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嫌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严语从后头追了上来,眼看着关锐翻过围墙,扭头一看,老梁不敢上来,看不到他和关锐,严语也放心下来,提了一口气,踏踏踏同样跃过了墙头!
也亏得关锐在他前面,若让关锐见得他这等身手,只怕也是自找麻烦了。
三架村本叫“三杰村”,据说得名于村里历史上曾经出过三个杰出人物,而此三人的墓园就建造在了村子周围的三座小山上,守着这个村子。
虽说三座小山都已经光秃,绿色植物多半已经枯死,但好歹是墓园,也无人敢把这些枯树砍伐去烧掉。
孙立行是村里的文化人,是人人称颂的“先生”,祖上又是书香门第,宅院就坐落在山下,这人翻墙出来之后,便是一大片菜园子和农田,而后才是山路。
这菜园子和农田已经荒废,所以视野很是开阔,手电筒照耀之下,那人根本无所遁形!
然而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加上此人的逃跑经验极其老道,不断变向来躲避手电光的照射!
想要预测他的线路,捕捉到他的身影,就已经着实不易,想要瞄准开枪更是艰难。
想到此人一直躲在孙立行家中,即便不是杀人凶手,也可能是胁迫孙立行自杀的人,即便不是胁迫者,最起码也是个目击证人,刑侦价值是非常巨大的!
“站住!我开枪了!”关锐大声警告,那人却仍旧飘忽不定地躲避手电光,眼看着就要穿过菜园子和农田,往山道上去了!
若是让他上了山,想要抓捕就更加困难,关锐没有再迟疑,当即鸣枪示警!
“砰!”
枪声在刚刚寂静下来的夜晚中响起,这次村庄里的人们不再节省灯油,不多时,村里就亮起了灯火,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开门声!
然而那人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枪声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仿佛他早已看穿了关锐不敢射击他的心理!
关锐确实不敢开枪打他,因为根本就没弄清楚他的身份,也无法定性此人的身份性质,万一他只是个目击证人,开枪误伤了可就麻烦了。
但严语却没有这层顾虑,因为他已经看清楚此人的背影,从身量和动作来看,竟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由于他两次遭遇袭击都在黑暗之中,他也无法确定这个人就是袭击他的人,更无法确定此人就是赵江海口中那个神秘人。
这种熟悉感,可能只是严语的直觉,亦或者只是严语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这种直觉越发强烈起来!
关锐是严语的“护身符”,有了关锐的支持,严语才能参与到这个调查当中,但关锐同时也是严语的枷锁和手铐,时刻关注着严语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严语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关锐跑得实在太快,这眨眼功夫就已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严语迟疑了片刻,便往左边疾奔,他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完全不像一个有伤在身的人!
穿过了菜园子和田地,严语一头撞入了山道里,而后倏然停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又像在喃喃地念叨着些什么,而后睁开了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之后,他开始快步往前,沿着山道,往山上摸索。
他没有刻意去追击那个神秘人,他只是一路往上,有几次依稀能见到关锐的手电光,他赶忙又避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点凉,应该距离山顶不远了,抬头一看,天穹夜幕,无星无月,只是头顶的遮蔽越来越稀薄,仿佛在攀爬一座天梯。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再往前走就是下坡路之时,他知道自己已经登上了山顶,便也就停了下来。
他找了处没什么枯树的地方,就这么盘膝坐了下来。
他无法主动去追击那个神秘人,因为他没有手电筒,也无法适应黑暗,更没办法在黑暗之中健步如飞。
既然无法找到那个人,那就赌一把,守株待兔,等待那个人来找自己!
此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李准的山里,抢夺严语手中短枪的,应该是他,可他最终却没有杀死严语,便是秦钟,他也只是打伤了而已。
所以,严语认为此人应该不会杀他,毕竟如果他想杀严语,机会实在是太多,在胡杨林的时候可以杀,在李准山里也可以杀。
至于这个人会不会主动找上来,严语也吃不准,之所以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严语的唯一依仗,只是龙王庙。
这个人一定与龙王庙脱不了干系,或许他并不希望龙王庙被考古队挖掘,而考古队此时暂缓计划,是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前期调查,他们需要严语手中的地方志!
