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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朱慈烺当了一辈子的商人,又当了十几年的太子,眼界之宽别说同辈人,就是自己上辈子都要被现在比下去——上辈子的朱慈烺可没资格参与到哪怕一省的全局工作中去。
“只要有人用这地引获利,地引就会有人要。”朱慈烺进一步阐释道:“然后嘛,就让他们自己‘偷偷’买卖地引。”
张诗奇笑道:“殿下所言正是,只要连同地价不超过地值,必然是有人抢着要的。”
朱慈烺微笑不语。
张诗奇还是太过天真了,不知道十年前的欧洲已经上演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金融泡沫崩溃的惨案。
那是走在资本化前沿的荷兰人,在公元一六三零年代刮起了一股郁金香热潮。这种原产于土耳其的观赏植物,在欧洲获得了上至王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一致青睐。一六三五年,一种叫childer的郁金香品种单株卖到了一千六百弗罗林,而四头公牛或者一辆拖车只要四百八十弗罗林;一千磅奶酪也只要一百二十弗罗林。
第二年。一株稀有品种的郁金香以四千六百弗罗林的价格售出。除此以外,购买者还需要额外支付一辆崭新的马车、两匹灰马和一套完整的马具。
在巴黎,一枝最好的郁金香花茎的价钱相当于一百一十盎司黄金。放在大明,若是有人说花六十二两黄金去买一株花,绝对会被认为脑袋被驴踢了。即便是再胆大的宦官,也不敢对再白痴的皇帝开出这种价格。
欧洲人都傻了么?
不。他们只是相信这东西会一直涨价,即便涨得再高都有人买!
阿姆斯特丹的证券交易所专门开辟了郁金香市场,供人们进行交易。
结果当然很可悲。囤积郁金香的商人在短时间内大量抛售郁金香球茎,致使价格大跌,普通品种的郁金香甚至连洋葱头都不如。
由此而诞生了经济学中十分有趣的博傻理论。
在不知道存货量的状态,只因为舆论导向就投入市场,这不是哭着喊着求庄家洗白么?
廖兴的“地引”原本只是模仿盐引进行一番增值炒作,并不期望超出土地价值。然而现在东宫手中有土地所有权,诚如高悬的鱼饵;有制造舆论的人——各界名流谁不想成为太子的座上宾?谁回去之后不会吹嘘与太子交谈的内容?非但会吹嘘。还会意淫呢!
最重要的是,太子手里有“地引”的发行权。
朝廷是需要信誉的,否则就会如同宝钞贬值一样,彻底失去民众信心,无法推行纸币。但在洛阳这么一个战略上要放弃的地区,针对掌握社会财富最多的士绅阶级,进行一场隐形的抄家灭门活动……就算有明人看出来东宫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但东宫也可以完全装傻啊。
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齐备。此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
崇祯十六年十月的洛阳。北风萧瑟,城里却热火朝天。不仅仅是前线的捷报频传,制造出一副天下安定,一切尽在朝廷掌握的局面。还有一桩事更是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就连贩夫走卒都在休息时忍不住说两句。
那就是地引。
一张方方正正的宣纸,上面印了票号才用的秘字。写清楚这是购买无主土地的凭证。每张地引只能购买一亩地,朝廷定价五分银子,严禁私相转卖。而土地价格也是固定的,即上等良田五两银子,中等三两。下等一两,等外三分。
简单来说,只要花五两五分银子就能买一亩上等良田。
这可是中州洛阳!
不是被黄河淹过的开封!
更不是土地白送也没人要的河北!
似乎为了刺激市场,崇祯皇帝十分凑趣地发来一份圣旨,蠲免河南一省粮税、徭役三年!
朱慈烺拿到这份圣旨的时候,心中动荡许久:这是他的蝴蝶翅膀第一次引起一省风暴!
百姓逃地的原因只有一个:土地负担超过了土地收益。
谁都不是白痴,辛辛苦苦种一年地非但没存下钱粮,反倒还贴进去一笔,谁干?现在有了圣旨蠲免粮税、徭役,那起码三年内种地都是给自己干的!至于三年后政策如何,那是三年后的事!
