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千金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树木的阴影恰恰到纳兰君让脚尖,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掉开目光,面无表情看护卫们驱驰而去,对留下的护卫首领石沛道:“我要打坐歇息,不得吵我。”
“是。”
纳兰君让四顾一番,很随意地走到了树下,盘坐,运气,调息。
君珂浑身的肌肉开始绷紧。
纳兰君让却毫无所察模样,一直没有抬头看一眼,忽然对身边护卫道:“云七,上次你做的蜜汁烤兔很有风味,我想再尝尝。”
那叫云七的护卫笑道:“主子,这里没有山林,兔子怕是一时不得,附近有人家,我去给您买只鸡来,属下的蜜汁叫花烤鸡也是不错的。”
纳兰君让点点头,云七自去买鸡,其余护卫则开始在地上挖坑,纳兰述随手指了指,示意护卫们挖的地点,又道:“坑挖深些。”
护卫们有些纳闷,但还是依照吩咐,将坑挖深,直到挖到足可容纳一人,纳兰君让才点头,道:“多烤几只大家一起。”
君珂在树上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挖这么大坑,得多少只鸡填啊,小心跌下去栽死。
不多时云七提了几只鸡回来,看见这么大坑也愣了一瞬,随即便开始拾鸡,去内脏放盐,脱毛涂蜜汁,其余护卫在坑上烧起火来。
纳兰君让一直静静看着众人忙碌,忽然道:“这蜜汁是哪里产的,我看看。”
云七急忙将罐子装的蜜汁奉上,以为主子怀疑有毒,连神色都变了,小心翼翼道:“主子,这是自府里带出来的,你日常用的……”
纳兰君让将蜜汁嗅了嗅,忽然抬手一泼!
“变味了!”
半罐子金黄的蜜汁,被他随手一泼,在半空里划过一条琉璃般的弧线,唰地泼上了树。
“啪。”
一声微响,那半罐蜜汁,好死不死地,准准泼在君珂脸上!
君珂猝不及防,瞬间脸上脖子上都是浓腻的蜂蜜,连呼吸都差点窒住,她一惊之下险些跳下,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
不能跳,就算是那混账已经发现了她,故意泼的,她此刻跳下,就等于把命送给他。
不管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巧合,在他没出手之前,她要忍,等,等到纳兰述追上来!
拖延一分是一分!
蜜汁泼面,粘腻万分,君珂咬牙,一动不动。
底下的纳兰君让似乎也不是故意的,对着惶然下跪请罪的云七道:“蜜汁有点酸,下次带点好的。”随即又打坐不语。
四面静了下来,经过这一场惊吓的护卫们,做事更加小心。
君珂却静不下来了。
她瞪着眼前,迤逦而上的一条黑线,那条黑线,长、细、自树下向上延伸,漫无止境像是从地底爬出,那点黑线不住的移动、转折、变化,却始终维持着长长的线,并且,直奔君珂的脸和脖子而来。
天杀的!这树下居然有个巨大的蚂蚁洞!
天杀的!这一脸的蜜,招惹得那些蚂蚁闻香出动前赴后继钻她鼻孔!
君珂瞪大眼,看着那队蚂蚁,舞着螯,晃着触须,悍不畏死,逐蜜而来。那条细线源源不绝,游动得极为瘆人,很快她的脖子就爬上了蚂蚁,渐渐向着她脸上进发。
君珂快哭了。
这东西没杀伤力,可是特么的太瘆人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条细线爬到了她身上,眼睁睁任着那群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她身上游走,她不敢动,手指一动树叶就会响动,那些细小的生灵在她脖子上的蜜汁里狂欢,头碰头,触须对上触须,丝毫不管底下的肌肤生出鸡皮疙瘩,细细密密一大排。
不行,这样眼看着,对心理承受力的考验实在太大了!
君珂闭上眼,心一横,干脆不看了,在心中默念戚真思的教导:“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清风拂山岗……拂……拂……拂……哎哟更痒。
不行,换句。
要抽离,忘却当前状态。
“君子坦荡荡,小人在穿越。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天到晚在穿越。举头望明月,低头在穿越。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搞穿越。少壮不努力,老大去穿越。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还没去穿越。生当作人杰,死亦要穿越。人生自古谁无死,来生继续去穿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裸奔去穿越。”
脸上有些簌簌的痒,靠近嘴角,君珂闭着眼睛,心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咬牙,等着那簌簌的感觉接近嘴边,牙齿一亮,使劲一咬。
只有自己听见的轻微“咔嚓”声响起,君珂狼一般地微笑,将呕吐的感觉压下去……哼,蜜汁蚂蚁酱,专治类风湿!
