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将来,对于蒂雷纳子爵即将管理的荷兰三省,国王也认为,应该将力量集中在最关键的几座城市上,而不是去关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就让他们去相互争斗吧——不是路易轻视那些荷兰人,既然他们都是商人,那么最好的统治方式就是用利益来打动与分化他们。
要知道,在路易对荷兰开战的时候,一些荷兰人就在抱怨因为荷兰政府太过强硬,而令得法国国王对荷兰的商品征收了过高的税金,影响到了他们生意,虽然听起来委实可笑——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战争,但这对路易来说可不是什么坏消息。
路易预备在荷兰三省,包括佛兰德尔地区按照地域,城市施行不同的税收制度,愿意臣服在路易十四脚下的城市,省份,将会得到优待,那些怀抱怨恨的地方和民众,却要品尝自己酿造的苦酒。
“商人确实是一种令人厌恶的玩意儿,”路易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过面对强权与利益,他们就是一件相当好用的工具。”
蒂雷纳子爵与拉瓦利埃尔夫人对望了一眼,国王在用餐,或是闲谈的时候时常会走走神,不算什么罕见的事儿,拉瓦利埃尔夫人亲手取了一份香煎鲑鱼给国王,打断了他的思索,“谢谢,夫人。”路易说,而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子爵先生,您知道的,我们已经有了新斯科舍与魁北克省,那么您觉得,我们应该在谈判中,倾向于那一部分呢?”
“您是在说荷兰的殖民地?陛下。”在得到肯定的颔首之后,蒂雷纳子爵在脑海中的地图上描绘了一番,而后谨慎地数道:“荷兰人的第一个殖民点是在巴达维亚,而后他们从巴达维亚往西,占据苏门答腊岛,后来他们又从葡萄牙夺取了香料群岛,马六甲还有锡度兰也为他们所有,据说还有一部分远东地区的岛屿,您之前提到过好望角,以及新尼德兰地区,也就是新阿姆斯特丹,对了,在南亚美利加,他们也获得了一些小岛。”
“如果您是想要寻求财富,”蒂雷纳子爵说:“那么毫无疑问,香料群岛和马六甲,锡度兰才是真正的宝库。”子爵先生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窥视着国王的神色,他对殖民地的了解还是来自于他的舅舅莫里斯亲王,事实上,此时欧罗巴的君王们还不是那么热衷于殖民地,他们谋求的还是欧罗巴,还有能够带来黄金白银的航线,但出于一个军人与一个政治家的敏感,蒂雷纳子爵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说:“我的个人意见,陛下,也许并不成熟,但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继续谋求亚美里加……据我所知,那是一片相当广袤的领地。”
“……您说的很对,除了一点,”国王在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子爵先生,问题也就在它惊人的旷阔上,先生,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
蒂雷纳子爵闻言叹了口气:“您说得对。”确实,根据国王三年前的人口普查数字来看,法国迄今也只有两千万人口,而依照学士们的测算,亚美里加的面积可能有六十二个法国那么大,这些人口就算全都投入亚美里加,也稀疏的犹如吝啬的女主人洒在汤里的胡椒粒,蒂雷纳子爵继续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您的想法依然弥足珍贵,”他听到国王这样说:“我会记在我的小本子上。”
“万分荣幸,”蒂雷纳子爵说:“另外,陛下,您该用餐了,您的鱼都快冷掉了。”
“您说得对,任何浪费美食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路易说,他看向身边的拉瓦利埃尔夫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拉瓦利埃尔夫人也没有动自己盘子里的鱼:“下次就别等我们了,您知道的,夫人,男人们总是粗心大意,”他说,伸出手来,亲自为拉瓦利埃尔夫人倒了一点柠檬汁在煎鱼上。
拉瓦利埃尔夫人乐于享受国王的殷勤服侍,这些以往都是属于王后或是王太后的,她的银叉直接刺过了香脆的鱼皮,刺入松软的鱼肉,她将叉子抬起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酸味儿,然后是鱼类特有的腥气,这预示着鲜美的滋味即将到来,她是这么想的,她的肠胃却在下一刻猛烈的翻搅起来——她以一种几乎令人无法捕捉到的速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了国王和蒂雷纳子爵的视野里。
路易和蒂雷纳子爵都是有妻儿的人,鉴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身体近来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以及蒂雷纳子爵记得这夫人之前受孕过好几次,所以他马上就猜到了拉瓦利埃尔夫人可能是怀孕了,这几个月她一直和国王在一起,国王身边又没有王后和其他女性在。
