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风云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大诸侯
连镇都开始收税了赵隶自问也曾读过楚律,知道非县城以上,不许设立关卡,更不许私收关税。可眼前这一幕,赵隶也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让他去管你真当他是白龙鱼服下来探查民情的太子爷
两人沉默不语,跟着一支商队之后,缓缓行进。
“呦,这不是郭大掌柜嘛,怎地,去进货回来了”
“曹头,是啊,是啊,刚回来。在县城出了岔子,耽搁了……”
“嗯……装的是什么啊我得查看查看。”说着,貌似为首的那个曹姓衙役,就要上前查看。
那郭姓掌柜连忙上前,陪笑道“都是些店里的用货,那值得曹头去查。”说着一只手递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心中暗骂:这王八犊子!又找这个由头!
可又不能任他翻弄,那次翻弄不是让他的货物损坏些许,还有连拿带揣。
那曹姓衙役也只是装个样子,接过荷包轻轻一掂,顿时满意。有空可以去找县里的翠红玩两宿了。想到这,这曹头心中一片火热,眉眼开笑,挥挥手道“跟郭掌柜开个玩笑,兄弟哪能不识趣去翻你的货物这不打弟兄们的脸嘛,行了行了,你走吧。”
“告辞告辞。”郭掌柜赶忙指挥商队进镇。
那曹衙役从荷包中抓出一些铜钱,分与其他衙役,“哥几个拿着,买点酒喝。”
“谢曹头!”
“曹头仗义!”
其他衙役见了实惠,纷纷笑着恭维。
这一切,皆被后面的赵隶与秦广义看在眼里。
两人没有答话,缓步向前走着。
走到衙役身前时,也没几个衙役过来,毕竟像他们这种游侠武者,身上穷酸的没几个大子不说,还带着兵刃会武,一不小心惹上那种愣头青,挂伤是小,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虽说这样以后,那武者游侠下场势必很惨,但自己小命还得自己珍重不是。
但是曹姓衙役却一眼就看到秦广义赵隶二人身后的骏马。乖乖嘞,曹衙役心中暗惊。以前随县太爷前往郡城,曾看到过一贵人骑着骏马驰过,听人说那匹马就值百两!而现在这二人身后的骏马比那日所见,更为雄壮!那该是多少二百两见识浅短的他用那可怜的见识在心中暗暗盘算。
这要是让秦广义知道,少不得一顿教训,二百两千两还差不多!还得是黄金!
财帛动人心,哪怕明看到这二人腰挂铁剑,衣衫鼓鼓囊囊,但还是止不住心中的贪欲,于是心中一突,上前大喝道“来人止步!县太爷有令,全县征集马匹用以剿匪!你二人速速把身后之马拿来,日后去县衙领赏。”
领个屁赏!在场无论是谁,心中皆是一骂。
其他衙役也不是蠢蛋,见自己头头这么说,自然知道想干什么,再说对方就两人,自己这边有七八号汉子,腰间的大刀也不是吃素的,再说武者游侠无故动武,伤及百姓,当斩首!与朝廷官衙械斗,罪及三族!这可不是空话,而是实打实的铁律。往年死在这上面的江湖武夫不知几凡。
想通以后,这群衙役更是自信,纷纷围上去,右手按刀凝视,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助个锤子……是拔刀夺马的架势。
赵隶见此,险些气笑,这群人当真无耻!于是指向西方,怒喝道“京城离此不过百里!我倒要问问,在这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哪来的匪徒”
这可不是虚言,莫说京畿附近,便是整个冀州,都从无听说有过匪患,游侠武者亦是比其他州郡要少。庙堂上的诸公虽说夺权,可该办的事,也不曾拉下,要不然大楚早就烽烟四起。
“你!你!”那曹姓衙役被这么一驳,顿时恼怒。拔刀就要示威。
却见赵隶盯着这衙役要拔刀手,沉声喝道“刀出鞘,人头落地!汝信否!”
