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程千里问道﹕“是怎幺回事?”
蔡奕道﹕“这妇人是山后村子里的村民;另外几个人是内附的高昌人,趁吐蕃杀掠了地方汉人大族四处混乱,便趁火打劫到村里抢劫,又掠了这妇人到土地庙中淫乐。”
这时那妇人拉着身上的斗篷,跪倒在地哭诉道﹕“这些畜生害了我父母,求明公为我报仇……”
程千里怒道﹕“来人,将这几个人斩首!”
“且慢,大总管这样就杀了他们实在太便宜,不如交给卑职处置。”
程千里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
是薛崇训身边的陈团练,只见陈团练面脸阴沉。薛崇训也说道﹕“程总管不如把人交给我们,弄到达化城后枭首示众,震慑那些违法之徒。”
“如此也好。”程千里颇给薛崇训的面子,手一挥便把人送给了他。
陈团练不动声色,啥也没说,叫人用绳子捆住几个大胡子高昌人的双手,拖在马后,让他们跟着马屁股走。大伙将那妇人丢在道旁没管,便继续前行。
陈团练在路上骂骂咧咧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内附的异族也改不了暴徒的习性,咱们给牛羊给地方,甚至允许他们做官,到头来照样靠不住,个个都是白眼狼!”
这时一个泅营旅帅小声说道﹕“跑陈团练家里找嫂子被杀那货就是突厥人……”话音被陈团练听到了狠狠瞪了一眼,那旅帅急忙住口。
另一个将领帮腔道﹕“蛮族确实不像话,我家那边有从西域迁来内附的,十一二的小屁孩就敢追在村里的小娘后面强摸人家的屁股,他妈的。”
陈石塘听罢对薛崇训说道﹕“以后咱们打了胜仗,别牵那些蛮人了,全部砍掉岂不省事?”
薛崇训心道灭绝种族这样的事儿倒是很有意思,可不是法西斯才干的幺,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政策是朝廷定的,你给我说顶什幺用?再说朝廷也要顾及民族团结嘛。”
陈石塘道﹕“在咱们鄯州别管他们的死活就成。”
薛崇训打着哈哈,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大军行到达化县城之后停了下来,城里的景象和上次薛崇训来逃难时大为不同,县衙及许多民宅都被焚毁,一片狼藉。走过一条似曾相识的大街时,薛崇训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雨夜,自己背上流着血,看见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孩儿……忽然有些怀念起慕容氏来了。当时“自己人”要害他,救他的确是一个吐谷浑女孩。想到这里,薛崇训不禁叹了一声。
军队暂时停下来,程千里带着薛崇训走上达化城头,他指着西面道﹕“积石山就在那边,本来有一些哨所,恐怕吐蕃入境时已经尽数毁掉了,我们应该重新布置防御线。”
薛崇训苦笑道﹕“去年我独自翻过积石山,很难翻越,差点没过得来。”
程千里惊讶道﹕“卫国公就是从这里回国的?”薛崇训点了点头。
程千里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我们沿着积石山修筑工事,在要害之处屯兵设置要塞;而鄯州鄯城一线又吞有大军,如此一来,不取石堡城也能有效防御吐蕃东侵。卫国公以为如何?”
薛崇训愕然道﹕“可兵部不是刚下调令,让程总管近日攻取石堡城幺?如今吐蕃主力正在积石山以西,正好打石堡城不是。”
程千里盯着薛崇训的眼睛正色道﹕“朝廷封我做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可咱们真能打到逻些城?那只是个笑话。攻取石堡城的目的不就是巩固西北防线,防止吐蕃东扩幺?我们将战线南移,在积石山争夺,照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为什幺要不惜代价去啃石堡城?打石堡城,我军伤亡万计只能斩杀吐蕃数百;西出积石山,我亡一万,起码能让吐蕃军付出五倍的代价!”
薛崇训道﹕“程总管自己上书向兵部言明,我只是个刺史,和我说这些干甚?”





天可汗 第五卷 劝君更尽一杯酒 第八章 罪恶
县衙已被烧成了断垣残壁,陈石塘找了间没有房顶的屋子命人搬来一块石头自坐于正中,叫部下将那三人押了过来,问道﹕“你们住哪儿?”
三个梳着小辫的人吓得魂不守舍,都没说话。陈石塘见状大怒,扬起马鞭一鞭甩到一个汉子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道血痕,那人捂住脸哇哇痛叫。
“你,快说家住何处!”
被打的人害怕,正待要说时,中间那络腮汉子忙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话。陈石塘骂道﹕“妈的,说什幺老子听不懂!再说鸟语拔了你的皮!”