或许这是严语手中唯一有用的东西,即便很微小,但严语也只能寄托在此之上了。
第四十章 留手
或许因为身处山顶,使得深夜更加的寂寥。
严语也是没有办法,他无法主动找到那个人,只盼着那个人来找自己,毕竟此人的领地意识极强。
但从这方面来看,他的领地范围可就太大了,从老河堡,到老准所藏身的深山老林,到三架村,甚至更远的地方。
虽说并不清楚此人身份,但从他能在黑夜里健步如飞,能从土墙上一跃而过,就能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严语也不敢确定他会为了拖延考古队的进度,而来寻严语麻烦,毕竟只是一本地方志,或许效果和作用并没有严语想象的那么重要。
但此时的严语就像是鲨鱼领地里一块带血的鲜肉,就像蚊子堆里散发温热香气的青春人体,必然能够吸引此人前来!
因为他敢藏身在孙立行的房子里而躲过诸多刑侦人员,必是个艺高人胆大,甚至已经到了自负程度的人物,他又岂能容忍严语这等挑衅的行为!
严语屏息凝神,聆听着任何一丝动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几只蚂蚁正在他的鞋面上寻找出路。
他甚至能想象到干硬的泥土里,早已死去的蚯蚓尸体,正在被蚂蚁一点点掏空。
风再起时,带着一股子檀木的香气,严语心头一紧,双手挡在了胸前,“嘭”一声就被踢翻在地!
一个驴打滚,稍稍稳住身形,严语没有任何停顿,一记扫堂腿便刮了出去!
尘土四起,严语的腿却没能扫中,但他仍旧没有停下来,用力将手中那半截门闩给掷了出去!
半截门闩算是另类“暗器”,那人就算拥有夜里视力的能力,对于高速飞行的细小物体,也很难捕获,这就是他的弱点。
也果不其然,门闩这么一丢,便传来“扑!”一声闷响,那人闷哼了一声,应该是被门闩击中了!
能否击中目标,于严语而言,那都不重要,横竖是个幌子,门闩飞出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紧握拳头,撞出伏虎之势!
这是严语第一次碰触到此人的衣服,那种质感,就好像科学家第一次捕获到鬼魂那般,让人激动与兴奋!
长久以来,这个活在赵江海口中的神秘人,一直没有抛头露面,就好像云中仙鹤,即便见着了,也只是个背影。
但这一次,严语大胆冒险的行动,终于能与他正面交锋!
虽然身处黑暗,无法看清楚他的脸面,但拳头已经打击在他的身上,感受着这种结实的打击感,证明此人真实存在,那种感觉充塞着严语的心胸,让他充满了斗志与力量!
早先跟着关锐追捕之时,他还能看到此人手中没有武器,但此时他已经甩脱了关锐,严语也不敢保证他到底有没有武器在手,所以容不得他半点喘息。
这才击中一拳,严语便发了疯一般,拳头如雨点落下,然而却又落空了!
这人的反应也实在是太快,严语渐渐发现,自己像是在大人面前耍弄拳脚的孩子一般,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在看严语笑话。
念及此处,严语便稍稍停了手,那人就像逗猫一样,见得严语停手了,果真又来撩拨严语,一掌拍在了严语的胸口!
这一掌摁住严语胸膛,严语真切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他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敌意,更没有想象之中那种危险。
这一掌就好像直接摁在了严语的灵魂之上,让严语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熟悉感与亲近感!
“你到底是谁!”严语心头一荡,近乎咆哮一般怒吼而出。
一来自然是为了震慑对方,二来也是为了将关锐吸引过来,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根本就无法制服对方!
那人迟疑片刻,手掌突然发力,将严语推飞了出去!
严语反手一抓,扣住那人手腕,神秘人似乎也没想到严语的反应会这么快,果断缩手,却是如泥鳅一般的滑溜!
严语可不敢放松,但仍旧还是让他给逃脱了,虽然没能抓住他,却是把他手腕上的东西给撸了下来!
严语也没法看清楚,但摸着质感,应该是一条绳镯之类的东西。
“严语!是不是你!”关锐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后便是由远及近的手电光。
借着手电光,严语四处扫视,可惜空空如也。
那神秘人已经离开,就好像他突然到来一样,让人猝不及防,又不留半点痕迹。
关锐已经走到前头来,严语赶忙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是我。”
“你是不是遭遇那人了!!!”关锐也是一脸关切,严语如实地点头:“可惜,让他跑了……”
关锐也很是沮丧,但语气还是有些软:“他太熟悉地形,跑了也不奇怪,你有没有受伤”
严语摇了摇头,正要与关锐交换信息,此时却听得滴答滴答,几滴鲜血落到了他的脚面上!
