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风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卓煜马上道:“初见时,你不知我身份,与我辩讲佛理,最后是我输了。”
“不错。”法明捻着佛珠思索,“既然昨日之人并非陛下本人,那会是谁呢”
卓煜想了一刻,面色铁青:“皇后!”
既然找人假冒他,那就绝不可能是废太子的旧部所为,他死了,也是卓家人坐那个皇位。那么,还有谁最有可能那么做呢他有两个兄弟,一个跛脚,注定与大位无缘,一个只有十五岁,不曾出宫开府,如何训练死士
如果不是他们,那最能得利的唯有他膝下两个稚儿,老大八岁,与他一样是宫婢所出,老二六岁,中宫嫡出。
谁的母族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不言而喻。
兼之对方还费心费力找了一个和他面貌一样的人冒充,多半是为了在“濒死”前留下诏书,好立二子为太子,名正言顺继位吧。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卓煜自然就打消了想办法回宫的念头,皇后既然敢那么做,就代表宫里一定被安排妥了,他要是回去,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卓煜谨慎道:“我得见威远侯一面。”
先帝离世时,曾为他精心挑选数位治世能臣,有文臣也有武将,其中,威远侯作为勋贵,早在送儿子进宫给他做伴读的时候就和他绑在一条船上,没有改投的可能,最得他的信任。
法明也深知这渊源,并未提出异议:“正好,叶老夫人曾派人在寺中点灯,贫僧叫人送封信去就是了。”
卓煜同意了,写了一封密信交给法明。
法明出门,准备唤个弟子去送信,谁知刚刚打开门,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入了他的额头,他身体一顿,继而轰然倒地。
卓煜愕然,低头一看,只见法明七窍流血,竟然刹那间就以毒发身亡了。
就在他怔忪时,第二枚银针到了。
卓煜完全凭借本能地往旁边一躲,银针嗖一下穿过门缝落到了地上。
借着这空挡,他原想把门关上,可好巧不巧法明的尸体就倒在门口,至使门无法完全合上。他没有办法,只能破窗而走。
法明的屋子后面是一亩菜地,他跳下去的时候恰好踩到了一颗带霜的小青菜,要不是下盘够稳,恐怕就要滑倒。
同时,偷袭法明的刺客已经破门而入,大白天的,他当然不会蠢到黑衣蒙面,而是一身轻甲,看起来就好像是达官显贵家的护卫。
空海寺来上香的贵人颇多,护卫仆役多不胜数,若是被人发现了,说是追捕贼人,也能取信于人,是看似显眼实则最不起眼的伪装。
卓煜也担心一旦引起人的注意就会置自己于险境,可是以他的武功,全然不是杀手的对手,只好冒险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运气不错,刚跑出月洞门,就和从西厢回来的殷渺渺撞了个正着。
殷渺渺瞥见射过来的银针,想也不想,把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点心丢过去——恰好打偏了银针——拉起卓煜就跑:“走!”
她一心想着离开,不知不觉,丹田涌出些许热力,暖呼呼的像是贴了暖宝宝,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明明只跨了一步,但身体却往前跃了好长一段距离。
卓煜比她高比她腿长,可后来居然要她拉着走才能勉强跟上。
她十分纳罕,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轻功
一路跑到了后山,卓煜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可、可以了。”
殷渺渺这才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卓煜想起死去的法明,眸色一黯:“人死了,他们早有埋伏。”
他早该想到的,追杀他的人没有复命,对方就会怀疑他还活着,并且最有可能去空海寺求助,当然会派人守株待兔。
是他大意了。
殷渺渺刚才已经去女眷的院子里转过一圈,去厨房要了几块点心之余打听了一下有没有人走失,结果没有,是她猜错了。
既然和空海寺无关,她也不可惜,问道:“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卓煜抬头看着她,他学得是治国之道,帝王之术,武艺只是平平,接下去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别说夺回皇位。
而面前的人虽是妙龄少女,可实力莫测,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
礼贤下士,他知道该怎么做。
“在下对姑娘说了谎,虽说是无奈之举,到底有期满之实,还请姑娘原谅。”他双手抱拳,向她深深一揖,“我愿意将事情和盘托出,还请姑娘帮我。”
殷渺渺道:“你先说来听听。”
卓煜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法明被害,现在空海寺是不能回去了,必须另想他法。”
殷渺渺问:“明白了,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卓煜见她神色如常,并无诚惶诚恐之态,心中稍定的同时,难免添了一丝疑惑:“姑娘请问。”
“皇后为什么要至你于死地她想垂帘听政把持朝纲吗”
卓煜苦笑一声:“说来话长,你可知我身为皇帝,为什么昨夜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后山”
