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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千金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回答他的只有这夜的深凉。
他眼底渐渐泛出绝望……这里也出事了吗?为什么没有人?自己撑不了一时半刻了,难道那事关无数人生死存亡的秘密,就要随自己的死去永久沉埋?
他艰难地支起身,咬牙用断了的手肘撑住自己,抓起地上一把泥沙,用尽全力,砸在前面的铁门上。
泥沙砸上铁门,发出刷啦啦的声响,和树叶拍风哗啦啦之声呼应,像一对夜的恶鬼,在搭肩对这冷酷世事讥笑。
他维持着那仰头的姿势,艰难地等着,最终眼底的希望之光,被绝望之色淹没。
蓦然气息一泄,他栽落在地,用最后的力气,捶地痛哭。
“主……子……呀……”
血迹斑斑的拳头捶在沙地上,整座山谷回荡着男子凄凉绝望的嚎哭,那是一个人一生最后的希望破灭时,是一个人眼见白骨将成山,血肉将成渠,苍天将倾,末路终现时,发出的悲愤而不可挽回的哀声。
“主……子……呀……”
他泪流尽,泛淡淡血红,他忽然想起什么,努力翻自己衣襟,抖抖嗦嗦撕下一片,试图留下至关重要的信息,然而当他真的蘸着鲜血想要下笔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他识字不多。
这是他的软肋,同伴人人识字,他不爱,怎么学都不爱,老大为此骂过他多少次,他嘿嘿笑,摸摸头,还是不肯学。
他能看懂简单的信报,但是要想自己写,自己组织语句去描述那么复杂的一件事情,他写不来。
此时心底才涌起巨大的懊悔,然而懊悔,从来都只有逢上绝路才知。
他张着嘴,僵硬着手臂,布片从指缝中飘落,他的眼泪,滚滚落下来。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293章 交心(7)
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圆润的东西,从布片缝隙里掉落,在夜色里,闪着雪白柔和的光,像一朵雪花,盈盈着。
他一低眼,看见那东西,绝望凄惨的神情里,竟突然露出微微的笑意。
惨淡的、希冀的、梦幻的、却又永不可触及的。笑容。
他颤抖地伸着手指,抓向那东西,却又怕自己一身的血污弄脏了那洁白,小心地用布片裹住了,才紧紧地抓在了手心。
他一抓住那东西,便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脸慢慢伏靠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一缩,一个疲力尽,永久休息的姿势。
随即便不动了。
夜风悠悠地飞过来,卷了衣袂和灵魂去,不知道谁最后的气息,在黑暗里不甘地蹈舞,反反复复说那一声:
“保……重……”
“刚才老谷口那里好像有声音。”不一会儿,两个士兵,出现在谷口附近。
这是麓峰大营安排的守夜士兵,负责夜间值戍巡守,本来不必巡逻到这里,因为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嚎哭,才过来看一看。
“咦。这里有个死人。”一个士兵走了几步被地下的尸体一绊,惊得往后一退。
“外面的流民吧。”另一个士兵端详着这人破烂的衣服和消瘦的身体,“瞧这可怜的。”
“给葬了吧。”
“还是先向统领报告一下,看她什么说法。”
两个士兵算是忠于职守,没有动尸体,先回了大营求见君珂,因为心中先认定了是流民尸体,两人对上峰也是这么说的,带班的校尉听了,也就打消了上报的念头。
“统领一晚出去了,我看她离开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校尉说,“流民死在山口这点小事,就不要劳师动众地找统领回来了,明儿我找机会回报下,你们现在回去把人给埋了就是。”
两个士兵只好又回来,挖坑把人给埋了,抱起尸体的时候,手指缝里突然滚出个布包,里面滑出一块雪花般晶莹的石头,还配了个致的链子。
“看起来像是好东西。”一个士兵停了手。
“谁家没个传家宝贝,陪他葬了吧。发死人财这种事,做了伤阴骘。”
“嗯。”
泥沙扬起,万籁俱寂。
