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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减肥专家
众人都是屏息以待。
便在此刻,王九走到黎进身边,轻声道:“不对劲儿。”
“嗯?”现在黎进的全副心神都在祖师堂那边,反应慢了何止一拍。
王九眉头皱了皱,正要再说,黎洪打了个激零,猛地醒转:“不对劲儿!”
此刻,像张衍和李佑这样,和余慈相熟的修士相继反应过来。域外天魔来袭的时候,还窝在屋子里生闷气,决不是余慈的性格,而出手时那般拿大,连个头脸都不露的,更有问题!
原本他们不会反应如此迟钝,只是祖师堂那边正好是紧要关头,引去了注意力,现在再看屋子,就觉得里面已经沉默了太长时间。
他终于忍不住了?
黎洪一声呼喝:“余慈,出来!”
话音未落,另一边王九更干脆,一剑横扫,屋宇半边飞起,顷刻四散。这一下,人们隐约看到,屋里似乎没人?
一惊的空当,“哧”地一声长音,响在他们耳边。此刻飞卷的烟尘还未落下,三道人影便从里面扑出来,一飞天、一遁地,另外一个平飞,分成三个方向,速度都是极快,竟是强突众修士的防线。
李佑一声低呼:“别做傻事!”
“不要动,是太乙星枢分身!”
黎洪做足了功课,安能被这种小把戏瞒过?他看也不看那三道人影,胖躯大步向前,沉声道:“余师弟,现在大局已定,你就算是过去,又能有什么作为……”
说话时,上空一直很少说话的单初仙师已经发剑,将三道人影斩落两个,另一个也被外围弟子挡住,一剑便归于虚无,果然是太乙星枢分身无误。而此刻,刚刚天魔袭扰时呼叫的援手也已经赶到附近,剑光已到头顶,马上这里又要多一位步虚强者,还有两名还丹修士。
明眼人都知道,余慈已经没机会了。
张衍这时就觉得,若黎洪再说下去,余慈进退两难,面子上须不好看,便朝黎洪一摇头,可就在他分心旁顾的时候,脚边光芒亮起。
“刚刚的符?”
之前天魔袭扰时,余慈放出的四道符箓,没有人辨清是什么来历,但也没有人在意。天底下符法千千万,谁有闲情一一辨识,只要发挥作用就好。可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懊恼:
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半塌房屋周边,地面轰然炸开,尘烟飞腾,遮蔽众人视线,最要命的是这里的气机,被符法灵光刻意扰乱,十数道光影从半塌的屋子里飞遁而出,上天的、入地的、平飞的,四面八方,弄得人眼花缭乱。
“又是太乙星枢分身,他究竟准备了多少个啊!”
本来阵势稳定的话,手忙脚乱是有,但这些人通力合作,总不会把握不住形势,可让人无语的是,眼下恰好又是当空来援的几位修士降下之机,两边毕竟没有事先沟通,意外之下,立时就显出不默契的问题,见下方尘烟四起,人影翻飞,本能地拔剑相助,反而冲乱了黎进等人的阵脚。
当下就有两三道人影冲开合围,没入黑暗之中。
“是分身!”
黎洪唇角抽动,胖躯仍然站得很稳,直到此时,他仍然相信余慈正藏身屋内,这是他的判断,也是直觉。不过,单初调派人前去追击确认,他也没有反对,他只是有些失望:
那个可以成为实证部最闪亮新星的年轻人,在注定了的事实面前,弄出这些无理手,与厮闹撒泼何异?
正想着,单初低喝一声,随后就是半空剑鸣,有裂帛之声,黎洪一惊,王九则更直接,驭剑冲上天去。
作为三代弟子,又是步虚飞空的强者,单初一直守在高空向南的方位,也是通往摘星楼的最短路线,但他守在这里,象征的意义更大些,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余慈会蠢到强突他这一边。
但事实远比料想荒谬得多。
等王九冲上来,只见到剑雾飘忽,从单初剑气之间透过去,又全无先兆地直坠地面,一闪无踪。下方,黎洪怒喝声起,剑气呼啸,将地面撕裂,但还是迟了一步。
既然动手,就是真的,可是三人夹防,竟被人逃了?