曹姓衙役被赵隶的目光,盯得浑身一颤,手在刀把上,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第五十章:路谈灾荒
说是几日,但依着两人不慌不忙的散漫赶路样子,等终于出了冀州地界时,也已是半旬过去。一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到是有意避开那些城镇,也唯有遇到一些村庄或是荒野客栈,这才会进去休息。不过大半还是在荒野里度过的,天作棉被地作床,饥渴皆凭运气,什么溪水小河,什么野兔山果,都是他们的盘中餐,这么一看倒也称得上逍遥二字。
何况暖春到来,夜里也无甚子寒意,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真的寒气逼人,也不能拿这二人怎么着。万金油般的内力那么一转,还惧什么寒暑。不过冀州毕竟多平地,山少林少,哪那么多野兔山鸡与他二人吃因此饿肚子到是他二人唯一的问题了。索性还得亏二人皆是不俗武者,饿上几日倒也无妨,只是常听见五脏庙轰鸣罢了。
咕噜噜……熟悉的轰鸣响起,秦广义笑着看向赵隶,正待如往日那般笑话一番,谁知自己腹中也开始轰鸣作响。咕噜噜……咕噜噜……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纷纷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赵隶摸着无影的马头,摇摇头,“我要是和你一般该多好,吃两口草便可饱腹。”
“你吃啊,草有何不能吃你没见过发生灾荒的地界,那叫一个寸草不生,莫说草,便是树叶,草根也被饥民食得是干干净净!”秦广义下马随手抓起路边一把野草,喂向寻踪,然后拿出一根青草,塞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
赵隶不知想到什么,坐在无影上呆呆发愣。到是无影见自己兄弟都有人喂,而自己背上的家伙还是无动无衷,顿时不满,打个响鼻之后,低下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下赵隶才从呆愣中醒来,看着无影的样子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开始安慰它。一边熟练的拔草喂马,赵隶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这年头还有灾荒”
“我的殿下嘞。”秦广义夸张的调笑一句,“这年头咋没有灾荒你去哪幽,并,交州转转,这等事可曾少”
“我大楚粮产不是很足吗”赵隶学着秦广义把青草塞入口中咀嚼。
咕咚一下,秦广义咽下口中青草,“大楚粮产何止很足只是地主豪绅,层层官吏这些……呵。”
“给你说个例子吧,我以前闯荡江湖,途径交州环古郡,在那里一个叫白县的地方就遇到过灾荒。不是天灾,皆是所为!那些无良粮商哄抬粮价,造成全县十八乡百姓无粮可食!饿死何止上万人最后我与一些侠客夜探粮仓,你猜我们看到什么看到了满仓的粮食!满满当当!就那么在哪放着!官府就是不放粮!他们官商勾结,非要把百姓们榨干不可!城内满仓粮,而城外便是百里无鸡鸣,荒野露白骨的炼狱之景!”秦广义似是想起什么,眼中满是杀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么后来呢”赵隶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仍是边喂马边问道。