殷渺渺猜测道:“微服出巡什么的”
“不是,我是来为我生母上香的。”卓煜三言两语解释了他的身世。
先帝在位时,有个心爱的丽妃,正好皇后无子,他就想立丽妃之子为储君。那时的郑皇后不甘心被个出身低贱的女人踩到头上,就抱养了宫婢所出的五皇子,也就是卓煜。
他生母难产而死,自己就是个小透明,皇后抱养起来毫无压力。有了养子,也就算是半个嫡出,郑皇后就和丽妃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斗法,一开始是丽妃赢了,她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但没多久,宫里就传出了太子为了尽早继位,以巫蛊之术陷害皇帝的事。
皇帝又惊又惧,废掉了太子,赐死了他的妃嫔,过了两年,立了卓煜为太子,又为他选了郑皇后的侄女为太子妃。
接着,先帝驾崩,卓煜十七岁登基,因为年幼,太后与诸位能臣辅政,他当了七八年的傀儡皇帝。
在此过程中,他和之前的太子妃,现在的小郑皇后生下了二皇子。原本中宫嫡出,早就该立为太子,但诸位大臣以二皇子出生体弱为由,拖了几年。
两年前,郑太后病故,卓煜亲政。
讲到这里,殷渺渺全懂了:“你不想立有郑家血脉的孩子为储。”
“是。”卓煜点头道,“我原本准备逐步削弱郑家的兵权,可没想到……”
郑家出了两任皇后,显赫非常,郑老将军执掌三十万兵马,威名赫赫,他的儿子也就是现任皇后的兄弟也早早从军,屡立战功。
功高震主,说得就是郑家。但他们并不满意,他们希望有一个流着郑家血脉的皇帝。
卓煜想要过河拆桥,那他们就先下手为强。
殷渺渺整理着思绪,又问:“第二个问题,皇位是父死子继,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找一个人冒充你”
卓煜对这一点也大为不解,只能想到两个可能:“一是为了名正言顺,我毕竟不曾册立储君,自古立嫡立长,我还有个长子,二则,先帝离世前担忧外戚之乱,留下四位重臣辅佐,就算稚子登基,郑家也不能一手遮天。”
殷渺渺抿了抿唇,她倒是觉得郑家姑侄都是挺有魄力的人:没儿子是吧,我抱一个,照样做太后干政;不肯立我儿子是吧,我搞个傀儡,照样把我儿子送上皇位。
这么牛x,干脆篡位得了。
不过她也就想想而已,如果像卓煜所说,郑家想借傀儡拔去政敌搞一言堂,那对国无益。
何况,她还要卖卓煜人情,让他帮忙为自己寻找身世。命运让她救了卓煜,就只能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了。
“行,我帮你。”她问,“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呢”
有了法明的前车之鉴,卓煜谨慎了许多,思量许久,才道:“我还是得见威远侯一面。”
先帝留下的张阁老、王尚书、定国公、威远侯都是国之重臣,但前两者都是文臣,君主换了谁都一样辅佐,定国公乃是武将,原本也值得信任,可偏偏是定国公世子把假冒他的人救走,让他很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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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渺渺咬了咬牙,坚持不撤离,那神念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地去碰了一下她的荷包。
抽绳松了。
胃里翻江倒海——殷渺渺觉得这类似于脑震荡的后遗症——眼前闪着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她强忍着不适,竭尽全力,从荷包里头取出了一件东西。
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她就失去了意识,身体慢慢栽倒,然后靠在了一个不怎么软但也不算硬的人肉垫子上。
被她一砸,卓煜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意外地发现了靠在他胸口的殷渺渺。
窗外的积雪反射着月光,照进了黑洞洞的屋里,她一头鸦发松散地披在肩头,眼睫低垂,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卓煜微微讶然,旋即想起她这几天来似乎没有睡过一次觉,怜惜便悄然升起。他伸出手,有心为她调整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可又想起她警觉过人,生怕一不留神就吵醒了她。
思量再三,他选择躺回原位,维持现有的姿势不变,让她尽可能得不受打搅得休息一会儿。
然而,兴许是胸膛上多了分量,他再也睡不着觉了。
雪夜里,耳畔是窗外呼呼的风声,往事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二十余年来,他生命中出现的女人并不在少数,可要说动情生爱,恐怕一人也无。
他十三岁见到进宫陪伴皇后的郑月,彼时,他就知道她会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势在必得,而是“金屋藏娇”的交易。
与武帝一样,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得登大宝,他伏低做小,处处讨好,为表诚意,他身边连教导人事的宫女也没有。可换来的只是郑月对太后的撒娇:“姑母,卓煜乃贱婢所出,如何配得上我我不要嫁他!”
