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岑寨散人
走进茶壶店,里面统一制服的店员一字排开,见到客人齐声说“上午好”,看着就精神。
缪文军神定气闲背着双手依次欣赏镂空货架上的茶壶,不时颌首微笑。店员见了又换付笑脸陪在旁边,不时讲解两句。
走了几步,缪文军随手拿了把壶把玩,店员立即恭维道:“先生好眼光,一选就是本店最好的紫砂壶!紫砂壶是茶之贵人,壶之君子,明代以来就有‘人间珠宝何足取,宜兴紫砂最要得’的说法。”
“了解蛮多啊,不错,不错。”缪文军赞道。
得到肯定店员更来劲,象背书似的滔滔不绝道:“紫砂壶妙在既不夺茶香,又无熟汤味道,能长时间保持茶的色、香、味。原因在于紫泥是充满神奇的原料,它具备制陶必须的矿物质,可塑性好、生坯强度高、干燥收缩小;紫砂烧制成型后表面光洁,不挂釉且光泽滋润,把玩的时间久了会形成古玉色,‘壶经久用,涤拭日加,自发暗然之光,入手可鉴’,就是玩家喜欢的包浆;紫砂壶也有‘越宿不馊’的说法,即使三伏天泡壶茶第二天早上喝照样喷香扑鼻,绝不变味。”
白钰晒笑道:“隔夜茶不能喝哟。”
“说的是那个理儿,说明紫砂壶吸茶叶汁,用的时间愈长泡出的茶水味愈好,紫砂壶经久使用壶壁积聚茶锈,即使往空壶里注入沸水也会茶香氤氲,”店员解释道,“紫砂壶按工艺分光身壶、花果型、方壶、筋纹型、陶艺装饰壶五大类,按行业分光货、花货和方货,您手里这把是光身壶光货,属于传统式样紫砂壶,最适合收藏了。”
“什么价儿?”
“先生要是诚心买,咱也不漫天要价,卢记茶壶店在溱港的名声您八成听过,绝对响当当童叟无欺……一口价,三千七!”
蓝朵吓一跳:“小小茶壶这么贵?”
“不贵不贵,人家是紫砂壶呢,”缪文军漫不经心掂了掂,“这把壶缺点是太新,有没有老货?”
店员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说:“行家,您是真正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要古壶您这边走……瞧,那把钱弘文的荷花绿亭壶怎么样?”
“喔,钱弘文可是道嘉年间与邵友兰、邵友廷、蒋德休、黄玉麟、程寿珍等齐名的制壶大家,光绪年间就卖三两银子一把呢。”
“是啊是啊,到宣统翻了个个儿,六两!”店员笑道,“您是行家,咱不乱开价,四万六怎么样?”
蓝朵心里嘀咕道:还不乱开价,转眼翻了十倍。
缪文军面无异色:“要真是钱弘文的壶,四五万也差不多……”
“当然真的,本店的声誉别说溱港,就是整个上高……”
店员正自卖自夸,缪文军把壶倒转过来看时一不小心失手,“哐啷”,茶壶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瞬间蓝朵吓傻了,呆呆看着碎片第一个念头便是:能不能粘起来?
白钰却看出缪文军故意为之,后面必有好戏,遂沉住气不吱声。
店员也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吃吃道:“先……先生,你把……把壶摔碎了,它值四五万块,刚才,刚才大家都听到的……”
“刚才我也说过如果是真的话不算多,”缪文军微笑道,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对,可它确实是真的……”
缪文军捡起残缺的壶底:“真的吗?先看壶底的印——听风轩,知道听风轩什么意思?”
“应该是钱弘文制壶的工作室,”看得出店员们对制壶大家的掌故多少了解些,“凡他做的壶底下必定有听风轩的印,然后壶盖内印有‘卧雨’两个小篆,”店员从碎片里找出碎成几片的壶盖,“您瞧上面两个字。”
“我看到了,所以不对。”
“不对?哪儿不对您说说!”店员的脸气得快变形了,要不是看白钰和蓝朵站在身后且面色不善,恐怕要叫人过来动手了。
“钱弘文家后院有个亭子,亭匾是他亲笔写的,你知道哪几个字?”
