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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你神经病。”
“你就是!你就是。”邹旭手指连点了好几下,“但是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办?猴子,我讨厌那些对我指手画脚的普通人,我讨厌那些根本跟不上步调的无能庸人!在这个过程里,是老师变了,不是我,猴子你仔细给我想想,在汴梁杀皇帝的那会,他是说汴梁所有蠢蛋死光,都算死有余辜,他寻找的是同志,是有天赋有强大本领的人,但是到了西南之后呢?他开始团结什么山里的蛮人,他给最没有天赋的人做启蒙。猴子,做不到人人平等的,有些人就是蠢、天生蠢,把最有天赋的人挑出来,这才是有效率的,也是古往今来这么多年,儒家的主轴,人家也是有道理的。”
“……”
“你现在可能还看不到,猴子,我能看到,如今在西南,可能还是有能力的人去主导那些庸人,但如果人人平等这样发展下去,最后会变成有能力的人要去迁就那些无能的人,最后最后,会导致效率的崩塌……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些规规条条,绑住你我的那些所谓程序,几个傻瓜,不理解我做的事情,搞弹劾玩阴谋,最后怎么样?如果将在外军令不能有所不受,那还做什么事。我不能容忍无能者的捣乱!”
邹旭的话语凶狠,方承业喝了一口茶。
“算了,你就当我是我无聊的牢骚。”他挥了挥手,“但是重要的是什么呢?是老师教给我这样的手段,是老师教给我这样的眼界,我学了这些东西,也有自己的想法,总有一天你会问自己,是不是青出于蓝了……猴子,我能有更高的效率,我能够给你我这样的人更多的自由,让有能力的人站在上头,去领导,让能够读书能够精通某些技术的人成为中坚,让大部分你知道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被教聪明的人,就不要试图让他们聪明了,让他们听话,受到最好的安排,这本身就是最合理的道路。”
“……这都是在小苍河就有过的争论,老师说的,所谓的精英主义,但腐败怎么办,人在腐败中能力的退化怎么办,还有很多的问题,你要我问你吗?没有什么必要吧。”
“是没有必要啊,猴子,纸上谈兵做推演的时候你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可古往今来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啊。古往今来,可以做到三百年的帝国,我可以追求四百年,很好了……老师想追求更多,想人人平等,想家国不灭,谁的可能更大?恐怕还是我的吧……”
“那你刚才还害怕?”
“那是因为你们站的是大势。猴子,在读书的时候,或者在同一个体系里的时候,我看起来可能强势一点,但走到今天,你坐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那番话的时候,你占了大势,用的是阳谋,你的背后有老师十多年来领先的优势,有他作为天下第一个打败女真人的势力的力量,它由不得我轻描澹写。这件事情我一下子就想通了,所以我才笑,师弟,你学到了老师的本领……”
“……”
“……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成为我的同道。猴子你往下面看一看,这里头那么多人,有几个人是你费尽心血后,可以学到你这种本领的,我的想法或许没经过验证,但人人平等是绝对的虚妄。”
“老师也是说,向它靠近。”
“所以我说的也没错,千钧将一羽,轻重在平衡,只不过这个平衡,该划在哪里罢了……猴子,这些细节我们师兄弟当年推过很多遍,我的说法有问题,老师的说法也有问题,辨不清的,可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那就是总有一天,你学了这么多的本领,你会开始想,你跟老师比起来到底怎么样,你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如果他可以杀皇帝,可以打败女真人……猴子,我也可以杀,你也可以……老师不是神,他也走得战战兢兢的,我们这么多师兄弟,如果加起来——哪怕其中一部分的加起来,我们能够主宰自己想主宰的东西!只要不是过度追求那个虚妄的人人平等,我们一定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
“……猴子,我们可以谈理念,但如果撇开理念,你们过来,我可以跟你们平分一切,将来大事有成,你们可以称王,最重要的是我们师兄弟可以知道,我们跟老师到底差在哪里,我们可以以天下为棋盘,肆意纵横,而有一天如果老师失败了,我会去救他,我会让他活下来,让他知道,我们青出于蓝……我不是说今天……”
“……”
“……猴子,我不是说今天,不是说今天你就要答复我,我也不指望这些。你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你会有自己的想法,你的想法跟我不同,跟老师也必然不同,我就是想说,在任何时候,你对我这边有些什么想法,你有什么想要实现而华夏军帮不了你的抱负,又或者你能够清楚地看到,该怎么样帮我改良,你也想要实践这些想法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过来。我对所有有能力的同学,都是这样的邀请……猴子,世界是棋盘,英雄就该纵横捭阖,方能不枉此生。而即便我说这些,我对世人并不是没有怜悯,我会给他们好过的日子,我求四百年,不求一千年,猴子,我不残忍……”
“……”
邹旭将一只手摊开在茶几上,方承业的目光看着他,他也平静地看回去。
如此过了好一阵,方承业靠向后方,笑了起来。
“哈……哈哈……来的路上,我将那番说辞反反复复地考虑了很久,还以为是个杀手锏。谁知道……师兄你还能把它兜回来。携着大势,呵呵……”
邹旭也平静地笑:“那是很厉害的说辞了,而且因人而异吧,遇上别人,说不定想一想,还真的动心了,说到底,带着整个中原回西南,老师会愿意让我当个富家翁,不折腾的话,一切到此为止……可那样一来,我的一辈子,算什么东西?笑话吗?”
