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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左耳听禅
魏沣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姚钰芝对他也还算是了解。
高宗皇帝长寿又多子,魏沣前面还有八.九个哥哥,光嫡出就有三个,资质也都还不错。
其中一个八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另外两人先后被立为太子,但都没活到高宗驾崩就薨逝了。
魏沣并非高宗原配的孩子,而是继后之子,在元皇后所出的三个嫡子都相继薨逝后才被册封为太子,那时已经三十多岁,高宗也已六十多了。
朝中当时很多人都在私下里偷偷议论,说也不知这位太子能不能熬得过高宗,因为高宗的身体看上去还很好,五十四岁的时候还生下了秦王,并且对这个幺儿喜爱异常,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无不亲自教导,前些日子还撇下众人带着他偷偷出宫,一起在冬日的河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回来后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把宫人们吓得够呛。
倘若魏沣这个太子也熬不过去死在了高宗前头,那下一任太子毫无疑问的便是秦王了。
因为继后此时也已仙逝,且生前只有魏沣一个儿子。
后宫无主,剩下的皇子全都是庶出,秦王资质出众,又最受宠爱 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但出乎众人意料,高宗册立魏沣为太子之后,竟忍痛将年仅十一岁的秦王遣往了封地,让他出宫建府。
这让朝中已经隐隐有分党结派之势的人都为之一怔,本打算忽视这个太子,靠拢秦王的人也都收了心思,一场已经冒出苗头的夺嫡之争消弭于无形,魏沣的太子之位这才坐稳。
可尽管高宗已经尽力让他安心,魏沣这个太子当的还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登上皇位之后,虽也能纳谏如流,但在自己认定的某些事上,却也有些专断独行,比如一味地寻求长生之道,又比如这次的赐婚。
他既然没与姚钰芝商量便当朝提了出来,那想必已是下定了决心,不容更改,魏弛就是在朝上提出异议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还很可能会让姚幼清落人口实。
姚钰芝叹了口气,不便说先帝的不是,便摇头道:“不管之前如何,眼下小女既然已经与秦王定了亲,那……”
“太傅,”魏弛再次打断,“朕只想与姚妹妹道个别而已,绝无他意,您若不放心在旁看着我们就是了,求您了,让我见见她吧!”
说到最后已不再自称为朕。
姚钰芝面色为难:“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又都已经各自定了亲……”
“求您了,太傅!”
魏弛说着竟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吓得姚钰芝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陛下!”
魏弛扶着他的手臂道:“皇考驾崩前将朱氏指给我为太子妃,原本朕早应该将朱氏迎入后宫才是,但朕……朕不想让姚妹妹亲眼看到朕娶别的女人,所以……”
所以直到今日,朱氏都还没有入宫,引起朝中不少人非议。
虽然先帝死后有国丧二十七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身为太子的魏弛第二日便登基了,只是登基大典延后举办而已。
按理说他登基的时候就可以将朱氏也迎入宫中,让她帮忙打理后宫事宜,只要封后大典也相应延后,国丧之内不行房便可。
但他却将此事押后不提,好似非要等到国丧过了再将朱氏迎入宫中似的。
姚钰芝之前还没多想,此时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竟是为了他的女儿。
可是……凝儿对陛下实际并无男女之情啊……
姚钰芝看向魏弛的目光有些复杂,许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劳烦陛下移步前厅稍后片刻,臣这就让人去将小女叫来。”
…………………………
姚幼清这晚也一直没有睡,听说魏弛来访的时候跟姚钰芝一样吓了一跳,收拾一番在周妈妈的陪同下去往了前院。
她赶到房中时,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盆,暖烘烘的,魏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炭盆中噼啪的火星发呆,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抬起头,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姚妹妹……”
