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岑寨散人
地下迷宫很静,没有一丝声音。因为这里每个人走路都悄无声息,说话也压着嗓子,仿佛怕吓着人似的。墙壁、门的隔音也很好,就算在房间里大叫大喊外面都听不见。说也奇怪,越是这么寂静,平时睡眠很好的方晟越是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只睡了一小会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方晟一跃而起开门,容上校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他说:
“快,跟我来!”
还是上次的病房,白杰冲几乎贴在玻璃上,焦急地看着幕墙里面。病床旁边站了几名医生,其中一人正举着电击器。
白翎心脏停止跳动了?!
方晟如遭电殛,呼吸完全停顿,难以置信看着对面。
“第几次了?”容上校问。
白杰冲头也没回:“马上第三次,如果没反应就……”
容上校顿时失声痛哭,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方晟赶紧扶住,轻声道:
“还有希望,伯母,还有希望……”
幕墙里面,医生将电击器重重按在白翎胸口,然后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结果——
大概过了方晟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七八秒钟,原本一条直线的心率突然一跳,接着上上下下呈曲线运动起来!
医生们面露喜色,相互击掌庆贺;幕墙这边白杰冲也长长吁了口气,扶着额头踉跄退了两步,倚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呼吸;容上校则喜极而泣,不停地拭泪,又不停地流泪。
“真吓死我了!”方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意识到“死”字不吉利,又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这才发现后背已完全湿透,手心也湿漉漉全是汗。
过了会儿有位医生敲门进来,说了一大堆专业而晦涩的名词,半句都听不懂,但最后令三人精神一振,医生说:
“……挺过刚才那关,基本算是脱离危险期,接下来十个小时病情不出现反复就进入恢复阶段。”
看看时间,白杰冲说要到机房开电话会议,部队那边一大堆急务要处理。容上校陪同方晟到医生值班室打电话给正府办马主任,说家里有急事,可能要请两三天假,这期间手机关闭。
马主任一听赶紧旁敲侧击打听什么急事,因为县领导家中的红白事宜,按惯例县主要领导都要有所表示,必要时还会派代表亲自登门。方晟含糊道还好,还好,回头再联系。然后便挂断电话。
出了值班室,方晟正犹豫应该去哪儿,容上校径直将他带到昨天白杰冲谈话的小休息室,反锁好门,然后坐到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
“关于我和许玉贤的事,小翎也知道了?”
虽态度很镇静,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晕色,作为方晟的丈母娘,亲口承认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
方晟点点头:“省厅十处大概有监听活动,可能正好是巧合发现您跟许市长通话频繁而且活动地点在酒店,您知道现在大数据分析很厉害,要锁定一个人的行踪是分分秒秒的事……”
容上校捂住发烫的脸颊,良久才说:“可能问题出在他那边,我用的保密手机,一般无法定位和跟踪……已经断了,后来没再见面,这一点以后你要告诉小翎。”
“上次许市长已经说过。”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作风不正派的长辈?”
方晟吃了一惊,连忙说:“没有,绝对没有!小翎也很理解,所以并没有张扬,相反冒着风险把相关数据删掉了。”
容上校半晌没吱声,定定看着洁白单调的墙面,仿佛回忆什么,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突然说:“你信不信,因为小翎出事我和她爸才聚到一起超过24小时,但晚上各回各的房间,没一句体己话。”
似乎涉及到长辈间的隐私了,方晟满脸通红,道:“这……这方面小翎偶有提及……”
“两个月他又指使人帮小情人打胎,这是第四个的第二次,老爷子在我面前大发雷霆,那又如何?还不是演给我看!私底下这些家族长者并不十分反对,可我呢?”
