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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关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载之下
门锁扭转的声音传来,程子旭回来了,手上还拎了一大袋超市买来的东西。
“啪嗒——”灯亮了。
“怎么没开灯啊?”程子旭问。
瞬间的光亮,江羽骞一时难以适应,他觑了觑眼,稍后才渐渐适应了过来。
程子旭走到了沙发前。
江羽骞抬起脸,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定,“明天搬家吧,换个地方住。”
程子旭只是愣了几秒,然后笑了笑,“好。”
触景生情,是叫这个词吧。
晚上,江羽骞去了五号楼的公寓。打开门,黑漆漆的空间,全是冷清感。
其实,家里没怎么变化,家居装饰还是原来的。
茶几上摆了个黄色茶杯,里面还有半杯水,不过水面已浮了层灰;电视柜旁的深红色陶瓷花盆里,有棵枯死的小树,叶子已经全都掉光了,只剩下树根的“尸体”还在。
它跟周皓上次疯疯癫癫捧过去送他的树,大概是一对吧。
卧室里,一打开衣柜,里面只剩下他的几件衣服,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摆在床的中间,手摸上去,灰尘满面;床头柜上,还有那人的烟灰缸,里面干干净净的,半点烟灰都没有。
这么个家,竟然真的住过人。江羽骞内心失笑,还是那个疯子狠,走了就真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不可能,不可能的。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带得干净?
江羽骞急切地冲进卫生间里,还好,小疯子的剃须刀,牙缸,毛巾……都在。
“江羽骞,咱这卫生间太小了,浴缸都塞不下。”
“洗个澡哪那么多事?”
“你懂个屁!不然咱还能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试试。”
……
“咱俩换个大房子就好了。”江羽骞喃喃地说,对着空气,对着昔日的小疯子。
江羽骞下了趟搂,去便利店另买了牙缸、毛巾、剃须刀……回到家,把它们齐整地摆在小疯子的东西旁边,好凑一对。
此刻的他像是有挥洒不尽的热情,想把家里的每个犄角旮旯都填的满满的。江羽骞洗湿了拖把,把家里仔仔细细拖了个遍,地板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他的影子。
家里干净得异常,就好像从未有人离开过。
然后,他又把两双过冬的毛绒拖鞋拿了出来,放在了玄关处的鞋架上。一双红的,一双蓝的,是小疯子以前买的,他说红跟蓝是一对。
忙完这一切,也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回去二号楼的几步道,江羽骞一直在想:明明人都走了,他怎么一回到曾经的家,总能想起那个人。后来他才想明白了,小疯子这一走,把他的心给走散了。
心散了,就容易想东想西。
一个人太过疯狂,太过偏执,别人这辈子真就忘不掉他了。
他想摸出手机给小疯子打个电话,学着那人一贯的口气:喂,我刚才拖地的时候,想你了。
可是,他没有那人的电话,他从来没存过,也没记过。一直都是,小疯子给他打的电话。
一起生活了四年,他怎么连人家的电话都没有……
很短的一程路,他走了好长时间,到了如今住的地方,程子旭面无表情坐在餐厅等着他。
见他回来,程子旭头也没抬,“我去把饭菜给你热一下”,然后便起身去了厨房。
江羽骞脱下外套,晾在衣架上,坐了过去。
很快,饭菜热好,被端上桌。三菜一汤,饭菜的热气里,还和着香味。
“吃吧。”程子旭动起筷子,也没问方才他去哪儿了。
江羽骞拿起桌上的筷子,吃起饭,一句话也没说。
突然,程子旭开口问:“羽骞,咱们明天搬哪儿去啊?”
江羽骞侧头瞥了眼身边人,愣了片刻,说道:“a大附近。”
程子旭没再说话了,短短功夫,他已然意会了一切。两人都已毕业,为何还要去a大周围找房子住?
