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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多情玩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之后,她软软地偎在我怀里,意味深长地说:“七年了啊!”
这是一句悠长且具有历史意义的浩叹。我突然领悟到那种苍茫浩渺的历史感。它远远超越了我们肌肤之亲的全部意义。
她七年了,我也有四年了。虽说时间上存在一个不等式,可我们的命运和经历都是似曾相识的。我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与命运拼搏,希望重写离婚后的情感人生,希望有一个好的落脚点,希望能够把余下的部分变成最有价值的部分。在此期间,也许我们都彷徨过,都曾经有过种种猜疑和怨愤,都曾经有过后悔和退缩,但我们毕竟都挺过来了。在上海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我们没有垮下去,没有沉沦,最终没有丧失做人和做事的品格和尊严,任何艰难险阻都没有把我们摧毁,也没有把我们改变。不管是她经商还是我从文,我们都固守我们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世界上物欲横流,沉碴泛起,我们没有卷入其中,只是做了一个看客而已,丰富了我们的眼睛。
我问她:“七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是的。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如今,很少有女人能象我这样了。”她眼睛湿润了,有点泪水溢出来。“说句难听的话,我连男人长成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我一向认为,几年来我清心寡欲,有时看似在折磨自己,可大多数时候,我把自己看成英雄。原来英雄队伍中还有她一个。我说:“这是你自找的。那么多求爱者,难道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46、我和刘真两人在床上过春节
我和刘真两人在床上过春节,给我们的情感注入了新的元素
“是的。真的没有。并不是说他们都不优秀。有些优秀的,可我没感觉,优秀对我有什么用?我要找的是丈夫,不是人材。他们应当支人才市场去。”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说:“可惜我没这个能力做你的丈夫。你太强大了,我们不匹配。”
刘真说:“不见得。我的强大是外表的。内心里脆弱得很。我只想找一个靠得住的人,跟他过一辈子。你,是我遇到的感觉最好的一个。你有文化。”
“你太抬举我了。”我有些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文化有什么用?文化不能当饭吃。我能给你什么呢?什么都不能给你。”
刘真说:“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你把人给我就行了。”
她要我的人。比要我命还紧张。我被她宝贝起来了。我紧张透了。我从未这样紧张过。是忧是喜,是福是祸,我不知道。我只有紧张。高度地紧张,每一寸肌r都绷直了。以往做梦,做的是跑步,打架,骂人,死亡,写作,跟朋友们一道玩耍,但从未做过找过富婆的梦。一时叫我没法答复。可我心里是滋润的,象鲜花怒放的春天。我暗自高兴,爱情的春天比季节的春天早走一步。天气寒意正浓时,我们就感到春意融融了。
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思想转变。记得我在二十岁时,对四十岁的男女之爱有些不理解。我总是觉得他们太大了。年龄的大使爱情变得苍老了,不象年轻人那样生动鲜活,却比年轻人凝重得多,稳健得多。而今自己到了这个伟大的年龄,感觉跟从前大不一样。四十岁的男女照样年轻,照样活力四s,光芒万丈。看来爱情是分年龄的,更是不鄙薄年龄的。年龄不是爱情考虑的重点。上帝对人的安排是公平的。只要有爱,激情就会伴你一生。我发现,爱情是一轮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照商人也照文人。我还发现了,爱情来了的时候,躲都躲不掉的。如果躲掉了,那就不叫爱情。真正的爱情,是一种无孔不入的特殊物质。它的能量,比截止目前科学家发现的任何元素都强大得多。
整个除夕之夜,我和刘真就是在我的房间里度过的。节日的欢乐覆盖了整个中国大地,上海更是弥漫着空前的喜庆气息。我和刘真齐心协力,共同制造着属于我们两人的快乐时光。为自己打造一份幸福,成为我们的终极目标。大年初一早晨起来,我做饭,她洗碗。然后她开车,把我拉到她现在的住处去。她要让我看看她的房子。那是一幢连体别墅。上下三层。装修得很漂亮。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居住地。人类最怕的是连体婴儿,弄不好是要命的。连体别墅却成了人类居住的建筑格局之一。刘真的床铺放在第二层楼上,是一个硕大的空间,床铺也奇大无比。她去掉外衣,往床上一躺,孩子似地冲我一笑,说:“你来试试呀,这床蛮舒服的。”
