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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下部)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镜后
最后,朝泷以十一种稀世灵材换回飞雪腾岚翼。
临别时,怀禹提起西南仙山三宗的百年论法大会,邀请她到太元宗作客。颜初静算了算时间,答应他届时有空便去。
过后,朝泷问她可曾见过江致远。颜初静随即说起海底之事,发现朝泷的说辞亦与江致远所说一致。她有意与他细谈,可惜传送时限将至,唯有暂且作罢。
雷之试境,排于八大试境之末,玉简中并未列出任务,只注有四个字,本心行事。
刚进入试境地的时候,只见山清水秀,风轻云淡,竹亭瓦舍分布在岸,沿途更有百花争艳,蜂蝶飞舞,俨然一派桃源风光。
然而,临空俯望,千里之内竟只有稀稀疏疏两三百人。再细看,其中无一是普通之人,是历经艰辛,突破重重难关,抵达此地的修士与武者。
风光无限好,置身其间,有人泛舟江上,有人卧石垂钓,有人独坐闲庭,有人对酒当歌,有人哀念故友,有人交流得失,有人打坐养神,有人心戒备,有人……
问心之所向,该如何处世做事?
颜初静一边思忖,一边飘然而下,停于绝壁一角。脚下流水潺潺,偶有未枯鸀叶自上游来,追随落花去。
极目远眺,岸边烟树影绰,行舟如芦苇,何以及彼岸?
歌声悠悠,由远而近:“……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想象昆山礀,缅邈区中缘。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
长歌之人持桨划水,悠然自得,一曲唱罢,搁下桨,闲坐船头,任舟径自漂流。
颜初静听他唱得清澄朗澈,意境恰合此山此水,心中欢喜,于是出声提醒:“前方有暗礁,小心。”
那人抬首仰望,隐约见得一人立于壁间松上,素衣临风,清逸如仙,便不疑有诈,连忙调过船头,而后拱手笑道:“在下苏今庭,多谢姑娘提点。”
暴风雨
步踏虚空,弹指近。颜初静足点船尾,素裳翩蹮,声若泠泠清泉滴入幽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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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哪弄来这艘船?”
她虽更改了容颜,仅是清秀之貌,奈何境界未固,难以掩尽风华。以至于苏今庭痴看半晌,才勉强稳住心中怦然,指向东边屋舍密集处:“东岸青柳下。”
颜初静转首眺望,远方水烟蒙蒙,翠影婆娑间,几叶轻舟待客,蓦然想起一句“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
“此船乃青蛇所变,然青蛇无恶意,你还敢让它载你过江么?”她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今庭。
苏今庭面露惊诧,不知不觉地换了称呼:“仙子此话当真?!”
颜初静但笑不语。
苏今庭只好俯身打量,只见船身黑灰带鸀,头宽尾尖,外侧间或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环形花纹,仔细看来还真的有点像是蛇身上的纹路。
“妖不害人,人有何惧?”想了想,他坦然笑道。
这是实话。
妖与人一样,有善恶之分,而它们的世界远远不如人类的复杂。
古语有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众生从无平等。人类自傲,以己为贵,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回过头来又自相残杀。且,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喊着要蘀天行道的人往往就是贪图妖丹之辈……
旬日来,颜初静目睹了不少同门挚友之间反目成仇,背信弃义的闹剧,有时不免觉得妖比人更可亲可爱。因此,苏今庭的这句话正对她胃口。
“再唱一曲如何?”
苏今庭自是乐意之极,笑问:“不知仙子所好?”
