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死罪死罪!后学这就进去朝觐太子殿下。”苏京算了算时间,太子应该比他早不了多少。去掉那些繁文缛节,召见官员、老者。问民生风俗,问社稷收成,问地方政绩,问冤案难案……一整套流程下来耗时非少,八成是刚刚才结束吧。
想到这里,苏京略微感动,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
这座镇国将军府只与寻常大户人家相近,盖因亲王以下不得庄田。只有爵禄,作为镇国将军能起这样的宅子已经算是很善经营了。此时朱门两旁战列侍卫。一个个身形高大,器宇轩昂,果然不同凡俗。
苏京没有资格走中门,跟着吴甡从侧门进去,刚过门厅,便见院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士子。正仰头望着一颗高大柏树。他以为是太子身边的从属,并不在意,只是埋头想见到太子之后该如何行礼,如何答对。
“殿下,苏监军到了。”吴甡突然停住了脚步。
苏京被吓了一跳。停步不及,差点撞到了吴甡身上。慌乱之下,苏京目光扫过太子的面庞,果然见这年轻人皮肤细白,尚未蓄须。
“苏先生。”朱慈烺转过身正对苏京,客气地叫了一声。
“臣苏京拜见皇太子殿下!”苏京作势要跪。
朱慈烺随意上前一步,伸手托了托,道:“不妨碍。苏先生倒是不见老,看来是养生有术。”
“多谢殿下。”苏京一愣,只能先谢朱慈烺道:“全仗圣皇洪福,殿下仁慈。”
“这话说得,”朱慈烺轻声笑道,“若是身体好就归在皇父头上,那横死的千万百姓怎么算呢?”
苏京说的只是套话,被太子这么一呛,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就不是有急智的,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朱慈烺这记不怒自威的杀威棒打下去,无形中将苏京的刚烈脾气彻底打散,又道:“孙先生不转回来么?”
“军中娇悍之将众多,督师又要统领协调秦兵与豫兵的磨合,故而实在走不开。”苏京偷偷擦拭额上冷汗,低声应道。
“哈哈哈。”朱慈烺大笑着持住苏京小臂,往中堂走去,一边笑道:“秦督是怕来了这里,就走不脱了吧?”
苏京被太子挟住,脑袋空白,连怎么迈步都忘了。等他回过神来,眼前一暗,已经进了中堂。
中堂上的摆设已经全都换成了东宫布置,一应杂物尽数去除。厅堂正中供着七彩大纛,乃是天子出征的制式。两旁架起龙节和尚方宝剑,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苏京被龙节的金光刺得心头胆怯,连忙垂下头,偷偷张望四周。四周倒是没有刀斧手之类的人物,只有两个宦官模样的近侍等候吩咐。他又看到一张素色屏风,上面却不是丝绢,而是宣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列文字,偏生让他一眼就看到中间有一列写着“召见孙传庭。”
——殿下果然是铁了心要让秦兵回来。
苏京心头泛起一片疙瘩,又暗道:吴兴化名望不低,不至于为了抢孙传庭的功劳进献谗言吧?莫非佞臣另有其人?
他与孙传庭看法一样,认为回兵之议无非是因为剿贼之功的归属。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说穿了不过是为了“生前身后名”。
对于孙传庭,恐怕还有一层自身安全的顾虑。之前皇帝放侯恂出狱。督师湖广,见侯恂不堪用,转头又扔进了黑牢。这简直是孙传庭自身的写照,若是不以军功稳固自身,难道坐等缇骑么?
朱慈烺坐在了主座上,随手取过尚方宝剑。轻轻解着剑穗,道:“秦督是怕人有抢了他的功劳吧?”
“我等臣子为君王效忠,焉能有功利之心!”苏京连忙上前表白。
可惜自古表白多白表,朱慈烺并不吃这一套。他只是低头查看剑穗的系结,随口道:“既然不求战功,为何如此莽撞?竟无视孤家令旨,不知道孤乃代天御狩么?”
“殿下恕罪!”苏京听出这话音里的不善,尤其是惊恐朱慈烺解开剑穗的动作。他连忙拜倒当中,低头盯着地上青砖。仿佛砖面上写了发言稿,一口气辩解道:“殿下不知当前情形。宝丰乃是伪官汇聚之地,唐县是闯贼老营。之前宝丰一战,官军大胜贼兵,如今闯贼本人就在襄城苟且!我秦兵远来,河南又是贫瘠之地,不利于僵持,只能速战!”