“呼”秦广义镇定了一下,“偷粮救民。”
“又能偷多少,又能救几人对了,你们没杀人”赵隶似是有些惊讶。
呵呵呵……秦广义低笑一番,“杀谁哪些官吏粮商身边扈从皆是不俗武者,想必也是怕有人这般打算。”
沉默半响,赵隶皱眉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追责就……就不怕官逼民反”
“交州远离高高在上的庙堂,那里一方县令便是一方实打实的土皇帝。在其辖内,一句话比圣旨都管用。至于造反…我曾问过一个将要饿死的百姓,你猜他怎么说”秦广义眼神有些莫名地看向赵隶。
赵隶突的感到嗓子有些紧,“怎么说”
“他说……”秦广义侧过头,“咱一辈子都是大楚的百姓,造谁的反咱大楚那可不行……至于这,估计是命吧,我估摸着也就是命不好,投胎来到了这,要是离咱皇帝陛下近些的地方,肯定不会有这事的。也就是咱皇帝不知道这些狗官,要不然哪能容着他们欺负咱是这个理不”
话说完,秦广义已是眼中含泪,“话真多,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想这么多殿下你说,他是不是傻宁愿饿死,宁愿就那么躺在土丘上饿死!也不愿站起来喊上一嗓子……”
“后来呢……”赵隶有些不敢去看秦广义,舔舔发白的嘴唇,沙哑道。
“估摸着饿死的人到达那些人的预期底线,也或是确信百姓已被榨干,于是放粮了……我亲眼看到那个县官放粮的表情,憎恶,厌恶,就仿佛是施舍给野狗一根吃干净肉的骨头一般。”秦广义叹口气,“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哪怕化劲,乃至先天又如何终究抵不过那个白胖县官的一句话……”
“所以你来到了京城,进了皇宫”赵隶抚摸着无影哪柔顺的马鬃,眼神古井无波。
“嗯。”秦广义点点头。
“见到父皇的第一面是什么感觉失望”赵隶继续问道。
“没有。”秦广义到是笑了,回忆的脸上带着憧憬,“我第一次见陛下紧张的不行,都没怎么敢看他。全程都是陛下问我,我回答……最后就被留在宫里了。”
“怎么一副怀念小娘子的表情……”赵隶调笑道。
哪知秦广义听到着,顿时拧眉一喝,“闭嘴!陛下乃是你父,更是大楚君王!怎能与……相比”
被秦广义喝的一愣,赵隶瞳孔一缩,他似乎是小瞧着大楚子民对皇帝的敬畏了,微微犹豫一番,赵隶出声道“大楚子民难道对皇帝都是这般敬服吗就因为他是皇帝”
秦广义一脸疑惑,“子民敬服自己的皇帝,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什么叫就因为他是皇帝简直胡言乱语!那是我大楚的君主!我大楚的天!”
“可你也知道了,你的天,他没掌权……”赵隶眯着眼,低声道。
“哼!那是奸臣当道,陛下也是无奈。大楚养民三百载,此时正该我辈仗义死节!行忠君之事!为陛下扫清周侧,重掌皇权!”说到这,秦广义一脸真挚的看着赵隶,“殿下!我知道你出宫离京必是有大使命!咱别闹了,行不行”
看着秦广义的眼神,赵隶嘴角微微一扯,“我何时闹了好了好了,走吧,估摸着前处会有人家,填饱肚子再说吧。”说罢翻身上马,不给秦广义说话的机会,纵马离去。
“唉!”秦广义望着因赵隶驰去而扬起的灰尘,喟然一叹,上马随之离去……
第五十一章:农家百姓
两人纵马又是行了几里,终是遇到一缕缕炊烟在远处山坳间升起。
“是村子!”赵隶脸上顿时一喜。身旁的秦广义也是把沉重的心思往心底放了放,笑意充斥眉宇间。毕竟没有什么事能比吃上一顿饱饭更让二人开心的了。
“架!”
“架!”
