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3黑月之潮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
我害怕它。源稚生轻声说,越是了解这座城市我就越害怕它,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它吃掉。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不必害怕任何人,在这座城市里你说的话就是规则,你做的事就是正义。
如果是十七岁时的我,听老爹你这么说会热血沸腾吧可我今年二十四岁了。源稚生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哗哗声,如果十七岁的源稚生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会讨厌他那个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家伙,后来当上了执行局的局长,以正义为名杀了很多人。
你杀的都是鬼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存在下去的意义你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斩鬼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稚生你没有做错。
是啊,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可惜不是我。源稚生轻声说。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很久: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无法忘怀稚女的事么
怎么能忘呢我是个斩鬼的人,而我这一生斩掉的第一个鬼,是我的亲弟弟。源稚生幽幽地说,我把他的尸体丢在一口废水井里,他那双已经死掉的眼睛瞪着天空,我知道他不相信,直到死他都不相信我真的会用刀刺穿他的心脏,可我偏偏这么做了,他是鬼,而我是斩鬼的人,这是命运。源稚生摇了摇头,命运。
如果你是鬼而稚女是斩鬼者,那他也会用到刺穿你的心脏。你说得对,这就是命运,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服从的命运。
我已经服从了好些年了,我真的很累了。老爹你放过我吧,再找个人来替我,这样我就能去法国了。
橘政宗笑着叹气:其实我也很想去法国,去你说的那个蒙塔利维海滩。
源稚生一愣:那是个天体海滩,老爹你一把年纪了还对女孩子的身体有兴趣
我没想过要在那里定居,我是想去看你。我曾构思过你去了法国以后我的生活,我想每年夏天去蒙塔利维海滩度一次假,远远的看着你在海滩上走过,跟那些漂亮的女孩眉目传情,在她们赤裸的背上抹防晒霜但是不跟你见面。我不带任何人,也不告诉任何人。我在戴高乐机场下飞机,租一辆车,自己开去蒙塔利维海滩,装作一个去看裸体的好色老头子。我这辈子沾的血腥太多,已经没法自由啦,注定要下地狱变成恶鬼。我跟你见面会给你惹麻烦的,你将来的加人也不会喜欢一个恶鬼总去看望你。有一天我死了,你就真正自由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源稚生,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搅你的安宁。橘政宗顿了顿,你没有纹身,你是干净的。
源稚生一愣。
他确实没有纹身,在这黑道中是很罕见的。按照级别和功勋,家长会赐给组员不同的文身,级别高的文身如神鬼和龙虎,稍差一点的有鹤、樱花、鲤鱼和武士,街头小混混喜欢在身上文裸女、天使和骷髅,但那种文身在黑道中其实是不入流的,能够表明身份地位的文身都是家长依照家规赐予图案,组员拿着图案去找刺青师傅。源稚生虽然是源家家主,但在组织中的地位也是由低到高一步步升上来的,这些年来为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接管了执行局之后,可大家长橘政宗从未把文身这项荣誉赐予他。橘政宗对他的奖赏通常都是今晚一起吃饭吧或者周末一起去刀社玩玩,感觉就像带孩子去游乐园。
纹身不仅是荣誉也是黑道的印记,橘政宗缓缓地说,身上有文身的人,普通人的圈子不会接纳,所以黑道中人就只有跟黑道中人来往。
就像血之哀
是啊,就像血之哀,同类抱团聚在一起取暖。家长赐文身给组员,也是赐锁链给他,文上之后一辈子都跟黑道断不了关系,黑帮是耗尽难处的组织,我们这种人谁能说自己受伤没沾过血就算你退出了,也别想轻易把恩怨的链条斩断即使躲到天涯海角还是可能被仇家找上门来。所以黑道是条不能回头的路,拿起刀就只能一路往前杀,放开刀柄的那天就是死期。橘政宗看了源稚生一眼,但我希望你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
源稚生一怔。
