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风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卓煜斩钉截铁道:“贤妃恪守闺训,端方知礼,怎会私通外男!定然是皇后从中作梗,刻意污蔑。”顿了顿,他问,“她如何了”
“贤妃娘娘……触柱而亡了。”
答案在预料之中,卓煜却出离愤怒——权位之争在天家是司空见惯的事,对于郑家的谋反,他只不过是失望一会儿,就平静的接受了。
但他绝不赞同皇后用那样下作的罪名陷害崔统领与贤妃。
崔统领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妻子过世多年都不愿续弦,足见情深,让他私通后妃,何止不择手段,简直歹毒至极。
而贤妃是张阁老的外孙女,被阁老夫人养在膝下教养多年,说贤妃不贞,等于是往张家满门女子的名声上泼污水,女子名节多么重要,皇后同为女子,焉能不知
卓煜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毒妇!她难道以为凭这些阴狠下作的手段就能治国了吗可笑!愚蠢!”
殷渺渺有些意外,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卓煜这样愤怒,有心劝解,却不知该说什么。
幸好威远侯开了口:“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卓煜深吸口气,勉强冷静下来:“说的是,侯爷,你去替我请定国公和张阁老过来,王尚书那边……就不用了。”王尚书是兵部尚书,是为了制衡郑权才提拔到这个位置的,是个方正不阿的老人。
可人老了,就会心软,他有个晚年才得的幼子,最是疼爱,偏偏自小百病缠身,请遍了名医都治不好,眼看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出现了一个归尘子。
从殷渺渺给他治病的手段来看,虽然修士不是神仙,不能让人长生不老,可祛除百病应当不是问题。他不能冒这个险。
威远侯听懂了,点了点头:“请陛下在寒舍稍等,臣这就去办。”
卓煜疲惫地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撑头想了会儿,问道:“许州的兵马还有多久”
“我命右参将率八百轻骑先行,大约明天就能到。”叶琉答道,“其余三千人还要七八日,留一千余人驻守。”
卓煜应了一声:“你想办法进宫一趟,询问崔鹤如今禁军的情形。”
禁军三千人,分左右二军:左军负责京城安防,下设四卫,分别负责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其首领为卫尉,每卫五百人,共计两千;右军人数虽只有一千,可负责守卫皇城与天子,由禁军统领崔鹤直接管辖,仅听命于天子一人。
皇后突然下手迫害崔统领,恐怕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卓煜想到这里,改了主意:“不,你去把崔鹤救出来,我要亲自见他。”
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救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琉咬了咬牙:“臣遵命。”
“渺渺,你有没有办法……”卓煜话还没有说完,殷渺渺就道:“有。”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符纸:“消影符,贴在身上可以减少被人发觉的可能,但你还是要小心,这毕竟不能隐身。”
“多谢姑娘。”叶琉拿了符纸,“臣定当带崔统领来复命。”
卓煜点点头:“小心行事。”
叶琉抱拳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
密室里只剩下卓煜和殷渺渺两个人。卓煜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自言自语:“左军四卫,说不定早就被郑家收买,他们的人藏在禁军里才能瞒天过海。现在崔鹤一出事,右军也危险了。”
殷渺渺道:“真有万一,我就带你走。”
卓煜一怔:“不行。”
“皇位有那么重要吗”殷渺渺道,“人外还有人,你可以走别的路。”
要是世间最高的位置就是皇位,那么不愿放弃是人之常情,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另外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何必留恋这方寸之地呢
这些话她没有说,卓煜却听懂了:“渺渺,不是皇位有多么重要,我可以失败可以死,但不可以逃。我从先帝手中接过这江山,成了这天下的主人,就不能弃苍生黎民不顾。”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道:“我不想亦不能放弃这个位置,郑月也不是可以托付江山的人。就像我曾经和你说的,我可以死,郑家人绝对不能留。”
殷渺渺不禁叹息一声,知晓是说服不了他了。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卓煜早就选好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决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她说。
“那我可以稍微放点心了。”卓煜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希望情况不会糟糕到这一步吧。”
要是能活,谁会想死呢他有很多想做还未做的事、想说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一个时辰后,定国公和张阁老秘密到访。
定国公满脸惊异,张阁老则老泪纵横:“臣教女无方,愧对陛下!”说着,就要弯膝下跪,卓煜连忙搀扶起他:“不必如此,快起来。”
威远侯忙道:“张公,且听我一言。”他将前事一一道来,听到宫里的皇帝是假冒后,轮到定国公下跪请罪了:“臣不知此事!犬子……”
