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宝非宝
她嗯了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解开了她的疑惑。
“时宜?”
“嗯?”
“晚饭时,出去走走?”他提议。
这是他的提议,她以为他很熟悉这里,是为了陪自己散心。结果却发现他还不如自己了解不莱梅,那种有人提议陪你逛一个陌生城市,到最后反倒你成了他的向导的感觉,让时宜觉得这个已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忽然添了些可爱。
她猜想,他是不是除了科研和家族中的事,再无暇去看这个世界?
又或者,他看这个世界的角度,和她不同?
两个人像是初来此地的旅行者,所到处都是最大众的必游景点。此时已傍晚,微有夕阳余晖,有游客状的人们,在美景前留影。她带他走入弯弯曲曲的窄街道:“刚才我在网上看这里,觉得很有意思。”
十五十六世纪的木质小房子,紧挨彼此,色彩艳丽。
有些地方窄的只能走一人。
因为脚下都是石板弹硌路,高低错落,让她走起来有些吃力。她的鞋跟并不算高,但总免不了一次次卡入弹硌路的间隙,她微微趔趄,被一只手稳稳扶住:“走慢一些。”
她站稳时,有一对老夫妇迎面走来,周生辰很快又松开手,插入自己的裤子口袋。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没有具体计划,想要回去,还有些事情先要解决。”
她想想,提议:“如果你不回去,我们就住在国外好不好?”
“好,”周生辰答应的很痛快,“在我完成这次十年引资计划后,我们可以定居在任何你喜欢的城市。”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起自己要做的事。
时宜还记得,第一次关注这个引资是在清明节时,和父亲随口闲聊了两句。她记得,当时自己和父亲的评价是,想要挽救这个大势的人,既要有实力,也要有良心,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周生辰。
“这几年,国内人工成本上涨的厉害,很多企业开始撤去东南亚,五到十年内,必然会有大批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对吗?所以你才会想要逆势引资?”时宜回忆父亲说的话,她并不十分懂这种经济话题,但道理浅显,她也就记得七七八八。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关注这种话题:“背后有很多原因。比如,人民币连续走高六年,对外贸易成本已经上涨了30%。成本上涨30%,非常可怕,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扶持的政策,在美元下跌时,人民币也该……”
时宜看着他,努力听明白。
周生辰忽然止住,微微低头,兀自一笑:“抱歉,难得陪你,竟然说这么无趣的事情。”
她摇头:“没关系,你继续说。”
周生辰看她真的很认真,便又多说了几句。时宜听着,想,自己不论轮回多少世,都会始终爱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骨子里并非是为一人一家一姓而活,在这个社会里,这种人可算是傻,傻到应该很少人理解他。
她听了会儿,试着去总结:“所以,简单来说,你想要做的就是把白花花的银子扔进去,缓冲这个过程?”换句话就是,拿自家的银子和大势对冲,结果很难改变,最多让十年的制造业崩塌延长到十五年、二十年。
周生辰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感叹:“所以,过程会有些痛苦。”
他所说的痛苦,应该是指的那个盘根错节的老旧家族,要历经数十代的蛰伏,才能积累如此家业,恐怕不止是他的叔父和母亲,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他的阻碍。
她想起周生辰的表字,忽然觉得自己的理解错误了。
这个男人的内里,何尝不是磅礡汹涌,难以匹敌?
迎面又有游客走来,道路太过狭窄,他很自然地退后两步,让出了路。而同时,时宜却忽然轻轻地,主动去拉住了他的手。他们鲜少在室外如此亲昵,周生辰竟有些不太自然。
时宜有些撒娇的嘟囔:“我累了,你拉着我走,好不好?”
她的周生辰,如此动人。
既然他不懂男女相处之道,那就让稍稍懂的多些的自己,来一步步靠近他好了。
他忽觉好笑,反倒放松了:“好,我拉着你走。”
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19章 情爱如何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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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独自在酒店时,就已发现周生辰的日常用具和衣物,也在这套房里。换而言之,他并没有打算和她再分房住,白天还不觉什么,到两人吃过晚饭回到酒店,她就有些心猿意马。幸好时间尚早,有梅行和助理在,不至让她直接想到今晚的独处。
男人之间的谈话,稍嫌严谨。
她旁听的一知半解,低声问他:“我给你们泡茶?”
周生辰莞尔:“是不是听得无聊了?”
她抿起嘴角:“不是,我看你喜欢喝茶,而我刚好也会泡茶。”
声音有些轻,淡淡的,甚至能听得出来有委婉隐晦的感情,告诉他,其实她想要让他开心。周生辰原本想要说稍等片刻,自己结束,亲自给她泡来喝,可听她这么说,想说话反倒被压了下去:“学过茶艺?”