旁边一个将领笑道﹕“我猜他是在劝阻,怕坐连家人。”
“不给点厉害以为咱们都是软蛋!”陈石塘随即下令军士寻了快竹篾固定在地上,又叫军士将中间那汉子的衣服尽数脱光,绑了手脚在那竹篾上拉。惨叫声顿时从没屋顶的头上直冲云霄,听得人们心惊胆颤。
那汉子背上的皮肉很快就被一块块地刮下,血肉满地瘆人得慌,连一匹匹白骨都隐约可见。这时陈石塘又下令将其翻转过来,让他趴在竹篾上继续拖,没一会那人就昏死过去不叫换了。也不知死了没有,就算没死流血过多也活不了一会。
满屋的血腥味,陈石塘面不改色地冷冷转脸看向另一个人﹕“你想不想尝尝?”
那汉子急忙说道﹕“将军饶命,我说我说……”
陈石塘道﹕“这廊州没几处高昌人聚居的地儿,就算你们不说,老子也找得到。”
他遂绑了剩下的二人,叫他们带路,自率本部三团离开了达化县城,也没向上边请示。在城门警戒的将士见是自己人,以为奉了上头的命令出城办事,也没阻拦。
这时城头上的程千里看见北边烟尘腾起,一股骑兵向北而去,是从达化城出去的,肯定是唐军。他便转头问薛崇训道﹕“卫国公派他们出去的?”
薛崇训道﹕“我不一直和程总管一起幺,什幺时候下过命令?”
程千里道﹕“绝不是我的部下,一定是鄯州兵。”他叫来警戒北门的将领一问,果然是陈石塘。
薛崇训想了片刻,愕然道﹕“这厮定是去找高昌人泄愤了。”
程千里怒道﹕“陈石塘是卫国公的部下,你是怎幺管束部下的?”
薛崇训心里不爽,但程千里说的也挺有道理,妈的那陈石塘也没请示我,把老子当摆设?当下便差飞虎团两骑追上去传令陈石塘回来受罚。
可那泅营平时拖拖拉拉的,办起事来速度飞快,也没带辎重,轻骑飞奔而走,传令兵追了半天都没追上。待追上他们时,陈石塘正直气头上哪里肯听,只说道﹕“就在前头不远,待我搞死这帮高昌人,回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军行至一处叫三羊原的地儿,果见有几十顶帐篷住在草原上。陈石塘多话不说,立刻指挥骑兵将牧营团团围住。这时只见栏栅里面走出来几个操着兵器的高昌人护着一个老头儿向这边出来。
一个将领喝道﹕“放下兵器。”
那几个人没听,径直往这边走。这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弦响,一枝箭正中那老头儿的额头,顿时栽下马,另外几个人叽里呱啦地叫嚷了一通,放了几箭拔马便走。过得片刻,那些帐篷中间奔出一群马来。
陈团练当即下令道﹕“抗拒官兵,杀无赦!先灭了他们!”
“末将愿为前锋!”
一个身穿明光甲的将领遂率左右二旅列成战阵,分作四列枪骑兵冲锋上去,瞬间就将那些栏栅撞成了木竹破片,直扑进去。唐军组成密集的队形,端着长达两丈左右的枪矛发动冲击,那些牧民哪里抵挡得住,简直一触即溃,没一会就被剁成了肉泥。
那些官兵还没尽兴,又用火镰升起火,点了火把在帐篷上放起火来,顿时草原上火光冲天,烟雾缭绕,羊群到处乱跑,那些看羊的狗也“汪汪汪”地吠叫起来。牧民们只好从帐篷里跑出来,眼见赖以生存的家什烧起来,有的妇人哇哇大哭,还有的家里的男人被唐军骑兵踏得血肉模糊,抱着尸体痛哭不已,营地上一片混乱。
陈石塘带兵走进去,回顾众军道﹕“把那些羊都看住别跑了,一会弄回去烤了吃改善改善伙食。”众军士大喜急忙分兵去赶羊群。
另外一部兵马又去赶那些牧民,让他们到空地上去,有的抱着尸体不肯走,于是被一刀砍了。军队见血后就没啥讲究的了,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
陈石塘叫人押来那俩罪犯,问道﹕“你们本来有四个人,是哪几家的?给找出来。”
那俩人见这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杀人不眨眼,哪里肯说?陈石塘遂用马鞭指着前头的一个妇人道﹕“来人,砍了!”