果然,御医检查和询问了拉瓦利埃尔夫人最近的情况后,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拉瓦利埃尔夫人是有孕在身了,这是一个好消息,国王和拉瓦利埃尔夫人都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只是片刻后,另一位被国王特意召唤来的御医击破了这幅温情脉脉的幻象——来人正是瓦罗.维萨里。
瓦罗.维萨里不但是受国王看重的医生,炼金术士和魔药师,他同时还是一个巫师,在他的麾下,有人数不定,从十二人到二十四人不等的巫药小队,忠诚于国王,为他效力——拉瓦利埃尔夫人作为与他合作了好几次的人,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拉瓦利埃尔夫人之前还在为了有孕而欢欣到滚热的身体顿时冷了下来,尤其是她的心,冷得就像是要冻结起来似的,她哀求地看向国王,国王温柔但是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夫人,”他说:“您答应过我的。”
“陛下……就不能……”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夫人,您也应该兑现您的。”国王说。
“这是我们的孩子。”
“只要它不是狼人,无论男女,、它都能得到我所允诺的东西,”路易注视着拉瓦利埃尔夫人的眼睛:“但如果我们注定要被命运捉弄,夫人,我们也只能承受来自于他的惩罚。”
“陛下!”
“他们会好好照顾您的,夫人,直到孩子降生。”路易说:“现在,虽然你是狼人,但让我们一起向上帝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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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罗.维萨里目睹了这一切,包括在幻梦破灭之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疯狂与悲痛,他现在已经不能说国王错了,自从他成为国王的御医,他已经看多了这种悲喜剧,也深刻地了解到路易十四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一个完美的君王应该是个怎样的存在,个人的情感永远无法影响到这位国王在政治,军事或是政治上的决策——他对拉瓦利埃尔夫人的让步,也是因为在拥有了对佛兰德尔与荷兰的胜利之后,万一真的出现了一些对国王不利的突发事件,这位陛下也一样可能将之牢牢地将之控制的原因。
拉瓦利埃尔夫人不会不知道,只能说她还抱着一线奢望,也是国王这几个月来的温柔与热情让她产生了错觉,但国王的意思很明白,他始终记得他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约定。
维萨里摇了摇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上坐下,打开抽屉,拿出妻子与女儿的小像,国王对有用的人一向宽容,她们的小像每年都会送到他手上,他的妻子因为不曾衰败的容颜愈发深居简出,而他的长女,已经成为了蒙特斯潘侯爵夫人,有了一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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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路易十四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必须的决断
路易十四最后究竟从荷兰与佛兰德尔攫取了多少财富,谁也不清楚,人们只知道,作为国王最信任的财政大臣柯尔贝尔在阿姆斯特丹滞留了整整三十天,才终于得以脱身返回巴黎,而他的部门官员们一直待到蒂雷纳子爵重又进入阿姆斯特丹,辅助他完成之后的工作才得以离开——可能耗费了有一年多吧,令人倍感讥讽的是,这其中甚至还有荷兰的商队,他们还在海上航行的时候,荷兰就不复存在了,他们进退两难——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归阿姆斯特丹或是海牙,让蒂雷纳子爵吃惊的是,其中甚至还有两艘载满了香料的大船,货物的价值在二十万里弗尔左右,如果它们提前几个月抵达阿姆斯特丹,又或是维特首相,或是威廉三世还在阿姆斯特丹,法国这次可能真的要空手而归,毕竟二十万里弗尔,放在一个杀伐决断的君王手里,完全可以左右战局,至少可以拖延到利奥波德一世联军对法国军队形成威胁与压迫。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此时路易十四还在返回巴黎的路途中,奥尔良公爵在阿姆斯特丹之战结束后,就被国王要求先行回转布卢瓦,不是国王对自己的弟弟有了什么猜忌之心,而是他一直就在担忧着之前他接到的信件中,他的医生和医学研究者们对天花疫苗的研发——他不亲眼看一看,实在不能安心,但作为国王,是不能轻易涉足这种危险之地的,但也因为这件事情实在重大,以至于他除了菲利普之外谁也不相信,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一百年前,很有可能被誉为圣迹。
奥尔良公爵是带着好消息回到兄长身边的,因为这座医学院就在布卢瓦,所以很有可能也会被交给他负责,这位年轻的公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采飞扬——他对自己的王兄说:“这将是一笔多么大的收入啊。”国王不由得为之发笑,确实,去掉宗教与政治上的权衡,在经济上这也是一桩利益惊人的买卖,其他不说,死于天花的国王也不再少数,就像是威廉二世,威廉三世的父亲,他据说就是罹患小儿天花而死的,而每次天花爆发,都会带走数百到数万不等的人口,虽然不比黑死病那样令人绝望,但也犹如恶魔一般可怕。