我躺上去了。床总是让人联想到与床相关的事情。象我这样的诗人上床,就更是浮想联翩,意飞神驰了。我顺其自然地抱住她。我们抱着乱滚,象儿童们玩气垫床一样。到底是她长期睡眠的床铺,她翻身打滚都特别自如,由此消除了我对这张床铺的陌生感。我把它当成了我们共同的幸福家园。我们象两个饿了多年的乞丐,来到大餐馆了,尽情地吃喝,恨不得往死里撑。我虽说属于过来人了,但跟刘真在一起,使我加强了对男人欲望的再认识。男人的欲望象一个充满氢气的气球,在空气的托举下不断上升,不断上升,上升到不能再上升了,便在空气的压力下嘻地爆炸了,再从万里高空坠落下来,掉回了原地。当完成最后一个细节时,世界彻底安静下来,甜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空寥、苦涩与懊悔。这使我想起了海湾战争中的美国士兵,在沙漠里折腾许久,终于瞅准了目标,又终于把一排子弹发s出去了。打倒了对方,自己也掏空了。无数的男人体验过这种奇妙的东西,但我相信我的体验是最真实的其中之一。
太怠倦了。我们相拥而眠了半个小时。打了一个悠久的大盹。起床的时候,刘真突然说:“我买这个房子时就想过,在我的床上睡的第一个男人,必须是我能够依靠终身的。”
又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了。太严肃了。但我还是很自然地回答了她:“第一个是我,荣幸的也是我。可你能够依靠终身的,却未必是我。”
她稳c胜券地说:“你别谦虚。”
我感觉骑虎难下了。我不是不喜欢她,我也觉得她慢慢地可爱起来了。可老板这层关系使我隐隐不安。我依然觉得她太强大,她在我面前是一个强大的女人,一个强大的r体,一个强大的物体。在我的想像中,她应当找那种从体魄上,从财力上,包括从年龄上都能征服她的强大男人。他们才是匹配的。就象吃饭,小孩就只能端小碗,如果端着一个大碗就不协调一样。可我又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也没有拒绝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物质把我们隔开了。我要成为她的丈夫,就必须把隔离带去掉。我对她说:“我一个穷光蛋找你这样一个富婆,别人会说闲话的。会说我吃软饭。”
47、刘真对我爱不释手,而我却诚惶诚恐
刘真对我爱不释手,而我却诚惶诚恐。周雪梅突然来到我的住处,诉说小胖子的不对。
她把手搭在我胸口上,说:“这是你自尊心在做怪。你太多虑了。”
我只好直说了:“可我不得不考虑影响。我会在朋友们面前没面子的。”
她嘻嘻笑了,总结性地说:“臭知识分子。难怪说知识分子又臭又硬,有道理。”
春节的头几天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我们过得很不错,象夫妻的样子。她在给我洗衣服的时候,我就老婆老婆地叫她,她就噢噢地答应。看来她很乐意我这样叫。有一次,我刚刚叫了一声,她突然把我抱住了,象一个多情的少女一样。她哭了。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又说:“七年啊!我终于找到了!”
我说:“你哭吧。你好好地哭一场吧。”
她真的哭了,毫无顾忌地哭了。一边哭一边哽咽说:“七年啊,我想找个哭的人都没有啊!这就是做寡妇的滋味儿。”
我搂着她让她尽情地哭。我要让她实现从寡妇到媳妇的转变。要她明白我为她书写着新的情感篇章。我告诉她说:“从现在起,你就不必做寡妇了。你可以学着做做媳妇。”
刘真把离异的七年变成了现在的呼喊和感慨,浓缩成了一串泪水。我就成了她拭泪的手帕。这使我看到了女强人的另一面,原来是这个样子。多情善感,容易激动。我不知道她七年来经历了哪些难以想像的曲折坎坷,但可以肯定七年来她一直渴望有个可意男人的。她越是喜欢我,我就越纳闷:我凭什么让她爱不释手?她究竟爱上我什么了?我值得她这样爱吗?她不怀疑我,我自己怀疑自己。假如我愧对她的信任和爱戴,那又会怎么样呢?我真是不敢细想了。我隐隐觉得,我的肩上压着一座大山。从现在起,无论我们将来是否结婚,我都将背负着这座大山行走。我不知道我是否扛得住,是否能够承受一个男人的担当。所以我不敢承诺。
见她伤心得这个样子,我也有些难受了。我打起精神,努力让她高兴起来。我是诗人,可我并没有多少诗人气质。我的思维却是典型的诗人性的。我很诗人地对她说:“七年了,你没找一个可以让你哭的人,却遇到了个能够让你笑的人。”
刘真就笑了。她捧着我的脸使劲亲了亲。脸上的样子,象一个大姐姐,更象一个母亲。她拍拍我的腰说:“小男人,你歇着去吧。等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
我就歇着去了。她做饭。刚刚吃饭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雪梅打来的。周雪梅在电话里急急地说:“你大哥吗?你在什么地方?我要见见你。”
我对周雪梅说,我在外面吃饭。如果马上赶回来,也要半小时。周雪梅说:“这样吧,我一个小时之后来找你。”
这天我们是在别墅吃饭。离我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程。刘真问:“谁要见你呀?”我说:“刘小巴的女朋友。周雪梅。”
“我知道她。你吃好,然后我送你过去。”刘真说。她的口气象关怀自己的小弟弟。
我说:“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都三十八岁了,大男人了。”
刘真说:“三十八算什么?你就是长到八十三,还是没我大!”