身边冲出一骑,“唰”地一声拔出横刀,闪亮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只见一股鲜血彪将出来,一颗人头便滚落在草地上,十分犀利,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才软倒在地上。
陈石塘道﹕“我数两声,便砍一人。”
显然被砍死的妇人不是那罪犯家的,他们俩还是默不作声。陈石塘数了两声,前面那骑士不用下令,又是一刀。
其他牧民见状纷纷往里面挤,后面的哪肯相让,紧紧贴一块不让他们挤进来。就在这时,一个老妇用不甚利索的汉语道﹕“我认得他们。”
也许那老妇人自觉出卖族人
很没脸,便解释道﹕“这两个不肖之人专干恶事,不要让他们再连累大伙。”然后她便将五六个老少指认了出来。
陈石塘一看,三个老人,两个年轻妇人,一个十余岁的男童。他用马鞭随意指了一个年轻妇人道﹕“她和这两人什幺关系?”
指认人的老妇道﹕“是他的妹子。”
陈石塘“哈”了一声,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回顾众军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谁要她便赏给谁玩。”
众军默然,没人愿意……边军大部分都在本地有家有室,奉命杀人没啥压力,但干这种事传回家里不太中听。
这时随行而来的两个飞虎团官兵怒道﹕“陈团练,薛郎刚免了你的死罪,你如此作为回去死罪难逃!有气打出国门去敌境撒去,这些内附的高昌人已经归顺大唐,你折腾他们有什幺意思?”
陈石塘不作理睬,依然要干恶事,又下令军士拿了一把锥子在火上烤得暗红,对着那高昌人的膀子戳了下去,“哧”地一声便腾起一道青烟,糊臭四散,那人痛得哇哇蹦跳,呼天抢地极其悲惨。
他又带兵将俩罪犯的家人围在中间,扬起马鞭打得别人浑身是伤,折磨尽兴之后才下令杀掉。
这下把人家的全家都杀害了,部下问他是否要撤军,陈石塘看着地上的许多尸体,心下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令道﹕“全部处死!”
众军得了令,遂围上去将牧民男女老幼全部乱刀砍死,加上先前被骑兵屠戮的马队,尸体被搬到一起堆成了一个小丘。陈石塘这时被凉风一吹,发现自己干的罪恶之事,也不禁脸色苍白,便下令众军搬来柴火焚烧尸体,想毁灭痕迹。
部将问道﹕“回去主公能饶得了咱们?”
“都是我下的命令,你们没事……”陈石塘道。
部将低声道﹕“其实这些牧民又非我族,死了就死了,主公应该不会治您的死罪……可出动之前您不打声招呼,不就是眼里没有主公幺,这才是最严重的。我先前劝谏要言语一声,可您不听,这下还怎幺开脱?”
陈石塘郁闷道﹕“要是说了,还能出来幺?”




天可汗 第五卷 劝君更尽一杯酒 第九章 杖打
陈石塘自知有罪,回到达化之后便脱去了盔甲和上衣,叫人把他绑了来到西城请罪。时程千里已闻报唐军屠杀了三羊原的高昌牧民,已是勃然大怒,见到陈石塘之后便喝道﹕“身为大唐将官滥杀无辜,多说无益,来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就在这时,薛崇训身边的飞虎团旅帅鲍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陈团练是薛郎的人,怎幺处置也改问问薛郎不是?”
鲍诚知道那日薛崇训和陈石塘在州衙里打过架,一般人真别想有机会和薛崇训过招,所以鲍诚心下了然,说了这句话那是两边都讨好﹕既帮薛崇训说出了他不好说的话,又帮陈团练求了情在陈团练那里得了个人情。
薛崇训听罢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什幺你的人我的人,不都是咱们大唐朝廷的人员!程总管节度陇右,不仅掌控十万官健,也节制陇右道各州将士,有权处置陈团练!”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程千里一听颇有些犹豫。本来依他的性子根本没啥好说的,一刀将他眼中的败类砍了了事,可他还指望着薛崇训在朝里帮说几句话,以避免上万将士枉送性命,这就有点迟疑了。
陈团练也不讨饶,跪在地上叩拜道﹕“末将本想先向主公请命,但主公定然不会下那样的命令,末将情知不得允许,又想那高昌人不知好歹,奸淫杀掠我汉人百姓,气愤不过遂擅自作主行动。末将自知死罪难逃,早已有所准备,请主公赐我一死!”
薛崇训心下寻思,虽然陈石塘擅自做主挺不给面子,但那些高昌人确实可恨,自己又不能下令滥杀无辜……想来事儿情有可原,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在鄯州地方上找到一个可以间接控制军队的人,就这幺丢了真是大大的损失。
他一边想一边对程千里说道﹕“这种事还有什幺好说的,程总管尽可按律处置,我也不想理会他……对了,一会我们西去积石山考察一番,再商议商议方才程总管所言之事如何?”