那里是市中心,生活便捷?曾经的母校,留个情怀?不是的,大概只是因为周皓在附属医院实习吧。





过期关系 32.欧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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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零下十几度,大雪淤积着, 日照都化不开。
有一年也是如此,冷得很, 雪落地冻成了冰块。滑滑的冰层, 脚踩上去, 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周皓那年,摔了一跤,屁股跟着了地,去医院拍了片子,没骨折, 但尾椎骨这块老疼,医生也没法子, 只能靠躺。这一躺就在家里躺了两个多星期,周一到周五严明过来, 一到周末, 江羽骞就得过来伺候他。
那时候给江羽骞烦得哟!
他就成天躺在床上, 一会儿想要晒太阳, “江羽骞, 去,给我把窗帘扯开!”一会儿又觉得阳光刺得眼睛疼,”江羽骞, 快点, 赶紧把帘子拉上!”
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饭点喊的外卖, 咂咂嘴嫌不好吃,江羽骞给他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他倒吃得挺香。这之后,一连吃了好几顿的鸡蛋配白粥。
晚上,干不成那种事,两人就盖起被子聊聊天。说是聊天,全是周皓一人在说,江羽骞压根不理他。
嘴里说渴了,又是一句,“江羽骞,给我倒杯水!”
“你就不能消停点?”江羽骞嫌他烦了。
周皓没喝上水,也拿江羽骞没办法,换作平时腿脚利索,早就踹他下床了。
后来,周皓藏在被窝里的手不安分了,摸摸索索撩了把大火,火从外窜到里,窜进肝、肺、还有心窝子里。江羽骞再也躺不住了,旋即压了上去。
“你干嘛!”周皓抿着嘴乐。
“你自己干的好事!”
“下去下去,我这屁股还伤着呢。”
“翻个身!”江羽骞已经箭在弦上了。
……
那是江羽骞最痛快的一次,好像鱼儿游进了水里,肌肤相贴,相濡以沫,心里想着就此溺死吧。
事后,小疯子不停地嚷嚷,尾椎骨要断了,屁股要坏了。
他倚在床头,睁着稀迷的眼睛,想到了这年的雪,真暖真美啊,有机会带上小疯子去苏黎世看看雪景,他小时候去过一次,过目不忘。
只是这个温柔的念头,很快便消失了,他恢复了理智,身旁的人已不再是小疯子,而是个讨人厌的偏执狂。
他那时候要是没有恢复理智,一直稀迷下去,他俩必定走不到这一步吧。也许,今年就能带着小疯子去看雪了。
……
“羽骞,搬家公司来了。”程子旭朝站在阳台上的人喊了句。
江羽骞转过身,入眼便是四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他们按照程子旭的指示,已经着手在搬运了。都是程子旭的一些东西,他用惯了,想搬到新家去。
新的不如旧的,新的还得有个磨合期。
来来回回搬了五六趟,家里的东西也都搬得差不多了。
二号楼的这个房子,当初是程子旭租的,现在已经退掉了。而五号楼的那间小公寓,江羽骞还留着,没有打它的主意。
两人搬到了a大附近的一个新小区,早晚上下班,公司和住处之间,隔着a大。
如今,这就成了江羽骞日常生活的一条线,线上有三个点。每次经过中间的那个点,他都会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来回张望一圈。
他到底在看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去了公司,前台的姑娘立即迎了上来,“江总,有客人找您,客人说他姓欧。”
江羽骞会意问道,“他人呢?”
