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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真人且上得车来,我送你去。”朱慈烺心中积蓄的心事顿时烟消云散,豁然开朗。
郭静中也不客套,将担子上的菜交给了副车的随从,自己就要脱鞋上车。朱慈烺伸手托住老道人,扶他上来。郭静中道:“老道鞋脏,踩坏了可惜。”朱慈烺当然不会介意,虽然车厢里铺着纯羊毛地毯,但在皇帝眼中正是用来踩脚的。
“观里就没年轻道人了么?要老师如此奔波。”朱慈烺问道。
郭静中拱了拱手,道:“该做的,该做的。如今乘着走得动就多走走,等日后走不动了有的是时候躺着。”
“老师还是道录司正印呢。”朱慈烺道:“前些日子母后还提到老师,说老师的几个弟子也都为皇子们操心劳力,该当给老师上个尊号。”
傅山以妇科圣手闻名后世,而当世的妇科圣手则属郭静中。皇家接生已经习惯了找郭真人,直到老五降生时郭真人年纪实在太大了,才找的傅山。
“哎,人尊不如自尊,可省了这些虚套吧。”郭静中笑着摇了摇手,又道:“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如何得闲?”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闹心啊。”朱慈烺不知觉中已经放开了许多,说是闹心,心中却没有什么块垒堵着。
郭静中只是一笑,眯着眼睛等朱慈烺自己说下去。
朱慈烺也不客气,当即就将心中积尘纷纷倾诉出来,就如面对一个绝佳的心理医生。
郭静中始终静静听着,等皇帝说完,方才笑道:“陛下智慧通达……”
“老师别俗套了。”朱慈烺打断郭静中,道:“该说什么便说,这般俗套我何必千里迢迢跑来见老师呢。”
“呵呵,”郭静中一笑,“陛下智慧通达,学究天人,这是实话,可惜一个‘我’字未破。”
“我?”朱慈烺不解道:“老师说的是我执么?”
“不懂那些,就说‘我’吧。”郭静中道:“陛下心怀四海,可终究还是划了个圈子,将这圈子里认作是‘我’。旁人不踏进这个圈子,自然无事,一旦踏进这个圈子,陛下就难免要视作魔道,除魔卫‘我’了。”
朱慈烺皱了皱眉头。
“皇太子醉心儒学,是因为他自认能从中得以解惑,明悟大道。多少父母希望生个颜回一样的贤者,陛下有幸得之却又烦恼了,不正是如此么?”郭静中笑道。
朱慈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颜回三十六岁就饿死了,皇太子终究是要当皇帝的。他自己三十六岁饿死我不介意,但他要带着举国百姓饿死怎么办?”(未 完待续 ~^~)





金鳞开 七三三 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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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静中听出皇帝冷笑话中的不悦,笑道:“看吧,陛下的逆鳞便是这个国家了。但凡有人要想让大明走上别路,陛下便忍不住了。这不是‘我’见么?”
朱慈烺有些头痛,道:“老师说笑了。我家奉天承运三百年,朕如何能眼见嗣君带着大明走上不归路?”
“谁知道这路归不归呢。”郭静中当然知道皇帝是不可能跟他出家修行的,笑着又扯回主旨道:“其实皇太子只是年幼,见识少罢了。当年傅真山不也是辟佛辟道的卫道士么?如今不也是个道心坚固的道人?”
“老师的意思是,让他多出去走走看看?”朱慈烺道:“我不是没有安排过,可他似乎已经养成了成见,非认为孔门性命之学才是要旨。”
“儒家也有经世之学,脱离了这世道,哪里来的性命?”郭静中笑道:“陛下无须担心,且让他走走看看,自然能寻得到路径。陛下春秋鼎盛,何必亟不可待?”
朱慈烺虽然得到了答案,但仍旧有些将信将疑。
就在朱慈烺以为高人该说的都说完了的时候,郭静中又开口道:“陛下可有编录自己平生所思所想,留予子弟?”
朱慈烺吓了一跳。他写日记的事可是连跟在身边的陆素瑶都不知道,这老道人真有神通?
