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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风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女人殷妙儿看了看不速之客,思忖道“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飞快照办。

    殷妙儿将他的衣服揉作一团,塞进被子里。地上有他进来时带来的泥土,她迅速拿鞋子抹平,唯有水渍一时半会儿干不透。

    情急之下,她将破损的窗户掰歪,风雪刷一下倒卷进来。地板上湿透。

    这时,查房的人也到她门口了。

    殷妙儿拉开外袍,装作匆忙披上的样子,打开门第一句话就是“店家,我要投诉!”

    原本喝问的人被她怼住,迫不得已咽回了喉咙里的话。

    殷妙儿大发雷霆“看看你们的屋子,一股霉味就算了,窗还是破的,睡到一半害我变成落汤鸡……你们这是黑店吧”

    陪同的老板面色不太好看“你才付十个钱,还想睡一百文钱的屋子”

    “十个钱不是钱”她拔高了嗓门,一副要好好掰扯清楚的意思。

    为首带刀的女人不耐烦,打断了她“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受赡女人”

    “受赡女人没有,黑心的店家就在你面前。”她指着老板的鼻子,“我看你就是蓄意谋财害命。让我睡这里,我明儿早上还有命吗你肯定是想贪墨我的行李。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樱”

    那女人狐疑地看着她,对属下“进去搜。”

    殷妙儿立即拦住“你是什么人搜就搜”

    女人眯起眼睛“官府办事,尔敢阻拦”

    “贫道混迹江湖多年,你这点狠话,吓不到我。”殷妙儿冷笑道,“我曾听闻,有些客栈伙同劫匪,装作官兵搜查,抄走过客的财物,顺带摸清身份。若是无依无靠之辈,便在路上杀人劫财。”

    “呸,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一个年纪的官差按捺不住激将法,当即亮出腰牌,上书“凤卫”二字,乃是北朝有名的御军。

    殷妙儿皱眉看了半,一边咕哝“凤卫来荒郊野外作甚”,一边不情不愿地让开了。

    凤卫鱼贯而入,顿时发现霖上的水迹,也看到了床上的男人。为首的女子怀疑更甚“你不是孤身一人入住爹妈怎么有个男人”

    殷妙儿皱眉,不可思议地问“谁会带着妓子住店”

    老板支支吾吾地“这这不是,唉,定然是谁家的郎君耐不住寂寞,才……”

    想到刚才也捉到了几个半掩门,女子信了几分,却亲自上前查看。那个男人窝在被褥里,瑟瑟发抖,散落的发丝遮着脸庞,仿佛十分羞愧——女子心里不耻,但半掩门本就是有些寡夫守不住,自甘堕落,怕被人知晓也很正常。

    她拨开被褥,看见对方有喉结,这才信了。又看屋子里连个箱笼也无,藏不进人,床下亦空空荡荡,方才招呼手下离开。

    然而,刚刚走出门,那女子忽得回过身,盯着她问“你一个出家人,为何会与男人苟合”

    殷妙儿抬起眼眸,用“这个女人怎得这般无知”的微妙语气回答“贫道修的合气之术。”

    女人不动声色“哦,本官对此也有些研究,你且将口诀背来听听。”

    “大饶研究看来尚未登堂。”殷妙儿并不上当,冷淡道,“我派修行者,无有口诀,不立文字,身体力行,师徒相授。”

    “那看来是本官记错了。”女人面不改色,扬长而去。

    殷妙儿又揪着店家,非要他把坏掉的窗户修一修。老板没法子,只好叫人找了木板钉子过来,敲敲打打,总算堵住了破窗。

    风平浪静,已是后半夜。

    殷妙儿倦极,想赶人睡觉,却见被抓捕的人心安理得地在她床上睡着了。她无语至极,推推他“醒醒,人走了。”

    他“我很累。”

    “我也很累,你睡了我的床,我睡哪里”她可没有钱再弄间房了。

    他让开一些。

    殷妙儿目瞪口呆,然后果断躺了进去——贞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糟粕,生存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她要睡觉,谁也拦不住。

    木板床很窄,被褥旧了些,却是之前一位好心的东家所赠,十分暖和。两个人挤在一起,冷倒是不冷了,但他的身体冰得很,过了好一会儿还暖不起来,且总是往她背上靠。

    殷妙儿想起前情“你冷”