“在会客厅。”
江羽骞迈步过去,刚推开门,欧易就转过身来,瞄了眼周围,“你这不错啊,还是后现代风。”
江羽骞笑笑走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欧易抱怨:“上个星期就回来了,本来想找你出来喝一杯的,太忙了,我爸现在是彻底放手不管了,公司那一大堆破事全交给了我。这不,今天刚得空。”
“你这一流放就是三年,今天怎么的也得庆祝下。晚上吧,老地方。”
“那就这么定了!”欧易欢声应下,“晚上见,我先回去了。”
欧易跟他打小就认识了,两家算是世交,二十年前同住在一个大院里。这小子是个名副其实的顽主,大院里的人就总说,“欧易啊,再这么皮,你妈就不要你了,你看看人家骞骞,多乖啊。”
总是挨这顿说,欧易小时候没少欺负江羽骞,江羽骞早慧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也不计较,就是不理他。
后来,渐渐的,他也觉得没意思了,又开始跟着江羽骞屁股后头跑,跑着跑着两孩子就熟了。
大概欧易八岁的时候,他爸下海经商,一家子就都搬走了。全国各地转了遍,他爸发现还是a市好,又带着一家子回来了。
两孩子的家虽然不在一块,可从小的情谊在,一直有联系。
欧易是个典型的花花肠子,男女通吃,身边的伴侣换得比衣服还勤。大一的时候,就因着抢人女朋友,被人揍了一顿。有仇不报不是他风格,这小子第二天就伙同了一群人,跟对方的人干了一架。
打群架,被学校记了大过。他老爹一气之下就把他送去了美国。在美国浪了三年,混了个本科文凭,摇身一变也算是海归人士了。
“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晚饭不用等我了。”
江羽骞给程子旭发了通信息,然后出了公司,驱车去了老地方,爵士酒吧。
欧易不愧是情场浪子,这会儿左右“逢源”,正跟美女打得火热,谈天说地,惹得旁边的两个女孩哈哈直乐,见他过来,手一扬,嘴角轻轻上挑,“羽骞,这边!”然后附耳对美女说了什么,美女识趣地退下,临走还抛了一记媚眼。
“喝点什么?”欧易问。
江羽骞瞅了眼这人杯子里的血红色,慢声道:“跟你一样。”
欧易打了个响指,冲着调酒师说:“再调一杯血腥玛丽。”
周围是个激荡的世界,男人女人纵情的欢笑声,还有喧哗永不断的dj音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鸡尾酒不过瘾,两人又开了瓶路易十三。
江羽骞并不喜欢吵闹的地方,难得去,他这会儿思绪飘远,脑袋里嗡嗡地想起了很久之前,在樱花酒吧,小疯子拼命攥着他的手,让他回家。他呢?当时他在干嘛……江羽骞猛地灌下一大口酒。
“哎哟,可以啊。”欧易揶揄,“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还是想起哪个没良心的狼崽子了?”
江羽骞酒劲儿上来,眯着眼,嘴里咕哝了句,“对不起……”
欧易拍了下江羽骞的肩膀,凑到他跟前,略带些醉意地嚷嚷,“敢情是你小子干了缺德的事儿啊!”
然后,欧易趁着还有几分清醒,给通讯录上的“小哭包”发了条信息——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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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又躲卫生间抽烟了!”
孙奕文刚进卫生间,就闻见一股子烟草味,大冷天窗户又不能打开,这味道聚在小空间里,一时散不去。
方便完,孙奕文出来,就开启了喋喋不休的兴师问罪。
“你怎么又抽烟了!?还是学医的呢,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周皓打哈哈地笑笑,冲他招招手,“过来。”
孙奕文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周皓一把扯进了怀里,两人还没怎么闹腾上,只听孙奕文肚子里咕噜一叫,然后就放了个屁。
“周医生,我吃坏肚子了。”
再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卫生间的门“砰——”地关上了。
周皓敲敲门,表情痉着,“严不严重啊?”
“没事儿,就是有点拉肚子。”
“我去药店给你买点黄连素。”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周皓算是真正认识了孙奕文。别看这小子平时一声不吭,跟你熟了后,半点形象都不顾,打嗝,放屁,抠脚,怎么开心怎么来。
周皓还发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秘密,这小子只会摊大饼,别的菜都不会做。你跟他说,“孙奕文,今天你做饭。”他就回你一句,“你今天想吃什么饼啊?”