“似陛下这等英明神武,做儿子的只有敬仰崇拜,哪里肯违逆?多半还是陛下平日里过庭之训与帝王之术有相悖之处吧。”郭静中看在眼里,仍旧是一副浑浑噩噩模样,苍老的声音近乎呢喃。
帝王之术以韩非为祖师,又有人以鬼谷为鼻祖,不管怎么说,这门学问从来都隐匿不能示人。只有到了真正的乱世,才有人学得些皮毛,出来招摇撞骗。
就譬如说徐阶,朱慈烺一直觉得他是个精通帝王之术的人。简直可以说是将嘉靖帝那样的精明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还主持了嘉靖帝的遗诏。将皇权硬生生割裂了一块握在内阁手中。然而这样的人,明面上却是心学嫡传,真正的儒生,谁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要不是后世的书店里满是这样的书籍,朱慈烺恐怕也不可能有清晰的认识。但是厚黑学也好,帝王术也好,只有师徒相传。却从未见过有父子相承的。
朱慈烺当年写下日记,是希望以案例教学的方式让嗣君们了解他的思维方式,保证大明在自己划定的轨迹上前行,期间自然有阴暗面的东西,而且考虑到当时的社会环境,阴暗面的东西恐怕比想象中的更多。
这些心术权谋交给儿子,儿子会怎么看待父亲?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父子相惜,儿子不会因此觉得父亲是个虚伪、残酷的人。但作为父亲,真的愿意看到儿子成为一个虚伪残酷,利益至上的人么?
孟子曾经指责宋钘一方面提倡薄葬。一方面又厚葬自己的母亲,说这是小人行径。实际上这却是人之常情。人人都有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的事物,但当这种付出延续到至亲身上的时候,却会犹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实际上己所欲,也不该轻易加诸他人身上,这才是一个成熟人格所应该做的。
所以朱慈烺至今没有将自己的日记拿出来过,更没有让几个儿子过早认识到世道艰辛。
“我终于知道太祖高皇帝掷荆条的心情了。”朱慈烺感叹一声。
懿文太子朱标曾进谏朱元璋,请父皇不要滥杀功臣。朱元璋将荆条扔在地上,让朱标去拣。朱标畏缩不敢——当然。未必是怕荆条扎手,也可能是不敢进一步忤逆父亲。于是朱元璋说了一句十分经典的话:“你怕扎手。我就帮你把刺拔了,你还有什么好废话的?”
朱慈烺现在深刻感觉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无奈,作为父亲的牺牲付出,总是被有了自己主见的孩子所无视,甚至觉得做得不够妥当,不够漂亮。他又回想起当年看过的一篇朱自清的散文,名字已经淡忘了,其中有一句话却如同搅水带起的泥沙,浮现在脑中:
“……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
——前世今生,我恐怕都有些聪明过分。
朱慈烺脑中同时浮现出两位父亲的身影,陷入沉思之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了父母才能知道这句话中有多少血泪啊。”郭静中呵呵笑道,颇有些让人觉得是幸灾乐祸。
“以智慧来论,我该如何处置呢?”朱慈烺问道。
“以出家人来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死后岂管他洪水滔天?”郭静中笑道。
朱慈烺摇了摇头:“这等智慧不是我能接受的。请次一等。”
“父母生人,天地成之,俊美固然是我儿,痴愚难道就不是我儿了?且容下他吧。”郭静中收敛了笑意。
朱慈烺颇有些痛苦。要包容儿子走上崇祯的老路,在他看来非但是放弃儿子,更是放弃了自己一身的努力和成果。现实主义者最大的悲剧就在于一旦他的现实被打破,他便再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还请再次一等。”朱慈烺道。
郭静中迟疑了很久,终于道:“陛下刚才自己也说了,行荆条故事吧。”
朱慈烺恍惚间有些畏惧。
太祖高皇帝拔光了荆条上的刺,也导致明廷失去了许多猛将,最终被成祖朱棣顺利推倒,取代帝系。可以说奉天靖难的根子是太祖高皇帝埋下的,谁让他从最初就将其他人视作了皇位的威胁者呢,这种心态怎么可能不传染给建文帝?