苏京偷偷抬头看了看太子。见朱慈烺没有反应,连忙又解释道:“我军粮草转运三百里。若是从江南就粮则更不知有多远。闯贼却可取荆襄湖广之粮,沿途所耗更少于官军。莫说如今我军形势占优,即便是势平,也只有决一死战。此正所谓:箭在弦上!”
朱慈烺终于解开了剑穗,道:“只说粮草这一点,的确有速战的理由。”
苏京登时轻松起来。趁热打铁道:“殿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实在是最最要紧之事了。我军早日打下襄阳,便能早日与左镇夹攻汉阳、武昌,收取两湖粮仓。天下当可定也!”
朱慈烺微微摇头:“你们连襄城县都未必能打下来,还说襄阳?孙传庭要是能给我打到南阳,我就彻底服他!”
苏京刚刚腾起的气势顿时一挫,十分不解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悲观。
朱慈烺放缓口吻:“粮草固然重要,行军打仗难道就没有其他紧要处了?军心如何?秦兵远道而来,不占地利人和。贼兵在此占据经年,蛊惑人民,熟知地利,是否胜了一筹?贼兵老营被屠,只愿杀身报仇,战意正盛,岂非哀兵?此时此刻,不说回兵避其锐气,起码也要固守城池,以当其锋,焉能硬拼?”
苏京本来不善军阵,听太子如此说来,心中也是一颤,只觉得还是颇有道理。不过他释褐六年来屡蒙拔擢,始终记得皇恩浩荡,不肯辜负崇祯皇帝的信任,强词道:“殿下纸上谈兵,岂能断军情于千里之外!”
“我纸上谈兵……”朱慈烺颇有些气恼的,“瞎子都能看得出闯贼实在诱敌深入!”
“殿下,那是兵部一面之词!”苏京叫道。
“我且问你:”朱慈烺厉声道:“为何老营在唐县,伪官在宝丰,而闯贼精锐在襄城?”
苏京一愣,没预备太子问出这么专业的军事问题。他搜肠刮肚想了想,道:“大队人马焉能走一条路?必然是分路撤回,导致所在不一。”
“我说的是位置!”朱慈烺持剑而立,两步跨到苏京面前,哐当一声拔出尚方宝剑,寒芒闪过,在地上点了三点。
石屑飞溅,苏京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三个白点,总算与脑中的地图契合起来。
“襄城县最北,已经过了郏县!”朱慈烺剑尖指着最下面的白点道:“焉有撤退时不派兵殿后,保护老弱文官之理?这显然是闯贼精锐由襄阳北上,而老营、伪官撤回不及,被秦兵追上了!秦督若是再追,可就不是闯贼的诱敌之兵,而是精锐大军了!”
见苏京还要辩解,朱慈烺冷哼一声:“若是我所料不差,闯贼伏兵就在郏县等你们呢!”
朱慈烺知道历史大势,却不知道孙传庭具体败在哪里。来到汝州之后,他调集当地方志,绘制战略要地的地形图,对于郏县格外瞩目。不仅仅是因为孙传庭曾在郏县败过一次,也因为易位而想。如果他是李自成,也肯定是要在郏县设伏的。
从地形图上看,宝丰、郏县、襄城三县构成了一个稳固铁三角,在山脉交汇的平原、低岗处扼守了南北、东西通道。这肯定也是古人选择此处繁衍生息的缘故。
这三县又都处于伏牛山脉余脉,各有山峰数十。然而山体走向和位置,决定了三地的战略区别。
宝丰县西靠伏牛山脉的外方山麓。西、南、东三面有山,其中又主要集中在西、南面,东面只有两个山头超过百丈。
郏县同样被群山环绕,却是呈现出一个马鞍形,东南、西北高,中部低。东南部为外方山余脉,低山绵亘;西北部为萁山山地,峰峦起伏;中部为北汝河冲积平原,沃野坦荡。
襄城的西南部则是连绵矮山。北部为丘陵,中东部是平原。这些矮山低岗在地理学中属于“矮”“低”,实际上却也有百丈之高,足以成为拦截大军的屏障。
将这些山画在纸上,一目了然可知宝、郏、襄三县之间的平原地貌便是主战场。
如今官军占据宝丰,等于占了这个三角形的一个角。
李自成占据两角。其中襄城有群山为屏障,要想攻打襄城只有先打郏县,否则便有被抄后路的危险。
中间平原为两军通途。皆不得地利。
对于官军而言最好的决战处是往西靠,借山势设伏。
对于闯营而言。则是往东就郏县设伏,只要引官军进了“马鞍”中间的平原地带,足可以加以重创。
如今孙传庭正是一门心思要往敌人的彀中钻,这怎能不让朱慈烺焦急上火?偏偏孙传庭、苏京等人还格外有信心,好像只要发兵,必然能赢一样。
“去年秦督就是在郏县设伏打得李自成好生肉疼。若不是因为军纪涣散而遭败绩,焉能有李闯今日?”朱慈烺再次耐心劝道:“如今只是主客颠倒?秦督莫非就识不得了么?”