她笑,不置可否。
两人的对话,倒是吸引了梅行,他饶有兴致地看时宜:“我猜,周生你的太太,应该不止会泡茶,或许会给人更加意外的惊喜。”
周生辰怕他为难时宜,抬手,用食指对梅行指了指:“好了,不许拿她开玩笑。”
“我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太太或许很喜欢茶文化,”梅行看时宜,“时宜,我呢,也很喜欢喝茶,而且只要你能做到的,我都备有器具。”
时宜听得懂,这个男人所说的,是各代的饮法。
这些实在是难不倒她。
她不是个很喜欢显示自己的人,或许今夜有周生辰在身边,而面对的又是他的挚友,她自然不愿意认输:“我呢,读过陆羽的《茶经》,也喜欢研究这些饮法。如果梅先生想要试试,倒不难。”
梅行很是欣喜:“煮茶,如何?”
时宜忍俊不禁:“这个还是算了,以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为佐料,煮之百沸。我煮起来并不麻烦,就怕你们喝不下去。”
梅行笑着劝说:“试一试,又不会如何。”
时宜想起那个味道,有些踌躇时,手臂已被周生辰拍了拍:“不用理她,泡茶就好。”
“诶?”梅行摆手,“有懂行的人在,怎能浪费?既然煮茶不妥,我现在就让人去取饼茶和器具,我们尝尝你太太的煎茶。”
梅行很快让助手去取器具和饼茶。
因为这个意外的提议,他们的话题倒是落到了茶上。时宜正坐,听他们低声闲聊着曾经有关茶的经历,脑中浮现的画面,也渐渐清晰。
曾经的他闲坐书房,素手煎茶。
备器、选水、取火、侯汤、炙茶、碾茶、罗茶、煎茶、酌茶,她看得仔细,不愿错过他的每个动作、只为消磨时间。她看着,他来做,并不觉无趣。
此时此刻,她做起来也不觉烦躁。
她甚至喜欢这漫长的过程,将他曾授与她的,再还给他。
梅行是个爱茶人,连茶具都备了四套。而时宜却是个名符其实的懂茶人,从开始选择茶具,到候火定汤,到炙茶的火候,都极像是一场艺术表演。梅行起先还和周生辰说几句,到最后两个男人都看着时宜。
倒是那画境中的人,只专心做自己该做的。
有茶香飘来,却只成了点缀,让这画境如染釉色,越发怡然。
周生辰看着她,也看得很专心。
他不懂女人的心思,更不懂时宜,哪怕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太太。她如此一个人,为何会到二十六岁还没有任何感情经历?他不相信任何虚无的解释,比如注定,或者说缘分,可现在,却只能用这些词语来解释她对自己的感情。
而自己对她呢?
梅行告辞前,毫不掩饰对时宜的欣赏。
她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频频向周生辰投去求助目光,后者心领神会,慢悠悠地拍了拍梅行的肩,一语不发。男人之间的沟通不需要语言,比如现在。
梅行微微笑著,拎起西装外衣就走,头也不回。
门锁啪嗒一声合上,留了两人独处。
时宜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
“我从五六岁就认识他,”周生辰笑,“他历来如此,见到好看的女孩子就喜欢多说几句,你也别太介意。”
好看的女孩子?
时宜总觉得这么说有些怪异,原则上来说,她应该不只是好看的女孩子,还是他的太太,虽然两个人现在相处仍旧像男女朋友。
他边走到卧室,拿了干净的衣物,习惯性地解开了几粒衬衫钮扣,很快像是想起什么,又潦草地系好两粒钮扣,走入浴室。到有水声传出来,时宜终于想起今晚,他要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如果睡在一起,那么……应该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很快从浴室走出来,衣服穿的规整,给人一种即将出门的错觉:“你稍等一会儿再洗,我让人来收拾干净。”他说着,已经走入卧室。
“没关系的……”时宜站起来,想要去拿干净衣服,却看到他拿了件黑色外衣,边穿边走出来。她有些奇怪:“你要出去?”
“嗯,”周生辰说,“实验室有些事情,需要有个很长的电话会议。”
他说的很快,自然地看了下腕表。
“那今晚还会回来吗?”
“会,就是会很晚,”他兀自笑了笑,“刚才喝了茶,应该不会觉得很困。”
他很快交待两句,离开了酒店。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也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她却感觉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鱼水之欢,首先要有鱼和水相融的关系,才能顺利成章的发生,不是吗?