“不。”朱慈烺还是摇了摇头:“大明如今只是安定,尚未巩固。如果再有一次奉天靖难,突厥、交趾、日本、朝鲜等地,或许还要生出变故。”
“那陛下……”
“我还是回去想想吧,先看看再说。”朱慈烺苦笑道:“当年我也是对太子太上心,一心想将他培养成自己心目中的人物,却没想到他自己的心思活动起来也不可小觑。”
“心猿意马,非有大智慧是不能约束的。”郭静中笑道。
朱慈烺长叹一声,只能承认自己的确缺乏智慧。
……
“田先生,请等等。”
在朱慈烺独自前往白云观访道的时候,朱和圭一如平素耐心地上完了早上的课程。这一节正是物理课,任课教师就是火车上见过的那位田教授。朱和圭站起身,即便身为皇太子,也不敢对先生有丝毫不敬。
田爽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他是崇祯十七年的进士,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随驾到了山东之后,进士授官甚严,他就在技工学院半工半读,也算接受了新学教育。在寻常学校,学生在课后请教问题并不罕见,然而在宗学,这样的学生并不多。他能感觉得到,这些宗室勋戚子弟对先生更加畏惧。
“殿下。”田爽应道。
“田先生,我想请教一些课外的问题。”朱和圭走到田爽身边,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时间?”
“殿下但说无妨。”田爽当然不会将皇太子拒之千里。
“田先生请。”朱和圭模仿着父皇的动作和神态,请田爽去教室外的花园里。其他原本要去花园玩的同学,见状纷纷避开,颇为懂事。
田爽只觉得皇太子稚嫩之中果然有今上的影子,不禁莞尔,随他出去了。
“田先生,”朱和圭走到外面,嗅着花草的香气,“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
田爽有些意外,以为自己课堂上有没说清楚的地方,紧张道:“殿下尽管说来,微臣定当尽力开解。”
“物理化学之术,皆是格物之学,但如何致良知呢?”朱和圭道。
田爽瞬间被雷翻了。
“殿下,”田爽舔了舔嘴唇,“儒生有两种。一种是追求学问,明心见性,体悟圣道的大儒;一种是以四书五经为敲门砖,货与帝王家的小儒。微臣不幸,正是后者。”
朱和圭更加迷惑了:“但先生不也是在做学问么?不也是在格物么?难道不是为了致于良知,止于至善?”
田爽吸了口气,道:“殿下,微臣试言之。”他顿了顿,方才道:“圣上将天下应用之学分成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两类。在此之上呢,则有哲学——先哲贤者之学。哲学当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为基石,然后探寻良知至善。微臣做的是自然科学的学问,拘泥资质,还不足以精研哲学。”
田爽原本以为自己会让皇太子失望,但做人总不能忽悠孩子,尤其是将来要当皇帝的孩子。
谁知朱和圭听了却是满眼放光,语带激动,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田爽吓得冷汗都留了下来:我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位小爷竟然像是着了魔一般。
朱和圭却不知道田爽心中的忐忑,深深一躬到底,道:“先生一席话,顿时让我如醍醐灌顶,心中疑云顿消,多谢先生指点!”
“殿下……言重了……”田爽连忙回礼,这回却轮到他迷茫了。(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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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七三四 白云苍狗(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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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朱慈烺拜访郭真人,还是朱和圭与田爽先生的花园对答,都像是湍急河流中涌动的泥沙,被深深掩埋在水浪之下。甚至连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起了何等变化,人生的路途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真正的影响仍旧存在,朱和圭开始在自然科学上下功夫,同时自学了法律和佛、道经典。朱慈烺则收敛起对儿子的干涉之心,开始静静地观察儿子的变化。他知道长子正在青春期,这个阶段正是逆反和自我充斥每个念头的时候,当年自己正是在这个年龄上坚定了要成为一个有钱人。