三千年农耕文明的惯性使然,整个洛阳都在寻找一张名为“地引”的纸。若不是因为地引上面盖着的朱红公章,恐怕伪造地引的人都不在少数。至于上面写着的“严禁私相转卖”,因为不需要在衙门登记造册,完全被人视若不见。
张诗奇的知府衙门几乎被人挤破了门。士绅们用了最简单直接而且符合大明特色的方法:贿赂!
一张五钱银子的地引,附加的贿赂成本已经高达二两。
市面上很快就又有了消息,第一批放出来的良田被人一扫而空,许多人家甚至连地都不看,只见了图册就捧上了真金白银。其中巩县廖家不声不响得了大头,一举买了五百亩良田,让人眼红。
廖家竟然还放出话来,这是廖家小子廖兴得了东宫青睐,赐了许多地引。除了这五百张,家里还多!得!是!
一时间的,廖家门庭若市,各种亲戚故旧纷纷冒了出来。不说别的,只想要一张地引安身。廖家到底是乡土情深,出于人情世故只能割爱——当然也少不了求购者的“心意”。
有了廖家打头阵,越来越多的“地引”开始在市面上流通,甚至到了在茶馆酒楼当众议价交易的程度!
朱慈烺在闵展炼的保护下,带了吴甡和廖兴从侧门出了福王府。他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戴着方巾,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三人出了福王府,直奔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也不要雅间,只是要了一张临窗的桌子,点了些许水酒和肉食,却是谁都没心思吃一口。
三人落座没一会,便有个身穿褐衣,头戴瓜皮小帽的男子凑了过来,先打躬作礼,旋即谄笑道:“诸位老爷、公子,可是外地来的?”
“你是谁人?”廖兴用本地话斥道:“瞎了你的眼珠子!想欺外客么?”
“哎呦,小人走眼了,走眼了。”那人笑着却不肯走:“公子是本地人就更好了,可要买地引么?”
廖兴望向皇太子,一脸得意,分明是说:看!我没扯谎吧!如今买卖地引已经是风气啦!
朱慈烺一向不是个追求低级满足感的人,他自认身为一个成功人士转世,碰到这种自己一手掀起的金融风暴,理当站在小楼之上,展开一柄象牙骨扇,对着清风明月,悠悠吟唱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然而他终究还是出来了,来到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红尘,亲眼看看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里这片土地应有的产物——金融泡沫。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大明终于在前行的道路上追出了一步。(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金鳞开 一五一 城外萧萧北风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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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若是要买地引,小的这边正有门路。om”那男子笑道:“也不敢欺瞒诸位,小的每单只取五纹足钱。”
廖兴深怕太子长于皇宫不通民情,侧身对太子道:“这就是民间所谓的私牙。”
那男子听了,不由辩解道:“小的也是有官府牙牌的。”
廖兴瞪了他一眼:“官府牙牌或许有,但绝不是给你居间地引的!当我们没见过地引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严禁私相转卖!”
那人见廖兴懂行,连忙赔笑道:“这地引买卖获利之丰,谁舍得不做?不瞒几位,就连我这等小民都要买一两张放着呢。”
朱慈烺本希望洛阳乡绅阶级将这些单子都吃下去,但没想到连寻常老百姓也参与其中。经济学以所有人都是理性人为前提进行研究,可现实情况却恰恰相反,理性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你就不怕砸在手里?”朱慈烺开口问道:“李闯大军可就在汝州城下。”
“这位公子是多心了。”那人笑道:“不说太子还在洛阳没走,光是驻防汝州的东宫大军就足够李闯喝一壶的了。再者说,这地引是要用的,只要有好地放出来,大家不就直接换地了么?就算李闯来了,也不能不认地契吧。”