店员茫然,搞不清亭匾与紫砂壶有何联系。
“匾上写着‘残风残雨’,钱弘文认为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否则将遭天谴,但作为艺人必须追求制茶技术的完美,矛盾心态下他想了个变通的办法,”缪文军将“卧雨”和“听风轩”两块碎片放在一起,“凡印在壶盖壶底‘风雨’两个字必定有个字缺一笔,或者风字缺一捺,或者雨字缺一点,总之有残缺,印证他所谓的残风残雨。而这四个字太完美了,反而不对。”
“这个……”店员看看手中残片,又看看地上的碎片,道,“对与不对不能砸碎之后说,否则我也一口咬定它就是钱弘文,岂不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您说是不是?既然东西明码标价您就得按价儿赔,其它官司以后再打,别为难我行不?”
蓝朵上前要发火,缪文军抬手阻住她依然不急不缓道:“不承认残风残雨没关系,但壶是紫砂的肯定没错吧?”
“它就是紫砂壶!”
缪文军随手捡了两块碎片:“紫砂,顾名思义泛紫色的砂粒,瞧瓷片中间是什么?”
看着明晃晃的黄褐色泥砂,店员的脸唰地变了。别说成天玩壶的,外行都看得出这壶是泥胚外面涂了层紫砂,是假到家的赝品。
缪文军瞅瞅店员,并不为难他,笑了笑说:“赶紧叫人收拾一下,土泥胎让客人看了不好……哎,这把壶是谁的作品?”
前车之鉴,店员哪敢信口开河,试探道:“听他们说好像朱石梅的……您看对不对?”
“朱石梅是道光年间的书画家,创制锡包紫砂胎壶,壶把与壶嘴以碧玉镶接,还别说,这把壶都符合……”
说着“哐啷”,茶壶又摔地上了。
巅峰 2099章 直接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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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前面的“哐啷”,这一下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店员也没心思探讨真假问题。
店员们都看出来了,这几位专门来找碴的,要是老板再不出面整个店的紫砂壶都可能被“哐啷”掉。
没办法,人家是内行中的内行,就算明摆着砸场子也没办法,谁让你店里放赝品?
仿佛变魔术般,三杯热气腾腾的茶送过来,换了位女店员细声细气凑在缪文军身边商量:“老板刚刚到店,三位请到后院聊,行不?”
伸手不打笑脸,缪文军半眯眼睛说:“可以。”
女店员还是细声细气:“三位,这边请。”
“卢记茶壶”老板卢建华身穿传统中式马褂,满脸堆笑站在后院迎客,先夸缪文军有眼力,见识广;再自责平时疏于管理,店员水平不够,把假壶错放到展示架上云云。
缪文军微笑着并不接碴,反而神定气闲环顾小院,道:“院子很清静啊”。
卢建华心一沉,掂出这家伙很难打发,冲一直伫立在门边的女店员挥挥手道:
“上茶。”
隔了几分钟女店员捧着茶盘进来,茶盘上一壶茶,四只盈掌可握的小茶盅。
卢建华起身亲自给三人斟了八分满,含蓄道:“酒满盅,茶八分,凡事留有余地是为君子处事之道。”
缪文军端起茶盅浅浅啜了一口,笑道:“承教。”
“请问先生,此壶价值几何?”
卢建华终于出题了,言下之意虽然你在店里连摔两把壶,那是一眼看得出的赝品。想跟我平起平坐开价,要拿出点真功夫来!
缪文军平平拿起茶壶双手摩挲片刻,再掀开壶盖看了会儿,闭目慢慢喝了半盅茶,道:“纹理清新、**,手感细腻且不打滑,从侧面看有亚光效果,表面清晰可见分布均匀的细小金属光泽颗粒,是真紫砂。”
卢建华给他斟上茶水:“请继续说。”
这是肯定他对紫砂真假的判断,否则直接端茶送客。
缪文军话锋一转:“虽是真紫砂、宜兴货,但壶身带刺感,包浆不足,外有浮光,说明不是老的;作为新品,这把壶也非上品,应该不是宜兴九门二十八家所制,在下判断是制壶历史不超过三十年的私家作坊采购普通紫砂所为。”
“价格?”
“一千五左右!”缪文军斩钉截铁说。
院里死一般寂静。
过了令人窒息的十多秒钟——也许更短,卢建华面无表情道:“先生应该知道紫砂壶行情,即便门店普通一把壶都能卖到三四千,凭什么把价格压这么低?”