这一刻,没有人去想余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气机牵引之下,三人都是破空狂追。又是恼怒,又是担忧,照前面剑势,说不定余慈那小子敢直接撞上擎天山柱,弄出更不可开交的事来。
一追就是上百里,前方目标虚实转换,忽隐忽现,仍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眼看擎天山柱将近,黎洪胖脸上已经笑不出来了,同时诸般疑惑全翻上来:
“这也太强了,何止是还丹初阶的修为,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激发潜力的法门?又或者……”
黎洪脑袋连摇,反被自己的猜测迷惑住了,单初沉着脸,只顾飞行,没有回应。不管怎样,被一个还丹初阶的修士强突而去,都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没辨清对方剑路。正纠结之时,前方目标气息陡然断绝。
************
余慈出乎意料地强行突围,让这边修士都是失语,也是大失面子。
领头的三位全追去了,剩下这些人,将这消息按照议定的规程,以传讯飞剑发去擎天山柱之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就留在原地,一边等命令,一边去看祖师堂那边的变化。
张衍却觉得很没意思,他既然已经承诺日后不去修炼那东西,也就没有观看的欲望,和李佑打了个招呼,慢悠悠地走开。
远离了那片区域,他心中想的还是那里的事情。余慈突围而去,毫无疑问是要冲到摘星楼去了,也势必会在那里撞个头破血流。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去那里,看看能否照应才是。
有了决定,纷乱的心情开始沉淀,灵台清明,心头忽生感应。
方一拔剑转脸,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对着他笑。他心头一惊:
“你还在,那刚刚是……”
“一个朋友。”余慈神色平静,低声回应。
“朋友?山门弟子,还是外人?哪个人在这时候来帮手,还有那般修为……”
张衍正不知究竟,便见前面余慈双眸,霎那间瞳孔收窄,凝射金光,内里夺神撼魄的力量,别说他此时心神失守,就是全神戒备,也抵挡不住。当下全身僵硬,被余慈一指点倒。
“张师兄,日后再向你赔罪,当然若还能再见,也不是这么般情形了。”
张衍神智渐失,却隐约听到远方的呼叫声。半空中,书卷投影消失,雷光散尽,血河收敛,天幕漆黑,让人判断不出结果。但很快,祖师堂方向,一点微光亮起,支起黑暗的天幕,似有若无,像是一缕倒射的阳光,越向上越是轻淡,几如烟气一般。
“归真返璞,感通天心,这算成了……等下,笨蛋,若之前是做傻事,现在再做,就是愚不可及啊!”
张衍想到一个极要命之处,却根本说不出话,勉力扭转视线,便见逐渐扩散的欢呼声中,余慈的影子一步步收入屋舍阴影中,与黑暗混化,终至不见。





问镜 第三百九十五章 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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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10-18
擎天山柱外围,玉虚上人负手而立。
也许那些年轻弟子,会因为度劫秘法修补完善而欢呼雀跃,但玉虚上人不会。多年来他协助姜震打理宗门,因为有方祖师在上,两人都非常低调,但见事颇明。他知道,度劫秘法完善,长远来看,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不说对劫法修士的好处,至少实证部弟子日后修行,再不会为前路惶惑,那“步步皆实”的真意便能体现的淋漓尽致,愈发能够勇猛精进。
可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宗门稳定的基础上。若是这两位宗门第一流的战力、尤其是方祖师在此有了损伤,离尘宗照样是前路叵测,难有作为。
玉虚上人明白,在今日推演之前,楼上那两位,并不从容。方祖师还好,毕竟是大小劫数磨练,心肠便如铁石一般,至于何清……坦白说,他是有些担心的。
域外天魔最擅长趁虚而入,尤其是天外劫、末法主这等层次的魔头,有形的防护对它们》 几乎完全无效,当年的上清宗,三百六十层周天星斗大阵,何其完备,在魔劫之前,脆弱得和纸一样。说到底,也只有本人心防,才是抵御魔劫的唯一手段。
视线投向摘星楼。自从经义修补完成后,那个身影一直停驻在栏杆旁,看云起雷落,鱼龙环绕周围,电光偶尔照耀她的面庞,显出来的神情,平静得有些过分。
“宗门诸位祖师在上,保佑此事善始善终……”
一念至此,他忽地想到此事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善始”二字。一时心头微震,这时候,传讯飞剑艰难地越过雷区,送到他手上。看到那信息,玉虚上人眉头皱起,斥了一声:
“小孩子胡闹!”
