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即便是盐水的神女,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依然脆弱如同凡人的女子一样。
族人虽然不愿意看见族长再次被神女牵系在盐水的土地上,但是她是那样娇小美丽悲伤,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盐水神女断珠一样的泪落在地上,地上立刻开出了小小的,有着金蕊的白花。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盐水。“
族长退避开那哀伤的眼睛。
“神女,我们要离开了。“
“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你的族人觉得饥饿,我可以令盐水所有的果树终年开花结果,河溪里永远渔获不断,兔、獐、鸟……一年十次繁育后代。
如果你的族人觉得寒冷,我可以令盐水永远温暖,绵一年里开三次花,麻一年里长七丈。“
盐水的神女伸出皎白的手臂,拉住族长的衣襟。
“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族人们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这时候,我看见蝣溪被火和烟灼伤,每时每刻红肿震颤的眼睛。
“如何保证?“
蝣溪走近神女,看着她柔润无瑕的肌肤与黑亮如刚出生婴儿的眼睛。
“尊敬的神女,你如何保证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可持续到永远?我的弟弟只是一个凡人,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到那时,你的爱意是否也会随着他埋入黄土?
你真的可以永远眷顾我们的族人以及他们的后代?“
嘶哑地笑了笑,蝣溪没有等待神女的回答,转身回到了人群里。
躁动平息了。
而族长艰难地推开了那双柔软的手。
盐水的神女露出了憎恶的神情,遭到一个凡人的拒绝令她倍感羞辱。如果是其他的人,也许早就被她驱使猛兽撕裂吃掉了。
族长有些畏惧地向后移动了几步。
神女的脸色铁青,长发飞扬,瞬间天地间万物暗淡了下来,只有那双晶莹的眼睛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
“我不会……”
几乎是咬紧着雪白的牙,神女逼视着族长,倨傲地说。
“我不会,就这样让你离开我的。”
第二天。
在天与地相连的地方,看不见寻常时清蓝的天色,只有不断变化着形状,肆意飞扬的灰色尘雾。
渐渐靠近,才看出那是由无数活生生的各类小虫集聚成的云彩。
在这个季节,应当仍旧潜伏在黄土中沉睡的蝗虫;或是早已消声灭迹的,有着褐白色条纹,细长手脚的按蚊;小小的身躯,暗色的蟋蟀与织娘;惨绿的螳螂,肥硕的飞蛾,乌色的甲虫……
地面上的枯草与枯枝里,还有剧毒的蜘蛛与恙虫。
前去探路的几个人,精明又强悍,但没入这无边无形,虫子的泥沼后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息。
离开盐水的路,就这样被遮蔽着。
神女的恐吓并不是虚幻的。
“暂时休息。入夜走。”
族人安静地,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蝣溪在他们中间来回走动,探看是否有需要照看的人,因为接下来,又会是至少几天几夜的行走。强壮的男女就算了,但在盐水的几年,无需担忧衣食的夫妇们有了孩子,这些孩子们这几天就吃够了苦头,终于可以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昏厥在父母怀里的。
但要说抱着他们,背着他们是不可能的,崎岖并且满怀杀机的道路令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
天色暗的十分快,虫子果然散去了。
族人们点起了松柏的火把。
还是走不了。
山路崎岖,藤蔓就象蛇一样盘曲在地上,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生满荆棘,火把上的火焰不是被山风拍息,就是被猛然催旺,将手持火把的人全身点燃。
族人们的眼睛不再看着族长,似乎他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互相扶持着,退回原地。
族长求救般地看着蝣溪。
蝣溪的眼里充满着同情,她那样慈爱地挽过弟弟,理顺他的头发,轻轻地安慰他。
“但是我怎么做?族人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族长苦恼地说。
蝣溪略想了一想,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镶着石榴红色圆石的金环来。
族长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先要问问你。”蝣溪甚至可以说是以快乐的口吻说道:“你真的不再眷恋盐水的神女了?”