那晚没过多长时间君珂也就回来了,但是那说要回报的校尉去巡岗了,第二天他又将事情给忘了,等到想起来,又觉得隔了这么多天,再为这点不相干的事情巴巴地去回报,似乎很没必要,也就丢下了。
君珂和纳兰述戚真思,当然不知道这夜曾经有人山口嚎哭,曾经有人不甘死去,更不知道这一错失,代表的是怎样的后果。他们按部就班地生活,等待着尧国和冀北的消息,训练着君珂的新军。
很快下了第一场雪,训练要被搁置,君珂无意中路过原先那个山口,发现那山谷因为地形特别,地气比较温暖,没有积雪,便将队伍拉回去训练。
高墙拆了,君珂命人在谷外栽桩子,给骑兵练习狭窄地形如何建制不乱冲杀敌方队伍,她亲自监工,把红砚也带着,给练武脱得光膀子的士兵们熬姜汤。
挖桩的士兵忽然起了一阵喧哗,嚷嚷说挖出死人了,君珂一惊,连忙赶过去看,好奇心超强的红砚丫头,用手捂着眼睛,一步不落地跟着。
山谷谷口附近的一个不深的坑里,果然挖出了一具尸体,尸体本身残缺零落,不辨面目,再加上地气特别,竟然已经腐烂得不成模样,众人看见他残缺的手脚,都道想必是哪里的残废难民,死在了这里。
这时那两个士兵也想起这事,做了证实。红砚从手指缝里偷偷一看,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扑在君珂身上。
君珂叹息一声,挥挥手道:“不要惊扰死者,原样埋了吧,坑挖得深些。”
众人便又将尸体搬出,准备给他好好安葬,君珂没好气地捏捏红砚的脸,道,“不敢看还要看,小心做噩梦。”一边拉着她转身。
将转身还未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叮”地一响,那被搬起的尸体,垂下的已经烂成骨架的手指缝里,掉下了样东西。
君珂和红砚下意识停住。
然后瞄了一眼。
洁白的,天然带着雪花花纹的,内里通透如水晶的石头。
君珂只觉得美丽,她也没有动死人东西的爱好,正要叫人拾好随葬,蓦然发现,身边的红砚不对劲。
这丫头胆子其实并不小,尖叫过后神态便如常,然而此刻她单手按在心口,浑身僵硬,直愣愣地盯着那石头,眼珠子像突然被浇了冰雪,冻住了。
“怎么了……”君珂愕然看她。
红砚还是那个捂住心口的姿势,僵僵地向前一步,又一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上那石头,半晌,梦游般地细声道:“雪花石……”
“什么?”
“雪花石……”红砚喃喃地道,“他和我说过的,尧国独有的奇石,雪花一般清凉美丽,内里通透如水晶……”
君珂浑身一颤。
“等我啊,给你带尧国我们那里的雪花石,你串个链子挂在胸……啊不心上……”
两个多月前,受命前往尧国查探消息的大个子鲁海,曾经对心上人红砚,这么说。
“鲁海!”
红砚突然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一把拨开面前的人,奔到那烂得不成模样的尸体前,再不害怕那尸体可怕,再不顾那腐烂腥臭,发疯般地在那身上一阵摸索,但是此时尸骨衣服都已经不全,到那里去辨认?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294章 交心(8)
“红砚,雪花石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别人有。”君珂心中冰凉,却只能低声安慰失魂落魄的红砚,“何况看这尸体,埋下也有阵子了,鲁海似乎没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这话在道理,红砚的神情缓了缓,木木地点了点头,却又道:“我看看……我看看……”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就翻过尸体,竟然伸手开始脱尸体的裤子。
“你干什么!”君珂赶紧拦住她,心想这丫头不是受刺激疯了吧。
“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屁股上有胎记,花儿似的,还叫我将来……将来别笑话他。”红砚手脚不停,“我要看看,我要看看才……”
她的语声突然顿住。
君珂按在她肩上的手,一僵。
半晌,红砚双手神经质地往半空一张,大声尖叫,“啊……”
“砰。”
君珂一个手刀,劈昏了她。
将昏倒的丫头扶住,君珂毫不犹豫向大营方向,射出尧羽卫的烟花。
“速来!”