她长途而来,又和他逛了大半个不莱梅,经热水一冲洗,疲惫感尽显。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能感觉得出这些床上用品都不是酒店公用,格外柔软。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因为潜意识在等他,自然睡得浅,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很快就清醒了些。只是还有些昏沉得感觉,她睁开眼,天已经有些朦朦亮。周生辰靠在沙发上,正打算随便躺在那里补眠,房间暗,看不出他的脸。
“几点了?”时宜忽然开口。
他动作停顿,抬腕看了眼:“五点四十七分。”
“那上床睡一会儿吧……”她轻声说,“睡沙发会很累。”
周生辰又停顿了几秒,把西服外衣放到沙发上,走到床的另一侧,躺到了她身边。床很大,她能感觉他有些拘束地躺着,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很快翻过身,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手也顺势搭在他腰上。或许还有些困顿,她难免比平时随意了些,带了稍许揶揄:“周生辰,你和太太睡在一张床上,很为难吗?”
“没有,刚才只是怕吵醒你。”他声音有些低。
“已经醒了。”
他笑:“不睡了?”
“睡,”时宜坦白回答,“因为你没回来,所以睡不太踏实,现在头昏沉沉的,还想睡。”
“那就睡吧,”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我下午才有会,可以陪你睡久些。”
她脸贴到他身前,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听他这么顺理成章地说着,却想偏了些。靠在他怀里睡觉,这还是第一次,他虽然穿着衬衫和长裤,可她却是睡衣……
就如此安静了会儿,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开始不稳,忍不住挪动了身子。
“睡不着?”周生辰察觉了,低头看她,“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她决定换个话题。
“今天……你朋友夸了我很多,你还没有说过什么。”
她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周生辰略有疑惑,很快明白:“我不太会夸人,但你总能给我惊喜,多的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那你拿什么回报呢?”
“回报?”他想了想,“说说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负责让我睡着吧。”
“好,”他倒不介意,“你通常怎么样,会容易睡着?”
“听歌……或者听诗词,慢慢听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生辰噤声了会儿。
她闭上眼睛,等他给自己惊喜。
“就诗词吧,我念些和茶相关的,慢慢念。”
时宜嗯了声:“我能点想听的吗?你不用念全,随便一两句就好。”
“可以。”周生辰还是初次发现时宜的难缠,却觉得如此也很可爱。
“白居易?”
“他留了两千多首诗词,有近六十篇和茶有关……”
她好笑打断:“随便就好。”
还真是认真,稍微不留神,就会陷入严谨思维的科学家……还真是……
周生辰倒也不再深想,随口应对:“白瓷瓯甚洁,红炉炭方炽。沫下曲尘香,花浮鱼眼沸。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气。”
时宜没出声,他便多挑了三四首。
“嗯……”她似乎满意了,继续说,“苏轼。”
“活水还须活水烹,自临钓石汲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椀,卧听山城长短更……”
起初她还说些名字,后来累了,他就自己随便挑些,念给她听。
从李白到刘禹锡,再有那些不甚有名气的,边回忆边念,倒也不成障碍。这还是他初次发现自己的好记忆力,也能做如此有趣的事情。
时宜听得舒服,不再出声。
她知道,他并不懂这些的意义,虽然诗句不同,但自己也曾如此被哄睡过。渐渐地,在周生辰刻意放慢压低的声音里,她渐渐有些模糊了意识。他闭著眼睛给她念,越来越放缓速度,直到终于停下来。
房间里悄无声息。
因为靠的近,似乎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周生辰睁开眼睛,耐心看了她会儿,确认她真的陷入沉睡后,才又闭上眼睛,让自己真的睡着了。
他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到七点半自然醒过来。
时宜仍旧睡得很沉,从周生辰的角度,能看到她侧脸的弧线,到颈部,甚至能看到她领口内细腻的皮肤。他就如此看了会儿,心底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时宜轻轻地动了动,攥住他衬衫领口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会儿,却又很快攥紧了。
他略微撑起身子,轻声叫她:“时宜?”