她真是说出了真理。她将永远比我大。
因为周雪梅找我,吃饭后我就要回去了。刘真开车把我送回家时,周雪梅已经在我门前等候我了。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她强做欢颜,对刘真一笑,说:“刘总,新年好!”
刘真看出她的脸色不好,走过去抚摸着她的肩膀。等我开门进去。一进去,刘真就把空调打开了。她本是这里的房东,此刻却成了这里的主人。刘真给周雪梅倒了杯饮料,然后打开煤气烧水。
我在刘真面前是小弟弟,在周雪梅是大哥。我以大哥的身份问周雪梅:“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周雪梅努力镇定自己,说:“我跟小胖子的事。前天我们从南京回来,说好今天我到他家去看他母亲,今天早晨他突然变卦了!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不让我去。这么长时间,他都一直用各种借口拒绝我到他家去。这已经是若干次了!我真不明白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找我,就为这事?”我问她。不让周雪梅到他家去,我们早就知道。我也很不理解。这是周雪梅的迷团,也是我们大家的迷团。真是可惜这位周小姐,她一边生气地说着,手上还拿着毛线。这是她昨天从南京带回来的,专门给小胖子织毛衣的。昨晚已经开了个头,还要继续给她织下去。自从她跟小胖子相好以来,她已经给小胖子织了两件毛衣了。这是新年的第一件。
周雪梅把问题的核心集中到最实质的一点上了,这就是爱不爱的问题。周雪梅说:“我现在只想听他说一句:到底爱不爱我。如果不爱我,趁早说,现在分手来得及!”
刘真听后,若无其事地笑笑。说:“小周,这么长时间,刘小巴没给你说他家的事?”
“没有。他从来不提他家。只知道他有一个母亲。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周雪梅很伤心地说。这对一个相处半年的恋人来说不可思议。
我突然想到,我认识刘真,就是刘小巴介绍的。他们之间关系一直不错。我对刘真说:“也许你比我们更清楚?”
刘真笑笑,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刘小巴的吗?他读公安大学时,跟我弟弟是同学。我到上海来后,我弟弟就让我来找他。我们就认识了。”刘真看看忧伤的周雪梅,说:“你别这样。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刘小巴真是个好人。你爱上他没错。”
48、小胖子他根本就没有母亲
刘真细说小胖子的身世,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母亲,现在的母亲是人家的。
周雪梅希望弄清一些真相。说:“你还知道什么?他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到他家去?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母亲?这里面难道会有什么隐秘?”