放心吧,我没有留你在日本陪我的意思。这件事结束后我会重新接任大家长,你就去法国。橘政宗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稚生,为家族做最后一件事吧,你是皇,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祖先的血,你的觉悟会唤醒我们所有人的斗志。我们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二战之后我们沦为了欧洲混血种的下属,猛鬼众又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地盘,我们一再地忍让一再地退缩,终于忍无可忍。蛇岐八家曾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家族,可现在的我们就像是条被人钉住七寸的蛇。我们太需要一次伟大的战争了,摆脱秘党,清洗叛徒,再杀死神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这个家族再度崛起于世橘政宗直视源稚生双眼闪亮,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炬。
源稚生挑了挑眉峰:这算是请求么
算是吧。这是最后一战,请跟我并肩作战,我们会照亮这个时代。我们的时代落幕之后你去法国,我在日本等死。有一天你会有漂亮的妻子和孩子,我会祝福你,但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老爹你这么说的话,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源稚生叼上一根烟,我对照亮这个时代没兴趣,我也不清楚老爹你做得对不对。我始终投你的票,就是支持你这个人,错了也无所谓。
橘政宗默然良久:只是不想我太孤独是么既然老师一意孤行,学生便也只有无条件地服从,这是日本的文化。
其实我从没把你看做老师,作为老师你可不如昂热。
橘政宗笑得有点苦涩:原来每个人都觉得昂热那么棒也好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死心了,我这种资质平庸的人,确实不该跟公认的英雄去比较。
不过没关系的啦,哈哈,稚生你不用安慰我。橘政宗挠了挠头,爽朗地笑了起来,昂热比我出色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我为家族培养出了你这么优秀的领袖,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我源稚生说。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今夜还想再去一趟刀社。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锻刀
想打一柄刀送给你,当是庆贺你成为新的大家长。
杯中的酒已经空了,源稚生仍站在窗边。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十几名黑衣人在那辆车前排队,橘政宗坐在车中,通过车窗一一叮嘱他们。他是事必躬亲的人,每逢外出都要做大量的事前安排,生怕不在家中的时候下面的人把事情办砸了。
说起来橘政宗可以入选家族历史上最不走运的十位大家长,甚至可能进入前三名,历任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就任时全日本的黑道帮会都会赶来拜见,便如新皇即位万国来朝,大家长的只言片语都会震动黑道,他对谁皱眉那个人都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旦动怒就会有人人头落地。可橘政宗主政的时代家族已经沦为秘党的附庸,黑道帮会对本家的尊崇也有所减弱。橘政宗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常常加班到深夜,对待帮会、政治家和财团都格外地亲切,被认为是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温和的领袖,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各方支持,蛇岐八家终于重新确立了黑道本家的地位。可猛鬼众又忽然崛起,从家族手中生生夺走了大片的地盘,把橘政宗搞得焦头烂额。
他这辈子都做着家族崛起的大梦,刻字机却算不得宏才大略的领袖,只能靠兢兢业业来弥补。这种男人居然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也真是个奇迹。
那次在龙吟吃饭的事源稚生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光顾那么豪华的餐馆,每件东西每道菜肴都那么新奇,所以他才会冲动地说出要在东京建立名声的豪言壮语,话一出口自己就有点后悔了。橘政宗却没有嘲笑这个孩子的狂妄,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很好啊,那我也跟稚生一起努力吧
等我出名的时候老爹肯定比我更出名啦。源稚生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可不一定。孩子小的时候父亲把他扛在肩上走路,孩子长大了父亲却坐进了轮椅要考孩子推着走。年轻人总会胜过我们老一辈的,这样家族才能壮大啊记忆中橘政宗呵呵地笑着。