方晟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头倾听。
“小翎表哥大概要以行动表达对家族包办婚姻的反抗,或许是真正的独身主义者,总之婚后压根没有过夫妻生活,也没找女朋友,纯粹是种自虐行为;他爱人则被白家限制在京都附近穷山沟里,几乎与世隔绝。这桩不幸的婚姻还能怎样,也许一直有名无实凑合下去,反正大家族长者们是不管的。”
“赵尧尧也险些成为家族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幸亏她果断辞掉公务员工作。”听她说了这么多,方晟不能不附合。
“她在于家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化角色,另外私生女身份也减不少分,缺乏与其它家族联姻的资本,只能作为拉拢家族势力的手段,否则就算辞职也摆脱不掉压力,即便如此,你还不是险些遭到暗算?”容上校叹道,“小翎则是另一种形式的牺牲品,在文明发展当今这个程度,竟因为一句戏言而不能结婚,简直是莫大的悲哀!可在家族长者们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他们还活在自己最辉煌的时代。”
方晟深深点了点头。
容上校又道:“跟你说了这么多体己话,是想告诫你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昨晚小翎她爸对你说什么,都别信!”
听到这里方晟全身一震,吃惊地看着对方!
巅峰 第236章 特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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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真的没想到,容上校居然私下嘱咐自己不要听白杰冲的话,更不要相信他的承诺。
有个成语叫同床异梦,白杰冲与容上校关系竟恶化到这个程度?
仿佛猜到他心里的疑问,容上校道:
“我并非针对她爸,而是他所代表的白氏家族;以后于家对你说什么也别信!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比如她爸本身并没有坏心,说不定是很真诚的,可一旦有了家族的背景,性质就不同了!”
最后这句话大有玩味,方晟不禁问:“伯母并不认同这些家族的行事风格?”
“因为他们永远站在家族利益角度考虑问题,任何人,包括你方晟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枚小棋子,在你能带来最大收益时予以重用,当失去价值时便毫不犹豫抛弃一边,不会有半点怜悯。这帮人,就是一群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吸血鬼!”容上校突然语气激昂地说。
“嗯……”
其实在方晟心里,根本没指望获得任何一股势力倾力相助,否则就跟爱妮娅差不多,根据别人写好的剧本演戏有何意义?他内心还是想凭借自己的真材实学在官场冲锋陷阵,遇到阻力时有这样那样的帮助会好些,但不必起主导作用。
于家的唯一希望、白家的顶梁柱,在方晟看来过于遥远,他根本不愿意花时间思考这些虚无飘渺的话题,脚踏实地做好现有的工作才是真理。
“我认同伯母的想法,”他说,“在官场把自己绑到任何人的战车上都是自杀行为,我只想做自己。”
容上校赞许道:“很好,小翎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
接下来几个小时白翎的情况趋于稳定,中途还苏醒过来一次,医生防止她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反复,只允许白杰冲、容上校和方晟一起站到幕墙前与她打了个招呼,没等双方有进一步交流便予以阻隔。
当晚,专家组经过会诊确定白翎度过危险期,随即制定漫长而详细的恢复方案。
“预计恢复期需要八个月左右,实际时间根据她的状况微调,”专家组组长说,“第一个月保持无菌环境,第二个月逐步撤掉辅助设备,第三个月起开始在床上运动……每个月可探望一次,前三个月每次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内,后面酌情增加……”
白杰冲表态:“我们会严格遵从医嘱,配合治疗,争取让小翎早日恢复健康!”
电梯上行,回到地面后方晟头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刺眼,而空气却是那么新鲜。地下迷宫什么都好,就是消毒水味道太浓。
白杰冲与方晟握了握手,微微与容上校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影,她苦笑道:
“你享受的待遇比我还好,至少握了手。”
容上校把方晟送到机场后分手,方晟这才打开手机,暴涌而至的未接电话和短信瞬间使手机死机,重启后还是不行,无奈只得在机场请人维修,同时用公用电话打给赵尧尧。
得知白翎终于度过危险期,赵尧尧也松了口气,说马上到机场会合!
巧合的是,登机后发现容上校也坐这个航班,而且座位离两人不远。这就有点尴尬了,不过容上校和赵尧尧之间倒没多少敌意,淡淡打了个招呼。
因为耽搁的工作实在太多,方晟不顾疲惫连夜赶回江业,睡了三四个小时便来到办公室处理一些急务。
“除非天掉下来,否则上午不见任何人!”方晟防止来人太多影响工作,给江璐下达了死命令。
谁知一语成谶,江业的天,真的掉下来了!