蝼蚁尚且贪生,蚂蚁们似乎也由前辈的牺牲发觉了某个地雷区域的不可靠近,转而向下继续去吃脖子蜜了,君珂松了口气……好歹没挺进鼻子敌占区。
然而她的气还没松完,底下纳兰君让忽然问:“坑烧热了么?”
“是。”
“火堆先撤开。”
“是。”
护卫们将火堆撤开,留下烧得热烘烘的坑,纳兰君让慢慢抽出一柄短剑,宽如人掌,华光四射。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124章 请“君”入坑(5)
君珂浑身的肌肉又开始绷紧,一脚蹬紧了树身,只要底下的人剑光一动,她就会使出全身力气把自己蹬出去!
纳兰君让却似乎没有使剑的意思,他将那剑平放在膝上,低头默默端详。
君珂又开始紧张……他是不是试图用剑面照出自己的影子?没可能啊,自己隐在树叶后呢。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白光一闪,纳兰君让突然站起,一声厉喝!
“唰!”
阔如人掌的剑光施展开,像悬空里铺开白练,滚滚光柱里纳兰君让扭腰、转腕、沉肘、挥剑!
“咔嚓!”
一声裂响,剑光没入树身又隐,宽如面盆的树身上出现一道几乎肉眼不可辨的裂缝,随即裂缝慢慢扩大,惨白的内芯像一个人惊惶的脸色,一点点现出来。
“啪。”
纳兰君让毫不停息,旋风般一个转身,狠狠踢上了树身裂开处。
从出剑到踢树,间隔连半秒都没,纳兰君让的厉喝刚刚传出,下一瞬大树已经轰然倒下,君珂的小腿刚刚绷紧离开树身,大树便骤倒,纳兰君让踢得又狠又快,大树倒得像飞机轰炸,她被树身倒下的冲势和层层叠叠的树叶压着,再也逃不开去,一片光影纷乱中只来得及一声惊呼,眼看着就要被树身压成君肉干,忽然看见地面有个深陷的坑,百忙中也来不及思考,唰地就跳了进去。
跳进去就是嗷地一声叫……好烫!
君珂唰一下蹦起来,脚踩在坑壁上,拼命将那些滚热的泥土焦灰拍下去,又顺手撕掉已经半烤着的衣袖,忙了半天才想起来……尼玛,这是那混账刚才挖的用来烤鸡的坑!
这混账敢情是早就计算好的!
吃鸡是假,挖坑烤鸡是假,看蜜是假,他挖坑就是为了等她自己跳进去!假装看蜜,将蜜汁泼了她一身,然后出剑断树,算准角度,算准她为了逃命,必得自己跳坑!
君珂欲哭无泪……搞了半天,她才是那个蜜汁烤君!
难怪坑挖那么深!原来是要请君入坑!
头顶上枝叶响动,唰拉拉一阵响后,树身被拖了开去,纳兰君让原本十分俊挺但此刻在君珂眼底绝对青面獠牙的脸,毫无表情地出现在她面前,用一种看烤鸡的眼光,直直看了她半晌。
他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君珂,他对败坏贵族官宦风气,放荡下贱的红门教姑十分厌恶,连眼光加于其上都觉得侮辱,然而君珂的所作所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撕衣服够大胆,喷怪水逃生却又离奇,她诈逃上树的决策更是正确,说明对自己的实力有清醒认识。这是个很聪明机变的女子,审时度势,不玩无度的大胆却也不惧直接的硬抗,她唯一的错误只是她运气不好,遇上特别谨慎久经敌手的自己,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看出她内力不足,不够支持久奔,必然不敢用腿跑远和骏马对抗,不过为了麻痹在树上的她,故意没有说明而已。
此刻目光终于正式落在她身上,那少女正叉腿站在坑里,这姿势别人做起来必然难看得不忍目睹,她做起来不知怎的便不觉得粗俗,此刻见他看过来,少女扬起脸,虽然身处劣境,但依旧不畏惧、不变色、毫不客气地狠狠对上他的目光。
她仰起的小小的脸,下巴细致而弧度温柔,鼻子小巧挺直,鼻尖薄薄晶亮,像玉珠,虽然被烟灰染了黑一块白一块,但不觉得污脏,倒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最令他目光一凝的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像一泓清泉里看见圆润的黑石,而眸光迥彻,瞳仁边缘隐隐似有金光,仔细看却又没有,仿佛一道从天泻下未经尘世污浊的流泉,干净,干净到让人想沉浸在这样的眸光里,闭上眼,将一生美好细细地想。
这样的眸正神清,只说明心底明澈,绝不是传闻里淫邪放荡的红门教姑所能拥有的眼神。
心一瞬间微微动了动,有点奇怪的感觉,很陌生,像风携了隔邻的桃花,吹过他廊前的雪白丝席,一点殷红在膝前颤颤,忽然就有所触动,觉得可怜而珍惜。
这感觉他不习惯,于是立即转开眼,走了开去。
淡淡道:“火候正好,烤了。”
“……”
小半个时辰后,一队马队风驰电掣而来,正经过此地。
不过此地,倒地的树已经不见了,坑也没了,蜜汁也用灰土盖过了,连人的足印都用树枝给扫掉了,如果不仔细找,基本不容易看见痕迹了。
不过这队人却也不是常人,当先一人眼光一掠,落在那树桩上,已经过去一个马身,忽然扭头又看一眼,随即长喝:“停!”