这一声之后再无其他,似是不知说什么好,又似是千言万语都汇聚到了这一声“姚妹妹”里。
姚幼清看了他一眼,上前施礼:“陛下。”
魏弛笑了一声,声音苦涩:“你以前都叫我太子哥哥的。”
姚幼清垂眸:“陛下已经不是太子了。”
魏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脱下斗篷后露出的帝王常服,再次笑了:“是啊,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这句话就实在逾矩了,站在门外的姚钰芝轻咳了一声,弄出点响动,提醒里面的人注意。
因为男女大防,他虽然同意了魏弛见姚幼清,但从姚幼清进去后房门就没关上,连帘子也是掀开的,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说什么。
魏弛回神,歉然道:“朕失礼了。”
姚幼清摇头:“陛下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魏弛沉默片刻:“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跟你道个别。”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道:“秦王封地离京千里,路途漫漫,朕知道你向来不耐行远路,坐车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头晕不适,所以特地让太医给你准备了些药丸,或可缓解一二。”
姚幼清看着那瓷瓶,并没有收,魏弛见状将瓷瓶打开,倒出一两粒药丸,证明里面没有夹带其它东西,又将瓷瓶递给一旁的周妈妈,周妈妈拿去给姚钰芝看过,确定真的只是药丸,这才又让人交回到姚幼清手里,示意可以收下了。
姚幼清点头道谢:“多谢陛下。”
魏弛笑了笑:“跟我说什么谢,我现在……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姚幼清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本就不必为臣女做些什么,如今能赐药给臣女,就已经是臣女的福分了。”
语气说不上疏远,但也算不上热络。
魏弛神情有些失落,又道:“此去一别,今后想再见怕是就难了,姚妹妹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但凡我能做的,一定为你做到!”
姚幼清再次摇头:“臣女没有什么心愿,只是不放心家中老父而已。陛下亦知,家父年纪已大,如今膝下又只有臣女这么一个女儿,臣女一走,便再没有人能在他膝下尽孝了。恳请陛下念在家父一生为国尽忠,从未有半分懈怠的份上,照拂家父一二,不要让他太过劳累。只要家父身体安康,臣女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无牵无挂了。”
“这是自然,”魏弛道,“太傅既是国之栋梁,又是我的师父,无需你多说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仍不死心地问她:“姚妹妹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没有什么别的事要我为你做了吗?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姚幼清想了想,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臣女希望陛下不要为我做什么,而是为天下人做些什么。”
“臣女希望陛下能为天下人做一个好皇帝,让大梁国泰民安,河清海晏,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臣女一人之福是为小福,天下万民之福方为大福。陛下乃一国之主,身系万千百姓福祉,臣女亦只是万千中的一个而已,倘若陛下治好一国,身为大梁子民的臣女自然也能安享太平,就更不必陛下特地为我做些什么了。”
姚钰芝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这番话,热泪盈眶。
凝儿从小就跟着他和两个哥哥读书,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关于家国天下的东西。
她或许并不懂得怎么做,但却知道要时刻以国为先,知道对于魏弛来说,大梁的国祚才是他更应该放在心上的。
若她是个男儿,未必就不如她两个哥哥。
若她是个男儿,也不必被人嫁到千里之外去。
只可惜……
姚钰芝摇头叹息,心中越发悲痛。
房中的魏弛则看着认真说出这番话的姚幼清,眸光微深,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默片刻才再次笑了笑。
“好,朕答应你!”