上午十点多钟,江璐一脸紧张冲进办公室——平时他总是小心翼翼敲四五下门才轻轻推门进来,这个举动前所未见,也让方晟心头一惊。
“大事不好,临川小区发生爆炸,已有多人死伤!”
居民小区,爆炸,死伤,这三个关键词让方晟腾地起身,刚准备说“去现场”,马主任的电话也来了,里面嘈杂声一片,看来他已在现场。
“方县长,临川小区有个卖鞭炮的小店因意外发生爆炸,店主当场死亡,其他……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小区这边情况很混乱,很混乱……”
“立即联系公安、消防、武警控制现场,疏散群众特别是店铺楼上的住房,防止发生连锁爆炸!”方晟命令道。
还有四个月就要召开党代会,这是一次关系到领导人更迭的重要会议。为营造稳定祥和的局面,各地不约而同加强安保和维稳工作,防止关键时候出乱子,造成负面影响。
偏偏这时候竟发生爆炸事件!
方晟的车赶到离临川小区还有七百米处就被拦住,维持秩序的警察不准车辆进入,也不准携带照相机、采访设备的人出入,并称“接到上级指示”。
“哪个上级指示的?”
方晟恼火地问,他最痛恨有些官老爷出了事不积极处理善后,反而挖空心思封锁消息、隐瞒真相。
“一级级传达下来的,我哪里知道谁指示?”警察态度很蛮横。
“记下他的警号!”方晟吩咐江璐,随即大步进入封锁区域。
鞭炮店前面一片狼藉,地上湿漉漉全是水,那是附近居民和消防队员为防止连锁爆炸拚命往店储藏室里浇水。地上、墙上、树上硝烟弥漫,衣服碎片,鞭炮纸屑等到处都是,小店门口的血迹虽然已冲洗掉大半,仍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马主任一路小跑过来,方晟扫了一眼,没见到与爆炸相关的分管领导,如吴玉才、房建军、俞鸿飞等人,以及公安、消防、武警、安监、市场监督等部门负责人,心里格噔一下,严厉地问:
“人都去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马主任知方晟生气的原因,结结巴巴说,“刚刚费书记来转了一下,要我留在这儿等您,然后就……”
“伤员呢,是不是送到人民医院?”
“好像是……”
马主任一问三不知,不知真不知道,还是惴着明白装糊涂。
方晟转身就走,出了警戒线对江璐沉声道:“去医院!”
人民医院秩序井然,没有任何不安或意外状态,依旧人来人往,医生、护士们风火火在人群中穿梭。
“难道没送到这儿?”方晟疑惑道。
一直没敢说话的江璐轻声提醒道:“通常重大事故的伤员都送中医院,那边人少,便于封锁消息……”
“噢——”
方晟脑中刚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接到费约打来的电话,有条不紊道:
“方县长,由于情况危急没来得及等你,刚刚常委、县里主要领导碰了个头,决定以宣传部的名义发布通告,一是介绍张三鞭炮店因客户抽烟不慎引燃鞭炮,从而造成小当量爆炸的经过;二是宣布伤亡情况,到目前为止是一死四伤,死者为店主张德军,四名伤者是三名为正在店里购买鞭炮的客户,一名为路过行人,有关伤势严重程度,医院正紧张检查和抢救中;三是经查店铺所在的楼体没有损伤,住户也无财产损失。”
听起来具体、翔实,合情合理,是典型的严谨且经得起推敲的官方正式通报。但方晟知道,从事发到现在才四十分钟,怎可能得出这么多结论?
别的不说,既然店主当场身亡,客户还在医院抢救,如何知道爆炸是因为抽烟不慎引起?
还有楼体是否损伤要有专门仪器进行慎密、科学地检测,凭什么空口说没事;店铺所在那幢楼有三十多户人家,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有近一半不在家,“无财产损失”结论怎么下的?
“费书记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会合。”方晟对通告内容不置可否。
“唔,张三鞭炮店对面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大家都在。”
“好,马上到。”
出这么大的事故,县委书记却把县长撇到一边单独开会,一方面说明对方晟极度不信任,工作作风霸道而独断;另一方面则是方晟最担心的问题,那就是——
费约想隐瞒实情!