“……所以到最后,都是欲望害人。”
“想要人人平等,也是一种欲望,老师想成千古圣人。”
“我看老师未必想……”
“是角度问题。”
两人说到这里,知道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又各自沉默了一阵,方承业喝了一口茶。
“那你猜,接下来师弟我会怎么做?“
“唉……无非是把你劝我的话传出去,给戴梦微他们也听一听……何必呢。”
“造不成师兄的麻烦?”
“我跟戴梦微的同盟,难道是因为我跟那只老狐狸有交情、惺惺相惜吗?同盟来自于利益,他没有本事,没有利用价值,我会吃了他,我软弱了,他会吃了我。这种扯澹的消息,你传一个,我传九个,那个老狐狸懂的,都不会跟我瞎扯这些。”
“看来是我天真了……听起来你对老狐狸的评价很高,但你刚才说你知道他的问题,那他的弱点是什么?”
“是手底下没有兵力,只能靠我打仗嘛……师弟你这是在探我的底?”
“用个阳谋,你没反应,就煮酒论英雄嘛,反正师兄你想说的说,不想说拉倒……对了,纯好奇啊,女相……她的问题是什么?”
“……她满口挂着西南的老师,其实没有必要,对执政也没有太大的好处,但她热衷于此……她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嗯,说得好……改天我去告诉女相。”
“……唉,添这种小麻烦,你还是放过师兄我吧,无非是多跑几趟,多喊几次姨……你要是喜欢这个,要不然你过我这边来,我拜你为义父,好不好。”
“……这是亲爹变义父了?”
“哈哈哈哈……爹如今能屈能伸,就不跟你计较。”
星夜下的灯火中,师兄弟笑了一阵,某一刻,邹旭微微肃容。
“猴子。”
“嗯?”
“有一天,你也许会接到命令,过来不是给我添这种小麻烦,是想要给我添大麻烦……”
“那时候怎么样?”
“那时候你要知道,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不要做这种事。”
“……”
夜风微凉,方承业的目光望了回去:“说不定,我这一次就是来做这种事的呢?”
邹旭也平静地望着他。
“那也没有区别,不要做这种事,因为……”他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会很伤心的。”
方承业目光垂下来,想了片刻,随后举起茶杯。
“……俺也一样。”
他道。





赘婿 第一一五〇章 花氛(下)
乒、乒乒乒乒——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校场之上密集地响,偶尔在空中溅起点点光火。还带着寒意的春日,两道穿着单衣的身影周旋扑杀,打得热闹。
梁思乙与一群士兵在周围紧张地看着,时不时的,能听到士兵当中爆出的喝彩声,但她的目光专注,双手握着拳头按在膝盖上,神色是有些紧张的。
待到某一刻,校场上的这场比武因为长刀的折断而停下来,两人拉开了距离时,她紧张的神色才从脸上褪去。众人的耳中便也听到豪迈的笑声传来。
“哈哈,痛快!痛快啊——”
在校场上与游鸿卓几乎全力拼杀的,正是身材魁梧的“小明王”陈方达。
自前几日与游鸿卓第一次比武,发现双方势均力敌、堪为对手后,类似的比武已经不止一次的在眼前发生。数日以来,陈方达只要处理完公务,便会去寻到游鸿卓,往往还跟正在准备亲事的梁思乙打个招呼:“妹子,借你男人用用!”