“殿下,秦督长于战阵,自己用过的路数,自然有破解之法!”苏京总算找到了反驳的角度:“殿下只管在洛阳督战。坐收捷报便可。”
“愚昧!”朱慈烺终于忍不住骂道:“那汝州怎么办!大军屯粮之地,只有三千残兵看守么!”朱慈烺也是来到汝州之后才知道孙传庭留下三千兵护粮,想想也不会是什么精锐。
“白沙更在汝阳以北五十里,”苏京道,“距离洛阳也不过五十里,闯贼大军如何抄我粮仓?”
白沙是汝州北端,在白降河边,也是孙传庭屯粮的确切地点。苏京对于太子殿下的担忧并不以为然:白沙作为屯粮地乃是军事机密,就算营中许多将领都不知道,更别说闯贼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闯贼知道屯粮之地,又如何绕过大军聚会的大路,绕到如此后方之地?若是兵多,难以通过伏牛山窄道。若是兵少,即便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朱慈烺缓缓收起剑,看着伏在地上的苏京,终于无奈道:“你起来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本来吴先生的意思是他跑一趟宝丰,但我以为这事最好是我亲自说,以免你们胡思乱想以为有人蛊惑我。现在看来,秦督是铁了心要打这一战了。”
苏京闻言,心头不由一软,嘴上却不放松,仍旧跪在地上道:“殿下,战阵之事,还是交给秦督便可。”
“就连等等左良玉都不行么?”朱慈烺迂回道。
反正左良玉是死都不会来的。
“军情如火,等不得了啊,殿下!”苏京动情叩首。(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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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百十一 黄旗入洛竟何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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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如火。om
孙传庭眼看着自己的宿敌就在眼皮底下,心中痒痒难耐。他犹然记得当年擒获闯字大旗时候的风光无限,俘杀闯王高迎祥时候的酣畅淋漓。谁知闯贼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越发壮大,竟然开府建制,占据十余郡。
打出的旗号也变成了奉天倡义大元帅府。
去掉了僭越的伪“王”号,变成了伪“大元帅”,看似气焰被打灭了不少,但熟悉国朝典故的士人都知道,这是在临摹太祖高皇帝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立国之策。
从宝丰到汝州需要一天往来,苏京最快也要十六日晚间才能回来。孙传庭看着天上的圆月,心生感慨。他又想到了太子的安全问题,是否需要留下某个总兵在后方照应一下太子。听说太子带了一万人马来,却不知道都是什么货色,是否堪用。
“军门!”河南总兵陈永福风风火火冲进大帐:“探马疾报,闯贼大军要动!此刻正在造饭就食。”
孙传庭闻言一喜:“贼兵果然乱了阵脚!”他顿了顿,喜色褪尽,又道:“陈将军,殿下那边……”
陈永福转过头去,待脸色平复之后方才转会来道:“殿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宜在汝州这等地方,莫若派出一支人马,护送殿下去洛阳。那边有福王府可以驻跸,也不至于冻坏了太子。”
“殿下估计不肯。”孙传庭面露难色:“你可知道,武庙老爷也有过这样的事。”
明人称当今皇帝为今上,大行皇帝为先帝,大行皇帝之前的皇帝为“某庙老爷”。庙便是庙号的庙,武庙便是武宗皇帝。这位皇帝史书留下了荒诞的名声,以至于在后世电影中往往以追求爱情和自由的**青年形象出现。
孙传庭如今说的。便是宁王之乱时,武宗御驾亲征,谁知摊上个赣南巡抚王守仁。这位状元圣人不等皇帝驾到,便扑灭了这起叛乱,生擒了叛王朱宸濠。如此泼天之功,竟惹得武宗不悦。怪王守仁抢了他的“功劳”。
“军门可有甚计较?”陈永福知道孙传庭话只说了一半,出声问道。
“陈将军可派一能将统领千人去汝州保护太子。”孙传庭道。
陈永福沉吟不语。
如今破闯在即,无论大功小功,只要守在旁边就是功劳。此刻回师汝州,让谁去都是让出了自己这边的功勋权重。陈永福心中暗道:这孙老头就是会算计,还没开战就要分我的人!保护太子?你秦兵不是更能战么?