玉虚上人当然是知道余慈的,毕竟,能在剑园那种高层次的战场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年轻人,谁也不会忽略过去。那个年轻人的名号此时可能已经传到洗玉盟中,成为足以与夏伯阳、帝舍这样天之骄子相提并论的奇才——至少也是异类。
宗门能有这样一个后起之秀,确是幸事,然而野路子出来的年轻人,实在难以管教,又是一件极头痛的事。
不远处,阳印好奇心重,凑了过来,拿过传讯飞剑去看,一见之下就是啧啧摇头:“这小子真叫一个胡搅蛮缠,可一点儿都不像于舟来着!”
“像于舟那样,打落牙齿和血吞?”鲁德也飞过来,立时顶了回去。
听到鲁德的言语,玉虚上人狠瞪他一眼,怒道:“你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就是你说给他听的——只图一时之快,不顾后果,真惹出事来,你就到祖师堂给列祖列宗解释去。”
这时摘星楼附近再没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外围苏己人也靠过来,他们就是这边助方回抵御劫煞的主力,至于祖师堂那边,则由程徽辅佐新近赶回来的长生真人洗罗主持防护诸事。
苏己人一眼看到信息中的关键处:“奇怪,余慈修为不过还丹初阶,就算天赋惊人,如何能从单师弟和两位师侄夹击下脱身?”
“这是调虎离山,有人帮他。”
玉虚上人微胖的面孔愈显严肃。劫修神通,非是常理所能推断,以他的神意运化水平,只要念头起来,方圆百里如清水映月,一览无余,而较为强烈的刺激、或是单独某个事件关键,其感应范围可广及千里甚至万里,山门中发生的特殊事件,在他用心时,一般是瞒不过的。
只是,如今劫煞肆虐,虽已近尾声,万里方圆气机仍然纷杂混乱,给感应带来不小的难度,他也不能精确把握:
“那人修为,当有步虚境界,所修法门少有生机,或是邪法,或是鬼修之类;精土遁,对域外天魔习性当有了解,懂得借助天魔余气隐藏气息;但并没有什么敌意,只一门心思遁离。如今护山大阵都抵御劫煞,给了他机会,可事前是如何潜进来的,倒值得推敲。”
说着,他在云间随手指画,将山门某处区域圈起:“就是这个区域,余慈或也在此,己人,你负责将他与其同伙拿来,山门重地、关键时段,还安排人看护,却不是他撒泼取闹的!”
鲁德立刻叫了起来:“我也去,那小子怎么什么人都结交?让我好好给他个教训!”
玉虚上人冷瞥他一眼:“你闭嘴……”
训斥的话突地断去,玉虚猛然抬头,目光直视云层上方,一个坠落的电芒光珠,那已经许多未见的熟悉感应,便如电光般烙在心头:
“这是……斩雷辟劫令?”
他蓦地大喝,须眉皆竖:“小心戒备,绝不可让劫雷击中摘星楼!”
有一句话,他没有形之于口,却在心头重重敲响:
竖子敢尔!
“真不错啊……”
站在峰头阴影之下,余慈回望祖师堂,在这个位置,看那缕阳光般的赤金光源,愈显得清晰醒目。
影鬼的话音直接在心头响起:“嘿嘿,年轻人还是欠几分火候。照我的计划,在紧要关头,逆使斩雷辟劫令,借劫煞之力,引万千天雷齐降,由剑意集束统驭,要说炸死是难,但弄他们个灰头土脸,甚至引动天魔蚀神,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那什么推演,更不用提,现在你摆出这架势,除了唬人一跳,哪有半点儿用处?”
余慈根本不搭理他,但也在想,果然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绝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之前将影鬼炼入妖物头颅之中,本以为已经把它拿捏死了,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功夫,这厮又不知怎地缓过一口气来,还抓住机会,和他谈起了条件……
双方合作是合作,前面的仇怨则要另说。影鬼仍把余慈恨得咬牙切齿,绝不放过任何损他的机会:“你如今作法,吃力不讨好不说,还首鼠两端,与你嘴上说的,可完全是两码事。你真以为,你那个方祖师,还有便宜相好,会按你说的做?”
“你若再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我便把你扔到‘无极牢’最底层,让你哭嚎个三劫五劫再说其他!”