“紫砂壶卖的是做工,工艺不精等于暴殄天物,”缪文军边说边旋动壶盖,“不啻于拿田黄石做底垫,和田玉当扳指,令人痛惜。”
“工艺差在哪里?”
缪文军使个眼色,白钰出手摁住壶盖将茶壶倒转,茶水立即从壶盖缝隙里渗出来,滴滴哒哒越渗越多。
“好茶壶的壶盖与壶身应该滴水不漏,不用使这么大劲儿,轻轻按住即可。”缪文军含笑道。
卢建华终于露了一丝笑容,接过茶壶突然远远摔到地上,道:“拿如此低劣的茶壶招待各位实在失礼,还是再换一壶。”
说明测试通过。
白钰笑道:“若上门喝茶的都猜到答案,卢老板家里的茶壶岂非不够摔?”
卢建华明显不欣赏他的冷笑话,隔了会儿道:“三位为何而来不妨直说,只要卢某力所能及当毫无保留。”
“卢老板爽快!”
缪文军竖起大拇指赞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说着蓝朵从随身挎的软包里取出祁琨被打眼的那只紫砂壶,端端正正放到石桌中间。
卢建华见了微微色变,当即明白对方的来意:要讨回公道!
瞟了瞟显然是练家子的白钰和蓝朵,这是典型一加二模式,必定有备而来。沉吟良久,卢建华道:“它是真东西,也是如假包换杨家出品,没错吧?”
缪文军淡淡道:“如果不是卢老板刻意强调杨彭年亲手所制,我朋友断断不会出15万的高价。”
“茶壶如同玉石古玩,没有正价呀。”卢建华道。
“那就麻烦了。”
缪文军只说短短五个字,便闭目养神似有打持久战的意思。
卢建华脸色一变再变,拳头捏了松,松了捏,短短一两分钟反复推翻自己的决定。
为商者最重要的是识人。
以卢建华经商多年的经验,看得出三人气度不凡,极有可能是官场中人尤其缪文军级别肯定不低。
专门跑上门并非寻衅,争的无非是脸面,那样的话,就……就给脸呗。
想到这里卢建华道:“茶壶店规矩跟古玩店一样,东西出门就不收回,但价格方面如果先生以及那位朋友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商量。”
缪文军微微一笑:“行,卢先生说让多少……”
经过一番理论,最终卢建华同意退偿五万元现金,另奉送两只正宗民国年间宜兴紫砂壶了结。
返回桦南,祁琨听说一行三人成功讨回公道,大喜之下照例在撷玉亭设宴表示感谢,陪同的有余先生、葛先生,还有位意想不到的人:省组织部干部三处副处长狄彬。
蓝朵半途下了车,表面理由是回家帮姐姐照料孩子,其实不想以小姨子身份陪同白钰出席公开场合,另则还有个因素,即她私底下对白钰透露的:
她的工作性质不允许在公开场合露面,特别不能结交体制内领导干部。
为何这样规定?她不肯多解释。
见狄彬出席缪文军很意外,觑了个空档悄悄告诉白钰:这家伙虽只是干部三处副处长却非常关键,主要负责县主要领导考核测评,而且,***书计和***的提名名单初稿就出自他手!
省组织部***也是各管一块,狄彬拿出提名名单初稿后理论上要经干部三处处长过目,实际处长手里负责的领域更重要,没精力过问得太具体,顶多加塞两三个名额但通常不会删减名单上的人选。
因为狄彬在业务管理体系上并不归处长管辖,而对部主管领导直接负责。
祁琨就是狄彬的主管领导。
把下属带到小范围朋友圈,在祁琨、缪文军这样层级的领导干部而言极其罕见,也可以说有些犯忌。
工作要与兴趣爱好截然分开,否则容易出毛病。
不过反过来想,祁琨大概是承缪文军的情,下决心通过今晚活动替白钰把事情办妥。
果然,进包厢后祁琨对白钰的介绍充满玄机:
“老狄啊,这位帅哥在经贸委工作,承担了榆达集团及化工厂混改的大部分工作,有能力,有担当,有想法!握个手吧,老狄最喜欢年轻有为的干部。”
“幸会。”
白钰与狄彬握手同时客气而热情地说。
晚宴还喝的茅台,主要由缪文军讲述一行三人深入溱港讨回公道的经历。缪文军什么口才,把两次摔壶、再迫使卢建华摔壶等场面讲得一波三折,绘声绘色。狄彬也很凑趣,以外行身份向缪文军讨教了不少茶壶鉴定方面的知识点,并以“初次相识”为由与白钰连喝三杯。
狄彬看出来了,祁琨对白钰欣赏是看缪文军的面子,而白钰真正是缪文军的铁杆心腹!