他在窗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如坠冰窖,心中寒气直冒,从未这般清晰地意识到,郑家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可是废太子死了,他被立为东宫储君,郑月再心不甘情不愿,想要做太子妃、做皇后,就只能嫁给他。但嫁归嫁,婚后圆房后,她就不愿他近身,抬举了几个侍妾打发他。他深感受辱,再也不曾踏足她的房间。
先帝觉得不像话,又为他指了两个孺人,皆是重臣之后。他知道厉害,十分宠爱她们,两个孺人知情知趣,倒也算相处和美。
然而,娶妻纳妾,宠爱抬举,都和她们本人没有什么关系。郑月是郑家的女儿,所以要娶;其余妃嫔是拉拢朝臣的手段,所以要宠。
可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考量,纯粹是心中一动,对她生出了喜爱之情,就那么简单。
真是不可思议又难以捉摸……卓煜想着,不禁凝视着靠在自己胸口的人,慢慢的,慢慢地抬起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于是一夜好梦。
殷渺渺睡了很长的一觉,安稳香甜,梦也没做一个。只不过醒来的时候,脑海中的刺痛与不适已悄然退去,她眨了眨眼睛,刚想起身,突然发现不太对劲,回头一看,乐了。
卓煜居然搂着她睡了一晚上,怪不得她总觉得枕头挺软和的,敢情是枕在他胸口了。
借着晨曦的阳光,殷渺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昨夜的枕边人,卓煜的年纪放到现代,也就是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青涩得很,可在这里,他已经是一个国家的掌权者了,过多的责任和复杂的斗争使得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有魅力太多。
有时候,男人的吸引力不在于外表,不在于身材,而在于某种更玄妙的东西。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忽视了他的年龄,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在这个时候,卓煜醒了,与她四目相对。
殷渺渺不闪不避,大大方方与他对视,倒是卓煜想起昨夜的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支着头,乌发簌簌落在他的胸口,但不言语,只是对着他看。
卓煜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喉结滚动,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暧昧又奇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似是期待发生些什么,细细去想,又觉心慌意乱。
“卓煜。”她终于开了口,叫他的名字。
卓煜强自镇定:“怎么了”
“我觉得……”
“嗯”血液加速,心跳如雷,他想去按一按胸膛,手臂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殷渺渺道:“天亮了,该启程了。”说罢,径直坐起来下了床,好像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魔暗生,她光风霁月,什么都没有做。
卓煜:“……”
在农家吃了顿早饭,拿走了先前拜托做的干粮,他们离开了这个村庄。
驾着马车离开前,卓煜回头看了一眼,袅袅炊烟升起,这是新的一天。
殷渺渺跳上车钻进了车厢:“今天还是你赶车。”
说得好像你学会了一样。卓煜腹诽了一句,不声不响地扬起马鞭:“驾!”
休整了一夜的马儿轻快地奔跑了起来。
阳光灿烂,积雪渐融。
殷渺渺卷起一侧的帘子,终于有时间看一看昨天她从储物袋里取出的东西——那是一本小册子,很薄,质地像是某种兽皮,于是乍看起来,就好像是个羊皮本。
翻开来一看,里面一个字也没有。
无字天书。
她不意外,修真界的东西,奇怪一点很正常。
她试着输入灵力,无效;使用神识,仍旧无效。思考了会儿,她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一滴血。
血迹慢慢渗入羊皮纸,两个字渐渐浮现——“笔记”。
殷渺渺顿时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她第一眼看到那个本子就觉得挺适合当笔记本了,没想到还真的是。
里面会是什么呢她好奇地翻了翻,原以为只有几十页,可没想到哗啦哗啦翻了半天都没翻到头,只好倒回去看第一页。
全都是简体字,全都是熟悉的字迹,她没有猜错,这就是她自己的笔记本。早年因为读书基础比别人差,她养成了每天整理学习笔记的习惯,直到后来也保持了下去,并且使得她后来的学习过程中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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