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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残地缺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藏未出韬

    无论从当时的哪方面分析,杀掉赵浣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但你却饶了她,这说明你是个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人。谁会这么做毫无疑问,只有最疼爱她的亲哥哥了。

    随着推理的进行,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你已然乱了方寸,居然用了栽赃嫁祸这么低级的手段。

    本来我还对其他人有所怀疑,但此事一出,我便立即意识到真凶是谁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对赵浣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呢

    赵县令,我说得你可还满意吗”

    赵煊听了这话,忽然大笑起来。

    半晌后,他止住笑声道:“陆公子不愧是宗主身边人,就是比一般的庸吏有水平。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在分析别人时,别人也在分析你。你要不要听听在下的分析”

    陆恒从容一笑:“请讲。”

    赵煊竖起食指:“第一,你的主要目标不是我,而是我侍奉的主人‘血羊’。”

    陆恒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赵煊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继续道:“这第二嘛,关于陆大人的身份……只怕你便是当今白虎番的宗主陆恒吧!”

    陆恒点点头:“倒是没错。”

    一旁的赵浣几乎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最近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陆恒竟是白虎番宗主!

    宗主对于番民来讲,大概相当于中原的皇帝。按理说,赵心中浣应该是惊喜的。

    但她却无端的感到一阵恐慌。她深知自己和陆恒之间已出现一道巨大的鸿沟,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却能彻底将他们分隔开。

    恐怕以后他们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对话了。

    但忽然,陆恒朝她一笑。

    这笑容和过去的稍有不同,里面仿佛掺杂了些许调皮和恶作剧的意味。赵浣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不知是忧是喜。

    只听陆恒道:“赵大人,我见你把这都兰小县治理得还不错,本想调你到成都去当官。但你同时又是‘羊头鬼’,这就不成了,我不能让个连环杀手去治理国家。”

    赵煊苦涩的一笑:“如果在我刚刚为官的时候能有这个机会,可能很多事本可以不发生的。这就是命啊……人诚不可以与命争!”

    “你错了。”陆恒道:“命运可不是你为非作歹的借口。”

    赵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你这毛头小子又懂什么民间疾苦无非是被当权派按到宝座上的吉祥物罢了。

    你知道这个县的百姓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这里隶属于宣慰司时,大梁拿我们简直不当成人看。除了收税,哪里管过我们

    每年冬天一下雪,这小小县城的街上会多不少无名尸骨,无人来收。后来白虎番来了,没人愿意保卫宣慰司,数千百姓拿起锄头赶跑守军,直接打开城门。

    可结果呢还他娘的不如过去!这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甭管谁来,遭殃的总是我们。

    我告诉你,这个县附近的山里长着很好的核桃,可以卖到不错的价钱。更别说沙棘、枸杞,和大黄……

    我们本来可以过得不错的,但却一天比一天更穷。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呀官儿老爷们不会关心这些事情的……”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但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家啊!”




第184章 血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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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杀了那些人——那些你认为毁掉你生活的人”陆恒问道。

    “是的。我发现跟他们讲道理没用,还是刀子管用。”赵煊把匕首转了转,精光灿然。

    “这东西是真好使。杀一个,他们就明白应该好好说话;杀两个,就懂得守规矩;杀三个的时候……”

    “杀三个就全县太平了”

    “那倒没有,杀三个便没人再敢来我们县做官,于是我就来了。你想想,若不是送命的事情,凭我个无权无势的人怎能补上这个缺”

    他笑了笑“你在繁华的锦官城能听到这些吗”

    “听不见。”陆恒冷冷道。“白虎番有近千个县,我怎么有空挨个去听若不是甜水村被屠,谁有工夫管你们的闲事”

    这话无比冷酷,深深刺痛了赵煊的心。

    他眼眉倒立,怒道:“哼,果然是个无道昏君!”