姚幼清也跟着笑了,两眼弯弯,仍旧是一副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
魏弛跟姚钰芝说好了只停留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一到无须姚钰芝多说,便主动告辞了。
他坐在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从僻静的小路一路向皇宫驶去。
一阵夜风将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随风而来的凉意无孔不入的钻了进去。
车中闭目小憩的人睁开了眼,目光比夜色还寒凉。





细腰 5.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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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三千靖远军如来时一般甲胄森严地离开了京城。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队伍中多了一列长长的车队。
车队前几辆车坐的是姚幼清和她的丫鬟仆妇,后面则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嫁妆。
姚钰芝膝下只有姚幼清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有儿子要继承家业,就把能给女儿的几乎都给了她。
说来也是奇怪,他与秦王虽然互不对付,彼此看对方都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在某些方面却又莫名的相信对方的为人。
比如他让姚幼清带这么多嫁妆,就一点都不担心秦王会贪了这些东西,将之据为己有。
姚幼清有姚钰芝倾其所有为她准备的嫁妆,再加上先帝和魏弛的赏赐,数量可想而知。
带着这些东西行路很慢,刚出京城不到半日,魏泓便下令人马先行,嫁妆队伍在后面慢慢跟着。
琼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对前来传话的秦王部下道:“之前没说过要分开走啊,而且此时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三个月,就算是带着嫁妆慢慢走也是来得及的,为何要急着赶路?”
那人嗤笑一声:“我家王爷公务缠身,哪有功夫慢慢走?他这趟回京可不是来娶妻的,不过是先帝硬塞过来的罢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小,但琼玉还是听到了,顿时气的跳脚。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们小姐可是先帝钦定的秦王妃!你……”
“琼玉,”马车里传来周妈妈的声音,厚重的车帘随之被掀开,周妈妈露出半张脸,“怎么了?”
琼玉知道小姐正在车里休息,周妈妈出声八成是因为她刚才声音太大,把小姐吵醒了,于是瞪了那兵丁一眼,走回去贴着周妈妈的耳朵对她说清了事情原委。
周妈妈点了点头,看看那兵丁又看看她:“知道了,按王爷说的做吧。”
琼玉也知道在行路的问题上他们怕是无法违拗秦王,不过是看不惯这个兵丁的态度罢了,闻言垂头丧气地回到那兵丁面前,气闷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兵丁抬着下巴神情不屑地离开了,这些车里的姚幼清都没有看到。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哭了一路,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刚刚才被琼玉与别人的争吵声吵醒,迷迷糊糊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等周妈妈放下车帘,她才睁着红肿的眼睛哑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周妈妈?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周妈妈笑道:“没事,咱们带的嫁妆太多了,王爷在封地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路上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所以让人马和嫁妆分开走,这样能快一些。”
姚幼清闻言点头:“嗯,王爷身负要职,此前因为国丧已经在京城逗留一个月了,封地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确实耽误不得。”
周妈妈笑了笑,轻抚她的头发:“只是如此一来路上怕是有些颠簸,琼玉担心小姐身子吃不消,便跟那小将争执了两句。”
行路快了,再好的马车坐着也会不舒服,姚幼清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下人担心也是难免的。
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浅笑:“妈妈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我之前说什么坐车久了会头晕不过都是托词罢了,旁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姚幼清其实从无晕车之症,不过是魏弛当初频频让成兰公主借故找她出游,她不想去又不好总是拒绝,所以才编了这么个理由。