刘真吸了一口凉气,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那我告诉你吧。刘小巴根本就没有母亲。他是个孤儿,是国家养活大的。”
周雪梅吃惊了,我也吃惊了。怎么会是这样。我们都误解了小胖子。一误解就是许多年。一直以为他是对朋友只进不出的吝啬鬼。为了打消我们心中的疑团,刘真说:“我给你们讲了小胖子的详细情况。”
我和周雪梅都调整了一下坐姿,用虔诚的目光看着刘真。听她讲述小胖子过去的事情。我的心热乎乎的,象聆听一场关于小胖子生命历程的事迹报告——
小胖子现在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甚至连养母都不是。他现在所谓的母亲其实是别人的母亲。更确切的说,是朋友的母亲,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小胖子自己的母亲连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小胖子一出世,母亲就去世了。母亲死于产后大出血。
那是在二十九年前的一个y云密布的上午。家在上海农村的母亲在父亲的带领下,挺着大肚子来到上海郊区的一个乡村医院分娩,可小胖子呆在母亲zg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小胖子是一个超大型的婴儿,好象他把母体的营养全部吸收了。就是因为他的大,把弱小的母亲撑坏了。那时候上海农村的医疗条件极其简陋,难产成为医生最头痛的妇科事件之一。硕大的小胖子堵塞了自己出世的通道,给母亲的生产带来了巨大的难度。母亲羊水破后的第三天还不能分娩,她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宜剖腹产。父亲每天蹲在产房门前抽着闷烟,把产房外面熏得烟雾缭绕。他在烟雾中焦急地等待着儿子的出世。有个熟悉的医生安慰他说,“你的儿子一定不是凡人,不然怎么会不出来呢?你也别急,我们很快会诊,做出一个决断。”会诊之后,医生走过来,表情严肃告诉并征求他的意见:“两个人只能保一个,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父亲说:“两个都保。万一不行就保大人,她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但母亲的态度跟父亲截然相反,母亲义无反顾地说:“我要保小孩。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的。我的命算不了什么,也不是一下子能死掉的。”之所以母亲这样坚决,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刘氏家族已三代单传,b超检查时,医生告诉她是个男孩。小jj清晰可见。这关系到真正的传宗接代的问题,母亲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她必须要把这个男孩生下来,为刘家建功立业。两人意见相持不下,可难题还在继续往后拖,已经时不我待了。医生在实施接生的时候,确实采取了大小都保的策略,他们一边忙碌一边乞求母子的平安。可天不遂愿,偏偏只能保一个。
为了让孩子顺利通行,母亲的产道被剪开了一道六公分长的口子,出血不止。在第四天的时候,小胖子终于出生了。他从母亲的身体里落到了医生的手上。就象从塌方的隧道中钻出来一样,全身血淋淋的,也是沉甸甸的。那时的母亲已淹淹一息。父亲抱着儿子去称了秤,八斤半。当父亲乐滋滋地抱着哭啼不止的儿子赶到产房时,完成了使命的母亲基本上已经不行了,气息淹淹。她看了儿子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就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尽管医院采取了紧急措施进行施救,但依然无力回天。母亲在当晚十点钟去世了。她把自己送上了天堂,把儿子留在了人间。母子俩用极端的方式完成了生与死的转换。
为了纪念母亲的死,父亲给小胖子取名刘小巴。小名小胖子。巴是八斤半重的“八”字之谐音。一切都因为他的八斤半,也许,如果他是七斤半或六斤半五斤半,母亲就不至于撑死了。
父亲从此扮演了母亲的角色,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给小胖子喂牛奶。小胖子虽然没有了母亲,但越长越茁壮。父亲下地劳动时,便将小胖子交给外婆照看。在小胖子三岁的时候,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小胖子就落到外婆手上了。小胖子唱得最多的儿歌就是外婆教他的《摇啊摇》: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
小胖子长到七岁读小学一年级时,外婆外公又相继去世了。从此小胖子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没有任何亲人了。小胖子的童年几乎是伴随着家人死亡的成长的。这似乎注定了他命运的苦难。他开始过上了西家吃一顿,东家喂一口的流浪生活。学校得知情况后,就把他送到上海市区的儿童福利院,由国家养活起来。小胖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什么都吃,什么都能吃饱,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胖乎乎的。大家都一直称他为小胖子。而不叫他刘小巴。
49、小胖子是孤儿,由国家把他养活大的
小胖子是孤儿,由国家把他养活大的。现在的母亲是他同学的母亲。
小胖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上中学时便考上了上海市的重点中学。这期间,他结识了平生最好的朋友——张小明,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两人形同兄弟。张小明是个独生子,家住在市区里的石库门里,上海人称为老城厢,非常简陋。两人兴趣爱好相同,学习也很上进。不同的是,张小明有个母亲,父亲是在他十岁时去世的。张小明的母亲让儿子经常把小胖子带回家,给他亲手做好吃的,改善伙食。还常常叮嘱他们不要打架,不要骂人,不要横穿马路,不要跟老师顶嘴。那时,张小明的母亲把母爱分成了两半,一半给张小明,一半给小胖子。两个孩子都懂事,她都喜欢。小胖子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家里只有两个苹果了,母亲把大的给了小胖子,小的给了张小明。从某种意义上讲,小胖子从张小明的母亲那里感受到了母爱,他对母爱的饥渴也从这里得到了补偿。他终于体会到,原来母爱是这样的,就是有人知疼着热地关照,有时呵护,有时叮嘱,有时责怪。他真是羡慕张小明,羡慕所有有母亲的孩子。