尤其是现在整个欧罗巴,只有布卢瓦有治疗天花的药方——准确地说,疫苗,他们用人和牛的痘液做疫苗,获得了成功——就是那三座村庄的人们,从这之后,大概要有许多年,甚至半生无法走出布卢瓦河谷了,就像是那些为了保证镜子制造的秘密,而被威尼斯人扣押在岛上的工匠,不过他们也没什么需要怜悯的,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家园里衣食无忧地度过之后的岁月,比起还要为了自己的肚子辛辛苦苦终日劳作的农民或是手工艺人舒服多了。
那些敢于攻击国王御医的暴徒是没有这种优待的,他们现在都在布卢瓦城堡的地下监牢里,等待着他们的是无休止的实验,这种行为在此时并不罕见,别说是在布卢瓦,就算是在巴黎,医学生们用来练习的材料也多是罪犯,有活着的,也有死了的。
奥尔良公爵也许是因为之前与国王陛下离开的太久了,从国王见到他,到一起用餐,再到就寝,国王的耳边几乎全都是他的声音,直到路易直白地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他才心有不甘地停了下来——“我的侄儿呢?”他问。
“在巴黎。”路易说。
“我说的是科隆納公爵。”奥尔良公爵说。
“我让他回加约拉岛了。”路易接过公爵递过来的袍子,“这次加约拉岛的巫师在对佛兰德尔与荷兰的战争中的表现都不坏,我让他带着我的赏赐回去——还有的就是让他从加约拉和加来挑选一些巫师,他们之后要在法国的新省份工作,招募之后还需要详细的审查与甄选。”
“您是想让他们取代佛兰德尔与荷兰的巫师?”
“我不能给那些黑巫师们卷土重来的机会。”路易说:“佛兰德尔,荷兰,无论表里,我都希望它们是属于我,并且仅属于我的。”
“小卢西今年只有十二岁吧。”奥尔良公爵说:“您难道不应该让玛利来做这件事情吗?”
“小卢西之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路易说:“这份工作虽然重要,但好在不是没有重来的机会。”在荷兰,在佛兰德尔,无论发生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路易都有办法遮盖或是压制下去,但在法兰西,不要说别人,就连路易也未必能够容忍。
“凯旋式他会参加吗?”
“大概会吧。”路易说:“对了,有件事情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菲利普,你要有个新侄子或是侄女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菲利普说:“我是不赞成的。”
“一定要说的话,菲利普,我对拉瓦利埃尔夫人是有一些亏欠的。”
“她不相信您。”菲利普不快地说,国王事实上已经承诺了将她的族群安置在万森,但拉瓦利埃尔夫人始终觉得手中的筹码太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路易劝说道:“菲利普,他们毕竟是狼人,是黑暗生物,一旦我,或是我的继承人改变了主意,他们就要面对灭顶之灾,而且,若是说到利用,始作俑者是我,而不是她,我没有给过她爱情,又怎么能够苛求她爱我?”
“她是这么说的,也许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不然呢,”路易说:“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接受赤露露的交易的,有着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她就不必那么痛苦。”
菲利普摇了摇头,眼露怜悯,当然不是对他的兄长的,他气恼拉瓦利埃尔夫人的得寸进尺,但现在他又要可怜她了,国王似乎并不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真的爱情,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之前给下的承诺罢了,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从来就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
但菲利普知道,这个一直躲藏在亨利埃塔公主身后的侍女,确实是怀抱着一份真心实意的——亨利埃塔公主现在是他的妻子,但她也曾经差点成为路易的王后,所以露易丝可能隐瞒过任何一个人,但绝对无法躲开亨利埃塔的眼睛——女性对爱情上的敌人总是非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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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法兰西最为尊贵的两兄弟谈起的拉瓦利埃尔夫人,此刻正倚靠在窗前——这里是亚眠,一座位于索姆河畔的大城,国王一行人下榻在这里的城堡里,这座城堡建造于十三世纪,巍峨高大,庭院里碧草如茵,因为知道拉瓦利埃尔夫人有与国王随行,这里的达官贵胄不但献上了许多珍贵的礼物,还送上了亚眠人最喜欢的木偶戏剧团,想要博得这位尊贵的夫人一笑,但现在的拉瓦利埃尔夫人又如何有心思观看木偶剧?