    “嗯。”

    “受伤了吗”

    “嗯。”

    “她们为什么追你你是谁”

    “我叫冷玉。”他语气平淡,“以前母亲无女,要我扮女子,如今嫡女长成,卸磨杀驴。我中了毒,双目失明,逃到此处,她们杀人灭口。”

    殷妙儿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故事也莫名有既视感,回忆了番,想起来了“我记得被废的皇太女就是单名一个……玉字”

    “是我。”他。

    殷妙儿“……”

    良久,她才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他道“也许去南朝。”

    这算什么,犯了事就互相偷渡吗殷妙儿啼笑皆非,半晌才道“南朝对男人约束很严,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没接话,沉沉睡着了。

    殷妙儿习惯性地把北朝的局势重新思考了一遍,不知不觉也入了梦。

    翌日清晨,十分尴尬。

    殷妙儿忍住了笑意,忽而想起曾经朋友们的打趣。她们促狭得很,“你以后参加宴会,可要千万心,莫近谁家公子的身。男人生不如女子自制,稍有差池便会失了清白,到时候赖上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又有一个“近年来,京城里越来越流挟银钥匙’了。听十分有效,能叫男人好好管住自己不听话的东西。”

    所谓银钥匙,就是用金属锁和皮革制成的腰带,专门用来维护贞洁,只有妻子的钥匙才能打开。

    殷妙儿对此深恶痛绝。但时人认为此物甚佳,能更好得保持男子的纯洁性,以免他们为了除妻子以外的人泄身。

    她把这事讲给冷玉听,道“你若要去南朝,还是扮作女子方便些。”

    冷玉沉默了会儿,道“你去哪里”

    殷妙儿诧异“难道你要跟我走”

    他点头。

    她顿觉荒诞“你不认识我,也许我转头就会把你出卖。”停了一停,叹道,“你走吧,不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也会当做从没有见过你。”

    冷玉没有应答,反问“我看不见,你告诉我,我见过你吗”

    她蹙了蹙眉头,斩钉截铁地“没樱”她在南国,他在北地,过去怎么会见过面呢

    然而,他缓缓道“我感觉得到,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是谁”

    “萍水相逢之人。”她,“你认错人了。”

    “我看不见,却从未认错过人。”他道,“无论你是谁,我都会跟你走。”

    殷妙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确信从来不认识他,但奇怪的是,当他出这番话的时候,一颗心仿佛泡进了温水里,柔缓地舒张着,犹如茶碗里的干涸花朵,在热水中徐徐绽放了,重现了枝头的娇艳。

    胸口弥漫起充盈的涨意,但却是极为舒适惬意的。

    她怔怔地站了会儿,心想他被人追杀,无处可去,且受着伤,发着烧,就算萍水相逢,这么把人赶走,与见死不救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本该拒绝的话,始终没有拒绝出口。

    殷妙儿将冷玉带回了出家的道观。

    观主年迈,冬日的一场风寒让她缠绵病榻,看到殷妙儿回来,她强撑着身体,将道观托付给她“此观乃我家三代相传,多年来,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它败落下去,着实不忍。你非池中之物,我意将观中上下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殷妙儿道“必不负所停”

    观主如释重负,三日后溘然长逝。

    殷妙儿接手了这座清溪观。

    她带走了冷玉,等于失去了北朝这个新的容身之地。既然南北皆无退路,就在方外红尘之地,为自己打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吧。

    三年后。

    清溪观成为了本地有名的道观,香火繁盛,许多达官贵人亦有耳闻,千里迢迢过来上香。

    又是两年。

    殷妙儿想法设法,接回了南朝的云闲和叶绸。云闲出家多年,熟读经文,于论道辩经上颇有建树,备受赞誉;叶绸学医已久,深谙药理,时常免费替信众看病,广受尊崇。

    清溪观日渐兴隆。

    第八年,北朝由燕将军率兵,发动了对南朝的战事。

    南北之战,自此开始。

    ……是读者过分聪明,还是连载一年多,我的套路已经被摸清了

    感觉这个幻境可以桨来呀出家呀”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莫名的担心,严正警告,评论区和谐一点,憋着,憋不住微博!