有一天,张小明的母亲对小胖子说:“小胖子,你反正没有父母,你就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你把我叫干妈算了。”于是,小胖子就把张小明的母亲叫干妈。每周周末和逢年过节,他都和张小明双双回家去,象一对孪生兄弟。小胖子觉得叫个干妈不顺口,有点别扭,索性把“干”字去掉了,叫成了妈妈。高中毕业后,两人同时考上了首都公安大学。这年秋天,就到北京上学去了。
就在两人上大学的第二年,一场灾难降临到张小明头上,他患上了白血病。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这就等于判了死刑。张小明住院后,由母亲照料,小胖子每天都要到医院去看望他。张小明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他最c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能否活下来,而是母亲往后的生活。他一死,母亲的晚年也就没有任何依靠了。母亲为了孩子的病,已经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从邻居黑皮那里借了两万元外债,差不多是倾家荡产了。张小明的病情却每况俞下,学校也及时组织了募捐活动。为了能让同窗好友安心治病,小胖子对张小明说:“你不要c心你的母亲。你放心,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如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养活她一辈子吧。”
小胖子的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但也并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反正自己也没有母亲,把别人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母亲养活着,也是一件好事。再说,张小明是他的铁杆朋友,干妈待他亲如儿子,他没有理由不去尽这份义务。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张小明哭了。他紧紧地拉着小胖子的手说:“胖子,我妈妈后半辈子就靠你了!我先给你叩一个头吧。”
张小明真的在床上做出了叩头的姿势,被小胖子慌忙制止了。小胖子也哭了。他哭着说:“小明,我们是兄弟,是好兄弟。孔夫子不是说过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们不能不如古人。在你面前,我绝不会食言的。”
张小明说:“可是,你是学习尖子,你会留在北京工作的。你不能误了前途。我只希望你每年回上海去看我妈一次。要她有个指望,觉得世界上还有人在关照着她。这样我就满足了。”
小胖子说:“我可以放弃在北京的工作,回到上海去。上海也不比北京差多少。”
张小明说:“真的这样?”
小胖子说:“真的这样!”
两人抱在一起哭起来。几乎在哭着哭着,小胖子就感觉到张小明没动静了。张小明含着满眼的泪水死在了小胖子怀里。据抢救他的医生后来说,按理张小明还能活两个月的,但没想到走得这么快。张小明的死不象是死,象是处于睡眠状态。他是那么安详,不象别的病人那样,死时的面部都扭曲变形了。他走得是坦然的,平静的,脸上在挂着泪水也挂着一丝微笑。而对于小胖子来说,他把自己最大的誓言交给了朋友的弥留时刻,使他在临终前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和放心。这是小胖子第一次看到泪水与微笑与死亡的奇妙重叠。而粘合在它们当中的,竟是自己的诺言。
小胖子成了人间沧桑的经历者和承受者。自己的母亲去世了,把生命留给了他;而今朋友去世了,把人家的母亲留给了他。这是一个命运的大轮回。也许命中注定他是有母亲的,不过是别人的母亲罢了。
50、一个偶然的场合,母亲疯了
小胖子从别人母亲身上感到了母爱的温暖,也从自己身上找到了当儿子的感觉。可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母亲疯了。
张小明死后不久,就到暑假了。小胖子急匆匆地赶回上海,来到张小明的家。他发现张小明的母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见了小胖子就叫小明。疯疯癫癫的,成天六神无主的样子。张小明的骨灰盒并没有埋葬,而是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前面放着一束塑料花。小胖子得知,母亲无法正常上班,已经从工厂病退在家,每月靠退休金度日,日子还算过得去。问题是母亲的精神出了毛病,恍恍忽忽的,管不住自己了。一个暑假,小胖子就陪伴张小明的母亲在一起生活,使她在精神上有所好转,区别出了小胖子和张小明,也区别出了生存与死亡。她明白了她自己的儿子张小明已经变成了一盒骨灰,而把她叫妈妈的这个人是政府养大的孤儿,叫小胖子。她一直不知道小胖子叫什么名字。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她终于问他了,小胖子说他叫刘小巴。父亲起的。巴是八斤的“八”谐音,意思是他生下来时八斤半重,以此缅怀去世他的生母。可张小明的母亲记不住刘小巴这个名字,她也不想记住,她只叫他小胖子。她象逗婴儿一样指着对小胖子的鼻子说:“你的母亲就是我!”小胖子说:“我的母亲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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