族长没说话,只是嫌恶地点点头。在前一天还是他心爱的无以复加的神女,如今已是他最憎恨的敌人了。
蝣溪笑一笑,在族长的耳边轻声地说话。
我听不见究竟在说什么,只见到族长的神情飞快地变化着,最终露出了坚决而释然的表情来。
那一夜,族长没有和我们一起,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蝣溪,她通宵地坐在火堆旁,目光灼灼,直至天明。
灰色的虫云又积聚起来了。
族长取出了他自傲的长弓,那是全族最好的工匠为他做的,百年乌木做的弓身,鲛筋做的弦,鹿的腿骨与鹰的尾羽做的箭。他用这副弓箭不知射死了多少飞禽走兽。
与昨天不同,族长自信地看了看族人们,大声地宣布。
“今天我们就可以离开盐水了!”
我们看着族长登上最高的山顶,注视着喧扰的虫云。蝣溪靠在他的身边,缓缓地举起一只手臂,指向灰云中的某一点。
我顺着看过去,在那一片灰色的云雾中,有一只小小的,难以辨别的红点折射着阳光,发出耀眼的光。
族人们中有几个人发出了惊叫,他们一定也与我一样,发现了那光,是蝣溪原先手指上须臾不离的石榴石所发出的光。
聪明的蝣溪啊!
盐水的神女,身上的衣物饰品都是盐水的,他们会保护她,遮蔽她,惟有不属于盐水的东西,才会反叛神女,暴露她的行踪。
昨夜,族长轻而易举地让神女带上了为凶器指出方向的情物。
在归来的情人面前,神女也被柔情遮蔽了自己的双眼。
族长的唇边浮现了一丝微笑。
他胸有成竹地将箭头指向不定闪烁的红点,弓逐渐满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诤!”
清脆的一声。
箭以无法眼见的速度飞射出去,没入灰色的云里。
族人们屏息以待。
族长再次搭上了一支箭。
灰色的云慢慢地散开。
盐水的神女显现在空中,那支箭穿透了她的右胸,她憔悴的就象一只羽翼破碎的大蝶。
“对不起。”
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族长的箭再次发出悦耳的鸣叫,飞射出去。
这一次,正中了眉心。
族人们安静了一会,突然雷霆般的欢呼起来。
他们再次向族长投以信任的目光,并将他抬起来,抛向空中。
我被人群推挤出来,在眼睛的余光中,瞟见早已退在一边的蝣溪。
蝣溪笑着。
大家都在笑,蝣溪的笑并不奇怪,但是……
此时,一个族人突然跌倒了。
族人们没有注意,可是又有人跌倒了。
这个人是整个倒下去,到了地面上,已经是几块碎肉了。
这次发出的惊恐叫声一样如雷霆一般。
盐水发怒了。
山与水起伏着,天空与地面颠倒了位置,野兽凄厉地咆哮,树木的根从地下长矛般的穿出。
灰色的虫云再次聚集起来,更加稠密。
无数的细小声音叫喊着。
“不许离开盐水!不许离开盐水!”
族人们四处哭喊着奔跑,地上满是狼籍的血肉。
我被一块巨石砸断了脚,只有躺在地上静静地等死。
族长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飞起的树枝刮去了他的半边面容。
蝣溪艰难地走近他,她刚刚失去了一条手臂。
“姐姐,姐姐……”
族长呻吟着,向蝣溪伸出手。
蝣溪居然还在笑,她笑着说。
“真可惜,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和盐水的神女过着快乐的生活了。”
顿时我象是被冻结了一样。
族长象是没有明白,他迟疑地看住蝣溪仅存的那只手。
手上握着箭,锋利的箭头向着族长的心脏。
“真可惜……”
蝣溪再次说着,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族长终于明白了,他发出了悔恨的一声叫喊,但也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声叫喊了。
蝣溪从来没有原谅过任何人。
杀死了心爱丈夫的弟弟,逼她另嫁的族中男子,对她只有嘲笑嫉妒的族中女人。
她一个也不原谅。
她一直等着,忍着,终于等到机会。
我们也真蠢。
盐水怎么会放过杀死主神的我们,又有那一块土地会接受弑神的人类?