这时,有一大片乌云自天边滚滚涌来,远处江面犹如被倒入了大量墨汁,顷刻暗沉,再也无法倒映出碧空白云。
心中浮起一丝不安,颜初静淡了听歌的兴致,随手一扬。飞剑出鞘,晶光莹莹,在半空中盘旋一圈,随即化寸为丈,停在水面上。她身形微微一动,跃及剑上,而后对苏今庭说道:“风雨将至,恐有疾浪,保重。”
苏今庭有心恳求她顺道载自己一程,但又念及彼此萍水相逢,不过是片刻迟疑,那飞剑已破空远去,只余下一道淡淡白光,随风消散。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撕裂沉沉乌云,雨水哗啦啦泼下,只半日工夫,江面就上涨了近十丈。狂风卷雨,化成千万条暴烈的水鞭,无休无止地抽打着万物,数不清的草木在暴风雨中折腰断根,支离破碎,临岸的屋舍大半被淹没,暂居其中的修士武者们早已另寻别处避雨。
一阵阵轰隆雷声震耳欲聋。
不曾停过。
颜初静盘腿坐在一个临时开辟的山洞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蜜意经中凝髓篇的奥义。
第103章
一早布下的七星连诛四象阵将山洞外的风雨雷声然隔离。期间有几拨人路过此地,皆被此阵最外层的幻象所惑,丝毫不察有人在此修炼。
一日后,地动山摇。
颜初静睁开眼,神识同时探出山洞,霎时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风雨已止,而电光雷鸣仍在持续。
千里之内俱成汪洋,浸在水中的屋舍东歪西倒,浑浊的水面上到处漂浮着断枝残叶,以及成千上万的动物尸体。
幸好这片地方没有平民百姓居住,否则这场水灾不知得淹死多少人。
但是躲到山上避雨的修士武者也好不到哪去。
山间多木,而树能导雷,只有为数不多的天然山洞是他们的首选避难之所。可惜修真者视凡人如蝼蚁,自然不愿与那些武者共用山洞,导致很多来不及找到无主山洞的武者死于雷电之下,尸骨焦黑,惨无人样。侥幸活下来的人或是断肢,或是内伤,大多只能偷偷躲着,不敢现身人前,生怕被落井下石,惹来杀身之祸。
神识一扫而过,发现山上只有十来个修士,比日前少了几个,修为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是元婴初期。实力未明之前,颜初静也不敢说自己定能胜过,但自保应无问题。
密布的阴云一次次被天雷轰得粉碎,大山上的参天古树一棵棵饱受摧残,有的还能挺直腰杆,有的摇摇欲坠,有的轰然倒下。
颜初静心想,此地不愧为雷之试境,如此天威究竟是源于某人还是某物?
本心行事……
她到底该如何做?
;正想着,窝在半山腰处一块大石头下的两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不行了。”说话的人气弱游丝。
“闭嘴,少说废话,没看见老子正在忙啊?!”这个气势很强,只是说话有些喘,显得不够淡定。
那个气息弱归弱,不吐不快,死也要说:“再这么下去就得抱团死了,求你了干爹,别管我了行不?”
“老子还没死呢,养你这么大,你好意思不给老子送终就先死?你个死没良心的!”
“……”
旁观者清,颜初静又好笑又感动,祭****罗伞,飞到半山腰,浅笑道:“花明观,你这么以毒攻毒,他死得更快。”
正忙着输内力的那人听见这声音,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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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转过头来,苍白秀气的脸蛋因过于惊喜兴奋而泛起两片红晕,一边叫着一边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师傅啊师傅,你一定要救救无病啊!”
颜初静被他的热情激动雷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躺在土坑里半死不活的花无病目瞪口呆地仰望着她,突然感觉浑身气血旺得不行,都涌上脑袋了,好热好晕……
半晌,颜初静控制着力道,一脚把花明观踹开:“再乱叫,小心你的嗓子。”
裸的威胁!
花明观顿时想起穿越过来后的那几年哑巴生涯,太不堪回首了,赶紧亡羊补牢:“可是前辈前辈的把你都叫老了,你看你这么青春火辣,貌美如花……”
他还记得这事呢,可惜形容词没用对。
颜初静平日里素淡得很,自从大小火失踪之后,更是一直提不起火辣的兴致,寡淡得都快变成尼姑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欠扁!
“得了,叫我媊杳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还要不要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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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要!”