其余人还在疾驰中,闻声齐齐勒缰,众马长嘶,疾驰中骤停浑身肌肉块快坟起,勒马的人手臂却如铁铸,纹丝不动。
当先一人掠下马,轻盈得飞鸟也似,直接落到那树桩处,看了半晌,哧地笑了一声。
“好剑,好剑法。”他道,“腕下使力,自下而上斜撩,攻敌必杀技,用来砍一棵树,实在太浪了。”
“也许有人拿这树练剑?”有人问。
“没可能。”纳兰述双手拄膝仔细看那新砍的白惨惨的树桩,“这人使力极巧,砍树力道都控制得妙到毫巅,不多一分不减一毫,是个十分惜力的人。这种人谨慎有序,行事严谨,就算练剑也不会在路边,更不会吃饱了撑的浪力气去砍不相干的树。”他直起身四面望望,一挥手,“给我搜,找出那棵阵亡的树身,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痕迹!”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125章 请“君”入坑(6)
“是!”
尧羽卫们唰地齐齐掠下了马,他们对于命令的反应,丝毫不逊于纳兰君让部下,对于主子的推断的认可度,更在纳兰君让部下之上。因为纳兰述虽然嬉笑不拘,但确实从未看走眼过。
而尧羽卫们的搜查,也比一般护卫更灵活,纳兰述要找树,他们先看树桩,地上有一团一团的蚂蚁,在那些灰尘掩盖住的蜜汁上恋恋不舍盘桓,顺着那些痕迹,很快找到了被推到路边沟下的树,甚至挖了挖,还找到请君入坑的那个坑。
纳兰述在众人寻找的时候,抱胸对四面望着,他原本打算在那个路口守株待兔,那确实是正确而省力的办法,以逸待劳,兵家上策。然而等不到一会儿,他就开始焦躁,这万一君珂吃亏了呢?万一对方虐待君珂了呢?越想越觉得不安,总得亲眼看她安好才成,这么一想便坐不住,跳起来将尧羽卫屁股轮番踢了一遍,当即顺着痕迹一路赶了过来。
一边低头挖坑的幺鸡,忽然嗷地一声,叼出了一小片银色布片,已经烧焦了一半,纳兰述一眼看见便旋风般扑过去夺了来……这是君珂的衣服!
抚着焦黑半边的衣角,纳兰述的脸色也慢慢转成焦黑……火烧?火烧!她被火烧过?在这坑里烧的?
纳兰述脸色一变,赶紧去扒那个坑,郡王爷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扒过脏兮兮的泥土?纳兰述却头也不抬,双手快速在还残留热度和焦灰的坑里好一阵扒,才向后一靠,一仰头,舒出一口长气。
还好,没有骨头,没有焦肉,没有任何人体部分,他可以确定,这个坑里虽然曾起火,但是没有烧过人。
但是!
曾有人把他的小珂扔进这坑里过!
曾有人让他的小珂被火烤过!
曾有人,这么找死,过!
纳兰述郁怒的脸色散去,却换了微微的森冷,素来流波生光的眸子里,青幽幽冷丝丝散着寒意,尧羽卫远远看着,打了个冷战,心想不知道哪个家伙要倒霉了。
幺鸡仰头崇拜地看着纳兰述,心想特么的总有一日哥也要这么冲冠一怒为娘们。
“主子,还有个东西。”晏希过来,用剑尖挑着一块布片。
那是一块靛青的锦缎,厚重华丽,绣着同色夔纹,日光下光芒隐隐,一看就是从华贵锦袍上撕下来的。
纳兰述拿过布条,仔细端详那边缘,半晌,脸色大变。
尧羽卫一惊,心想刚才看见坑都没变成这模样,难道有不祥?