“朕若是疑心你,就不会见你了,起来吧。”卓煜对于先帝留下的几位重臣都十分客气,“张公亦是,朕信贤妃为人,此非张家之罪。”
他三言两语安抚了定国公和张阁老,这才道:“现在的情形几位卿家都清楚了,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沉默片刻,定国公率先道:“犬子送陛下回宫时,亲眼见国师施术,深可见骨的伤势很快就愈合了,若非他亲眼所见,我实难相信世间还有此等仙法。”
“归尘子乃是最大变数。”张阁老看向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的殷渺渺,“不知这位仙师有多少把握。”
殷渺渺道:“不好说,打了才知道。”
“你牵制他不相助皇后就好。”卓煜早有心理准备,“郑家能给的,我也能给。”
殷渺渺“哎哟”了一声:“你给他了,给我什么”她扫了其余人一眼,似笑非笑道,“诚意不足的话,我不干了。”
一句话说得定国公等人心里一个咯噔,纷纷看向卓煜。
卓煜沉默片刻,抬首望着她的双眸,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自己的回答:“无论归尘子如何,只要我赢了,就许你凤位。”
皇后之位殷渺渺十分意外,但现在不是分说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倒是很有觉悟……开个玩笑,到时候再问你要报酬吧。”
定国公暗暗皱眉,别走了豺狼来了虎豹,方外之人插手朝政同是大忌,历史上的教训还少吗他摸不清殷渺渺的来路,没有贸然开看,而是看了威远侯一眼,同为勋贵,两人总算还有几分交情。
威远侯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定国公才不说话了。
张阁老低头喝茶,心中微哂。废太子还在时,娶过定国公夫人娘家的一位姑娘,与定国公素来亲近。定国公虽然不曾真正站队,可废太子珠玉在前,总觉得卓煜出身低微,不够杀伐果断,总有些不满。
他却觉得定国公人老糊涂,陛下是对他们尊敬有加,可不要忘了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卓煜将他们的眉眼官司收入眼中,神色平静。帝王与臣子之间,一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博弈,四位辅政大臣之间也有嫌隙,张阁老和定国公尤为如此。不过不要紧,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郑家谋反成功,他们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就被叩响了。威远侯把门打开,叶琉只身进来了,不等旁人问,就道:“西、北、南三卫都有异动,这是东卫尉告知我的,他曾受过崔统领的恩惠,特地去看他,我们碰上了。”
卓煜心中一沉:“那崔统领……”
“崔统领,崔统领自觉有负皇恩。”叶琉顿了顿,声音轻轻的,“自尽身亡了。”
“唉。”张阁老扼腕叹息。
叶琉又道:“如今右军由李校尉代掌,但皇后似乎有意抬举北卫尉为新统领,恐怕明日就会有动静。”
“右军危矣。”定国公捻须沉吟,又抛出问题,“陛下想如何行事”
在禁军可能大规模叛变的情况下,卓煜留在京城的胜算很小,最稳妥的办法是暂时避让,去各州召集兵马。他并非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又是名正言顺的君王,必然会有不少州出兵勤王。郑家不占大义,没有归尘子蛊惑人心的话,必然兵败,只是,但凡战乱,没有几个月收不了尾,伤亡在所难免。
道理卓煜都懂,但他仍然摇头拒绝了:“朕回来了,就没想着逃走。”
定国公劝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只要陛下在,平叛是早晚的事。”
“张公也那么想吗”卓煜问。
张阁老有不同意见,他是儒门子弟,君王以民为贵,是仁君之象,故而拱了拱手:“老臣不赞同定国公所言,夜长难免梦多,归尘子是最大变数,与其给他们准备时间,不如打个措手不及。”
威远侯亦道:“禁军恐怕并不知晓宫中之人是假冒的,多半是被郑氏蛊惑。”争权夺利是一回事,谋反篡位可是另一回事,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殷渺渺补充道:“找一个七八分相似的人,再加上一些辅助手段,是可以让人产生错觉,但以归尘子的能耐,绝对做不到把人当做傀儡控制。”
“若是能做到,崔统领也就不会有此一劫了。”卓煜微微垂下了眼睛,“朕心意已决,诸卿有何良策”
13.013(修)
三个时辰后,计划敲定,定国公和张阁老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了。
叶琉三度离开,与东卫尉、李校尉联络。
威远侯则给卓煜安排了房间休息:“请陛下早些休息吧。”
卓煜怎么睡得着,可他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脆弱与恐惧暴露给臣子,只能颔首道:“好。”
殷渺渺道:“我陪你,我有事和你说。”
威远侯人老成精,之前就瞧出了端倪,一听这话,马上就以有事为由退下了。
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卓煜略感不安:“是什么事”
“你们把计划定在明天。”殷渺渺说得很慢,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我的伤还没有好,我没有很大的把握。”
卓煜宽慰道:“我知道,只要能稍稍拖延就好,失败也无妨,我会亲自游说归尘子,你别太担心。”
殷渺渺顿了顿,提起了方才的事:“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帮你赢了的话,你就以身相许吗”
她避重就轻,但卓煜没有听出来,佯装平静道:“若你不嫌弃……”
“那,今天好吗”她坐到床榻上,语笑盈盈。
卓煜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就道:“胡闹!”