缪文军正厅级身份跑到小镇茶壶店砸子,本身极为不妥,完全出于藏家对眼力的自信和聊发的兴趣。这种情况下带上白钰,可见多么信任,多么倚重,与领导带亲信到浴城洗花澡有一拼。
象狄彬这样的老组织干部,说“最喜欢年轻有为的干部”是假,看重其人脉和仕途远景才是真。
何况相比白钰难以猜测的未来,牢牢占据省城常务副市长桥头堡位置的缪文军更令狄彬敬畏,再往上就有可能突破祁琨的正厅境界,对处级干部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大领导”!
有两位正厅领导加持,还用多说什么呢?
酒至半酣,葛先生难得在白钰面前透了半句,说自己与其家族父辈有些渊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白钰再试探,葛先生便左推右挡不肯再说。
余先生六两酒下肚后也似乎感慨万千,拍着白钰手臂说“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并悄声带了一句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但余先生并没有提供手机号或住址,酒席间白钰不便追问,点到为止。
起码说明一点,即几次接触后余先生、葛先生两个明显有京都背景的人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快结束时白钰溜到前台结账,撷玉亭老板汪肃说祁部长打过招呼由他买单,因为今晚属于答谢性质。白钰一再坚持,汪肃勉为其难地吩咐前台“给个大点的优惠”。
优惠价五万一千八。
缪文军亲自跑了趟溱港也不过带回来五万元现金!
可账不能这么算,正治账向来是打倒算盘,付出越多得到才越多。
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出门时汪肃在祁琨耳边嘀咕了两句,祁琨旋即朝白钰瞅了瞅,笑道小白也是大功臣,跟我客气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白钰只是笑并不多说。
缪文军还是老习惯跟白钰沿着人行道散步,然后似乎不经意地说我也准备动动呢,省城恐怕呆不下去了。
啊?!白钰震惊且不解地看着缪文军,暗想当时困难重重,多方争夺,麻烦上高申委书计居思危出面才拿下这个位置,怎么好端端呆不下去呢?
巅峰 2100章 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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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徐,来往车辆呼啸而过。
缪文军沉着低稳地说:“此事仅告诉你,休与他言!有省领导托人稍话,希望我让出常务副市长位置……”
白钰更是震惊,脱口道:“这……这还能让啊?您怎会同意?!”
“稍话者转述了两层意思,第一我在正厅岗位锻炼时间不够,大概率接不住省城市长位子;第二让我回地方任正职,那样履历更加完整。”
“哦——”
白钰顿时理解缪文军内心纠结之处,当初寻求省城常务副市长时就存在一个隐忧即副厅级任职时间较短,缺乏通常体制看重的“资历”——
按约定俗成规矩,体制内干部晋升从正科职开始以及副处、正处、副厅、正厅都要有主持工作或主抓经济经历。如白钰,科级阶段抓过经济,主持过部门工作;副处、正处阶段先后在商砀担任常务副***主持工作然后又拨正,履历齐全。
相比之下,缪文军在副厅领导岗位时间短了点,在正厅领导岗位经历又薄了点。
别小看这两个“点”,*副省级时就是难以弥补的软肋!
唯有用时间换取空间,重回地方大熔炉修炼,再度出山之日就是*副省级之时。
而省领导属意的那位接任者肯定各方面都具备晋升条件,常务副市长位子是纯粹意义的过渡。
想通其中关节,白钰问道:“您答应了?会安排到哪个地方,干什么?”