周妈妈自然是知道的,温声道:“我们都明白,只是此次不同以往,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了,她这才有些担心。小姐若是途中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奴婢,千万别忍着。”
姚幼清嗯了一声:“妈妈放心,我若是不舒服一定会跟你们说的。何况您和凌霜琼玉整日陪着我,我若真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怎么瞒得过你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但她还是低估了真正行军打仗的人和普通人对于“赶路”这两个字理解上的差别。
普通人就算是赶路,夜里也多是要找驿站歇息的。
但靖远军赶路几乎日夜不停,偶尔累了才会停下休整一番,停的地方还很是随意,经常荒郊野岭里有片空地或是有条河,方便饮水放马,他们就一声令下原地埋锅造饭,或者随意啃几口干粮了事,稍事歇息便又上马继续赶路。
至于晚上的住处,更是随意,有时搭个营帐,有时连营帐都懒得搭,随便一裹就地一躺便能呼呼大睡,醒来又是一条精神奕奕的好汉。
姚幼清虽然勉强还能坚持,但几日下来面色还是难看了不少,有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那些兵将,很是佩服他们的顽强。
若非平日里千锤百炼,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定然是平日里就训练刻苦,这才能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
姚幼清心中感佩,便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而拖后腿,些许不适便都忍了下来,力求不影响赶路的速度。
可谁都没想到,她没什么大事,随行的凌霜却病倒了。
凌霜起初几日便觉得有些不适,但见琼玉等人都没说话,连大小姐都能忍住,便也强撑着没说。
后来周妈妈见她脸色实在太差,问过琼玉后得知她因车马颠簸而头晕许久,还吐了好几回,这才强令她去休息了,不再让她来姚幼清车中伺候,又叮嘱琼玉拿些魏弛赏赐的药丸给她服下,若是还不舒服就来告诉他们。
琼玉应诺,带着凌霜去了后面的马车。
凌霜休息几日情形好转,虽还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大舒服,但已不像之前那般严重了,便又回到姚幼清身边伺候。
可是没多久她的症状便又反复起来,且发作的比上次还厉害,这次便是吃了魏弛给的药也不管用了。
姚幼清听说后趁着队伍停下的时候去后车上看了看她,见她脸色很是不好,便让人去找魏泓,想问问他随行的人中有没有军医,能不能给凌霜看一看。
可是派去的人没多会便走了回来,面色讪讪地告诉她:“小姐,前面的人不让奴婢靠近,奴婢没见到王爷,只能问了问其他人,他们告诉奴婢,没有军医。”
“没有?”
姚幼清皱眉:“那咱们现在是在哪里?附近有没有城镇?可不可以去镇上请个大夫,或是咱们稍微绕一段路,看过大夫开些药再走?凌霜的状况实在是不大好,不然我也不会提这种要求的。”
那人摇头:“奴婢不知,那……我再去问问!”
说着又转身走开了。
片刻后她再次折返,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小姐,他们说附近没有城镇,也不能绕路,说是王爷下了令,不能耽误行程,谁都不行。”
姚幼清就是再迟钝,也从这话里听出了针对之意。
她看了看躺在车上面色苍白的凌霜,抿了抿唇,起身欲往外走。
凌霜知道她想做什么,艰难地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微弱:“小姐,奴婢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您不必为了奴婢……去找王爷。”
姚幼清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将她的手拉了下来,道:“没事,你休息吧,我去看看。”
说完便走了出去。
她和周妈妈一起往队伍前方走去,果然没走出多远就被拦了下来。
刚刚被派去找魏泓的人在旁小声道:“就是他告诉奴婢没有军医,也不能绕路的。”
周妈妈一眼认出这就是前些日子跟琼玉发生争执的那人,姚幼清则没见过对方,并不认得。
见对方拦住了自己,她开口道:“我的婢女生病了,我想见见王爷,让他给我的婢女找个大夫看病,烦请通报一声。”
那人见下来的是姚家大小姐,未来的秦王妃,态度到没有之前嚣张,但还是冷声道:“王爷没空,队伍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婢女特地绕路,姚小姐还是请回吧。”
姚幼清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答应,还想再多说几句,被周妈妈拉住。
“小姐,不必与他多言,咱们直接去找王爷。”
这队伍里最终做决定的还是秦王,以他们小姐的身份,又何须与一个下人争是非论长短?
小姐若坚持要去,他们还真敢拦着不成?
不管秦王心里对这门婚事怎么看,也不管他这趟回京原本是来做什么的,既然他在朝堂上答应了这门亲事,那现在就是在迎亲的路上,不是行军打仗,也别拿什么军令如山来唬他们!