殷渺渺道:“你听我说。”
“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他断然拒绝,“万万不能。”
殷渺渺已然衡量过利弊,冷静道:“我伤势未愈,对归尘子没有胜算,修炼非一朝一夕之事,唯有道家的双-修,能够使我多些把握。”
卓煜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重缘由,然仍道:“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后宫之中,除却宫婢,即便是妃妾也是选秀册封后方可幸之,我怎能如此轻贱你”无媒苟合,就算是事出有因,仍旧为人所不齿,他对她爱之重之,绝不可能应下这荒唐的提议。
“与性命相比呢就算我们都会死,你也这么坚持吗”
“你这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事成,我有五分把握,不成,至多一分。”殷渺渺向他伸出手,“卓煜,你应我,未来还能补偿我,若不应我,我们可能都会死。”
卓煜说不出话来,大局当前,该如何抉择,一目了然,可理智如此,心里却实在难受。可就算是再痛苦,再无奈,他也只能那么选择,成王败寇,到如今,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伸出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指尖:“对不住……”
殷渺渺不在意,笑道:“不要这样,我心里是愿意的,不过你好像不太愿意。”
卓煜见她笑意盈盈,不见丝毫勉强,心中又不合时宜的有些欢喜:“你真的心甘情愿”
“你再问,就不心甘情愿了。”她故意道。
卓煜便笑了起来,在她身畔落座,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今日是我对你不起,日后绝不负你。”
殷渺渺忍俊不禁,抬首吻了吻他的唇角,随之一挥袖角,两侧被勾住的锦帐被无形的力道击中,簌簌散落下来。
锦帐将床榻包围成一个没有光亮的小小世界。
不过很快,这方小天地中就多了几团荧光,它们漂浮在床顶,好像星河璨璨。
衣带渐宽,只有一个人的。
天衣无缝,本不是凡人能解开的裙裳,卓煜看着她,一时手足无措。殷渺渺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倒在床,居高临下:“闭上眼睛。”
他却不愿意闭眼。
殷渺渺轻笑了一声,他什么也没有看清,就见那月白色的衣裙已然褪下,露出的肌肤赛雪欺霜。
古人云:“丹心今夜鸾求凤,天台路通,云迷楚峰。柳梢露滴,花心动,正情浓。”
月上中天。
卓煜想要起身,却被殷渺渺按了回去:“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我睡不着。”卓煜坐了起来,替她披上衣衫,“小心着凉。”
殷渺渺不冷,却领了他的好意,拢了拢衣襟,盘膝在床上打坐。这回,她的修炼发生了变化。
灵气依旧从心窍开始,赤色的灵力到达丹田,卷裹着一股从未见过的紫色气息开始了大周天。紫气在经脉运转的过程中,渐渐减少,好像丝丝缕缕渗进了血肉,火灵气则一分未少,均匀地散布在了经脉各处。
运转几个大周天后,殷渺渺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四肢百骸都存有灵气,不像从前那样修炼一夜还是捉襟见肘。再后来,经脉里的灵气渐渐充盈,她停止了大周天的运行,仅仅开始小周天,将灵气引入体内后贮藏在丹田。
丹田像是一个赤色的湖泊,间或有紫气旋绕,瑰丽非凡。
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变异灵根,万物皆为五行之属,没有紫色的灵气,殷渺渺猜想这或许和卓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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