望着距离地面不过十来尺的窗户,拉瓦利埃尔夫人甚至有心一跃,跃出窗户,逃入茫茫夜色之中……
“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主意。”
拉瓦利埃尔夫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来人正是瓦罗.维萨里,“我劝您别这么做,”维萨里说:“我们固然是国王派来的,但您若是一意孤行,”他指着窗外,“您猜猜,若是您真的走出这里,那么国王是会感到后悔,想要挽回您的信任呢,还是就此割裂与塞尔维亚狼人之间的契约呢?”
“他不会的,”拉瓦利埃尔夫人虚弱地说:“他那么爱孩子。”
“只要您走出这里,无论您生下来的是人类,还是狼人,他都不会承认他,一个不被国王承认的私生子,夫人,他的命运不会比您的族人好到什么地方去。”他停顿了一下:“夫人,您很幸运,您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拉瓦利埃尔夫人的反驳:“您在您父亲身边的时候,您的父亲在人类中有身份——他是一个军官,在您成为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后,您依然可以衣食无忧,更别说,国王给了您承诺,让您成为他的爱人,第一王室夫人,您或许受到过一些折磨,但您是没有如那些下等人那样,过过真正的苦日子的。”
“但我有。”维萨里接着说。“我有,夫人,我曾经和您一样天真,认为凭着自己的才能,能够承担起自己甚至妻子女儿的人生,您也许不知道,我第一次和国王遇见的时候,甚至不将这个凡人放在眼里,虽然那时候我都窘迫到要向自己的学生,曼奇尼的小姐借贷。不,不应该说是借贷,应该说是乞讨,不过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但饥饿、寒冷与病痛都不是最可怕的,您知道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你永远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当您忍受,当您沉默,当您一次次地将自己的愤怒压抑在胸怀里的时候,您以为您可以平静地生活——哪怕极尽苦寒,但只要那些人,那些有权力的人心念一转,您就要失去您以为理所当然能够得到的一切。”
“您是在说您的事情么?”
“我是在说我得到的教训,没有什么是人们必须遵守的,法律,或是道德,夫人,厄运到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是那样的脆弱无能——国王对您已经十分仁慈,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对您残忍,您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如果他不幸是个狼人,但您想过吗?您知道一旦失去国王的庇护,狼人在表世界,就是恶魔的侍从,裁判所的教士,人类的士兵,甚至一个愚笨的农奴都会拿起锄头来驱赶他,在里世界呢,想想您的父亲吧。”
“那么您是在劝说我看着他去死么?”
“如果他确实是个狼人,我的确是在劝说您让他去死。”
“您也是个父亲!”
“正因为我是个父亲。”维萨里毫不动摇地说:“我曾经憎恨过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为她们抛弃了一切,却换得了她们的无情背叛,但后来……”
“后来?”