洛阳是已经沦陷过一次的地方,百姓对于李自成并不陌生,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惧怕。上一次李自成来洛阳,杀了福王,开了粮仓,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在民间声明不错。
“现在地引多少银子一张?”朱慈烺又问道。
“五两。”那私牙脱口而出,继而补了一句:“兴许还能上去些。”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我们不要。”
那私牙脸上闪过一道怒色,正要说话,廖兴抢在前头扔出了几个足色铜钱:“打赏你说了这么许多话,地引我们就不要了。”
那私牙这才转怒为喜,连连拱手,又去别的桌子寻找客人了。
朱慈烺喝了口茶。只觉得苦涩难耐,硬忍着咽了下去,道:“这已经超过地价了。”
廖兴也有些意外:“昨日才三两,一天功夫就涨了二两?不会是他诳咱们的吧。”
“我倒觉得有可能。”朱慈烺道:“这种东西一日数价,这还是东宫严禁私相买卖,否则的话恐怕更离谱。廖兴,你去散点风声,就说过几日东宫还要放出一大片地来。”
“那地引又要大涨?”廖兴兴奋道。
“该收网了。”朱慈烺压低声音,用茶盏遮住了口型。
虽然洛阳必然会是敌占区。但金融武器一旦失去控制,对下层小民的影响是最大的。朱慈烺不介意自己第一桶金上的无辜鲜血,但对于自己未来的子民和同胞,还是不愿意逼人上吊跳河。
廖兴对于这个新鲜的游戏还有些不过瘾,但是太子殿下已经决定收网,他也不敢抗命。
当天夜里,廖家下人从福王府拉回来一辆重载的牛车,上面堆放着一个个箱子。这些箱子里。就是东宫内官们连日连夜刻印出的地引。
一旦如此庞大的地引涌入市场,刚刚兴起的地引交易势必面临没顶之灾。不过这批地引属于定向销售。许多大户人家走通了廖老爷的关系,送上礼物贿金,求廖家帮忙大量购买。东宫的这批地引正是为他们准备。
随着越来越多的土地投放出来,地引价格继续攀升,终于到了十两一张。在这个价位上,已经远远超出了土地价值。而且这个价格也不是小民能够参与游戏的了。朱慈烺原本希望地引从小民手中流出。向大户人家集中,但市场现实却是更多的小民参与进来,倾家荡产聚集资金,购买地引……
……
“你听说了么?有许多湖广客远道而来买地引!”
“这么高价,谁还会买啊?比直接买地都贵了……”
“你懂什么。现在那些大户人家还在买,咱们只要买上一张,再卖出去……啧啧,这就够吃一年的了!”
……
廖兴很快就将市场风向汇报给了朱慈烺,之前的新鲜感渐渐成了畏惧。他偷偷在地引上做了不起眼的记号,又让人去鬼市上查探,发现自家卖给大户的地引许多都流入了鬼市。
鬼市就是如鬼一般天黑而出,日出而散的集市。在这里交易的,大多都是略有家产的小民。
“殿下,原本咱们想宰肥猪的,如今却变成了杀穷鬼,这如何是好?”廖兴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既然没有被太子嫌弃过,他也懒得改性。
朱慈烺轻轻握着手里的如意,良久方才问道:“现在地引和地钱一共挣了多少银子?”
廖兴望向了姚桃。这种大笔银两收入若是没有监控实在让人放心不小。尤其廖家还不能获得完全的信任,所以每笔交易都有东宫财务科的人参与其中,清点入库,账面上清清爽爽。
姚桃现在手中不止有女官,也有几个老账房,世面见多了更没有忌讳,当下上前道:“殿下,这几日来仅地产和地引两项收入银两共八十万。其中现银五十万两,还没除去火耗成色。另外还有商行的商票、各项实物折价三十万两。”
朱慈烺心中暗道:不能用统一货币符号统计真是麻烦。看来到了山东,还得尽快建立自己的金融队伍。
他望向廖兴,觉得这个商家出身的年轻人还算干练,倒是可以带走。
“八十万两也够了,彻底出货吧。”朱慈烺用如意敲了敲手心:“这种法子不能再用,尤其不能让人知道是东宫在幕后操作。若是世面上点滴风声,泄密之人定斩不饶。”
其他人并不在意这种警告,他们在河南一没亲戚二没故旧,泄密给谁去?廖兴却压力极大。他家是当地土豪,若是泄露出去,自然要找到他头上。正寻思间,他只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望向太子,却与太子殿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更是心头烦乱。
廖兴回到家中,将开会时的事不分巨细都重复给了自己爷爷。廖老爷听到最后的警告,叹了口气道:“你没听错,这的确是东宫信不过咱。”
“那咱咋办?”廖兴低落问道。他这些天来视东宫为自家的大靠山,心底果然没有贰意,没想到却还是不得太子信任,怅然若失。
“傻小子!”廖老爷却兴奋起来,笑骂道:“咱家连投名状都没交,就想让人信任?太子说这话,就是想提携咱们家,让你把投名状交了!”