你当然不能算老师了,你在我心里是父亲那样的人啊。源稚生举起空杯,隔空致敬车中的橘政宗。
白鸥掠过水晶般的楼宇,玻璃幕墙上映出它惶急的身影,都市的下旋气流把它拖向地面,而它使劲鼓动翅膀飞向高处。
成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满头白发的老人走到绫小路熏的柜台前递上了护照:您好。
熏翻开护照的相片页,忽然心跳有些加速,立刻抬头去看那个老人。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在出入境大厅里工作了六年,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柜台里审查外国游客,见识过法国帅哥的浪漫,意大利帅哥的多情,拉丁帅哥的忧郁,全世界的俊男面孔翻来覆去把她轰炸了个遍,最后她对男人的美丑完全不敏感了,俊脸糗脸都无所谓,只要真人和照片吻合就好。直到遇见这个老人,她忽然间又恢复了花痴的能力。
老人穿着格子外套,白色旧衬衫带着阳光的气味,领口里塞着紫色领巾,鼻梁上架着玳瑁架眼镜,淡淡地微笑着。他兼具了美利奴羊毛的温软、加拿大红松的高挺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辛烈,就像名匠手制的老琴那样,莫名其妙地叫人感动。
您是第一次来日本么熏心慌慌地问。
哦不是,第二次来了,上次也是从东京入境,还去了鹿儿岛和箱根。老人说。
可从护照上看您没有出入日本的记录。
1945年我作为占领军代表,乘坐美国海军的巡洋舰来的。老人递上退役军官证,那时日本海关还是一片废墟呢。
噢噢,原来是这样。熏看了一眼军官证,真不敢相信这个浑身书卷气的老人居然曾是军人,而且是美国海军参谋部的高级军官。
刹车声、惊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进大厅。熏看了一眼监视屏幕,吓了一跳,十几辆黑色奔驰车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不同的入口涌进接机大厅,他们的腰间鼓起一块,不知西装下藏着短刀还是枪械。他们肩并肩组成人墙,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试图出入的人都被他们阴寒肃杀的眼神惊退了。
熏明白了,那些是黑道,黑道封锁了机场她立刻把手伸向机场卫队的直拨电话。
请快派人过来他们人数很多,都带着武器报警快报
话筒里忽然没声音了。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柜台前站着一位长者。被刀挑断的电话线就捏在长者手中,长者把它放在柜台上:给您添麻烦了,电话就不用打了。
长者两手各文一条眼镜蛇,五个狰狞的舌头分别缠绕他的五指,每个蛇头都带着火焰的高冠。那是佛教中所谓的娜迦,龙一般巨大的蛇,它的头越多,力量越殊胜。在柬埔寨,五头娜迦象征恶魔。
让您见笑了。长者把手收回袖子里。
这里是日本海关的办公地你们你们不要乱来熏小心翼翼地警告对方。
很快就会结束,请安心工作吧。长者转过身,向瑟瑟发抖的警卫们深鞠躬,请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乱来。
他扫视等待入关的旅客们,显然是在找人。什么人能让黑道用如此的礼遇,不惜围堵国门来找家族中的叛徒竞争帮会的老大找到之后是带走还是当场处决
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位先生说您可以继续工作。柜台前的老人对熏淡淡地说,我的护照还在您手里呢。
熏吃惊地看着这个镇静的老人,他应该是没弄懂眼下的状况吧就算他曾是美国海军的军官,可一把年纪了还敢轻视这些全副武装的帮会成员
准许入境的章敲了下去,熏递还护照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走
多放走一个旅客就是多拯救一条生命,老人应该是军方的文职人员,没见过血肉横飞的战场,也不知日本黑道的凶狠,所以才强撑着表现出临危不惧的态度吧虽说确实是绅士做派,可未免有点迂腐了。
就这么匆匆地遇见又匆匆地告别了,熏默记了一下老人的名字,希尔伯特让昂热,看风度仪表是英伦绅士,看名字却是个浪漫的法国人。
是昂热校长么长者从背后逼近昂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就是来接机的人了昂热自顾自地把护照塞进护照夹。
长者踏上一步拎起昂热的旅行箱,深深地鞠躬: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恭迎校长驾临日本一路辛苦了一时没有认出您,真是该死没有想到您看起来那么年轻
看起来我真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昂热扫了一眼义隆的手下们,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很威风么
最近东京不太平,多带人是为了保护校长的安全,义隆鞠躬不起,冒犯的地方请校长无比原谅