幺鸡一惊,心想难道哥要换主子了?迅速盘算是跟红砚好呢还是跟纳兰述?并在零点零一秒内决定了纳兰述。
跟小述,有肉吃!
“不是吧!小珂!”纳兰述脸色连变三次之后,含泪捧着布条,仰首向天悲泣,“我真不知道你有用牙齿撕别人裤子的爱好啊!你有这爱好怎么不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也不介意每天被你撕一撕啊!”
君珂开始了非常苦逼的被掳旅程。
这旅程用现代术语来形容呢那叫“终极对抗”,用古代用词来形容呢叫“你来我往”。
那天纳兰君让当然没有真烤了她,在如愿以偿地看见君珂惨白的脸色之后,他命人将君珂拎起,再次带走,这回不带在自己马上了,扔在属下马上,严令看守好,但也严令不得欺辱君珂,护卫们凛然遵从,守着她眼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哑穴没解,还多点了几个穴道。君珂连上厕所都有人团团蹲在附近围成一圈背对她守着,她就是变成插了十八对翅膀的苍蝇,对方也会幻化成超级苍蝇拍,“啪”,将她拍死。
君珂只好乖乖做俘虏,闲着无事就盘算在什么时机以牙还牙,一行人在原地绕了一大圈,纳兰君让果然如纳兰述所料,还是取道回燕京。
君珂手指上淡红毒气,在半个时辰之后会自然消去,纳兰君让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心中对君珂的所谓红门教姑身份更加怀疑。
按说此时,也该审问一下,确认不是,放人便了。留这么个外人在身边,不符合纳兰君让素来谨慎的性子。然而不知怎的,看见君珂那双常常眯起来杀气隐隐瞪着他,总有奇异金光一闪的眼睛;看见她被从马上拎起放下狼狈万分却还始终昂着头,依旧保持一种与生俱来优雅的姿态;便觉得这样的女子,明净而骄傲在骨,过往十九年不曾得见,明明知道似乎没有留的理由,但就这么的,宁可拗着她,将她留了下去。
留下去还有个原因,他也察觉了后面有人追踪,对方是高手,在他故布疑阵东绕西绕细心做好一切善后之后,对方依旧能毫不偏离不依不饶地一路追踪下来,这引起了他的兴趣,有心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对这少女这么着紧?
纳兰君让出身皇族,他的出生是对正愁太子懦弱不争气的皇帝的一个极大的喜讯,坚持皇族嫡系正统的老皇,为了保证自己江山百年后继有人,在他落草后便将他抱进皇宫,亲自教导。纳兰君让从小也知道父亲软弱,自己担负着皇族的希望,因此加倍努力。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没用尿和过泥巴、没用石子砸过路人、没拉过宫女的辫子、没偷吃过他妈的香膏。他一生至今,所言所行,用几个关键词就可以归纳:严肃、有序、一切事物必须在掌控之中、一切危机必须在帷幄之外。
然而面对那双灵活的眼睛,看人时极有穿透力,像雪山顶上还未长成便有了王者尊严的神兽,令尊贵如他也屡屡觉得凛然,突然便起了十九岁少年该有却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挑战心思……我要看看,你到底怎样,值得人这样追索。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126章 气死你不赔命(1)
至于追来的人……纳兰君让面色沉冷……燕京就是我的地盘,天大地大,你大不过我去,要追来?很好,等着吃瘪吧。
想到此处,再一眼瞟见君珂悻悻而又恨恨的神情,突然觉得微微兴奋,毕竟还是青年,虽碍于身份环境,养成死水沉澜的性子,但骨子里依旧有向往在,觉得这少女在他身边,便常常有多年不曾有的激越情绪,真是此生未有之特别。
纳兰君让扬鞭策马,“驾!”
马行如龙,在燕京郊县景县的一家客栈前停下,早有提前探路的护卫,包下了整座院子。
晚饭偌大的厅堂,放了一张桌子,只有纳兰君让一个人,俘虏君珂被破例允许可以和主人共餐。旅途不便,小县城的客栈,不过也就准备些普通荤素,护卫们上来为主子将所有菜都试吃过之后,都在廊下偏房里吃饭。
君珂鄙视地撇唇,心想这什么主子,自尊自大和纳兰述没得比,尧羽卫哪次不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纳兰述还没动筷子,每样菜都被那些混账护卫们嘻嘻哈哈挖过,纳兰述可从没生过气。
来自现代的君姑娘不晓得,这两件事看似表象不同,其实实质一样……都是试菜咧。
纳兰君让坐下,看看泥塑木雕坐在他对面的君珂,觉得面前这个人这个造型实在有点影响胃口,皱皱眉,解了她的其他穴道,想了想,又解了她的哑穴。
君珂立即开口,“我不是红门……”
“我数十声,你吃完这饭。”纳兰君让打断她,将满满一碗饭推到她面前,胡乱夹了几筷菜往里一搅,“到时吃不完,明天就没得吃。另外,到时吃不完,你今晚就和护卫们睡……一!”