剩下两年任期对费约太重要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一点过失就有可能被竞争对手放大。况且事故发生在举世注目的大会前夕,很容易在网络上引发热议,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因此控制死亡人数、隐瞒事故真实原因和实际损失,是费约千方百计要做的事。
方晟上车后临时改变主意,对江璐说:“你爱人不是中医院护士吗?赶紧过去了解真实情况,详细记下来向我报告。”
“明白。”江璐跑到马路对面拦了辆出租匆匆而去。
方晟赶到物业办公室,果然坐了一屋子人,包括吴玉才、房建军等副县长,见到他,领导们都有些尴尬。身为正府领导和组成部门,出了重大事故后把县长扔在一边,却由县委书记召集开会,怎么解释都不顺当。
不过这也是江业特色,以前几任县长都遇到过类似情况,谁也拿费约没辙。
“通告呢?”方晟进门后就问。
费约没吱声,他的秘书蔡怀瑜递过一页纸,道:“方县长,这是刚才紧急会议形成的决议,费书记和所有参会人员都签字确认了,您看一下再……”
方晟粗略一扫,内容跟费约电话里说得差不多,重重把纸往蔡怀瑜怀里一扔,冷冷地说:
“我不签!”
巅峰 第237章 隐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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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个字尤如又爆炸了一次,屋里所有人都惊讶地挺直身体,紧张而不安地看着费约。
漩涡中心的费约和方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互对视,谁也不让谁,气氛凝固得象零下十度。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费约终于打破僵局也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这个,”方晟举起手机,“各位,现在跟五年前、十年前不同的,我们不能用老办法处理新问题,否则要吃大亏的!刚才我看到警戒线外有警察不准记者进入,不准带照相机,没用的!一部手机就是一架照相机,还带录音功能,现场发生的情况早被老百姓记录下来,就等着看我们正府说不说真话!决议说一死四伤,怎么统计出来的?医院方面敢不敢出示相关证据,如果有记者要求采访怎么办?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来弥补,谎言越多破绽越多啊,同志们!”
费约反驳道:“党的喉舌用来干什么?正面的、积极的引导作用,传递正能量,稳定和安抚民心,达到社会团结和谐的效果!一死四伤的结论是有点草率,但我们预留了尾巴,重伤者有可能抢救无效嘛,对不对?我们不能因为群众拿手机拍照、录音,就不敢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不管对与错,统计是否准确,至少我们及时响应了,后面还会进一步跟进。如果怕犯错误,畏首畏尾,是不是要等到整个江业谣言满天飞啊?”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乍一听,方晟的话很对,可再一想,费约也说得不无道理。
到底该听谁的?
以前碰到县委书记与县长对峙的局面,吴郑荣和耿复总是急先锋,不过方晟来了之后情况发生微妙的变化。一是方晟不仅强硬而且点子多,每次交锋似乎备有好几手后着,花招之多令人措手不及;二是有邱秋的前车之鉴,大家都怕方晟冷不防刺一枪,不敢轻易冲锋在前。
副县长们更不敢随意发言。经过数次县长办公会,他们都领教到方晟的厉害,而且在经济发展、城市规划和建设方面方晟的确有两下子,不由得不心服,今天副县长们跑到费约这边开会却撇开方晟,虽说迫不得已毕竟心存愧疚,都屏息静气坐那儿一动不动。
县领导不表态,部门负责人们更如泥塑木雕,大气都不敢出。
方晟在手机上调出一条新闻亮给众人看,道:“都看到了吧?有人已经在江业市民论坛发帖子了,爆炸案三死五伤,部分楼体有裂缝……还有裂缝的照片,还有医护人员往救护车上运尸体的视频,一、二、三,很清楚三具尸体嘛。”
费约上前眯着眼看了会儿,冷然道:“立即调查发贴人身份,以散布谣言的罪名予以逮捕!”