至于带过兵打过仗的梁思乙,此时也已经厌倦了婚礼准备的一系列姑娘事情,被陈方达一声招呼,往往也跟随着落跑出来,任由乱师的一帮姐妹姑婶去折腾为她与游鸿卓准备的新房。
不过,校场上真刀真枪的比武,往往也蕴含着凶险,游鸿卓与陈方达武艺相近,真到拼杀起性时,难免也可能产生一些划伤擦伤,甚至于一不小心伤势更加严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梁思乙虽然经历过战场的血海,此时却也看得紧张,每每抱怨两人杀得太过凶狠,游鸿卓则表示:“跟三哥比武,也太费兵器。”
陈方达则哈哈大笑:“战场上的武艺嘛,难免就是这样,你一刀我一剑就要分胜负……你不知道,想当年啊,我的剑法也精细,但到现在,精细了便打得不过瘾……”
他喜好武艺,十余年来,精细的打法则已经完全变作了战阵上的大开大合。过去乱师物资缺乏时他还有所收敛,如今生活好一些,不再饿肚子,每日便总要在比试中发泄掉过剩的精力。
此时比试完毕,两人身上俱都热气腾腾,便与梁思乙一道去到校场侧面的房舍中休息,其间交流一番习武的心得,陈方达也往往说起自己在习武之路上的故事。
诸如什么自幼聪颖,对武艺极有天赋,可惜儿时家贫,吃少了东西,因此身材还不够高大,待到年近三十,女真南下,又被王巨云感动投了乱师,此后改变了游侠路数,因此才只能与游鸿卓打个平手云云,颇有种一路过来被逼良为娼的感叹,当然,他性情豪迈,此时在谈笑中说起,游鸿卓只觉得有趣。
闲聊之余,陈方达也会说起城内近日以来的诸多大事,包括乱师即将西进的计划——这一次乱师的西北征伐由他领军,而负责处理各种细务的则是大管家安惜福,此时各项的计划已经基本做好,游鸿卓与梁思乙的亲事定在几日后二月底,而到得三月初,先头部队便会正式朝西北开拨。
“这一次谋划西北,女相这边由石安镇石将军领队,而除了咱们这边,华夏军也会派一队人,就是前几日过来,与邹旭在茶楼上碰过面的那位方猴子,人虽然不多,但凭借黑旗的名声,在谈判招降时会有些用处……”
“危险吗?”游鸿卓问。
“……这次危险应当不大。”陈方达想了想方才回答,“虽然上个月那位宁先生来过信,提及到我们要当心西夏的那帮草原人,但事实上,原本就是担心这帮家伙,所以才去的西北嘛。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至于西北的状况,其实去年开始女相就已经派了人过去探查,一些恩恩怨怨,都已经摸得清楚……”
“……那大概是……武朝建朔十一年,也就是建朔最后一年的八九月吧,女真东路军快要破临安的时候,咱们这边,粘罕已经下去了,喘了一口气,跟廖义仁打得热闹。西北府州那边,一个叫做陈士群的原武朝大官,在家里人被女真杀掉之后,与当时已经征服西夏好几年的草原人勾结,一举破了西北最后的几座城,杀了折可求一家……”
“……这帮草原过来的蛮子,也就是当年年底,许诺被廖家人雇佣,跟我们打仗的那帮人。其实是有过血债的……那是第二年开春,他们用计骗开当时黎国棠将军镇守的祁县,屠杀了不少人,但后来这些蛮子仗着轻骑来去如风,在晋地只毁苗麦,不接战,弄得咱们稍微有些头疼,只觉得廖义仁已经完全疯了……还没来得及报复,他们杀了廖义仁全家,扬长而走……”
“……当时虽然给咱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轻骑突进,不分敌我屠杀了就走,这是游匪和亡命之徒的战法,而且说起来,如果撇开祁县的血债,其实反而让咱们晋地的那场仗少打了一些时间,所以之后没有太多的注意力关心他们……当然女相是记得这件事的,此后有草原商人自西夏过来,想要与咱们谈合作,女相便把他们给拒绝了……”
“……去年派人到西北探查,发现那帮草原人虽然在破府州后,将原本折家的一些州镇交给了陈士群,但这一位也没能接稳折家的位子,草原人离开后才两个月,他手下的人便起了哗变,将陈士群杀了,大打出手……”
“……西北被女真人屠了几轮,唯一保住地方的折家又被草原人屠了一轮,物资也都被掠走,后来再打一年,便只剩下一些马匪和结寨自守的小势力了,这些势力都很弱,经不起军队一扫的。咱们愿意过去接手,再加上还有华夏军的那面黑旗作保,饭都吃不饱的家伙,应当拒绝不了……”