为了悖逆自己那位清高得近乎孤傲的中学教师父亲。
是的,前世的父亲是个受人尊敬的语文老师,有古君子的风范,十分希望儿子能够在文学和史学上有所建树,完成自己的学术之梦,可儿子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赚钱机器的道路。这让父子关系直到前世的终结都没有改善。
……
“其实我还是很爱父亲大人的。”朱慈烺双目含泪,仰着头,不让泪水流淌下来。
坐在皇帝对面的是一个面无胡须的老年宦官。尽管他静静坐着,但仍旧不能掩饰他身上散出来的兵戈气息。只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军旅中人,而是一名大学教授——经世大学心理学教授。
他叫陈崇,曾经佩戴少将军衔的西南集团军训导官。
作为帝国心理学的鼻祖,朱慈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思考,并进行心理学实验。而训导部为了更好地掌握人心,培养出大批忠于皇帝,忠于帝国的战士,同时解决一些战士的心理问题。在心理学领域的投入极大,沿着皇帝陛下指出的路,在这数十年间已经摸索到了一条精神分析的门径。
只是真正愿意接受心理治疗或者辅导的人实在太少,或许皇帝陛下是少数几人之一。
也或许未必。
陈崇知道皇帝陛下选定他来作为自己的心理治疗师是因为他的“忠诚”,而非“专业”。在心理学系的几位教授中,恐怕他的学术背景是最弱的。因为他只研究心理学的实际应用。而不像其他几位教授那样精通古今各种思想,以及那些思想对人的影响。
即便如此,皇帝在说话的时候也往往有意遮掩,甚至有故意误导的嫌疑。
譬如“父亲大人”这个称呼,显然不适合用来称呼大行皇帝。
陈崇在自己心里打了问号,仍旧将之埋藏在心底。
现在正是皇帝陛下泄情绪的时候,如果将之打断,肯定会造成不小的精神创伤。
不过皇帝已经飞快地将这股情绪收敛起来,他擦去眼泪。道:“年纪大了,眼睑已经包不住眼泪了。”
陈崇比皇帝年纪更大,只是微微笑着。
“我或许应该退位了。”朱慈烺苦笑道:“当年我与先帝约定的五十退位……结果我们谁都没有遵守。”
陈崇现理智要求自己继续保持沉默,但是感情却强迫他开口道:“陛下享国六十一年,古今罕见。至于鼎定江山,相信经历过国变的人都不能想象若是没有陛下……会是何等光景。”
“如今我已经没什么用了。”朱慈烺长叹一口气,道:“边境四固,百姓安居。有钱人乖乖纳税,官吏不敢欺压贫苦。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陛下,老臣斗胆,美洲边境还没有彻底巩固,大明仍旧离不开陛下。”陈崇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极力劝道。
“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朱慈烺叹道:“这些年来,我送走了太多人。真不想再经历被人离开的感觉了。我好几次梦到自己坐着火车,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有谁与我同行。”
陈崇道:“陛下,这是逃避的念头。”
朱慈烺叹了口气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总是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
“陛下。您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陈崇顿了顿道:“您的自律简直如同磐石一般,永远以太阳般的光热照临这个帝国,引领生民前行。”
“太阳之中也有黑子。”朱慈烺勉强笑了笑,道:“说到这个,你为我进行心理辅导已经多久了?”
“已经二十年了,陛下。”陈崇根本不用算就脱口而出。
朱慈烺抿了抿嘴,似是遗憾,又似得意道:“那你也没有彻底看透我。”
“臣只是每周前来聆听圣训,实在惭愧。”陈崇垂头道。
朱慈烺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崇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灯,他知道皇帝陛下需要休息一会。
五十年,用耶历的说法便是半个世纪,大明已经彻底走出了阴影。
随着蒸汽动力的铁甲巨轮成功航,大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海权纪元,将的麻六甲海峡以东变成了自家的游泳池,就连太平洋也成了东西领土之间的内海。