纳兰述很快赶了来,戚真思不在,她回城中处理一些事务。
纳兰述没到的时候,君珂驱散士兵,将鲁海的尸体搬入帐篷,还让军医给鲁海好好拾了一下,重新装殓,长长的衣袖遮住残破的肢体,努力将鲁海看起来,不那么凄惨。
发生的事情她已无能为力,她只想将鲁海之死对纳兰述的伤害,降到最低。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尧羽卫每一个人对纳兰述的重要性,那不仅仅是他的死士,那是他的朋友、兄弟、恩人。
每一个都是。
三岁至今,他们从未分离。在纳兰述长成的最重要的那个时代,在终年飘雪环境恶劣的高原之上,他们一起摸爬滚打,挣扎求生,一点食物互相推让,风雪之夜互相取暖,狗熊一般的大个子,因为号称皮粗肉厚膘最肥,每次都是他睡在洞口最外面,用身躯为他挡住高原夹冰带雪凛冽的风。
如今,这凛冽的风,穿过大个子厚实的胸膛,即将吹到纳兰述心里。
君珂怔怔地坐在帐篷里,心底空茫一片,眼前这具尸体,消瘦得不成模样,哪里还像那个肥壮的人,可是她满眼里晃动的,还是熊一般的大个子,在落雪梅花桩迎风吊桥之上,教她轻功。
“你不要看身周,施展轻功最忌讳注意力分散,你要善用这天地之气……”
“我们家族的吐纳术天语第一,可惜你不够肥,你要不要增肥?”
“别看我壮,尧羽轻功我第一哦。”
吊桥之上落花般轻盈的熊,令她忍俊不禁的大个子。
见她出师沾沾自喜,到处吹嘘君珂轻功是他得意弟子的大个子。
燕京第一场鸿门宴为她出气,拆了厕所展示“第一小鸟”的大个子。
兴致勃勃领了任务去尧国,准备回来向红砚求婚的大个子。
身侧红砚在沉睡,却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双拳握紧,面颊如火,喃喃自语。她不停地在床上发出一阵阵的震颤,身子微微蹦起又落下,仿佛正在噩梦中挣扎,想要击破这罩顶的黑。
君珂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渡过去一部分真气,抚平她紊乱的气息。
帐篷外人影一闪,守卫的士兵一声“谁!”还未及发出,那人已经出现在帐口。
纳兰述。
他气息微微有些急,脸色有点白,君珂发出的是尧羽卫几乎从未用过的“十万火急”信号,他以为君珂出事,闪电般奔来。
掀开帐帘的一刻,他第一眼看见端坐在暗色中的君珂,立即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刚刚展开一半,便凝住了。
他已经看见了地下用被单蒙住的尸体。
一瞬间君珂仿佛觉得他晃了晃,又似乎没有,再仔细看他,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脸色更白了些。
他的手抓在帐篷边,帐篷突然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洞。
在洞慢慢扩大到快要撕破的时候,他突然放下手,近乎平静地走到尸体身边,掀开被单,认认真真地看。
君珂扭转头去。
她知道这很残忍,但她不能阻止,纳兰述通天下武器和招数,最擅长从伤口里看出敌人武功路数和来历。
帐篷里熏了香,以掩盖尸体腐臭,浓郁的青烟袅袅,遮没人的神情。
半晌,纳兰述的声音,也仿若青烟般在帐篷里游移。
“最起码五批敌人追杀……”他蹲在鲁海尸体边,“尸体损坏太厉害,已经看不出太多,但可以确定,最早的伤痕,来自军中重箭。”
“重箭?”
“边军才有的重箭。”纳兰述闭着眼睛,“他一进入大燕国境,就被追杀。”
君珂心中一冷,早已猜到,却不愿承认,然而此刻事实不容抹杀。
敢于动用边军追杀藩王近卫,代表着朝廷当真破釜沉舟,彻底要和藩王撕破脸。
这种政治博弈,一旦亮出带血的匕首,必然是不可挽回的你死我活。再无退路。
朝廷和冀北的藩地之争,当真在此刻开始了?
或者,更早?
朝廷既然已经毫无顾忌对尧羽卫下手,是不是意味着,冀北王府也已经出事?
