便是跟随王难陀来到江宁,许昭南与何文的决裂也总像是令他失去了酣畅的大义名分,他并不真的想杀死孟著桃,内心之中对孟著桃的觉悟甚至有几分赞许,想要看到对方未来的成长……
但即便生活有如此之多的瑕疵,乱世之中的成年人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付出自己的代价。而当他做出了那个选择,林宗吾始终还是那个逞凶半生的大光明教教主,一生武艺与谁想比都不落下风的最强宗师。
这十余年,他未曾去到西南寻宁毅的麻烦,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在江宁城的这一刻,那黑旗军中无论来了哪一位高手,他都决定下来,必要全力出手,压下对方的锋芒,以作为他对自己一生艺业的告慰,以及他真正横压一世的明证——
……
突然响起的厮杀与爆响鸣动了这片正午,但小和尚并未注意到太多无聊的响动,当薛进走过他的身边,那皮肤黝黑的西南高手走过他的身边,手持刀盾以及奇怪长棍的人们走过他的身边,他的心神也渐渐在手中那面黑旗的舒展中安静了下来。
他冲向前方,蹭蹭蹭的爬向附近的屋顶,周围街道上的厮杀已经展开,出奇的,竟没有人过来拦他,也不知是没有必要又或是下意识地疏忽了他的存在。
小和尚冲上附近的屋顶,他找了一座相对高些的阁楼,过去推到了旗杆,将上头花花绿绿的旗帜扔掉后,套上了那面黑旗,随后,他将黑旗在那阁楼的高处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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