对于这次的西北攻略,无论是晋地还是乱师内部,肯定都已经反复讨论过数轮,陈方达说起来也是胸有成竹。游鸿卓想了想,道:“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
陈方达便笑起来:“有啊——那便是,在出征之前陪哥哥我痛快地多打几轮。唉,妹夫你是不知道啊,我当年是想要成周侗那样的大侠的,这些年俗务缠身,过得实在不够爽利,你也知道,那战场上的打法,直来直往,它练不出花俏的招式,练不出真正的高手啊,我这些年……也就跟义父、史大侠他们打起来,才有些武林上的味道……”
“……但义父年纪毕竟大了,史大侠护卫女相,任务重,我跟他毕竟交情不深,也不好一直拉着他给我喂招。妹夫你这边不一样了,咱们的武艺,伯仲之间,打得最久,拼杀起来,最为爽快,我这几日觉得自己又有提升,所以说习武啊,那就要有宿敌,咱们以后就是宿敌……”
陈方达说起武艺来,一时间叽叽呱呱,满嘴瞎话。游鸿卓听得失笑。
“那也不用当宿敌……”他道,“不过,我在西南,见华夏军练兵,颇有他们的章法,我也曾学过一些技艺,先前曾与老泰山说起过……”
游鸿卓从西南归来,学过不少西南特种训练的技巧,与王巨云说起,王巨云则提起过希望他偶尔入军中任教的想法,只是他与梁思乙亲事在即,这件事情并没有急着安排。眼下考虑到陈方达便要出征,游鸿卓也将西南的状况大致说了一些,陈方达仔细听着,过了一阵,游鸿卓停下来,他才微微的笑着摆了摆手。
“……其实,西南的一些训练方法,随技术队过来的那位薛广城薛将军也曾与我们说过,包括与女相那边,过去也曾有过好些讨论。华夏军的火器,咱们是接过来了一些,也学到了不少,但后来发现啊,人家最好的东西,咱们这边暂时用不上……”
“这是为何?”
陈方达叹了口气:“华夏军最厉害的,不在于对一两个士兵,或者斥候精锐的训练,而是那位宁先生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给大半的士兵,做了开蒙……这里说的是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学兵法、甚至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上战场甚至不是为了吃饷、饿着肚子都能打,这中间的许多东西啊,咱们或者女相,暂时都用不起来……”
不同于之前说起武艺时的热血与粗豪,陈方达说起兵事,掰着手指便真有些严肃的味道了。
“……这中间,义父与我也讨论过数次,华夏军的手法有些什么……首先造纸的技术我们也有了,但接下来他用的想法,一有什么人人平等,二是忆苦思甜,三呢,他扇动的是当兵的对女真人的仇恨……这些东西,第二点咱们勉强可以用,第三点更加可以用,但真到想用起来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会讲这些话的人,咱们军队里根本就没几个。”
“眼前……一帮义兄义弟啊,咱们是一家人,但小游你觉得,能说漂亮话的人,有多少?义气点的无非是不喝兵血,平时能做的许诺呢,也就是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到如今情况松缓一点,兵跟将之间,三六九等也就出来了,咱们如今,将才大多是战场上能带头冲的,可能说话的会说话的,真的太少了……”
“……这件事情,宁先生那边用了十多年,从竹记到小苍河,他亲手把人一批一批的教出来,一批再去带下一批,到最后几乎所有大头兵都教得识那么一些字了,才从中间挑出这么些人才……”
陈方达说着,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啊,女相那边是第一个看懂的,想做,但一是时间,二是想法,都够不上了。宁先生是用了十多年,抛开儒家,自己从头教了一批人出来,他们是杀了皇帝,才能抛开儒家的之乎者也用自己的想法,咱们这边用什么?把所有识字的儒生都叫出来,教的也是之乎者也,是天地君亲师……”
“……而且晋地这边,这些年来多少大族。哪怕女相掌权,要团结的还是这些大族,那人人平等就提不了,你提不了人人平等,那凭什么当兵的苦哈哈要替后头的大族去想家国天下呢,你能让多少人在开蒙之后离了队伍还奋勇杀敌呢……”