把两人打包回山洞之后,颜初静发现回元丹不多了,于是只给了他们一人一枚。
接连通过八大试境的非人磨练,花明观与花无病与其他武者一样,都是外伤内伤一箩筐,大大小小数不清。
他们服下回元丹,调息一时辰,内伤几近痊愈。
饥肠辘辘,好在包袱未失,干粮清水俱在。两人填饱肚子,最后敷上颜初静精心炼制的药膏,席地而眠。
山洞因被颜初静特意清理过,故而地面干燥温暖,睡在上面并不伤身。
不到半刻钟,山洞里响起了花明观轻轻的呼噜声。花无病眼见干爹对她如此信任,便也放下了戒备,安然入睡。
希望么
在危机四伏,争分夺秒的试炼期间,充足安宁的睡眠成为一种奢侈。当精神松懈下来,不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时候,花明观才得以饱睡一宿。三个时辰的深度睡眠足以使他的体力精神恢复到绝佳状态。
一觉醒来,山洞里只剩下他与花无病。
洞口前多了一块半丈来宽的青白色平石,其上有一行刻字,说明这个山洞有阵法掩护,可出不可入。字体秀逸,显然是颜初静的留言。
随后醒来的花无病一边喝水一边问:“干爹,她就是上回救我们的那位前辈?”
“没错。”花明观背靠着那削得平整的山壁,闷闷地咬着肉干。
“我好像听见你叫她做师傅……”
花明观瞥了他一眼,一脸不爽:“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只不过嘛,美人师娘比美人师祖叫起来顺口多了。”花无病抓起一块熏烤得十分可口入味的肉干,嬉皮笑脸,“不如干爹牺牲一下色相,给我们找个师娘吧?”
花明观被他说得心头热乎乎的,不禁想起那如梦似幻的花丛,那**入骨的身段,那婉转诱人的吟声,真是越想越热……
“哎呀!干爹你没事吧?快擦擦。”花无病大呼小叫,努力憋住笑意。
花明观回过神来,感觉鼻子酸酸,抬手一擦,满手鲜红。
靠!老子不流鼻血很多年了!
“火气过盛,阴阳失调的后果不堪设想啊……”花无病一本正经地火上加油,心里偷偷嘀咕,童子鸡就是经不起挑逗。哪像自己身经百战,皮粗肉厚,即便是白花花的肥臀细腰在眼前也能来个面不改色。
“臭小子,皮又痒了是吧,出去跟老子过几招。”大失面子的花明观立马翻脸,一手提起花无病就往外拖。
“我还没吃饱!”
花无病挣扎着,一把抓住包袱,吃的喝的都在这里面,丢啥也不能丢这个。
山洞外,雷电不知何时已歇止。潮水渐渐退去,两岸露****疮百孔的残躯,炽烈异常的阳光几乎将云层烧融,蒸得地面上的水洼迅速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糜烂的气味,惹人嫌的黄头苍蝇围着动物的尸体乱飞,发出唧唧嗡嗡的怪声……
目睹此景,花明观皱起眉头。
花无病一眼看出他暂时没兴趣教训自己,心思又活络起来:“干爹,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有瘟疫啊?”
“说不准,反正咱们在这也呆不久。”花明观摸摸冒出不少胡茬子的下巴,模棱两可,保持乐观态度。
“咦?干爹,你看。”
花明观转身顺着花无病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多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把那些被天雷劈得焦黑如炭的人尸一具具抬到山脚下,并归于一处,像是准备埋葬的样子。
他们有这么好心?难道天雷还有改良人心的效果?花明观与花无病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怀疑,于是整整衣服:“走,下去瞧瞧。”
两人到了山脚才晓得这些人为啥突然积极行善。原来是颜初静大开丹炉,就地炼丹,以一枚灵丹换一具尸首的优渥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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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员众人将不幸死于天雷之下的人集合起来,一同入土,以免露尸荒山,变成孤魂野鬼。
这可是大善之举!