“好,我……”
负责宣传部门的耿复站起身才说了两个字,方晟打断道:
“稍等!费书记,这只是我随便打开的一条帖子,类似帖子在各大论坛已有三百多条,你准备抓多少人?而且现在是抓人的时候吗?难道不应该出现在伤者们的病床边?”
提到“伤者”,一屋子人表情有些微妙,方晟知道他们心中有鬼,八成是把人藏起来了。
果然费约道:“为了防止伤者家属无理取闹,给他们营造最好的医疗环境,目前都安置在相对隐匿的地方,在抢救和治疗没有确切消息前,暂时不要过去打扰……”
“穆局长,目前为止死伤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控制相关嫌疑人?”方晟把矛头指向公安部门。
穆局长胆怯地瞟了费约一眼,咽口唾沫,低声道:“一死四伤是爆炸发生后摸的情况,后来恐怕有所变化,具体数字要……进一步落实……至于嫌疑人,就在伤者中间,我们已采取特殊的保卫措施。”
“落实好宣传部门才能发通稿!”方晟不容置疑地说,“你说一死四伤,人家说三死五伤,相差三个人,误差也太大了!”
费约斟字酌句道:“报告死亡情况必须慎重,我认为在医院出具正式报告前先认定一人死亡是稳妥的。”
“死还是活,打个电话问一下就知道了,不算很困难的事吧?”方晟道。
“现在要第一时间响应,追求的是速度,左一个核实,右一个调查,怎能让广大市民及时知道爆炸情况?”费约道。
说来说去,书记和县长还是不咬弦,表面上争论什么时候发布通报,实质在于隐瞒问题。
就在屋里陷入僵局之际,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费约的手机上显示“许市长”,方晟的手机上显示“吴郁明”。
——这是很有趣的事,许玉贤实际上是方晟的支持者,而吴郁明则偏向费约。不过碰到爆炸事故,党务系统归党务系统,政务系统归政务系统,渠道不能乱。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均快步到外面接电话。
吴郁明打着官腔质问爆炸原因、为何不立即向市里回报、目前处理情况,方晟均一一如实回答,但没有提及具体死伤数字,只说仍在调查之中。吴郁明顿时将事故责任拔高一个层次,指出爆炸之所以发生,关键是江业县正府安全防范意识薄弱、长期疏于安全管理。
“鞭炮店开在人口最密集的小区店面,不是明摆的重大安全隐患吗?当初申报手续谁批的,安监、公安、消防等相关部门有没有到现场检查?店里有没有采取严格的防护措施?这些都要追究!你要尽快着手善后工作,安抚好死伤者家属,过几天市里会派工作组进驻江业!”
说罢吴郁明重重搁掉电话。
另一侧费约也被许玉贤骂得满脸黑线,一是责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向市委报告,等到省委宣传部打电话到市委办才听说;二是替方晟排解责任,说人家毕竟新来的不熟悉情况,你在江业这么多年还拖拖拉拉干嘛?
这会儿陆续地,县委办、正府办、公安等部门都接到来自梧湘的电话,内容只有一个:爆炸事故怎么回事?
收起手机,费约和方晟都同意赶紧确定通报内容,但到底报几人死亡还是争执不下,最终孔天亮站出来和稀泥,说通报上就写“爆炸中有人员伤亡,具体情况正在紧急核查之中”,方晟才同意在决议上签字。
看到方晟一笔一划签下名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费约却脸色铁青。
费约意识到方晟绝对不会认同隐瞒死亡人数的做法,这正是他开始就担心的问题。
接下来由费约安排成立一系列小组:技术鉴定、楼体损伤鉴定、小区居民维稳、接待死伤者家属、保险和赔偿,以及在全县展开安全大检查,不仅坚决关停居民区鞭炮店,还禁止夜市大排档使用煤气罐等等。
回到正府办公楼,江璐已等了很久,见到方晟立即轻声报告道:
“死伤者直接送到中医院传染病区,医院临时抽调医疗组封闭进行抢救工作,武警层层把守,别说外人,就算换班护士出入都要一把手院长签字,手机全部没收,没有电话。幸好我爱人有个闺蜜就在里面,随身还有个备用手机,偷偷把相关情况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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