“那不是土匪落草时候的玩意么?皇太子也玩这个?”廖兴不以为然。
“占据一山一寨的土匪都讲究,何况是掌握天下的天家呢!”廖老爷盘腿上床,侧着脑袋,让廖兴给他点了烟,吧唧两口道:“就看能不能跟住喽。”
“爷爷打算给个什么投名状?”廖兴问道。
廖老爷沉默良久,重重一拍腿:“你去散播风声,就说廖家收地引!十五两银子以下有多少收多少!若是量大,还可以放宽些!”
“爷爷!”廖兴吓了一跳:“万一砸手里咋办?我们家哪里来那么多现银?而且我这些天看下来,东宫像是准备往西北走啊。那帮阉人都在收拾东西呢!”
“放这风,就是为了出货!”廖老爷不满地看了孙子一眼:“咱们这么一叫,别人就会等着十五两卖了,正好让咱们家里人十二三两把地引都出手。”
“原来如此!”廖兴咧嘴一笑:“果然是老奸巨猾!”
廖老爷一巴掌扇了上去:“你爷爷我这是老而弥坚!”
廖兴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老爷子独自乐了一会儿,等热乎劲过去了,方才想道:这孙子算是很有见识的,怎么会看不懂这虚抬暗杠的门道?嘿!这小子还知道逗我高兴了!(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金鳞开 一五二 城外萧萧北风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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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初,萧陌终于率领东宫侍卫队撤回了洛阳南大门的龙门县驻防,李自成的大军在几番恶斗之后,攻占了让他心焦蛋疼的汝州城。om
萧陌按照太子的指令,带走了粮食和过冬用品,留下了大量银子。没有人知道这种局部通货膨胀会带来后果,想必李自成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地提前带着大量民用物资进驻汝州。其结果只能是东宫花钱买了声望,留给李自成一个物价飞腾怨声载道的城池。
同样的通货膨胀同时在洛阳上演,只是因为过冬的粮食已经收入粮仓,而且朱慈烺的军队可以从豫东调配粮食,对民生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反而因为地引的泡沫而让洛阳看起来有些繁荣,甚至连青楼酒肆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朱慈烺原本只是打算赶在地引泡沫爆炸之前离开洛阳,留下廖家作为幕后黑手承继民众的怒火。他甚至都想好了对廖家的补偿,让他们在山东选一块良田好地,过上三代不愁衣食的好日子。然而事实证明他终究不是学经济学的,完全低估了市场泡沫。
即便是投入了大量的地引,洛阳城里的大户仍旧不肯接受被宰杀的厄运,竟然联合起来将它吞了下去,继续放出各种似真还假的利好消息,抬高地引价格。朱慈烺甚至真的动刀杀了几个哄抬地引的掮客,但仍旧止不住地下鬼市买卖。
地引在短暂的发酵过后,彻底变身为朱慈烺前世最为痛恨的东西——a股。
诚如后世进入股市的老百姓并不指望那些上市公司分红,洛阳百姓也只是希望投机成功,赚取差价。
朱慈烺大量放出土地,希望能够结束这个发育不全的早产的证券市场,却意外地迎来全城上下各界的集体抵制。
根本没人愿意用地引来买地!
因为地引价格的上涨。手持地引的人自然也是看着自己身家日益增多。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更富有了,这种感觉绝对比有一块地更让人沉醉。
十一月初四日的孔子诞,原本只是儒生们的节日,结果却引发了全城狂欢。同一天也是太乙天尊圣诞,洛阳大小道观也是人满为患。因为初六日又是太上玉皇大帝的圣诞,所以喜气一直延续到了初七日清早。
听说已经有人开始预定十九日的酒席、戏班。庆祝九莲菩萨圣诞。
这些人都是想着自己手里的地引又涨了好多银子,花起来就像是捡来的一般。
洛阳的这股狂热自然吸引得四方游商纷纷来洛阳销货,枯涸多月的商路竟因此而打通,知府衙门还收到了商税。
朱慈烺第二次微服出访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帮人,再不是富家公子模样,而是豪阔的老爷了。多出来的这些人,自然是萧陌、陈德等一干军官,虽然换了便服。却掩不住身上的血气。
“这都快赶上京师了吧。”萧陌对京师的认识是在鼠疫的阴云之下,洛阳又是他到过的第二大城市,见了这等狂乱的景象,难免有些不适应。
朱慈烺也十分不适应。他在紫禁城里煎熬了十余年,哪天不是生活在破家亡国的阴影之中?就算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头顶,也难以驱散他心中的雾霾。然而此时此刻,李闯大军距离洛阳不过一百五十里,两军夜不收时不时要打一场遭遇战。洛阳古城却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绽放出如此妖异的光彩。
“这些人还真不把李闯放在眼里啊。”陈德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满心不是滋味。
郏县大败之后,陈永福便失去了音讯。有说他已经撤到了开封,也有人说他被俘投降,还有人说他战死沙场……各种传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所见一般。陈德想到自己父亲生死未卜,哪里还有心思逛街看景?恨不得满街萧瑟。全民备战!