后来,这做饭的活儿全都周皓一人揽了,他就在一旁打打下手。
不过他还挺会心疼人,大冬天的,水很冰很凉,他把洗菜刷碗的活儿都给干了。家务活两人是对半分,周皓拖地,他洗衣服;或者周皓洗衣服,他拖地。
静缓绵长的小日子真是舒服啊!每每躺在床上,周皓摸摸那人的小耳垂,总会觉得老天没有亏待他。小时候的苦难阴影,在他心里渐渐地淡去。
周皓买完药回来,孙奕文已经不在马桶上了,他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盯着手机屏幕看。连周皓回来,他都没注意。
“我回来了。”周皓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三颗药,“肚子还疼吗?把药吃了。”
孙奕文眼眶红了,显然是刚才哭过。
“多大的人了,肚子疼还哭!”周皓故意逗他。
孙奕文却突然抱住了周皓,“我怕……”
“你怕什么?”周皓莫名得紧张起来。
孙奕文久久没说话,然后很轻很轻地说,“我怕吃了药,肚子还疼……”
家里的灯是暖色调的,此刻,周皓抬头看了眼暖黄色的吊灯,这几个月被喜悦填满的心脏,陡然间苦涩起来。
岁月啊,你别再亏待我了……




过期关系 33.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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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的帖子《我和j先生的那些年》, 被营销号搬到了微博,阅读量很大, 评论两极分化,怜惜小受大骂渣攻, 或者直言小受下贱。各有各的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 怎么说随他们去。
帖子在微博火了好一阵,从他们故事里的坎坷情爱,衍生到男男之间的两-性-关系,传播很广,就连贾临也看到了。
里面很多隐晦的提示, 贾临很快就联想到了周皓跟江羽骞。但凡是熟悉他俩的人,不难猜出帖子的作者是谁。
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候, 难得的安静,把帖子从头到尾大致看了一遍。
周皓四年来的情感全都记录在上, 通篇看下来, 透着一股黑色压抑。这里面只有很少很少的小甜蜜, 大多都是求而不得的辛酸, 还有那人的灰暗童年。
他甚至有点理解周皓当时对于江羽骞的情感了, 疯狂的占有背后,其实是自我的救赎——
那人曾经不止一次地试图拯救自己,可最后, 都未能如愿。
“唉。”他一向不喜这些无病呻吟, 但这次读着读着, 也有点可怜起了周皓。
他掏出手机,给江羽骞发了条微信——
“有空吗?出来坐坐。”
莫名其妙的,连贾临自己也搞不清,他此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给江羽骞发了这么句话。大概是同情吧,那个男人过于可怜了。
很久很久,贾临都没有收到江羽骞的回复。就在他准备此事罢了的时候,江羽骞回复了他——
“好,在哪儿?”
两人约在了咖啡馆,贾临先到的,当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开,江羽骞走进来的那一刹那。贾临就知道,这人其实并没有多爱程子旭。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喝点什么?”贾临问。
“随便。”
贾临招招手,服务员走了过来。
“两杯美式,谢谢。”
“最近怎么样啊?哥们几个好久没凑一起了。”
“就还那样啊。”江羽骞的手指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贾临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短短的凝视,似乎要将那双修长的手看出个窟窿来。
看久了,时间凝住了,这时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你们的咖啡,请慢用!”
贾临无聊地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很轻很轻。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江羽骞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贾临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眼神隐隐间,有种纠结在里头。
要不要告诉他?怎么告诉他?贾临的脑袋很乱很乱。最后思考出的结果,他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江羽骞跟周皓的事,这么多年,早就乱成一团线了,哪里能凭他几句话,凭他自认为的可怜真相,就把这乱线理清了?自己不应该再添乱了。
“没什么事儿啊,好久没见了,找你出来坐坐。”
江羽骞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懒得去怀疑。日复一日不称心意的生活,早就使他的身体心理遭受巨大的疲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心别的事。
以前小疯子还在的时候,他倆总是吵,甚至还经常动手动脚,他都没觉得这么累过。那时候,每天都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去做-爱,去跟小疯子周璇抗争。
咖啡馆的玻璃窗外,是一片寒冷沉寂的世界,大人、小孩、甚至就连那摇摆尾巴的小狗都是沉寂的。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暖洋洋的。从阳台往小区里看冬景,也如这般。
看来看去,哪里的雪景都一样。那记忆中的苏黎世的雪景也是这样吗?