缪文军摇摇头:“事关重大,我怎会轻易表态?况且以这个位子的敏感程度,我必须掂量对方能满足什么条件,会不会挖坑等等,还得一段时间的接触和试探。也可能到最后谈不拢,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只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而已。”
这一步太重要太关键了,白钰不敢多问,默默点点头继续前行。
八月下旬,榆达化工厂召开股东大会,推选出第一届董事会、监事会和经营层主要领导;九月上旬,榆达集团召开股东大会,推选出第一届董事会、监事会和经营层主要领导。
固建重工、贾洛化工集团和葛兰特化工集团空降的空降,安置的安置,外聘的外聘,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固建重工入主榆达后,如白钰所料立即展开两方面工作,一是打着增收节支名义压缩办公场所,大力削减研发、培训、教育支出,将位于市区的培训中心、研发中心、教育基地、物流基地等全部清空,遣散到郊区或大山深处。大批干部员工敢怒不敢言,因为改制了,不存在铁饭碗了,不被裁减已是万幸,谁敢挑三捡四?腾出的黄金区域地皮用来干什么,已经不明而喻。
二是依照榆达化工厂模式进一步深化集团下辖经济实体改制进程,实质就是逐步向社会、向市场甩包袱,形成固建重工、国资委在集团比例继续下降,减轻集团整体经营压力,整合并回归主营产业的规模化、集约化和高精尖方向。
别看最后一句说得挺美,那是忽悠人的,关键在于前面实质性做法——持续降低持股比例!
这是因为在白钰坚持下以合同文本形式规定了入股方必须履行的义务,包括有限裁员、资产抵押、资本运作等限制,固建重工暂时施展不开手脚,只能在股权方面打主意。
虽然也预见到了,但白钰无能为力。随着股东大会的召开和董事会及经营层班子的搭建,经贸委工作组已经完成历史使命,接下来的监管工作将由省国资委等权力部门接手,与经贸委基本没有联系。
饶是如此,穆北明总觉得自己是推进并达成榆达集团混改成功落地的头号功臣,每逢筹建会、推进会、股东大会等重要活动必定出现他活跃的身影,上蹿下跳,指点江山,俨然总设计总调度的模样。
“那个就是经贸委的穆北明?”
榆达股份集团揭牌仪式那天岳峙终于注意到他,问旁边的何超。
何超微笑道:“对,他接手管约明同志负责的那摊子,最后一版混改方案也是他经手的。”
何超用“经手”而非“草拟”,显出含蓄的分寸感。
岳峙一听就懂,微微颌首:“哦哦,这位同志很有意思。”
官场语境下的“很有意思”,往往就是“很没意思”,不消说,岳峙对穆北明的印象就是——差评。
相反白钰能推就推,千方百计避免出席这些场合,更避免在省领导们面前抛头露面。
白钰心里透亮,榆达集团混改不单单煮的一锅夹生饭,更有自己悄悄埋的地雷,固建重工难过的日子还在后面!
一旦固建重工发觉混改进程中上了当,势必要向骆嘉斯告状,但那时负责谈判的总经理助理黄鹰不晓得又跑到哪去了,不可能回过头来梳理排查责任人,也就是说固建重工方面不可能提起“白钰”二字。骆嘉斯的满腔怒火唯有瞄准经贸委,瞄准经贸委具体负责人。
因此这会儿蹦得越欢,给省领导们留的印象越深,将来祸患越大。
相比之下榆达化工厂由于葛兰特务实高效的一系列措施,生产经营迅速步入正轨,短短数月两个厂区产能产量已达去年三个厂区同期百分之四十水平,基本做到大多数工人有活干。加拿大先进技术的化工产品投放市场后,半信半疑的终端客户试用后反响还算可以,虽然整体评估尚未出炉,普遍抱乐观态度。
在这个问题上,白钰不得不佩服米果的商业头脑和快半拍的营销策略。
早在两个厂区刚刚投产之际,米果就把销售人员悉数派到各地与中下游企业、经销商和终端客户联系,请他们免费试用加拿大运来的成品,这样与榆达化工厂新生产线全面恢复无缝对接。
免费试用投入多少?总价值约九百万左右。
白钰听了不觉咋舌,米果却说定点投放远比漫无目的做广告便宜多了,稳定原有的客户群体,等产能跟上去后再设法拓展营销。
米果还说外派销售人员前有个简短的培训,要求所接触的客户当中凡以各种方式索取回扣等好处的,一律免谈!因为这样的客户意识着企业管理体系、财务系统松懈,葛兰特绝不跟没有发展前途的客户打交道,也绝不会靠商业贿赂拓展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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