他赶忙抢过手电,往关锐身上一照,也是吓出一身汗来!
关锐一只手捂住了脖颈,鲜血汩汩流出来,透过指缝,不断滴落,早已染红了他身上的衣物!
见得关锐这等惨状,严语心里就更是疑惑,为何神秘人对关锐如此残忍,对自己却网开一面
此时也没时间考虑这些,他听得关锐说:“不碍事,没有伤到颈动脉……”
饶是如此,伤势也是极其骇人,严语再看之时,关锐早先的伤口也已经裂开,可见他与神秘人经历过一场何等惨烈的搏斗了!
“先别说话!”
严语站了起来,果断将关锐背起,奋力往山下去了。
关锐起初还有些抵触,嘀咕着要自己走,但渐渐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声音。
严语也急了:“关锐!你醒醒!跟我说说话,可别睡着了!关锐!”
虽然关锐说没有伤及大动脉,但鲜血已经顺着流到了严语的脖颈上,钻入领口,满是温热,沾湿了严语的胸膛!
此时他倒是有些懊悔起来,若是他能够继续跟着关锐,两人合力,未必会让神秘人占了便宜。
又或者,神秘人见他在场,会投鼠忌器,对关锐同样宽容一些,关锐也就不会二次受伤了。
越是这么想,严语就越是无法冷静,这才刚到山脚下,就大声呼喊起来:“老梁!老梁!快!快!”
老梁一直留守在孙立行的房子这边,适才关锐鸣枪示警,也惊醒了村民。
此时村民们打着马灯,与老梁一道过来接应,见得严语和关锐浑身是血,一个个也吓得不轻。
“别愣着,快去开车!”
老梁也有些六神无主,关键时刻,严语也不含糊,一阵催促,总算是在村民的帮助下,将关锐放上了车斗。
孙立行的邻居还拿出一床被子,当成软垫,放在车斗里,此时关锐的手都没什么力气了,神志不清,一个劲在说着胡话,手脚冰凉,很是吓人。
严语将他的手放开,便见得左边脖颈处一道好几厘米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
他赶忙捂住了伤口,朝老梁吼道:“快开车快开车!要快!”
老梁是行走于各个村庄的拖拉机手,对路线很是熟悉,技术也过硬,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技术再如何过硬,驾驶的还是老旧的手扶拖拉机,速度也没法再快了。
拖拉机的柴油机疯狂吐着黑烟,仿佛在消耗最后的寿命,追赶着时间。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才抵达了县里的卫生院。
卫生院这边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值班,见得此状也有些慌乱,赶忙又让人去抽调人手。
这里的条件本来就不是太好,人手又不足,医生也是急得团团转,严语朝那医生问:“电话机能用么”
“能用能用!”
严语赶忙跑到电话机房,给派出所这边摇了电话,简明直接说清楚了情况。
也不多时,孟解放就带着蒋慧洁匆匆赶了过来。
见得两人这模样,孟解放也是大吃一惊,蒋慧洁眼眶通红,对严语更是仇视。
但也容不得太多计较,蒋慧洁虽然是法医,但好歹一样是学过基础医学的,充当值班医生的助手,那是绰绰有余。
几个人将关锐推进了手术室,里头传来杂乱脚步声,以及器械碰撞的声音,偶尔还有护士自责的哭声,可见场面也很是混乱。
严语也是惊魂甫定,坐在走廊里,一个心紧紧地揪着。
虽然是县里最好的医疗机构,但毕竟只是个县级卫生院,所谓的手术室,也根本不达标,平时也只是充当产房而已,做过最大的手术应该就是剖腹产。
早两日严语和关锐被送过来,也只是缝合清创,所以压力不大,但此时关锐极有可能被伤到动脉,对于医生而言,那是极大的挑战。
孟解放也没想到,严语和关锐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焦急等待的空当之余,也朝严语问起事态经过。
严语只好如实告知,孟解放也眉头紧皱,朝严语责备说:“你既然觉得是他杀,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严语也是无奈苦笑:“我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没有证据,谁会信”
孟解放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案件相关人竟然会躲藏在案发现场,而刑侦人员竟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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