“他们哪里是不把李闯放在眼里。”吴甡叹道:“这是不把大明放在眼里。对于他们而言,坐在府衙里的是皇明的官还是李闯的官都没关系,只要自己日子过得好就是天好地好。国朝三百年教化,竟然教出这等人民来!”
“怪不得他们。”朱慈烺摇头道。
众人已经习惯了皇太子殿下说些令人尴尬的话来。当然,身为皇太子肯定不会有“大逆不道”之心。只能说是仁德宽厚,自我检讨,绝对遗传了当今皇帝“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风范。
权当“罪己诏”听呗!
“一炷真香本自然,黄庭炉内起祥烟;空中结就浮云篆,上祝当今寿万年~!”
众人沉默的时候,一队做法事的道士摇铃而过,口中提科宣唱。正好落在“上祝当今寿万年”的辙上。
“哎,吴先生,”朱慈烺等道士们过去,转头对吴甡道,“传说陆秀夫背着南宋小皇帝跳海之后,有十万士人、百姓随之蹈海殉国。是真的么?”
“书中的确是这么写的。”吴甡滴水不漏道:“老朽也以为是真的。”
“为何?”朱慈烺问道。
“我华夏自有骨气在,焉能左衽披发,苟且偷生?”吴甡淡淡道。
朱慈烺叹气道:“所以说,错在我朱家。”
吴甡面无余色,耳朵却竖了起来。
“华夏自有骨气在啊,若是这骨气没了,错的不就在我朱家么?”朱慈烺越想越感失落,只觉得自己与这热闹场面格格不入。蒙元入侵时,还有十万宋人殉国。到了满清定鼎,就连所谓的大儒黄宗羲都称呼清酋为“圣天子”。
“殿下……”吴甡见朱慈烺突然情绪低沉,连忙唤醒。
“都说‘日月重开大宋天’,若是只学得典章礼仪,能算是重开大宋天么?”朱慈烺边走边道:“不让百姓过得比宋人富裕安康,不让读书人比宋儒自尊自爱,怎么能当得起这七个字?”
吴甡正色道:“殿下,我大明盛世时,原也比宋人要强出许多。乃至扬武外邦,不和亲,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更是宋室不能比的。虽然如今大明国势坎坷,殿下却也不宜妄自菲薄。”
“是,先生说的是。”朱慈烺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结,心中还补了一句:大明还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呢!……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死社稷的君王。
“不过指责百姓不爱朝廷,不如先看看朝廷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百姓去爱。”朱慈烺回头又对陈德道:“这天下终究是先有百姓而后有朝廷。当初太祖高皇帝能够开国,得力于文武诸臣,更因为得了民心。为何那时候的百姓箪食壶浆迎我‘朱’字大旗,而如今却以李闯这等流贼为天命所归?这事不光宰辅要想想,你们这些武将带兵在外,也得好好想想。”
陈德只觉得一头冷水泼了下来,心中的邪火登时浇灭。其他众人闻言,也纷纷垂首,心中多少有些对时局的思考。
“唐太宗说以水喻民,以舟船喻一家。”朱慈烺想了想又道:“我却觉得,此喻不如鱼与水更为恰当。今日既然过节,也不能没有个节目,大家就以‘如鱼得水’做篇文章,明日拿来我看吧。”
众人纷纷应承,却对这位皇太子想到哪里是哪里暗暗腹诽。
这题目送到了张诗奇手上,正在泡脚的张诗奇懒得动那个脑筋,正巧侯方域从堂前走过,被他抓了个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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