两声轻喝,无影寻踪载着两人甩开蹄子,疾驰向升起炊烟的村子。
“吁~”临近村子,赵隶赶忙勒马,身后秦广义亦是随之而停。
正是晌午食饭之时,路上并无几人,两人下马后就在村子路上,牵马而行。终于,前方多出一名扛着耙的农汉。一身热气腾腾,显然刚从田间忙完回来。此时正值春耕,因此这样的场景不少,赵隶一路上见过许多。
“老哥,老哥。我二人路过,能否讨口吃的放心,我有钱。”赵隶连忙上前,脸上堆笑道。
那农汉一身粗布,脚下满是泥土,看着眼前牵马配剑的两名男子有些不安,但打量一番,见于自己说话的男子一脸和气,实不像那些匪气十足的游侠后,这才腼腆的咧嘴笑了笑,“赶路没了干粮是不行行行!跟俺走,正好俺家婆姨做好饭等俺嘞。”
三人聊着天,笑呵呵的往这汉子家里走去。路上他们互通了姓名,赵隶也知道,这人叫牛田,家里尚有一妻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了。儿子读村里的私塾,晌午不回家,因此只剩下一个妻子在家。
“牛老哥,给你添麻烦了啊……”赵隶笑着道。
“嗨!卢老弟哪里的话,左右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牛田这汉子熟络之后,也是有些豪气。
几人又是笑了笑,转眼便来到了牛田家里。与普通村户一样,几间茅屋,用篱笆围起一个不大的院子,这便是个家了。
“卢老弟,你俩把马拴在院内,俺去招呼一下。”睡着,牛田红光满面的大步走了进去,边走边喊“婆姨!婆姨!家里来客了,快去添些饭食,加些碗筷。”
听到呼喊,升着炊烟的那间茅屋里走出一妇女,粗糙脸庞,一身麻衣上有几个布丁,标准的农妇样子。
出门见到牵马的赵隶与秦广义后也是一愣,当她见到两人腰间的铁剑后,眼神突的一慌,急忙走到牛田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二人。
牛田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摆摆手,示意妇人进屋。见罢,那妇人只好满脸犹豫,一步三挪的走进屋内。
然后牛田在院里支起一张木桌,应当是常年磨损,木桌稍稍一动便吱呀作响。牛田有些羞涩的挠挠头,转身拎来几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小凳,这才笑着招呼道“卢老弟,秦老哥,来来,坐下说话。”
两人也不拘谨,笑着上前,三人坐定,便开始笑着聊了起来。其实多是牛田在讲,二人在听,听他说什么今年的气候,雨水,多是地里边的事。不过也是,难道你能指望一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吗
很快,那妇人端着小盆走了出来,低着头也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的把手中的腌菜端上桌,她生怕这寒酸的腌菜被这带剑的两个武者嫌弃,从而动怒。因此端菜时是再也小心翼翼不过。
赵隶看出了妇人的窘境,待她放好这盆腌菜好,低声道“多谢大嫂。”
那妇人一愣,脸皮涨红。赶忙摆摆手,快步走至屋内。
一旁的牛田笑了笑,“俺婆姨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哪会。”赵隶摇头笑道。
不多时,这妇人再次走出,左手托着一大盆面条,右手拿着碗筷。放下之后,快步离去。女子不上桌,赵隶还是知道这点的,当有不熟悉的外客时,女子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只能在灶前或者屋内进食。
“来来来!腌菜面条,不是什么好东西,二位不要嫌弃啊。”牛田说着,拿起碗,开始分面。
看着递到眼前的大碗,白溜溜的面条夹杂几根青菜,上面盖着一层翠绿的腌菜,让赵隶食指大动。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几碗下肚,一大盆面条便空了。
“老弟等着啊,俺让婆姨再去做些,”见赵隶二人不但没有嫌弃,反而吃的很是快意,牛田自是满心欢喜。
赵隶连忙拉住牛田的胳膊,“老哥,真的够了……吃不下了。”
被赵隶拉住的牛田见此,摇摇头道“那俺去给你拿些炊饼,路上总得有点吃食嘛。哎呀,不要在婆妈了,几张饼子的事。”说着,牛田不顾拉扯,起身走进屋内。
没一会,赵隶便听到屋内传出那妇人的惊呼声,随后又是一静。赵隶看了看秦广义,皆是有些尴尬。
“给给给,老弟拿着。”牛田大步走出来,递上一大摞炊饼,不由分手塞进赵隶手中。
看着手中的炊饼,赵隶愣了愣,拿出几两碎银,递过去,“老哥,这些钱,你拿着。”
看着赵隶手中的碎银,牛田先是一愣,乖乖嘞,是银子吧随后就是一怒,“咋地!俺请你吃饭是图你银子不成赶紧拿走!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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