君珂突然轻轻颤抖起来。
之前派出的几批尧羽卫,都以为好好地在尧国,或者正奔回大燕,如今看来,想必都已经遭了毒手。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295章 风云燕京(1)
这要纳兰情何以堪?
而失去最锐、最擅长打探消息的尧羽卫的冀北王府,如果因此遭受伤害,纳兰又要如何才能原谅自己?
这想法太可怕,她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压下去。
身侧,纳兰述无声站起,还是闭着眼睛,不再看鲁海尸体。
“立即掩埋。”
“不让小戚……”
“她不能看。”纳兰述转身向外走,“她会发疯。”
“你要去哪里?”
“回京。”
他声音始终平静,却吐字清晰,字字坚决。这平日里灵动不拘,看起来还有几分懒和不振作的男子,此刻遭逢大变,才显示出不同于常人镇定和冷静。
十年高原之上的雪,并非没有在他身上打下烙印,那些凛冽与锋利,潜伏在血液里,一旦被风雷惊动,必将凶猛席卷。
君珂一怔……很明显现在必有大变,纳兰述应该立刻赶回冀北,趁着麓峰大营在城外,朝廷还没来得及追捕,赶快离开才是,怎么还要回去自投罗网?
“鲁海尸体被发现,消息一定已经传回燕京。”纳兰述沉声道:“还有相当一部分尧羽卫留在燕京,小戚也在,他们一定有危险,我得回去接应他们。”
“挖出鲁海尸体,我已经严令封口,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出营……”
“不出去不代表无法将消息递出去。”纳兰述打断她的话,“我不能冒险。”
君珂瞬间也想清楚了,不管是出于兄弟情义还是实际需要,纳兰述都必须回去这一趟,他要回冀北,但此刻燕京到冀北的路上,一定已经天罗地网,要将他留在路上,没有足够的助力,他要如何冲出重围回到冀北?
“我和你一起去。”君珂起身,拾武器。
“小珂……”纳兰述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鬓角,他素来温暖的手指,此刻彻骨的冷,这种冰冷而陌生的触感,让君珂顿时心中一酸。
“多谢你……”他的声音如呢喃,君珂回眸一笑,正要说什么,纳兰述突然手指一弹,正击在她颈后。
君珂应声而倒。
纳兰述一伸手将她接住,小心地放在红砚身边。
他蹲在君珂身边,轻轻执着她的手指,大变在即,乍逢死别,他镇定依旧,却不能自控地手指微微颤抖。帐篷里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素来明亮清锐的神情忽然便淡去,换了山岳般坚刚沉毅。
命运狰狞的倒影,刹那间完成镜像的映射,他在其中长成。
“小珂。多谢你愿意陪着我,多谢你毫不犹豫要跟随我,多谢你,从未让我失望。”他微微抚着她的眉,手势珍重,“但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
“前些日子我还在和你说,我要在原地等你,等着听你的回答……”
他俯下身,一个吻,蝶翼轻扬般落在她眼睫上。
“对不起,我食言了。”
这一吻一生最短。
心事却无涯绵长。
一吻便休,并不停留,像是怕自己过于沉溺,便永无勇气迈出别离的脚步。
随即他决然起身,头也不回向外走。
或许这一转身永无回首之机,或许那一句回答便永不能聆,然而人生从来如此,当得放手,便须放手。
我若不能留在原地。
但望你在原地安好。
他步伐稳定,只在经过鲁海尸体之侧时,微微停了脚步,仰起头。
用手缓缓捂住了眼睛。
帐篷无声,风悠悠地走。
初冬的风一卷,帐篷外已经没有了纳兰述的身影。
帐篷里油灯噗一声灭了,有人在黑暗里,缓缓坐起身来。
她眼角微微的红,神情却平和冷静,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听着远处骏马长嘶而去的声音。
她要跟去,纳兰猜得着。
纳兰不会让她跟去,她也猜得着。
早有防备,怎会得手?