姚幼清想到凌霜的状况,心中着急,便点点头跟她一起向前走去,不再在这里多费口舌。
那小将却被她们的态度激怒了,再次上前拦住,喝道:“站住!说了王爷没空见你们!再敢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竟刷的一声将手中佩刀拔出一半,露出了银亮的刀刃。
姚幼清长到这么大,还从没人跟她这么凶的说过话,吓得往后一缩,拉住周妈妈的衣袖,当时便红了眼睛。
周妈妈大怒,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对那小将怒道:“大胆!我们小姐乃是先帝钦定的秦王妃,秦王自己也是当朝同意了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在我们小姐面前拔刀?靖远军的兵刃难道就是用来对着自己人的吗?”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那小将本也是一时冲动才拔出了兵刃,此刻手握刀柄,站在那里有些下不来台,既不想就这么低头认输,也不敢真的对她们怎么样。
恰在此时,前面有人来传话,说是王爷下令继续赶路
一个看上去面目和善些的人走了过来,拍了拍小将的肩膀,顺势将他的刀推了回去,在他耳旁小声道:“行了,真闹大了惊动了王爷谁都讨不了好,赶紧收拾收拾走了。”
那人这才冷哼一声,瞪了周妈妈一眼,转身离开了。
周妈妈与姚幼清站在原地,眼看刚刚还四散在各处的人纷纷上马,队伍即将启程,她们却还是没能见到秦王。
劝走了小将的人见她们似乎真的很着急,走过去道:“姚小姐,你们先上车吧,我待会去前面问问豆子,看他能不能过来给你们的婢女看看。”
姚幼清与周妈妈不知道他口中的豆子是谁,但听上去应该是个像军医一般会医术的人。
也就是说这队伍里其实是有军医的,只是刚才那人没给他们传话,不让人来看。
周妈妈转头看向前方,见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动前面的人,就知道他们这几架车一定是被特地隔开了。
而这队伍是秦王的,除了他,还有谁会下这种命令呢?
她心中无奈,见这人肯帮忙,只能点头道:“那就多谢这位将士了,不知将士高姓大名?”
那人摆了摆手:“我叫冯穆,大家都叫我木头。你们赶快上车吧,耽误了赶路王爷真的会生气的。”
说完率先调转马头回到了队伍中。
周妈妈这才带着姚幼清上了车,车上姚幼清红着眼睛不说话,她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拍抚着她的肩道:“小姐别怕,那人就是看着凶狠,不敢真的对咱们做什么的。”
姚幼清眼中的泪却在这句话之后潸然而下,自责道:“对不起,周妈妈,我护不住你们……”
周妈妈一怔,心疼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小姐说什么傻话,该我们护着小姐才是。”
姚幼清摇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主仆两人相拥在一起,一个抽噎流泪,一个轻声安抚。
周妈妈看着怀中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从没吃过苦的大小姐,心中对先帝和秦王越发痛恨起来。
恨先帝安排了这门亲事,恨秦王因与老爷不合就迁怒大小姐。
这些男人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好似自己顶天立地,转头却又利用女人,拿女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两人在车中坐了一会,冯穆便放慢马速来到了他们车旁,隔着车窗道:“对不住,豆子不能来,不过我从他那拿了瓶药,应是对症,你们先给那婢女服下试试,若还不行我再想办法。”
说着就把药从车窗扔了进来。
周妈妈接住,心道这药再好怕是也比不过陛下赐的,但眼下也只能先试试了,便道了谢让人将这药拿去给凌霜服下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面的人说凌霜服过药后好些了,周妈妈与姚幼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当队伍再次停下休整,他们才知道凌霜根本没有好转,之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们罢了。
周妈妈看着已经几近昏迷的凌霜,恼怒地质问琼玉:“不是让你照顾凌霜吗?不是让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吗?为什么要瞒着!”
琼玉眼睛都哭红了,颤声想要解释,面无人色的凌霜已经趁着短暂的清醒缓缓开口:“妈妈别怪琼玉,是我不让她说的。”
小姐虽然名为秦王妃,但实际上并不受秦王宠爱,且还颇受厌恶,这一路已经能看出来了。
她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在秦王眼中是个不值一提的下人,若是为了她再让小姐去烦扰秦王,秦王心中一定更加不喜。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小姐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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