花明观满眼红心地凑到她身边,自告奋勇。
颜初静注视着丹炉里的火势,没空理他,随口说道:“要不你去查一查那些人的姓名,等会立块墓碑。”
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花明观也只能尽力而为。好在聚集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给他的调查工作提供了不少方便。
有的尸体相对完好些,特征清晰,与大家印象中的人物对得上号;有的尸体面目非,唯有凭其身上某些不值几钱的残旧武器辨认;有的更离谱,上半身对不准下半身,断手残脚拼凑在一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一查,却让花明观查出了个问题。死的人竟然皆是江湖上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家伙。颜初静以本心行事,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打消了为死者念诵往生咒的打算。
恶人有恶报,她可不愿当圣母。
几十具尸体堆在一个大土坑中,填上泥土,完事。
炼制好的灵丹当众让人尝试。试丹之人据说是戈邙关永乐堡的墨家嫡系子弟,伤势太重,命垂一线。他身边的两名兄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喂他服下灵丹。不出一盏茶工夫,果真如颜初静所言,药即见效,伤势转好。
众人见此,大喜过望,纷纷上前领取灵丹。
花明观与花无病临时受命,在无数艳羡猜度的目光下,当了一回药童。
之后,陆续有人下山求灵丹。颜初静借此机会,自他们手中收集到一些珍稀药材。双方得益,皆大欢喜。
当日夜里,蓬莱宫的秀岩真人与苍月教的松泉真人联袂来此。
秀岩真人因听闻门下弟子提及这边有炼丹高手,方与好友前来拜会,见面时才晓得自己与她在冰之试境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山洞简陋,除却一只青翠蒲团外,别无他物。花明观一见他们进来,便主动拉起花无病走到山洞外站岗。
颜初静早前听忘机大师说过苍月教内的一些秘事,不由得多看了松泉真人几眼,但见他一身淡青法袍,腰束冰蚕带,白玉簪青丝,素面朱唇,七分明朗三分俊秀,乍看之下,还真有点雌雄难辨的感觉。
一番交谈后,松泉真人邀请她参加五月易宝会,并留下一块易宝会贵宾席的玉牌。
第104章
易宝会是西南仙山规模最大的宝物交易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上至分神期高手,下至先天入门的菜鸟,都可以参加。
颜初静对这种增长见识的盛会也颇为期待。
次日,晨雾未消,又下起雨来。
这一次,不磅礴,不淅沥,雨丝不急不缓地漫天飘舞。
山中的空气夹杂着雷电肆虐后的怪味,经过雨水细心洗涤,渐渐恢复清净气息。颜初静站在山崖边,任那丝丝清凉拂过脸颊,思及试炼即将结束,不禁心绪万千,难以平静。
正午时分,一道耀目巨光从试境中央冲天而起。
颜初静最先抵达传送阵。
境界提高后,她觉得传送期间的晕眩感淡了许多,只是不知为何,此番传送分外漫长。走出传送阵时,负责接引的红衣女童再次出现。
脚下白云滚滚,四周渺无人影,仰首间,苍穹无限近。她跟在红衣女童身后,走过一道长长的虹桥。
虹桥尽头有一座晶莹壮丽的通天牌坊。浓郁如雾的灵气掩盖了牌坊后方的景象。传说中,只有穿过这通天牌坊,才算是真真正正踏入太黎神宫。而此刻牌坊门前有一人临空虚坐,肌肤如婴儿般光洁,头发眉毛却淡白似耄耋老人,眼尾细长微翘,眸中神采悠远,渀佛早已看穿世间沧桑变幻,唯眉心一点紫光永证天地之奥。
“左门通往过去,右门走向未来,正中之门有希望。尔只可选其一,望三思而后行。”天机神君缓缓道出最后一关。
颜初静沉思半晌,道:“希望。”
“请……”
一字罢了,天机神君的身影犹如融入灵雾一般淡化消失。
红衣女童站在桥尾不动,水盈盈的大眼睛毫无焦距,如同一个没有灵智的人皮傀儡,偏偏身上散发着惊人的生机。
颜初静越过红衣女童,放缓脚步,徐徐走向通天牌坊。
希望之门近在眼前。
一步,两步。
无数星辰擦肩而过,无声无息,她看见了时空流转的轨迹。然后,依稀闻到墨兰的芬芳,由淡渐浓。
前方的景象一点一点逐步清晰。
青瓦,漏窗墙,轻轻一声嘎吱,菱门无风自开,坐在月牙桌旁的人是谁?不正是大哥么?可是他怎么会在外婆家呢?