贾临看了看侧头对向窗外的男人,或许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他很轻易就猜出了江羽骞的心思。
“跟程子旭还好吗?”贾临故意问。
江羽骞不再看外面的景儿了,他挑头看着贾临,眼皮子微微颤了几下,“挺好的。”
“我听说,周皓谈了个小对象啊。”
江羽骞没有搭腔,目光又看向了窗外。
阳光在他的侧脸照出绵绵的一层光晕,柔软、平和,他的心事渐渐沉淀下来,不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了——
他想小疯子了,他想去见见他。
他在稀里糊涂地想,贾临盯着他稀里糊涂地瞧,瞧着瞧着,贾临彻底被他搅乱了。
最终,贾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羽骞,我上午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贾临又喝了口咖啡,有点凉了,“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江羽骞耸拉的眼皮缓缓睁开、睁大,眼睛里出现了希冀的微弱光芒。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贾临接着说:“是周皓写的。”
江羽骞涌起难以自制的喜悦, “他……写了什么?”
“从你倆认识写到分手,你回去自己搜下,《我和j先生的那些年》。”
面上的喜色消失了,江羽骞慢慢陷入了沉思,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朋友间的惺惺相惜,在此刻沉重的氛围里彻底失了效。贾临也不知道。
“羽骞,你知道吗?周皓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贾临继续说:“他跟着他妈过,他妈跟继父对他不好……”
江羽骞竖起耳朵在听,当听到所有人都对小疯子不好,他的思维留在了此处,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了。贾临还说了很多,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楞楞的,呆呆的。
“我回去了。”
他没有回现在的住处,而是去了滨江一号。在空落落的家里,他坐在沙发上,搜到了贾临说的那个帖子。
从头看到尾,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想不起小疯子是谁?他又是谁?他倆又是谁的谁?……
乱,迷乱,还有种不可冻结的悔恨。
很久很久,江羽骞的意识恢复了,以前的种种片段乱七八糟地砸进他的脑子里。
小疯子每次意乱情迷的时候,会“老公老公”地叫他,他是怎样当人老公的?把人活活逼到那份上,就差一刀子捅过去了。
这间公寓,小疯子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进门要换鞋,东西不许乱丢,他是真拿这里当家的啊。
那次地震,小疯子回来发疯地质问他,后来呢,小疯子用枕头砸了他,小疯子还说……
小疯子还说,我是拿你江羽骞当家人的啊。
太多太多的事儿了,江羽骞彻底把自己桎梏在悔恨的囚笼里出不来了。
要是早知道那人可怜悲惨的身世……要是早知道……
他能怎么办?十九岁的江羽骞能懂什么?他能理解可怜的小疯子吗?他能好好对小疯子吗?
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是二十三的江羽骞,马上过了年,他就成了二十四的江羽骞。
他们能懂小疯子吗?他们能对小疯子好吗?
自责、内疚、无边无际的思考,江羽骞成功把自己绕进了更深的囚笼里。
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去,他留在了他跟小疯子的家里,就躺在曾经两人的床上。
八点钟的时候,程子旭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把手机贴向耳膜,“今天不回去了。”
一整夜他都没睡,他一闭上眼,黑暗的眼睛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影子,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怯生生地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楼下是他的妈妈、继父,还有襁褓中的妹妹。
他那么小,那么乖,伏在陈旧的书桌上写作业。写累了,他又跑到了阁楼的楼梯口,躲在暗处,眼巴巴地盯着楼下的一家三口……
画面里的小疯子只有八岁,他才八岁啊!
第二天,江羽骞没去公司,他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两盆吊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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