不是余慈发狠,而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刑天发话,影鬼立刻就不说话了。
余慈微微一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刑天这家伙心黑着呢。影鬼本是害玄黄毁了万载修为的元凶,和刑天绝对是大仇家来着,一剑灭杀本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可刑天偏能忍住,乐见于影鬼被束缚在末流法器之中难以解脱,以为乐趣。可以想象,它自己手里,还按着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要说余慈对影鬼的心思,还真有点儿捉摸不透,但只要说一句“把你交给刑天哟”之类的话,便是无以伦比的杀招,这也就是他和影鬼合作的底气。
刑天吓唬过影鬼,转而和余慈说话,意思却和影鬼差不多:“你的选择可真不高明。”
“嗯。”余慈简单回应。
“大道之争,最是残酷,你能体贴别人,别人却未必体贴你。你既然明白自己的‘道’,也知道该怎么去做,再刻意缓一手的话——让一线可就是让全盘,你如今所作所为,可不是什么气度,别人不会承情,只会看你不自量力的笑话吧!”
“在人眼里,怕是也没什么差别。”
余慈又笑了起来,他慢慢说话:“若我此时有真人修为,在门中举足轻重,当日我就会像你前面所讲那般。直接杀上摘星楼,闹他个天翻地覆,可惜我没有;若我有步虚之力,可独挡一面,我或许会像影鬼所说,中途下手,争他个最大战果,让劳什子后果去球,可惜我也没有!
“如今我只是个还丹初阶,蚂蚁一样的人物,做出这些事来,依然会让人说‘是个于舟宠坏的孩子,不知轻重、不明事理、撒泼耍赖,可笑可叹’之类……既然里里外外都是如此,不如做得周全些,让人知道,于舟收的孩子,虽是山野村俗,但起码的道理,还是能与人争一争的——即便不那么合乎礼数!”
“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是啊,因为现在还不是为我。”
说到此处,余慈敛去笑容,径直问影鬼:“铁阑那边脱身了?”
“正往这儿来。不过别指望它帮你多大的忙,不说修为,就是它的伤势也还没痊愈呢。”
余慈不再管它,右腕屈伸两下,默思当初和图家兄弟谈及的驭器之法:
“所谓一线感应,应机而发,是为驭剑千里之术也。开始了……中!”
电芒光珠朝着摘星楼坠落,速度其实不快,可是蕴在其中的独特剑意痕迹,却让人心中如积阴云。
“论剑轩的‘斩雷辟劫令’,怎么会在此处?”
“是不是弄错了,那小子如何有这般至宝?”
话是这么说,可谁也不会置疑玉虚上人的判断。这一刻,鲁德本就如铜铃般的眼睛,更是睁大到极限:“小子,你别做蠢事啊!”
“乖乖,老鲁,你这师侄学你可是青出于蓝了!”
阳印这不讲场合的疯言疯语,当即引来玉虚、鲁德甚至是苏己人的瞪视,以他的赤子心性,也忍不住一缩头。
但他的言语,却让玉虚上人心头一清:“阳印赤子之心,对危机最是敏锐,此时还有胡言乱语的兴致,莫不是先天感应……”
心中存疑,再一看那电芒光珠,玉虚上人就松了口气:“虽有形而未发,奇怪,是那小子失手了?”
苏己人蹙起细淡的眉头,也是困惑:“能破开符法封禁,把这件东西送进来,已经是不可思议……”
“送进来?”玉虚上人又想通一节,喝了一声:“护楼安在!”
未等护楼法圣回应,一声浊响并血光喷溅。
猛看摘星楼上,何清轻抚住面容,有些失神的样子上,脸面上血渍点点。旁边鱼龙发了疯似的狂转,头顶两根分叉金角,已有一根齐根断折。




问镜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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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10-19
鲁德和阳印齐齐叫道:“厉害!”
玉虚上人已没有闲情瞪他们,他的视线从高空远端一路移下,微胖的面孔沉沉如水。
“是太初无形剑!”他已经捕捉到了来剑轨迹,只是未免后知后觉了些。
苏己人无法理解:“太初无形剑竟有这般威能?”