蝣溪真的该笑。
我也快要死了。
所有的人,都要死了。
天空呈现出妖艳的血红与深蓝来,风发出犀利的声音,卷起飞扬的沙尘,形成迷离的图案。
盐水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夫堡
今天写不完啦,明天上午更替。抱歉。
…
的故事)(49)
首先我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说,我的名字——亡灵的叹息。
当然,这并不是我最初的名字,我最初的时候,被人们称之为永夜海的乳脂,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对于阿拉提力特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所知道的最美好的词语了,毕竟在那个就连切开的岩石里也全是冰晶的地方,乳脂是他们借以生存的重要物资——好吧,这个暂且就不提了,总之,当阿拉提力特人把我从海底打捞出来的时候,我有拳头那么大,他们在坚硬粗砺的地方磨我,直到把我打磨到只有鸽子蛋那么大,他们把我奉献给他们的神明,我在一个雕像的口中待了很多年,也许有一千年,然后……然后他们就全都死了。
我一定也不意外,诸位,因为就算是我,一块石头,也知道他们的神已经非常虚弱了,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要我说,他们早应该抛弃他,去信仰别的神祗,但你们知道的,阿拉提力特人,在通用语中就是牛筋、硬皮之类的意思,就是说,又不好吃,又顽固不化,而在这个位面,没有一个强大的神祗庇护,一个种族是很难繁衍生存下去的。
杀了他们,夺走我的是塔洛斯的牧师,嗯,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暴躁家伙,他的牧师虽然宣称风暴之神统御着所有的海,但永夜海他们在巨龙离开前是绝对不敢触碰的,没什么,因为这里曾是白龙与银龙最喜欢的栖息地,但等到它们都走了,当然也会有人开始觊觎这个地方——虽然极北之地只有冰雪,但巨龙的巢穴有时候能够与一个国家的內库相媲美,虽然他们也知道,巨龙们会带走自己最喜爱的珍宝,但哪怕只是留下了百分之一,也足够让那些丧心病狂的暴徒们召开一场贪得无厌的狂欢宴会了。
我的传说大概就是从那些突然频繁出现的陌生冒险者口中传出去的,阿拉提力特人还没有学会怎么防备他们之前,就被他们窥视到了所有的秘密——从衰弱的无名神祗,到他们看似贫瘠实则富饶的部落——阿拉提力特人没有对宝石与贵金属的概念,他们的部落与部落之间依然是以物换物的方式来满足各自的需求,漂亮的石头多半都被他们奉献给他们的神,有时候也会被充作孩子的玩具与少女发辫上的装饰,还有他们在打渔时捞起来的金币银环,这些可能是巨龙们无意失落的,他们把它们穿个孔,和海豹的牙齿,火山结晶等等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一些漂亮的小装饰品,除了祭坛与神像,如果你愿意和他们交好,他们会直接拿下送给你也说不定。
一些冒险者感激并且保持沉默,但另一些人……
我被塔洛斯的牧师们从神像上拿走,关于我,他们发生了一段小小的争执,因为一些人坚持要把我卖掉,一些人要把我奉献给他们的神塔洛斯——最后是前者占了上风,我被卖给了一个商人,然后几经辗转,我来到了碧岬堤堡。
事实上我还在阿拉提力特人那里的时候,我就有了意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他们无处可去的信仰力有一部分还是聚集在我这里的缘故吧,说真的,我不太喜欢,因为……我是说,我每一次更换主人,都伴随着鲜血与死亡——第一次的时候塔洛斯的牧师从他同僚沾满了鲜血的手里把我捡了起来;第二次商人被尖颚港的盗贼活活勒死,盗贼的手没有血但很冷;第三次我被一个法师看中,他把我做成了一个诅咒用具,送给了他无法得到的女人;第四次盗墓者为了我相互拼斗,最终六个人只活了一个,第五次……当一位年长而睿智的施法者得到我后,据说为我身上缠绕着的负能量气息惊愕不已,在设法了解了我的过往后,我被命名为厄运之珠。在这里我很想和我的某位同僚那样高叫敲你嘛敲你嘛敲你嘛!明明都是你们这些人类做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涉到我这么一颗无辜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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