“……所以这些事情啊,不容易做,但当然不是不做,自去年开始,女相那边已经安排了许多人跟随华夏军的老师蒙学,而且对一些大族子弟,有的送去了西南,有的在咱们自己开的班上蒙学做事,对军队里一些能说会道,心性也好的将校,也都做了提拔和关心……这些事情,总之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的……”
陈方达一番说话,便也显示出了他作为将领一面的用心和专业,游鸿卓听得肃容,拱手道:“三哥说的在理。”他原以为对方心性粗犷,此时则已经心悦诚服起来。
陈方达则是笑着摆手:“哈哈哈哈,那都是女相和义父说的,若是由着我的性子,一早便不搭理这些糟心事。”
如此停顿片刻,又道:“却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世上像宁先生那样练兵的,古往今来不曾有过。只要不与西南黑旗比,无论是虎王的军队,还是咱们乱师,都算不得差了,此去西北,且行且看,待过了这个坎,咱们乱师的地盘也真的宽裕了,西南的法子,那还是得细细学起来。”
比武之余,陈方达偶尔说起这些琐事,待到收了汗,便去营房的浴室中冲澡。此后换了干的衣裳,时间常是下午,游鸿卓与梁思乙便在威胜城内散步闲逛。
经历多年战乱的晋地城池,在眼下一系列开放的舆论之中显得生机勃发,南来北往的客商开始聚集,街头巷尾人们的脸上也大都带了喜气。婚事在即的两人谈及过去,也会谈及将来,威胜的繁华固然比不得西南,或许也比不过江南某些城池当中隐约流露出的过往的痕迹,但这里的人们如同野草,顽强而粗砺,他们的情感也显得更加纯粹,走过天南地北的两人都更加喜欢这里的感觉。
在往日里并不熟悉的街头巷尾走走停停,买下一些新颖有趣的吃食,在渐暖的春天里谈心、比武或是踏青,走到无人的地方时,他们总会牵起手来,无论对现实还是对未来,两人的心中都充盈着幸福的感受。
陈方达又来找游鸿卓进行了好几次的比武,乱师当中一些外向的兄弟也总会来拖着他参与聚会,王巨云偶尔提点他的武艺,如此数日之后,在二月的末尾,他与梁思乙成亲了。
众人进行了一场热闹而又盛大的婚礼,不光是乱师当中的众人,甚至于女相、史进、华夏军的众多成员以及许多的江湖侠客都过来观礼。
由于凑热闹人数的众多,闹洞房的项目被许多人起哄,而眼见游鸿卓这边帮手不多,乱师的众人在陈方达的带领下又给他担起了家人的身份,阻止旁人起哄折腾这对新人,一帮人在洞房的院子里打打闹闹,嬉笑了好一阵。
许多年前,在山村之中家破人亡,一路拼杀出来的少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如此多的人如此兴高采烈地来祝贺他的婚事。
乱师朝西北的开拨,定在这一年的三月初二。
新婚的游鸿卓与梁思乙挥别了领兵出征的陈方达以及众多的乱师兄弟,军队穿过城门离开时,他们与一大群人在城墙上目送了众人的远去。
身材魁梧的陈方达背负孔雀明王双剑,骑马渐渐去向远方,他最后单手握拳向后方众人示意,显得威武而又神气。
一头白发的王巨云肃立前方,没有说太多的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无论是多么小的战争,中间总是会死人的,过去的乱师一年年的经历了太多亲人离去的悲伤,眼下即便做足了准备,真正理解战争的人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出征而欢呼雀跃。
军队渐行渐远之际,游鸿卓又向王巨云提起:“泰山大人,是否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王巨云目光平静而又慈祥地看了看他,沉默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小游,你说,晋地已经太平了吗?是否今后,就已经高枕无忧了?”
“……嗯?”游鸿卓摇了头,“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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