    陆恒却反问:“你倒是爱民如子,能给我说出县里一千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家境吗”

    赵煊一愣,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陆恒道:“总盼着上头派个青天大老爷下来,便是你们贫穷的根源。你们县里的人有谁曾为大家奔走呼号,据理力争过恐怕只有你一人吧可惜你还把路走歪了。这又该怨谁呢”

    赵煊也想不通。不过现在事情到这一步,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挥了挥手,似乎要驱散脑海中纷乱的想法,沉声道:“少要花言巧语,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关于你,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哦,是什么”陆恒微笑着问道。

    赵煊也笑了。“也许别的方面你都伪装的很好,但你却拿不准我究竟会不会杀掉阿浣。”

    陆恒道:“我拿得准。”说罢转身便走。

    赵煊二话不说,突然把匕首尖儿刺进赵浣背后些许。

    赵浣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出声,但这下猝不及防,到底发出“呜”的一声闷呼。

    陆恒猛然转回,说道:“你想怎样”脸上的微笑也不那么自然了。

    赵煊自然十分得意。

    赵浣心中竟也有些甜丝丝的。

    “陆公子……不,宗主,我只想和你打个赌。”赵煊紧紧盯着陆恒道“你敢吗”

    陆恒叹了口气:“我敢。你说吧,怎么赌”

    赵煊道:“果然是爽快人。”他边说着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陆恒。

    “这是什么”陆恒问道。

    “此乃‘魔王须’精炼的迷药,服用后只会使人神志不清,没有其他副作用。你若是肯服了,我向‘血羊’起誓一定会放掉阿浣。”

    陆恒笑道:“但我怎知你这里装的是不是七步断肠的毒药”

    “你不知道。”赵煊道,“所以这是赌。”

    陆恒道:“你是向自己心中深深信仰着的那个‘血羊’起誓吗”

    赵煊伸出三根指头:“对,我赵煊就是向自己心中深深信仰着的那个‘血羊’起誓:如果陆恒服下那瓶药,我便立刻放掉阿浣。有违此誓,愿受秃鹫啄食之苦,日复一日,永不能轮回。”

    陆恒一笑:“很好。”说罢将毒药一股脑倒进嘴里,然后又将瓷瓶倒了倒,以示干净。

    赵煊脸色一变,不声不响的割开赵浣的绳索。

    赵浣立刻跑到陆恒身旁,拉住他的胳膊道:“陆公子,你怎么样”下手吧

    陆恒一笑:“我没事。”

    赵煊失算了,因为陆恒是百毒不侵之体。

    其实他根本不怕毒药,问那句话的目的是为了给赵煊传递一个信息,即:我是忌惮毒药的。

    而赵煊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会让陆恒忌惮的事情发生。

    所以,从一开始,这其中便没有什么赌博,有的只是相互间的算计。

    陆恒微笑道:“真没想到你竟这么讲信用……”

    但他话未说完,忽然觉得一阵头晕。

    只听赵煊道:“没道理……这‘魔王须’通过精炼后可以立即摧毁一个人的心脏,你怎能还活着”

    陆恒答道:“因为我没有心。我是个无心之人。”

    他边说着,感觉灵魂从躯壳中不断上升,仿佛达到了云端。

    一切都变得开阔、清晰无比。

    原来“魔王须”对陆恒是无害的,但它的作用还有抑制情感,这并不能算是伤害。

    陆恒本来就是寡情之人,现在残存的情感也被封闭住,他便达到了真正“无情”境界,即传说中老子的“天地境界”。

    天地本就是无情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陆恒此时的这双眼便是无数密宗、教派梦寐以求的“天眼”。它可以破除世间一切虚幻,直抵真实的彼岸。

    陆恒看见长鲸崔巍,在天空游弋。无数黑影纠缠在月亮周围,痛苦的徘徊着。他还看见一草一木皆有灵魂,生老病死像书本一样摊开,放在他面前。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但这时,有些东西也发现了他。