天机神君的声音渀佛从遥远的星球穿越而来:“此乃尔心中所望,存于现实之中,尔可选择留下或回来。”
是真或假如何分辨?
如愿花中,她曾以为不过是幻梦一场,结果半真半假,酿成大错。
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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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难道就是真的么?颜初静收回目光,舀起柜架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朝手心上一划。
鲜血汩汩,疼痛尖锐得如真实无异。
这时,大哥回过头,瞪着她,满面惊怒:“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
她默运敛神诀,恢复原貌,大哥欣喜若狂,却站不起身。
最终,她选择了留下。
后来,二哥说,自从她落水失踪后,大哥急怒攻心,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年,直到最近一年才勉强能坐起来。
她心痛如绞,用尽办法,却查不出大哥生机衰退的病因。
半年光阴,她耗尽了从昆仑星带回来的所有天材地宝,只可惜炼制出的灵丹对大哥无一起效。即便输入阴阳真元也无补于事,只有连尊赠送的仙药离殒丹能够维持一线生机。
十年后,当大哥服下最后一颗离殒丹,她知道,回天乏术,自己再也无力挽留他。
夏末的黄昏,夕阳迟迟未落,大哥却闭上了双眼,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没有棺材,没有墓地,没有葬礼。她以冰封之术将他的身体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放在家里,日日可见,寥慰相思之苦。
年复一年,身边的亲人朋友渐渐老去。
而她年轻如昔。
三十年以后,她离开了家乡,带着大哥的尸体,隐居长白山。
二哥没有灵根,修为进展缓慢,最后止步于融合期,活到两百九十岁,含笑辞世。
春去秋来,匆匆又一百年,地球正式加入银河联盟。
次年七月,昆仑山发生火山爆发。
事后不久,当地居民在附近意外发现一块巨大的火红色钻石。最诡异的是这块钻石中央竟然夹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
此人满头长发火红如焰,双眼半阖,目光深邃,隐隐透着一丝悲凉。
专家断言这块钻石从形成至今大概只有三四百年历史。众所周知,钻石的形成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历史过程,通常以亿年计,更何况昆仑山近五百年一直没有发生过火山爆发……
正当各国传媒疯狂报导此事,一夜之间,人头钻石神秘失踪。
四百年
光阴如水,无声流动,不知不觉中,她回到地球已然四百年。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女子。然而,当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开人世,她才蓦然发现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悠长无尽的孤寂。纵然置身繁华里,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依然有独行苍茫中的错觉。
她的修为停滞不前。
科技发展,工业污染,地球上的灵气日渐稀薄,大自然赋予的至阳之气充满了杂质,连带着人类体内的阳气也浑浊不清,根本不适合修炼。或许,再过千年,修真者将彻底退出地球的历史,化作时光洪流中的传说。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像普通的老人一般,时常想起过去,怀念记忆里的点点滴滴。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而距离地球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昆仑星则渐渐变成了一个她遥不可及的梦。
是如此可笑,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明白当时的美好珍贵。
那些人,那些事,还未好好珍惜。
有一天,她坐在古老的茶楼里,听到旁桌的客人讨论人头钻石。一句“火红色的头发”,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离开茶楼,走入星网天厦,点开光屏,影像立体浮现。时隔四百年,她再次看见那双眼睛,幽远深邃,一如梦中的那片大海。
大火……
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沉寂多年的心湖骤起滔天波澜。
这颗举世闻名的人头钻石陈列于中华世纪博物馆。博物馆的安防范系统无法阻止她的来去。当夜,她抱着钻石,悄然回到长白山。
经过精心抛光的钻石显得晶莹剔透,凝固其中的面容俊朗依旧,毫无瑕疵,只是断颈之处隐有苍白树皮……
而他的唇,呈现着欲语还休的弧度。
生息无。
即使彼此如此接近,他送的本命心叶依然无反应。
她对自己说,这不是他。
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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