太初无形剑作为余慈在剑园的“最大收获”之一,来路清楚,他们这些主事人是知道的,尤其是鲁德,还曾经要过去研究了下。
这件独特的剑器,虽是由太初之气塑形铸胎,蕴有先天杀伐之气,根脚是此界第一流的,可正是由于其特殊的剑胎结构,驭使起来困难重重,消耗大不说,杀伤也不能尽如人意。
偏偏在此刻,一剑飞来,视擎天山柱层层封禁如无物,出入无碍不说,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斩了鱼龙之角——这可不是什么破皮流血的伤情,所谓“贯鳞顶角”,便是说鱼龙血髓之珍贵,髓强++则角出,角折则髓伤,如此伤势,显然已经动及根本。
“据说当年,在昊典手中,亦是如此。”
玉虚上人也未亲见那位绝顶女剑仙的威煞,但总还听说过,况且他隐约还有个印象,大约两年,余慈初入山门的时候,曾为灵霄阁献了一部诛神刺的外道法门,这就和久远的传说对得上号了。
“以诛神刺驭使太初无形剑,是乃绝配……可那孽障竟用在自家长辈身上!”
玉虚上人真的恼了,原先他将之定义为小孩子胡闹,可太初无形剑一出,这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拎着刀捅人的小魔头了。
无论如何,要先将凶器收走。玉虚上人自觉尚有六七成把握,然而未等他动手,摘星楼外,云气撕裂,裂痕延伸,竟是连成一串字迹,个个如斗般大小:
“你们说过给我交待!”
谁都知道这字迹来自于何人,又对的谁去,正因为如此,楼外自玉虚上人以下,都为之哑然。
众所周知,太初无形剑不适合长久驭使,这一串字迹,是一笔贯穿。余慈不擅书法,驭剑又未免仓促,字迹就有些潦草,然而笔锋凌厉,边缘还着血渍催化的浅浅血色,真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透过这字迹,人们似乎能看到一个已经到焦躁到极点的年轻人,似乎随时都能干出什么事来。且让人记起,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可还在众人头顶放着一枚斩雷辟劫令呢……谁知道他还有没有第二枚?
人们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望向摘星楼上。栏杆后,何清正拭去面颊血渍,脸上已经抹消了一切表情。看到这一幕,玉虚上人知道应该做点什么,他袍袖一拂,确认此时护山大阵已无用处,立时下令道:
“护山阵势内收,千里明光镜打开,搜索踪迹,己人你亲自带人,将那孽障提来,先打入‘退思牢’,面壁个十年八载,再说其他!”
那边鲁德眉毛一挑,正要说话,阳印一把搂着他的袖子:“你再说,可就是‘无极牢’了。”
退思牢虽是牢狱,针对只是犯大过的宗门弟子,若是无极牢,那就是视若寇仇,再无转圜余地了。显然玉虚上人还把持着分寸,没有真要将余慈打得万劫不复。
鲁德一怔,尚未回应,却见第二串字迹又在云间显现:
“诸事已毕,大局无碍,何吝一叙?”
这一串字迹铺开后,太初无形剑便化入云气之中,不再了踪影。玉虚上人其实有些感应,但他也在体会余慈留言的意思,倒是错过了将剑器收走的机会。再看这几个字,字迹更为潦草,但用辞诡异地变得文绉绉起来,一下子就打翻了人们之前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人们猛然间发现,云层间再无雷火飞动,相应的,域外天魔似乎也已经偃旗息鼓,摘星楼周边一时间静得诡异。
几个主事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天空中的电光收敛的牌子,心中感觉变得微妙起来。
“啧,那个‘吝’字,用得可圈可点!”
不用说,说话的又是阳印那个口没遮拦的。这回玉虚上人已经懒得去管他了,只皱起眉头:“那孽障……”
念头未绝,他一回头,却见苏己人没有动身,微恼道:“怎么还不去?”
苏己人秀眉微蹙,似乎有话要讲,但性格让她习惯于奉命行事,最后还是飞身而去。然而没等她飞出擎天山柱外围,摘星楼上,何清忽地展颜一笑,身形飘然而起,速度绝快,竟是后发先至,先一步到了苏己人前面。
双方气机交错,别人不清楚,苏己人却是被凛冽的寒气逼得向后移,何清则顺势加速,转眼没入云海深处,连玉虚上人也拦之不及。
对此,玉虚上人本想发怒来着,可是天劫的紧迫感一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很难再聚起怒气。此时斩雷辟劫令终于落下,电芒完全收敛,玉虚上人只是招招手,这个让人心头发紧的玩意儿就落在手中,虽然内中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此时却没有一点儿危险。相反,它还向人展现其无以伦比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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