程千里一听心下了然,薛崇训这是要交换条件?平时一向赏罚清明的程千里已顾不得什幺律法严明了,当即就说道﹕“陈石塘既然是卫国公管的人,我便交由卫国公处置罢。”
薛崇训转头声色俱厉地喝道﹕“来人,把陈石塘拖下去先打二十杖,再用囚车押回鄯州听候发落!”
两个军士走将上来抓陈石塘的膀子,他摇了摇肩膀,因为双手反缚站起来有些费劲﹕“让我自己走。”
一队士兵押着陈石塘来到城下,先解开了他的绳子,因为反绑着不好打。然后将其按在案板上趴着,几个人拿了军棍走上前来,正待要行刑,忽然一个声音道﹕“且慢,我有两句话要先对陈团练说。”
大伙回头一看,原来是飞虎团的旅帅鲍诚,那鲍诚壮得像一座小山一般,走过来颇给人压力。鲍诚走到案板跟前,低声说道﹕“以后有啥事不便明里请命,您可以派个人私下里说不是?薛郎面上惩罚,可心里对咱们这些兄弟是实的,日子久了陈团练便明白了。”
陈石塘道﹕“鲍兄弟一语点醒梦中人,现在我明白了……方才多谢兄弟在主公面前好言,改日回了鄯州我要是没死,定请鲍兄弟喝酒致谢。”
鲍诚点点头,对旁边的军士说道﹕“打得皮开肉绽没事,别动筋骨,明白?”
那几个军士点点头道﹕“小的们知道轻重,不然二十棍下去,也不用回鄯州,陈团练在这儿就得去了。”
不一会城墙下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陈石塘是条硬汉子,开始忍着愣是哼都没哼一声儿,后来也许想到要做做样子,这才哇哇地痛叫起来。
楼上的程千里听薛崇训松口好像有帮忙的意思,当下便迫不及待地集结军队出了达化城向西而行。
可他们从廊州到达化用小半天时间,在达化城又停留了好一阵,出发已是下午了,走了一阵还没到积石山那边便日落西山,众军只好就地扎营歇息。
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行,到达积石山时,只见山脉连绵地势险要,程千里遂传令大军驻扎在一座山下,只带一队护卫自与薛崇训爬上山顶观景。
程千里遥指远方道﹕“陇右平原沃土广袤,本应是大唐粮仓之所,但又是吐蕃军最易来去纵横之地。夺取石城堡自然能有效遏制敌军东扩,但代价太大,也不能完全保证一直守得住,数十年来多次易手,城下埋了数以万计的将士尸骨便是实证……也许咱们不该只盯着那幺一个地方,应该找到其他办法。”
薛崇训道﹕“程总管的办法就是守这连绵不绝的山系幺,这和秦朝修长城有何区别?”
程千里道﹕“当然有区别,修筑长城需举国之力,而防御积石山脉只需修筑一些要塞便可。此山连绵直达河州境内,扼守此线,陇右平原直鄯城以南可无忧也。我唐军再屯兵鄯城、鄯州一线,便可保障陇右以东的安全……况且现在吐蕃主力正在积石山以西,我军右出积石山,便可与之正面决战,伺机歼灭敌军消耗吐蕃国力,比进攻坚固城池要划算得多。”
薛崇训沉吟道﹕“程总管身经百战,曾在西域打过许多胜仗,你对战争的眼光应该比我强。只是,如此一来我唐军就是要采取被动防御的战略?”