如果有人能威胁我的安全,你带的那些人对他来说只是靶子,昂热从行李箱中抽出折刀捆在手腕上,长谷川义隆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你哪一级的
义隆脸上泛起倍感光荣的微红,挺直腰板,答得器宇轩昂:1955年入学,精密机械专业毕业,曾经有幸听过校长您的亲自授课
哦,想起来了,你小时候是个娃娃脸。
是年纪大了脸型相貌都变了,不如校长一直保持当年的风采。
那么大年纪还在混黑道真是不学好。昂热皱眉摇头,似乎是为这个学生的不争气感慨。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耀眼的红玫瑰放在熏的柜台上:听您的口音是鹿儿岛人吧那可是个好地方,很多善良美丽的女孩。希望下次来日本还是那么可爱的女孩迎接我入关。
他没有等待熏的回答,转身向出口走去,义隆急忙拎着行李箱跟上,黑衣男列队夹道深鞠躬。
昂热目不斜视地挥挥手:同学们好
校长好黑衣男异口同声地说。
几十个黑衣男尾随在他身后,散布开来仿佛黑色的羽翼,而这只展翅的黑鹤以昂热为它的眼。绫小路熏目瞪口呆,满大厅的人都目瞪口呆。
夜幕降临,奔驰车队在黑水晶般的建筑物前停下,长谷川义隆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校长请
昂热看了一眼悬在夜空中的巨型霓虹灯招牌,玉藻前俱乐部。
不带我去神社或者你们新建的总部,却带我来逛俱乐部昂热倒是并无抵触的神色,反而蛮有兴趣的模样。
这是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欢迎酒会被安排在这里了。义隆在前面引路,家主说校长年轻时也是浪漫的男人,这间玉藻前在男人心里可是圣地呢东京的男人都知道涩谷街头就是美女的秀场,可是大家又说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在玉藻前里转一圈。
玉藻前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么
玉藻前是神话中九尾妖狐的名字。她是祸乱天下的尤物,出生于印度,她到中国化作妲己魅惑纣王,被姜子牙追杀,逃到了日本后得到鸟羽天皇的宠爱,赐名玉藻前。最后阴阳师安倍泰亲和安倍晴明把她诛杀在那须野。玉藻前俱乐部的主打就是漂亮女孩,义隆兴致勃勃地解释,希望校长满意。
阿贺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昂热小小,我很挑剔哦。
无论校长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犬山家都有信心让校长满意。义隆推开大门。
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地面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五色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任何人第一次踏入玉藻前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自己飞腾在霞光中。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绸缎那样细腻华美。神话中的九尾妖狐玉藻前就是浑身金色,连皇帝们都无法抗拒她的金色胴体,玉藻前就让舞姬们涂抹金粉来重现神话。她们金色的身体上还有隐约的花纹,细看都是用日文书写的小诗。女孩们在涂抹金粉之前在身上粘了贴纸,涂完金粉后撕掉贴纸,诗文就留在了身上,每个人身上的词句都各有不同,凑在一起是一部完整的金刚经。
像是站在金色的碑林中。昂热微笑。这确实是碑林,以每个女孩的身体为碑,书写世上最妖冶的佛经。
高处站着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手握一柄白纸扇敲打着手心。
舞曲奏响,金色舞姬们劲歌热舞,几十双金色长腿绷出曼妙的弧线。昂热漫步穿越方阵,如林玉腿在他身边起落,金粉飘香。
乐队位于二楼,她们是穿着传统和服的女孩,领口打开,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跟金色舞姬相比各擅胜场。难怪长谷川义隆对玉藻前的女孩有那么大的信心,这一眼望出去美女如云,上百个女孩各有不同的妍丽,载歌载舞迎接同一位宾客。东京也许还有比玉藻前更加奢华的夜总会,但只怕没有人敢说能排出比玉藻前更绚烂的美少女团队。
这恰恰是犬山家的长项,从古至今,犬山家一直都是日本风俗业的皇帝。
一曲终了,舞姬琴姬们一齐鞠躬:校长好
屋顶的彩球爆开,无数花瓣从天而落,落满地面、楼梯和昂热的肩头。
昂热上到三楼,穿藏青色和服的人站在朱红色的木栏杆边迎候,他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年轻时应该是一位东方风格的美男子。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校长,足有六十二年没有见面了吧犬山贺微微躬身。
我一直在想你们会不会用弹雨来迎接我,现在看起来是肉弹啊。
只是想请校长欣赏一下我这些年的收藏。犬山贺说,女色可是我最珍贵的收藏了。