君珂立即住口,埋头扒饭,碗大,她小小的脑袋几乎都埋了进去。纳兰君让满意地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菜,“啪”,一块肥肉从碗里甩了出来。
带着米粒的肥肉,重重溅到他面前,对面那个埋头扒饭的人,头也不抬,只看见筷子头动了动,示意“我很忙。”
纳兰君让瞪着那块肉汁淋漓的肥肉,在碗里不觉得,现在粘着饭粒抖抖颤颤在面前,怎么瞅着这么恶心?忍了忍,一筷子将肥肉拨到一边,冷声道:“二!”
“啪!”筷子头一动,这回又甩出只鸡翅,鸡翅也就鸡翅呗,像肥肉那么完整也行,但这鸡翅分明被嚼过,是那种匆匆大力一嚼然后就吐出来的污糟造型,好准不准地,正甩到纳兰君让的筷子边。
那团烂鸡翅挂在纳兰君让筷子边,触及筷子头零点零零一微米,纳兰君让盯着那鸡翅半晌,深呼吸,一抬手,霍然将专用的银筷扔了出去!
“换筷子!”他厉声道。
筷子匆匆换上,没有多余筷子,只有店家普通竹筷,平日里纳兰君让便是不吃也不会用普通筷子,然而他今日暴怒,护卫们哪敢不换筷子?胆战心惊将筷子奉上,纳兰君让气得也忘记了忌讳,抓起就用,冷冷道:“三!”
“啪!”
半个肉圆飞了出来,挂着碎菜叶和海米,造型神似阿拉蕾头顶那块大便状物体,还是腹泻型的。
这回更准,飞到了纳兰君让碗里。
纳兰君让手指出现了一瞬间的颤抖,但他毕竟多年养气功夫,冷静下来就知道君珂是故意气他,冷笑一声,将碗递给护卫换了一个,然后悬空端起碗筷。
我看你还怎么扔!
君珂从筷子缝里瞅一眼,也冷笑。
你有挪碗计,我有撒花功!
“四!”
随着纳兰君让一声冷喝,君珂也加快了吃饭速度,顿时只闻筷子响,不见人咀嚼,只见筷子飞,不见人动嘴。刷拉拉一阵乱扒,碗里米粒乱飞四溅,天花四散,在君珂有力地故意地掏挖挥舞之下,她碗里的米粒被成功地以每平方厘米一粒的覆盖度笼罩了整个饭桌。
扒羊蹄、粉蒸肉、金丝鸡、双酿红枣……各色菜肴,都毫无例外地罩上了星星点点的米粒,沾过油点缀过菜叶最关键的是接受过君珂口水的洗礼……的米粒。
纳兰君让的筷子再也放不下去了。
他的碗里也注定不会放上任何菜了。
今晚除非他吃白饭,否则这顿饭注定报销了。
“五!”这一声不是出自脸色铁青的纳兰君让,而是啪一声放下碗的君珂,她笑眯眯将碗一翻,对纳兰君让亮出碗底,无辜且心情大好地道:“吃完了!”
不等纳兰君让发作,她将碗一扣,快速地道:“还有五下的时辰你才可以点我哑穴所以你现在必须闭嘴听我说话我不是红门教姑我和你没有半点瓜葛你抓错了人现在我给你一个被原谅的机会请让我立即离开我对你既往不咎就这么的谢谢。”
纳兰君让端着个碗,以一种生平未有过的傻姿态仰望着她,呆了。
这姑娘说话都不换气的吗?
他是该一碗砸过去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还是像吞白饭一样先努力消化掉那些火枪子弹一样喷出来的字眼呢?
君珂根本不等他消化,站起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看你也是个人物,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我不是红门教姑,不然你早严刑审问我了不是吗?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但是我说出来了,以你的身份,你的骄傲,你会强留一个无辜民女?”
纳兰君让本已经放下了碗,伸手下意识去拉她,听见她这句,手一顿,一瞬间素来沉稳无波的眼色,也微微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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