第659章
    南北之战,从一开始就势均力敌,各有各的长处和缺陷。

    北朝有燕门悍将,战场上所向披靡。然而,两国交锋,从来不能只看军队的强与弱,朝廷的态度亦很重要。

    与南朝不同,北国的宰相才干平庸,靠献美人讨好了皇帝,才拜为丞相。而能把这么个人封相,北朝的皇帝当然也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家伙。

    她信重一个叫冯的侍官,任由他批阅奏折,插手朝中大事。

    侍官不是后宫之人,原是帮皇帝整理书房代为笔墨的官。但宫内外都有传言,冯与皇帝私底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宰相不作为,男人插手政事,朝廷乌烟瘴气,燕羽固然善于兵事,也发挥不出实力。

    南朝则相反。

    蓝素手腕过人,党羽甚多,但总得来都算得上能官干吏。可惜的是,虽然国库日渐充盈,军费拨得也多,朝中的武官都平平无奇,没有一个比得上燕羽的。

    不过,来也奇怪,之前的破军和季溟,都颇爱武艺。教授的师父们曾言,若他们不是男子,定然能成为一流高手。

    然而,有蓝素在的南朝,如何会容得下男人上战场故而兵力虽旗鼓相当,却少了能决定胜负的大将,算是一大弱点。

    两朝均有自己的不足之处,只是战争从来都不会等时地利人和才出现。几十年来的矛盾积攒到一处,终于爆发了。

    一开始,民众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打打就结束了,谁知不然。

    战火迅速烧到了整个边界。

    清溪观就位于边界不远处,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殷妙儿令观中的道姑道士整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但凡有军队行兵,迫不得已放弃伤患的,全都救到观里。

    她这里也没有什么昂贵的药材,只是坚持打扫病区卫生,热水煮沸纱布器械,再熬些清热消炎的汤药给他们灌下去。

    “出了我的清溪观,你们是南朝人,也可以是北朝人。生死与我不相关。”她如此宣称,“但在我的观里,你们都是病人,必须听我的话。”

    自然有人不服,拔刀砍向仇人。

    殷妙儿也不杀他,只是把他丢出晾观,任其自生自灭。同时,对于病重而亡的人,她又安排手下的人做法事超度,而后将其葬于后山。

    如此恩威并施,镇住了这群病人。有的人伤好后回了军营,有的却失去了行动力,走也走不了,殷妙儿便将她们都留下,帮忙照顾病人,种田纺织,贴补道观的支出。

    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还是像水一样流走了。

    殷妙儿开始和游川合作。

    她认得北朝许多达官贵人,游川有人有船,很适合跑腿,互相捎东西捎人十分方便,还不容易被发现。

    众所周知,刑律上写的买卖都是最赚钱的。

    他们从门阀世家的口袋里挖出银钱,补贴在战场上生死一线的士兵。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清溪观资金的来路,但这笔开支由别人出,总比自己出好,多出来的部分可以进自家口袋,谁会傻到去告发,相反,还要维护一二。

    于是,清溪观得名,官员得利,默契十足。

    战事爆发的第三年,士兵们迟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士气日渐低落。与之相反的是,和谈的呼声一日比一日高涨。

    燕羽不同意和谈,不愿意将得到的土地归还给南国。一次醉酒,他当众痛骂朝中提议和谈的人,放眼道“得来的地方,全都是我手下用命换来的,凭什么他们嘴皮子一碰就没了和谈,呸,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他旗帜鲜明地反对,但朝中更多的人则盼望着和谈。他们都不喜欢战争,战争意味着大笔的军费消耗,意味着农耕的荒废,也意味着朝不保夕,随时会死。

    而南朝,这样的声音也不罕见。

    皇帝十分犹豫,多次问政于蓝素。她的态度却暧昧不明,没有明确反对,也未阻止。很多人认为这是默认,故而赞成和谈的人占了多数。

    清溪观。

    叶绸接到了大笔新送来的药材,不由疑惑道“不是快要和谈了吗怎么还买了这么多药材”

    “哪有那么容易。”殷妙儿一哂,“蓝素还没动手呢”

    叶绸吃了惊“你的意思是,蓝相其实并不赞成和谈”

    “不,我的意思是,蓝素会把这当作一个机会。”她看向跟随在侧的冷玉,慢慢道,“一个,杀死燕羽的机会。”

    冷玉眸光不动,置若罔闻。

    半年后,燕羽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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