你这个死拉皮条的,死性不改啊。昂热在犬山贺肩膀上重重一拍。两个人都笑了,张开双臂大力拥抱。
走廊尽头,门缓缓拉开,女孩们光照满堂。
いらつしゃいませ。女孩们一齐鞠躬,长发下垂,末梢婉约如钩。
这是一间素净的和室,四面都是白纸糊的木格,和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清水上撒着樱花花瓣。这里极尽简约,只以少女们为装饰。
看到这些女孩,我想阿贺你还是懂我的审美的。昂热在长桌末端坐下。
长桌两侧的女孩们都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和白色衬衣,但各有各的妍丽,就像一个男人一生中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十场艳遇,今天恰巧汇聚在这间和室里。跟她们相比,或性感或优雅的舞姬琴姬们忽然就变成用素质分了。昂热摸出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然后把雪茄盒扔在桌上。立刻有一团火光在他面前燃起,离他最近的女孩起身半跪,用长梗火柴为他点烟。昂热吹出一口青色烟雾,直视对面的两个男人。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介绍。
卡塞尔学院83级,龙族谱系学系毕业,曾经听过校长的炼金术引论这门课,受益匪浅。龙马弦一郎以坐姿深鞠躬。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那个年轻些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5级,实用炼金系毕业,曾经得到校长的嘉奖,得过校长奖学金。宫本志雄也是深鞠躬。
几天前你不还是我的属下么日本分部所属岩流研究所所长宫本志雄。昂热笑笑,有必要自我介绍么好像我跟你也是多年未见似的。
几天前是以岩流研究所所长的身份,现在是以宫本家家主。
喔昂热笑,气氛真严肃得像是外交晚宴啊。阿贺,还是先给我介绍你的收藏吧。
是啊是啊,容我先向校长炫耀,正事的话有的是时间聊。犬山贺挥手,跪坐的女孩们整齐地起身,一个个走到昂热面前,犬山贺逐一介绍。
弥美,19岁,电视圈最有潜力的新人,每天都有四五个电视台找他。
和纱,年轻的音乐家,电音小提琴是她的特长,在纽约的金色大厅演出过。
琴乃是一名棋手,职业五段在朝日电视台主持围棋节目世津子嘿世津子来这边,站在我们面前,转一个漂亮的圈
世津子长得神似广末凉子,容颜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她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向着昂热深鞠一躬,单足点地旋转起来,天鹅般优雅从容。
昂热鼓掌。
绝对的芭蕾天才,我计划送她去俄罗斯学习,有一天她会震惊世界。犬山贺微笑。
寿司师傅用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捧上生鱼,这边琳琅满目的美少女还没介绍完,那边酒香已经在和室中漂浮。
烧喜知次啊,阿贺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昂热举杯,饮酒吧先生们。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无声地对视,然后举杯回礼。
和室中气愤一下子热闹起来,女孩们簇拥在昂热身边,他席地而坐,搂着女孩们的肩膀豪饮,全然是日本古代贵族的风范。
喜欢谁就说出来嘛校长不必客气犬山贺捏着弥美的脸大笑。
手那么多漂亮的干女儿,把她们安插到不同行业,捧她们成为明星,阿贺你死性不改啊昂热也大笑。
我的心愿是成为前田庆次那样的男子啊可惜不再是宝马朱枪可以统一天下的年代了,那豪情也就只能放在花与酒里了犬山贺高声说。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陪着频频举杯,同时悄悄地递着眼神,至此这场酒宴跟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了,他们被排斥在谈话之外,只剩下昂热和犬山贺带着醉意的吆喝。
源氏重工,醒神寺,源稚生和橘政宗对坐饮酒,夜叉站在露台的角落里充当保镖,黑云低低地压着东京城,摩天大厦的楼顶好像快要探进云层里了,下方的商业区还是流光溢彩,高架路上车流穿梭,看起来很有些魔幻。
源稚生眺望着头顶上方的积雨云:如今日本的局面就像这座城市,用句中国的古诗来形容,黑云压城城欲摧。你的办公室外面坐满了人,都等着向你汇报,可你倒好,还有心思约我喝酒。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也是中国人的话。橘政宗淡淡地说,不要因为事务繁多就手忙脚乱,如果你觉得自己忙不过来了,就要把一切工作都暂停,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就像现在这样。这是老人的道理,将来你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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