在6地边境方面,因为俄国在隆景十二年爆了大规模的铜币起义,所以不得不将乌拉尔山脉卖给大明,换取白银、黄金,以平息诸皇子的叛乱,以及莫斯科市民的暴动。这在朱慈烺前世的历史课本中根本没有提及,但在这个时空里,却变成了俄国复兴的当头一棒。
这其中自然飘荡着锦衣卫和军情司的阴影。
在隆景二十三年,宋应星作为王徵之后的第一科学巨匠,成功找到了可以用作染料的黄色**,在获得葵心奖之外,还进封越国公。他黄色**很快被用于开花弹和火铳子弹的研究,并在隆景二十五年与鄂图曼人的战争中大放异彩。
隆景二十五年,帝国双拳萧陌与萧东楼率兵攻破了伊斯坦布尔,能征善战的鄂图曼人在黄色**的威力下只能痛苦地求和,希望战争早日结束。
大明帝国最终退兵一千里,将边境固定在黑海西岸。直至波斯湾,归还了伊斯坦布尔,结束了战争,并且强迫鄂图曼人公平公正地展开商贸活动。
无论在战术还是战略上,大明都获得了完美的结局。
在美洲方面,也因为黄色**的功劳。西班牙人最终同意了割让墨西哥城以北所有领土,并且尊重大明在美洲的价值观,立法禁止奴隶贸易,并将现有的奴隶有秩序地送回非洲。
然而战争并没有就此谢幕。
隆景二十六年,明军西南边防军与莫卧儿帝国在若开山脉生了边境纠纷。随后三个月里,明军李定国部翻过了若开山,占据孟加拉,西北军则攻破了喀布尔——这可以说是莫卧儿帝国的源地。
战争持续了六年,南北两支明军共三十万众。在斯里兰卡结束了莫卧儿帝国的历史,大明多了一个印度都司。
隆景三十一年,因为战争渐渐远去,军功贵族们不得不寻求新的立身之本。他们跟着皇帝陛下的投资方向,将新领地上获得的战利品投入了科学研究之中。在其后的十年中,大明就像是科学家的游乐场,只要有一个异想天开的设想,就有人愿意为之投钱。
因为这些军功贵族才是科学技术的最终获益人。所以知识产权在大明受到的重视远比朱慈烺的期望更有过之。
隆景三十七年,世界上第一台电动机研制成功。电力在经过三十一年的孕育之后进入了这个世界。
隆景三十八年,皇家电力集团成立。同年底,其下属的灯具集团日产照明灯泡五千个。到了三年之后,随着电动机和电机的飞进步,灯泡集团在全国三十九家厂房的日产量达到三万个,并且持续上涨。
隆景四十年。以化学电池作为动力的电动四轮车出现在了京师街头。
隆景五十年,宋应星终于完成了他早年的内燃机计划,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内燃动机。然而此时大明的电动机已经成为了主流,人们更愿意使用没有污染的电动机,而且几乎没人能够从新诞生的内燃机中看到前景。
宋应星只得将内燃机送给了皇帝陛下。据说这个烧汽油、脏兮兮的机器,可以成为一种飞行器的心脏——除非电池动机能够克服其不稳定性和过于昂贵的造价等缺点。不过皇帝陛下一如既往,先将这种新动力机器用在了火车上,大大提高了铁路的运载能力。
随着内燃机车的出现,大明的交通脉络持续性地上涨,各种工业原材料的开采也变得更为高效。
在隆景五十年至隆景六十年的十年间,生产力呈现出爆炸式的进步,所生产的物资几乎是过去三百年的总和,以至于计量单位都不得不十倍、百倍地扩展。
隆景六十七年,朱慈烺在享国六十七年之后,在自己米寿——八十八岁生日那天,将皇帝位传给的已经头斑白的皇太子朱和圭。
朱和圭在儒学上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对于姗姗来迟的皇帝宝座并没有半分兴趣。
他甚至拒绝了儒臣们改元的建议,宣布从自己开始,乃至于嗣君,将继续使用隆景年号,让这个伟大的时代千秋万载延续下去。
面对儿子的表态,朱慈烺没有半点欣慰。
因为作为帝国情报机构的创始人,朱慈烺很清楚这背后蕴藏的真相。
皇次子朱和圻掌握了令全世界惊恐的皇明近卫军;皇三子朱和垣控制着皇家旗下的诸多产业,尤其包括皇明报业和铁路、航运;皇四子朱和垠随着傅山修道,被朱慈烺册封的全真大方丈,在民间有四太子的说法,颇为信众尊崇;
皇五子朱和坍毕业于经世大学法学院,年轻时就去了欧洲,担任皇明驻泰西诸国的大使,主持了第一次世界性质的大会,在“尊重他国领土”问题上,迫使全世界承认了现在大明的疆域,在国内清流和青年中颇得人望。
他还以大明军力为后盾,起草了国际法,成立广州国际刑事法庭。对海盗、贩奴、种族屠杀等反人类罪刑进行审判,在泰西盟友的帮助下,让大明真正成为一个世界帝国。
当朱和圭戴上的皇帝冠冕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他仍旧生活在圣明伟大的父皇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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