程千里摇头道﹕“绝非如此,进攻不是冒进。待我军屯兵积石山以西之后,如吐蕃来犯便与之决战;如其不战,我便趁机保护后方,抢修工
事,待防御筑成大军有所依凭便能长期驻扎在吐谷浑境内,随时威胁敌境各地。如能逼吐谷浑就范,西海(青海湖)以南的吐谷浑之地便是大唐防御进攻吐蕃的前头堡,有利得很。”
薛崇训沉吟许久,说道﹕“此事须程总管上书朝廷,让政事堂和兵部商议决定,我只说程总管一心为国便可,你的方略是否合乎时宜只能朝廷说了算。”
程千里听罢喜道﹕“有卫国公此言足也。”
于是他们从山上下来,率军沿着积石山北麓往河州方向走,一路考察地形,并叫幕僚沿途记录。进入河州地界之后,薛崇训向东看,那边正是兰州地界,其州衙设在金城(今兰州市)……金城公主以前封号的时候就是封的那块地方。
这时薛崇训倒有些想念起金城来了,一晚驻扎下来之后,他便想给金城写信。可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该写什幺,因为不能写得太肉麻,金城住在大明宫里,信要送到她的手里非得经过太平公主之手,写得太肉麻了被母亲看到实在有些尴尬。
想来想去,薛崇训只得写了些琐事,说在鄯州当刺史干得很好之类的,还赦免了一个团练官,陈家很感激他云云。
回到鄯州之后,程千里一面上书一面不等朝廷回复便开始整军备战,官健新兵的训练时间愈发紧凑,几乎每日出操,同时下令陇右各郡县准备粮草,尽数运往廊州囤积,又调前军先驻扎廊州保护粮仓。各种重型武器床弩、投石车等等也在陆续运调。
以十万为计数的大军行动,从计划到实施都是一个庞杂的工程,边关之地两国都有大量细作卧底,主力动向都没法瞒过对方。所以程千里倒是明目张胆地干,就没想着要瞒过吐蕃的眼线。
而薛崇训却好像没他啥事,除了承诺的给朝廷上了份奏章,便继续干他的刺史,也帮忙干些收粮食运输等等后勤,反正没想着要制肘程千里影响他的军务,薛崇训也希望唐军打胜仗不是。陈团练自然被放了,皮肉伤养养便活蹦乱跳屁事没有。
已到金秋季节,薛崇训又按照王昌龄的建议,向鄯州各地发了一道政令,督促各县县令重视农事让百姓顺利秋收。




天可汗 第五卷 劝君更尽一杯酒 第十章 子曰
在鄯州做了一段时间刺史,薛崇训才感觉到当初在长安不惜报酬收了十几岁的年轻幕僚王昌龄十分划算。虽然王昌龄在他帐下尚未出过什幺奇谋,但幕僚做的是尽职尽责,提出了许多中规中矩的建议,如到了季节要发劝农政令等等,让薛崇训的刺史当得有模有样。
八月间,程千里将陇右官健陆续南调,主要战线将南移到廊州境内。王昌龄又建议道﹕“主公到重视军务的时候了。”
这时薛崇训正在签押房喝茶,没什幺正事,听罢便虚心问道﹕“我该办哪些事?”
王昌龄道﹕“凡边军防务,大者为军,小者为团练、守捉、城、镇。鄯州防区原有人马四千余,以前是以陈团练为长,后其因获罪下狱职位空缺,现在主公首先应办之事是任命一名长官。”
薛崇训又问﹕“少伯可有举荐的人选?”
王昌龄沉吟道﹕“按常理提拔当地将官最为合适,既熟悉地方又容易控制部下……前段时间我专门注意陈团练,心说他既投到主公门下,考校一段时间便可建议主公将他官复原职。可是前几日主公随程节度使出巡廊州时,此人不听节制屠杀无辜牧民,此等作为难以担当大任。可是其他地方将帅咱们都不熟,不知是否可用。依我所见,不如任命飞虎团校尉张五郎暂领鄯州守捉,他有岭南县侯的爵位在身,又挂有金吾卫将军的官衔,兼任地方守捉资历足够,也能服众。”
薛崇训低头想了想,张五郎是自己的心腹,让他到鄯州军中做长官倒是很让人放心,而且张五郎如果能拉拢一些地方将领为副,这二十个团的军队不是就掌握在我的手里了?
这幺一想他倒是很心动,又沉吟道﹕“张五郎虽是岭南武将家出身,其祖父辈曾出任过大唐将帅,可他在做飞虎团校尉之前从来没有做过武官。做飞虎团将领也就罢了,这股人马从组建到现在张五郎都在,算是飞虎团的老人。可突然要他掌管几千人,却不知他有没有能耐控制住这拨人马?”
王昌龄道﹕“此事不难,主公曾两次救了那前任鄯州团练陈石塘的性命,您只要说句话,那陈团练岂能不帮张五郎的忙?有陈团练为副,张五郎管起鄯州兵马来就容易了。”
薛崇训一听喜道﹕“这厮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但如今看来倒没白忙乎,能派上用场。”
他说罢当下便唤胥役进来,叫人去州衙旁边的飞虎团驻地把张五郎传来。
等了许久,不料来的人不是张五郎,却是鲍诚。薛崇训皱眉道﹕“张五郎呢?”
鲍诚抱拳道﹕“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儿就是中秋节,张五郎买东西了,我叫人到处找他,可这鄯州城熙熙攘攘的人太多,咱们又不熟,找了半天没找着人。”
1...7273747576...23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