迅速拾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主要带全了各种武器,换了身利落的紧身衣,她连张纸条都没留,也向外走。
没什么好交代的,跨出这个门,她便不是朝廷的统领,她要走在纳兰述身后,那么此刻所有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君珂并没有什么遗憾,诚然,云雷军是她倾尽心血一手打造,她这一走,便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然而她心底明白,做了这个选择,她就注定带不走任何军事力量,她没有理由要云雷军抛家弃子,为她和朝廷作对,干那杀头的勾当。
云雷爱戴崇敬她,会愿意跟随她走上任何战场,但却不会陪她和朝廷作对……云雷军都是燕京人,家业亲友全在京城,一切生死命脉控制在朝廷手中,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些?
再说她也不敢带……一旦出一个奸细,会害死所有人。
君珂吸一口气,昂头向外走……没关系,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一切从头开始。
帐篷口突然又有人影一闪,灰布衣,铁面具,却是丑福。
他也背了个小包袱,带齐了武器,一副远行打扮。
“走吧。”迎上君珂的目光,他平平地道,“丑福是你终身追随的护卫,不是云雷军的。”
君珂默然,随即抬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她的眼睫潮湿,心却觉得温暖。
回头看了一眼红砚,她心中犹豫,这姑娘武功平平,带进此刻的燕京还要分神保护她,但留在马上就是敌人的云雷大营,那也危险。




天定风流:千金笑 第296章 风云燕京(2)
“我已经安排可靠的人,等会来送她去乡下,风头过后送去隔邻郡。”丑福在她身后道,“红砚不是笨人,知道保护自己,你放心。”
君珂点点头,“走吧。”
幺鸡昨晚就跟着戚真思回了燕京,君珂此刻别无牵挂,两人悄无声息行出大营,趁人不注意牵出两匹马,一路快马驰向燕京。
为了能尽快到燕京,他们抄了小路,因此和官道上一列队伍擦身而过。
那列队伍人数不少,行色匆匆,直奔云雷大营。在靠近大营的地方,那队悍的士兵组成阵型,封锁住谷口,配备弓弩,占据各处有利地形,森冷的箭尖,对准了底下的大营。
其余人昂然直入,马蹄声踏破山谷平静。
云雷军还没有任命副将,君珂任命的一名武举出身的参将迎了上来,认出对方是兵部一位侍郎,最近这些人经常来往云雷军中,彼此熟悉,便笑着招呼,“孙大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又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吗?”
那平时笑面团团的孙大人,此刻端坐马上,下巴微抬,脸皮也像这微雪山石一般冷硬,“奉陛下口谕,前来查看云雷大营。”
“啊?”涌出来的士兵军官都愣了。
“云雷军统领君珂,涉嫌交联不法之徒,现予以看押待审,其余部下人等,一律原地待命,但有任何不法情事,就地格杀勿论!”
一阵惊愕的沉默,随即爆发喧哗。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们做了什么?统领做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什么不法之徒?统领每天都在大营和我们一起,朝廷红嘴白牙的,这是要栽赃陷害吗?”
吵嚷声响成一片,那位兵部侍郎扬脸冷笑,却将马身向后退了退,让一批士兵护住了他,他并不担心云雷军造反,却怕被这些痞子揍一顿。
“各位肃静!肃静!”那位参将压了压手,将怒潮压了下去,忍着气,问,“孙大人,这罪名着实好没来由,统领和兄弟们一直呆在大营,怎么会交联不法之徒?这不法之徒是谁?无端便处置一军统领,未令人心寒。虽说我等必然服从朝廷命令,但好歹上头要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陛下口谕,你们也敢质疑?”那孙大人斜着眼,“朝廷也谈不上处置你们,说的是涉嫌嘛,请君统领去兵部问问,没事自然回来,你们只要服从圣旨,安心在营,不起哄胡闹,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有人愤然指着对面山石上压制的弓弩,“我们现在也什么事都没有,就已经拿弓箭对着我们!”
“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统领,她做了什么好事,连累了你们!”孙大人衣袖一拂,指着主帐,“去请君统领出来!”
一队重甲士兵快步过去,云雷士兵们咬着牙,也盯着那帐篷……等统领决定,说声揍,立刻干他娘的!
兵部士兵团团围住帐篷,才有两人持长矛上前,恶狠狠一挑帐门。
“君统领,你还不……咦?”
帐门大开,空荡荡无人。
云雷军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抚掌大笑,“哎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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