“我看令郎就不错。”孙传庭胸有成竹道:“他尚在冲龄,已经有了射瞎李闯的奇功,若是能简在帝心,日后怕是又一个李如松。”
陈永福动心了。他儿子陈德在开封守卫之战中一箭射瞎了李自成的左眼。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加了署职却没有给实授。这回就算大破闯贼,论功行赏也轮不上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未来的皇帝混个脸熟。
想万历年间的名将李如松,不也是正是因为“简在帝心”这四个字,才有机会名扬海外威名赫赫么?
“一切都听军门统制!”陈永福乐意道。
孙传庭见陈永福同意了,觉得只是从面子上来说,太子那边也好交代了。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他旋即取出地形图,命人召集麾下总兵。准备李闯天明之后的交战。
此刻宝、郏、襄三地之间,探马飞奔,小队冲突频频。一方是要杀兵报仇,一方是要破贼立功,皆是军心似铁,士气正旺。谁都不肯落了下风。
孙传庭这边得到了探马消息,朱慈烺那边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
东宫的探哨缺乏经验,并没有切入战场,而是远行至登封、鲁山探查消息。这两个出山口一东一西,贼兵若要抄袭后路粮道必选其一。
其中鲁山位于西边。走伏牛山间道,距离汝州最近,能收奇袭之效。只是伏牛山山路难行,人数不会太多。登封位于东边,道路通畅,能通大军,但是沿途州县总是会被惊扰,难收奇袭之效。
故而朱慈烺更相信贼兵会从鲁山过来,注意力便放在了西面。
随着左营后续的侍从室,辅兵营也赶到了汝州,州城上旌旗密布,城里城外都是兵营。孙传庭对于朱慈烺接受汝州防御并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约束部下,只要不是欺人太甚,便听从东宫指派。他现在急需与李自成决战获得战功,小节上已经不在意了。
……
“我军在汝州不会久留。”朱慈烺召集麾下文武主官开会,目光扫过会场,落在吴伟业身上,沉声道:“吴庶子,你先带财务科的人去洛阳,收拾福王府,顺便收罗一下他们的产业。李自成就算把金银细软全都卷跑了,土地房舍他总是搬不走的。尤其是那些庄田,全部发卖。”
“殿下,”吴伟业头皮一麻,忍不住又忠言逆耳道,“私卖藩王产业,国朝并无此制度。”
“这个不要紧,藩王的东西不就是国家的东西么?”朱慈烺道:“田存善,你跟着一起去,用东宫印玺,到时候福王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
朱慈烺对于自己的曾祖父万历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承认他做皇帝还算在水准之上,但他一心想废了自家祖父,立福王为太子,这也算是一段家族恩怨了。万幸东林党人给力,没有在国本之争上输掉,这才有了福王之国,泰昌帝登基。朱慈烺才避免了转世成为一个郡王、乃至镇国将军的悲惨命运。
福王之国的时候就得了庄田两万顷,远超任何一个藩王。从万历四十二年至今,福王家的田地又不知扩张了多少。出于华夏农耕文明的土地情节,无论治世乱世,有了钱的人都会优先考虑买房买地,所以并不用担心这些田地能否卖出去。
最多只是因为出卖得急迫,被人压些价格罢了。反正是无本买卖,便宜些也无所谓。朱慈烺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才会让吴伟业这书呆子去主持,否则换个有商业经验的老账房,还能做得更加漂亮。
田存善得了差事,首先听到是往北去的,顿时心中一松,面上却露出悲戚:“殿下,奴婢不能随身服侍您,您可千万要保重啊!”