“后来我就明白了,夫人,就算是我将心脏挖了出来,没有力量支持的承诺也只会令人失望。巫师,凡人,狼人……无不如此,我让她们受到无望的折磨,就不能拒绝她们给我的痛苦。”
“但这并不是您的过错。”
“是我的过错,”维萨里说:“我本可以避免,至少避免她们之后受到的苦难,在曼奇尼家族决定结束我与妻子的婚约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即便我给了她们一剂毒药,也要比带着她们逃出里世界,在完全陌生和危险的表世界艰难而盲目地漂泊来得好——当然。”他笑了笑:“这也是一种自私的做法,事实上,还是因为我不愿意失去他们,曼奇尼家族的行为对我来说是羞辱与鞭挞,但对她们来说……应该不算很坏,只是另一桩婚约罢了。”
“您难道就没想过夺回她们吗?”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不可告人的,”维萨里说:“御医的女儿,与公爵的女儿,在宫廷中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希望得回女儿,但更希望她能幸福。”
“您看,”他继续说道:“您可以带走您的孩子,但您要想好,十几年后,甚至几年后,就算他能因为您的作为留下性命,但他一定会恨您的,在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丛林里跋涉,在荒野中露宿,吃虫子和老鼠来维持生命,没有姓氏也没有身份,而他的异母兄弟却能够身着裘衣,呼朋唤友,身后跟随着无数侍从,牵着狼狗,骑着阿拉伯马——他举起火枪的时候,对着的也许就是您的孩子,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有着一个狼人兄弟。”
说到这里,维萨里叹了口气,“若是您认为我们的陛下做不到,您就继续按照您的意愿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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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路易十四 第两百四十二章 战争结束,战争开始
瓦罗.维萨里对拉瓦利埃尔夫人的劝诫并不全都是出于怜悯,他或许同情这位女士,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完成国王交付的工作,即便如此,一路上他依然不敢放松一点警惕,没人能比他更深刻地了解这位君王,正如他所说,路易十四对那些令他失望的人,也许不会如尼禄或是亨利八世那样施加酷刑或是处死,但他绝对不会再用他们了,对他们这些在身份身上根本不经推敲的人来说,失去国王的庇护与信任只会生不如死。
幸而他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拉瓦利埃尔夫人虽然还是恐惧着可能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但她几经犹豫之后,还是痛苦地做出了妥协——维萨里并不是在虚言恫吓,哦,可悲的也许就在于此。在她平静下来之后,路易有时也会来陪伴她和孩子,一起用餐或是路易办公,拉瓦利埃尔夫人做一些针线,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久了,他们进入了阿图瓦之后,距离巴黎也只有十来天的路程而已,这还是国王体恤她有了孩子,放缓了行军的速度,尽可能地在城镇里过夜的缘故。
在进入巴黎省的前一夜里,拉瓦利埃尔夫人抬起头来,注视着国王在烛光下的脸,他是那样的俊美,又是那样的冷酷,但她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对他的爱:“路易。”她说。
“怎么?夫人?”路易问道,他手上的文件不多了,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他很少会在晚间阅读文件,但这些都是必须尽快处理的。
“在卢浮宫里的时候,有时候您也会在晚上做事,或只是单纯的阅读,”拉瓦利埃尔夫人做了一个手势,脸上带着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微笑:“那时候,您身边通常都是玛利.曼奇尼小姐,当然,那时候她还是科隆納公爵夫人,偶尔也会是蒙庞西埃女公爵,亨利埃塔公主也曾有那么一两次,也许您不知道,我曾经无数次地窥视过您的房间,幻想着陪伴着您的人是我。”
路易放下了文件,“我不确定,”他沉吟道:“您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夫人?我并不觉得我是那种会受到太多女性青睐的人,”他打开双手:“看,夫人,事实上我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我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时,就是法兰西的国王,虽然马扎然主教先生与王太后为我承担了所有沉重的工作,但我很清楚,这些总有一天都会被交在我手里——我知道我要学习,从历史,从圣经,从身边的人,我很少玩耍,沉默寡言——我觉得,我若不是国王,奥尔良公爵,我亲爱的弟弟,更应该值得您们去爱才对。”
“我是否可以认为您是在质疑我的爱情中掺杂了……现实的成分?”
“我不是在责怪您,这是人之常情。”
“那么您就太小觑自己了,陛下,”拉瓦利埃尔夫人说:“也太小觑我们了,虽然人们都说,我们见识浅薄,思想单纯,就像是喜欢华美的裙子、闪耀的珠宝、善于鸣唱的鸟儿那样喜欢年轻漂亮,能言善道的可人儿,不,他们错了,比起那些浮夸的装饰品,我们更崇敬强者。”
“我那时候并不能算是一个强者。”
“强者的强大不在表面,而在内里,”拉瓦利埃尔夫人说,“即便那时候您仍然需要主教先生的保护,却依然记得庇护躲藏在您身下的弱者。”拉瓦利埃尔夫人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了狂妄的念头,也许是因为亨利埃塔公主——亨利埃塔公主如今已经是奥尔良公爵夫人,但她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出于兄长与母亲的要求,还是出于她的本心,她都是希望能够成为路易的妻子的——她和她的侍女说过许多国王的事情,在他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在圣日耳曼昂莱的艰难岁月里,虽然法兰西王室也处在一个相当糟糕的境地,但那时候,路易确实尽其可能地帮助过更加无所依仗的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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