她不知是在梦中,还是迷糊着,嗯了声。
他略微思考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低头,隔夜露出的胡渣,轻摩擦过她的脖颈,时宜下意识避开来。
“周生辰……”她醒过来,模糊着声音。
“嗯。”
“你有没有读过《上林赋》?”他问。
时宜淡淡地嗯了声。
她从来没有和他提到过《上林赋》,却没有想到他会先说起它。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到《上林赋》,里边形容女人的词句,”周生辰觉得想要放开她,竟然比预料的难,只能低声说话,“绝殊离俗,妖冶娴都,用来形容你很合适。”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两人的初遇。
也是他初次对她说类似于情话的话。
时宜闭著眼睛,笑起来。
她伸手,试着去摸他的脸。周生辰配合地停住话语,任由她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眉骨、眼睛和鼻梁,时宜的动作非常温柔,甚至有种他难以理解的感情在。
“再好的皮相,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她轻声说,“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我能摸到你的美人骨。”
这样的细微曲折,鼻梁和眉骨,没有丝毫改变。
国际空间研究委员会的这次会议行程很满,虽然有足足一周,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时宜倒也会自娱自乐,了解他很详细的时间表后,就自动消失,在不莱梅附近闲走。
正好碰上德甲的赛季,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现场观摩了一场球赛。
她以前没有过男朋友,倒是身边的宏晓誉是铁杆的德国球迷,不断和她灌输各种知识,以至于她坐在赛场看台,甚至能认得出那些出名的后卫和前锋、中锋。
她告诉宏晓誉自己正在赛场,宏晓誉立刻拨来电话,非要感受现场气氛。
幸好她身边的位子都空着,不至于干扰别人。
“时宜时宜,下次带我去好不好?”宏晓誉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说,“你找到一个富二代就把我抛弃了,我自费机票,只要你提供食宿就好啊~”
“好,好,下次我给你出食宿,”时宜乐不可支,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下一次也不一定会来德国。”
宏晓誉嘀嘀咕咕,继续抱怨。
她听着,随手去摸身边的矿泉水,却未料先被人拿起来,递给了他。
她抬头,没想到遇到的是周文川。
“好巧。”她感慨。
“不算巧,”周文川挨着她坐下来,“我在不莱梅一周了,一直想来见见你。”
时宜有些不解,但没追问,她接过自己的矿泉水瓶:“你也在不莱梅?我没有听你哥哥说起过。”
“他没说过?”
“嗯。”
周文川了然笑笑:“或许他怕你误会。”
“误会?”
“误会他和我太太,”周文川倒是没想隐瞒,“你可能不知道,我太太佟佳人和他曾有婚约,还是他们年纪非常小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太太念书时基本是跟着他的脚步,始终是他的师妹,换而言之,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之前几次遇到佟佳人,她就感觉到她对周生辰那种在意,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深的渊源。他前半生大部分时间,是和佟佳人一起的吗?
周文川继续说着:“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婚约取消了,而后……又因为一些原因,我娶了她,”周文川也觉得自己说的很含糊,自顾摇头笑笑,“这背后有很多复杂的故事,如果有机会,我想你可以问问我哥哥。”
她颔首,猜到周文川隐而不谈的话,一定会牵扯很多灰色地带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准备,要听周生辰说周家的背景,所以她没有追问。
“所以你这次来,你太太也来了?”她想到周文川最开始说的“怕你误会”。
“她和我哥哥一样,立志献身科学,”周文川轻耸肩,“其实我不太理解,他们所做的事情,这次也是巧合,都受邀来了。”
周文川又说了些话,大多只是闲聊。
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20章 情爱如何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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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边陪他说话,边去佯装看球赛,仍在想他有意相遇的意思。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能感觉到周文川对周生辰的感情,并没有他同胞妹妹那么深。不管是因为佟佳人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都明白自己不能完全信任这个人。
球赛结束后,两人离开赛场。
周文川有车来接,她能看得出那些他身边的随从,还有司机,都和周生辰一样是世代跟随的,也是彬彬有礼,极有规矩,张口闭口唤的都是“时宜小姐”和“二少爷”。
周文川低声询问佟佳人是否已经回酒店了,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轻颔首,他这才询问时宜:“我哥哥是否安排了车来接你?需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时宜摇头,随口说:“不用,我约了朋友。”
周文川轻扬眉,似乎识出她的借口,却没有点破。
他从身侧人手里,接过一个普通的信封,递给她:“这个东西,我想,应该是属于你的。周家的婚姻从来都是父辈安排,感情大于利益。从家族角度,我很珍惜我的婚姻,希望时宜小姐和我一样保持沉默,但同时也要让这件事解决。”
她接过来,看着他上车离开后,摸了摸密封的信封。
能感觉到整个信封里只有一个非常小的东西,形状应该是戒指。
她没立刻拆开。
回到酒店洗干净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这才拆开了信封,把那枚和周生辰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拿出来。很素净的戒圈,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甚至是花纹,她看得仔细,很快就在戒指的内侧看到“辛卯年,四月初九”的刻字。
她虽然不常记农历日子,却不会忘记这是今年5月11日。
这是他丢的那个戒指,不会有错。
时宜把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她手指纤细,套上他的戒指自然是大。就如此在手指上轻轻转了会儿,刚才那稍许的醋意倒是都没了。虽还有些在意佟佳人和他自幼相伴,却肯定他并不知道此事。
没有人这么傻,会把刻有结婚日期的戒指送给别人。
更何况周生辰的智商……
她轻轻呼出口气,门同时被人从外推开,周生辰边走进来,边反手合上房门。
时宜抬头看他,莫名就想到今天早晨两人之间的亲昵,视线很快飘开:“我今天碰到你弟弟了。”周生辰把外衣放到沙发上:“他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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