    无论在哪儿都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总是要受罚的。

    这种惩罚来自于上天,所以被称作“天亟”。

    虚空中,无数形态诡异的巨虫围了过来,有的看上去极其笨拙,头颈和身体一般粗细,却生着数以千百计的小足,飞快的在空中爬行。

    还有的像一条被斩去头颅的龙或蛇,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环绕。

    各式各样千奇百怪、难以想象的怪物,一股脑儿的朝陆恒扑过来。

    它们是一个又一个影子。

    陆恒的长剑上光芒如瀑,他挥动神剑,与怪物战在一起。

    赵煊和赵浣都隐隐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它像冰冷的魔掌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只见陆恒一个人舞剑,但剑刃上却时不时的爆出点点火花。难以想象他的敌人会是什么样的。

    但这时,草地沙沙作响。

    赵浣回首一看,浑身热血仿佛都冻成了冰。

    皎洁的月光下,徐徐走来一只羊,它是那么娴雅,那么迷人。更重要的是,它是血红色的。

    它“咩”的轻声叫唤,声音如同仙乐般动听。无论谁都会这样想:明明只是只羊而已,为何它能生得如此美丽

    但这只羊忽然张开嘴,却露出猛虎似的獠牙。



第185章 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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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以权柄,即使温顺如羊,也会凶猛如狼。

    血羊忽然低下头,奋起四蹄冲向陆恒,宛如红色的彗星。

    陆恒正在与旁人看不见的怪物奋力交战,根本无暇顾及来自背后的危险,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给了敌人。

    这是致命的错误。

    赵浣忽见血羊飞驰而来,心中忽然一阵慌乱,奋不顾身的挡住陆恒。当然,这是无法阻止血羊的,那一双镰刀般的犄角将会把他俩全部贯穿。

    但不知为何,赵浣心中不仅没有一点恐惧,反而觉得异常宁静。

    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同生共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浣闭上了眼睛。但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她猛然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被血羊刺中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哥哥赵煊。血羊拔出犄角,鲜血便如同瀑布般流遍赵煊全身。

    “阿哥!”赵浣失声叫道。

    她混乱极了,赵煊不是用自己做人质吗为什么要舍命救自己

    血羊也站在一旁。它同样不明白这个信徒的举动。

    赵煊喘着粗气,感觉生命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过去的事情像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放,定格在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燃烧的夜晚。

    那天他写错了一个“和”字,然后遭到父亲的毒打,心中怨恨无以复加。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被当做别人的出气筒,像狗一般被呼来喝去。荆条抽在他身上,更疼在他心里。弱者受到迫害,往往会选择逃避或伤害自己,而强者则不然,他们唯一的做法便是反抗。

    父亲趴在桌子上睡着,他的机会来了。

    桌案旁恰巧有个端州紫石砚台。若想敲碎一个人的头骨,它的分量、大小都刚刚合适。

    他情不自禁的将手伸向砚台,只觉得光是拿着便能让自己心安。

    但忽然间,他察觉到两道目光盯着自己,原来是阿浣。她的目光那样清澈,熄灭了他心中罪恶的火苗。

    “哥,你没事吧”阿浣问道。

    赵煊忽然感到一阵内疚,低头道:“你……你到外面玩儿去吧。”

    阿浣走了,赵煊心中乱作一团。

    但这时,那方砚台忽然被一只手抄起,狠狠砸在他头上。

    赵煊眼冒金星,手脚猛地抽搐起来。

    原来是父亲醒了,看见赵煊没有读书。

    他认为只要赵煊做读书以外的事情,自己就有权力惩罚他。当这种权力遇上一个不会反抗的小孩子时,滥用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虽然阿浣只看见一次,但实际上赵煊被痛打了两次。

    本已装进笼子的野兽再次被释放出来,这次赵煊不会再心软了。

    于是他劈柴、做饭,心中琢磨着如何复仇,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起来。

    他准备了一包毒药——足以药死一头大象,但却迟迟没有下到锅里。毒死父亲,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可阿浣是无辜的,她还没有见识过世界的美妙,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那包毒药被汗水浸湿了几次,终于被投入柴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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