朱慈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道:“侍从室的文吏依照年资给我排个名录出来,虽然我们呆不久,但走之前也得整顿汝州一地。”
吴伟业这次就爽快了许多,躬身应诺。
“殿下。”
班中有人叫了一声,听声音却让大家都觉得陌生。
朱慈烺也几乎忘了这人,这时抬起头看过去,脑中转了转方才想起此人也跟在军中:“徐惇,可有事要说?”
“殿下,”徐惇出列道,“属下跟在军中行军多有不便,还请殿下许属下便宜行事。”
徐惇一不掌兵,二不理财,最多不过是花费些银子,就算给他一个大些的事权也并无不可。何况他的忠诚度只是在国公与自己之间摇摆,断然不会投降流贼。朱慈烺点头道:“可。”
“殿下,”徐惇并没有退回去,“还请殿下拨付三千两请用。”
“三千两?”朱慈烺一愣,“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有些人可是以身家性命为殿下办事的。”徐惇没有多说。
东宫麾下众人,都知道有徐惇这么个人,也知道他是收集民声,类似锦衣卫的存在。不过看他光杆一根,而且锦衣卫最让人害怕的是“诏狱”,所以并不为众人所忌,也就懒得理会他。今天听他一口气就要这么多银钱,多少让人震惊。
更让人震惊的是……
“三批给付。”朱慈烺没有再多问,只是转头对随军的账房道。
现在东宫有的是银子,但是银子不等于粮食。在很多地方,要想大量屯粮,光有银子都没用。首先是社会总产出的限制。土地就那么多,能长出来的粮食也就那么多,不可能因为你银子多,地里庄稼就长得好。其次是商业运作问题。土地大多集中在官绅手中,这些人的触觉极其灵敏,只要发现粮食有上涨的迹象,立刻就会囤积居奇。
开封被围的时候,米价一度高达二十四两一石。清兵劫掠临清,中断运河的时候,北京粮价也曾上过四两一石。那时候就知道光有银子是没用的了。所以朱慈烺更愿意尽快将银子花出去,无论换回来什么都比空握银锭强。
“萧陌。”朱慈烺点名道。
“卑职在。”萧陌一抖身后的披风,上前干净利落地行了军礼。
“你即日起驻扎汝阳县,策应各地,尤其要保证白沙粮仓的安全。”朱慈烺想了想,又道:“中军部再调两个司给你。”
“是!”萧陌振声道。
朱慈烺又扫了一遍众人,将军法官与军医官点了出来,叮嘱他们加强巡视。前者是紧盯有违军法的侍卫营士兵,后者是紧盯驻地的卫生处理,杜绝传染疾病。
等东宫整体会议安排妥当,屋外渐渐阴沉下来,再看看时辰却不该是天黑。没过一会儿,只听到外面有人欣喜地嚷嚷道:“下雨啦!终于下雨啦!”(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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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一一二 黄旗入洛竟何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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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河期的气候特征就是冷。om因为冷而干旱。因为干旱而粮食绝收、蝗虫泛滥……整个自然就是如此息息相关,一旦有雨水,温度低反而不算什么了。如果说整个崇祯朝最需要的是什么,那就只能有雨水了。
尤其是河南这块地方,原本的中原粮仓因为天灾**变得赤地千里,如今能够下一场雨实在算得上是喜事。汝州城的百姓们如同过年一般,纷纷从家里出来,在雨中欢呼雀跃。
朱慈烺的脸上,却有着跟天空中一样的乌云。
这雨实在太不巧了。
前方传来消息,前方孙传庭正与李自成在平原决战,从昨天军议时就在打,一直打到现在还没消息。探马说离开战场十几里都能听到大炮的声响,也不知道是秦兵的火车,还是流贼的火炮,打得十分激烈。
孙传庭在秦地发明的火车,专门用来对付流贼。这种车在朱慈烺看来就是带车厢的火炮。车上架着小型仿弗朗机,同时还可以放士兵的甲胄和兵杖。平日行军可以当做营垒的外围障碍,交敌时可以当做壁垒。秦督能够有这么大的战意,也多因这种火车的机动性强,火力猛,在冷兵器时代具有极大优势。
然而现在一下雨,火药受潮威力大减,哑炮状况迭出。土地泥泞,主战实心弹落地即沉,无法造成跳弹伤害。而明军虽然有开花弹,但威力实在不足,早就为前线兵将嫌弃,只有开花毒气弹还有些地位。
十万秦兵中就有三万火车兵,可见火车在孙营中比重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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