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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点将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沉默的忽必烈

    “哦”庄黎内心酸苦,慕容遵我满脑子想的还是只有武功。

    “我就笑话他,他这一身神功,自从叶千行那个老魔头死了之后,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敌虽然现在是没有《江湖点将录》了,但不管有没有,他就是当今江湖第一人啊!可你猜怎么着”羊左楼说起话来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庄黎却不回答,显然她对羊左楼点评江湖武功没有什么兴趣。

    风骁骑忍不住好奇心,道“羊大哥,后来怎么了”

    羊左楼等了好一会,看庄黎不理她,郁闷道“你别插话!”风骁骑赶忙闭嘴。

    “哎,庄黎,你怎么还是这样子啊,你说你对慕容的武功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吗武功可是他一生酷爱,是他的第二条命啊!”

    “哦”庄黎仍然惜字如金,她坐了下来。

    “哎!所以我就说,这辈子男人就不该找女人,男人的世界你们女人根本不懂!越是有才华的男人,女人越是看不懂他们!”

    庄黎慢慢说道“哼,依我看,是天下女人太傻,莫名其妙就被男人蛊惑了。才华哼,他一身盖世武功,为他赢了什么除了一个‘风雷帝君’的名头,还有什么他还不是天天醉倒在酒巷里,他那身武功都用来醒酒了吧!”

    “哎,他这么爱喝酒……和他的武功没什么关系,其实这些年来他做了很多事,只是不为江湖人所知罢了。”

    “哦他做了什么了”庄黎越说越激动。

    “他……哎,我答应过他,不能说,不能说,你就算给我灌毒药,我也不能说!”

    “哈哈!”庄黎的笑声里带着哭腔,“他的武功匡扶天下正义了吗十七年前,遮天岭之战震动江湖,堂堂‘风雷帝君’竟然避而不战,神秘消失,如果他能够加入灭魔侠盟,叶千行哪有机会用出‘附魂**’,哪有机会害了这个姑娘的一生!孟天高和镜天行等一代人杰,也不会死!”

    羊左楼无奈摇头道“哎,干嘛又提当年,那时我不是也没参战吗”

    “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找慕容遵我去了,以你当年的修为,并不是叶千行的对手,所以你得去找慕容遵我来帮你,是不是”

    “庄黎啊,你口口声声不关心慕容遵我的武功,可你内心里还是觉得他最强,是不是当年我是要去找慕容遵我不假,但我可并不是为了剿灭魔教,实际上我对魔教并没有什么不满,要知道,天底下有正才有邪,有道才有魔,有爱才有恨,有对才有错,哼,要想铲除魔教,正道那些人如果肯自废武功,甚至都死个遍,魔教只会消亡的更快,更彻底。”

    羊左楼这番话,饱含哲理,大有深意,风骁骑似懂非懂,但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的,他本想开口和羊左楼辩解,但又想到羊左楼的那个称号南北三怪,魔道两难。羊大哥亦正亦邪,但他的心却是善良的,风骁骑也就不去和羊左楼争执了。

    庄黎冷冷道“我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如果不是还有英儿在,我大概早就忘了此人。”

    “哈哈,你们女人啊,口是心非,幸好我这辈子没和女人纠缠,哎,真是太明智了!当年我去找慕容遵我,实际上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去劝他别参加遮天岭大战!”

    镜水月等人听后大感意外,风骁骑脱口而出道“可是羊大哥,你的结拜兄弟孟天高大侠也在遮天岭啊,你如果搬去慕容遵我,可能孟大侠就能活下来了。”

    羊左楼苦笑道“如果只是为了救孟天高,我自己去遮天岭就行,根本不用慕容遵我出手,但我没有去,是因为有一个人找到我,拜托我一件事,我考虑了三天三夜,还是答应他了。”

    庄黎问道“那人是谁北二怪仁云”

    羊左楼摇摇头道“都不是,那人是叶千行!”

    风骁骑等人再次震惊,联想起之前慕容左丘说过叶千行让他当奸细,似乎叶千行在遮天岭大战之前的言行太过古怪了些。

    镜水月问道“叶千行把你们劝退,总有个理由吧什么理由”

    羊左楼看着镜水月,联想到她手肘上的红色印记,仿佛是在看叶千行,“哎,叶千行确实有句话打动了我,他说魔教这次和所谓江湖正道一战,早在冥冥之中有定数,我和慕容遵我如果出手帮助魔教,则是魔教胜,如果我俩站在‘灭魔侠盟’这一边,那就是仁云他们胜,叶千行只是希望我和慕容遵我别搀和此事……”

    羊左楼站起身来,在大厅来回踱步,十七年时光转瞬即逝,过往一切悲喜宛如弹指间烟消云散,这世间如此广博,历史如此悠长深远,哪怕是王侯将相,帝王之尊,凡人们都不过只是世间中的小小过客罢了。

    “叶千行告诉我,他已经找过慕容遵我,慕容遵我也答应不管此事,但事到临头,慕容遵我一旦反悔,叶千行想阻止也是来不及,于是他劝我去找到慕容遵我,帮他留住慕容遵我,而我如果答应他,也相当于是退出了这一战。”

    “那你为何答应呢”庄黎冷笑道,“你是不是怕死,还是怕输了丢面子”

    “庄黎啊,多年不见,你心眼越来越小了,我羊左楼向来独来独往,什么狗屁面子,这种凡人的约束岂能对我起作用”

    风骁骑想到羊左楼不顾辈分,硬是和他结为兄弟,就知道羊左楼此言不假,他的性格确实是不计较世俗眼光。

    庄黎却听而不闻,兀自冷笑。

    羊左楼继续说道“男人的事情,跟你们女人没法说,当时遮天岭大战已成定局,谁也阻止不了,叶千行也绝不是必胜,相反,由于魔教的两个副教主先后失踪,只有‘魑魅魍魉’四大护法,再加上‘六道’和‘三十二堂’可以说只能和江湖一百多个所谓正派打个平手,胜负只看天机了,倘若魔教这两个副教主还在遮天岭,我敢说‘灭魔侠盟’必败,那样的话,可能我必须和慕容遵我出手帮助必败的一方了。”

    羊左楼身形看似瘦弱,一身古怪颜色的蝴蝶衣更让模样显得奇怪,但他这番话却显示出极高的气派,庄黎也不得不收起冷笑,凝神细听。

    “你们可知,相对于正魔决出胜负,更重要的其实是保持平衡!越是在这种焦灼大战之时,我和慕容遵我等人就越是要保持中立态度,其实叶千行不必来找我,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还是低估了我和慕容遵我的想法,实际上,当年的遮天岭一战虽然震动江湖,成为近几十年来江湖第一血腥大战,但武功跻身于《江湖点将录》前二十的高手,除了叶千行和仁云天师,恐怕一个也没到,而且当时的仁云天师,修为并没有到达前二十的水准,这些年他进步极快,已然跻身前二十。”

    这番话说出口,镜水月和风骁骑面面相觑,敢情遮天岭大战中,真正不世出的江湖大高手没去几个。

    “庄黎,你扪心自问,你的神剑能否进入江湖前二十行列”

    庄黎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能掌握完整的‘随云剑法’以及和随云剑相容为一体,那我或许还有可能跻身前二十,现在的我自然做不到,更别提十七年前的我了。”她转向镜水月说道“镜水月,你可还欠着我一套‘随云剑法’!”

    镜水月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几天给你默写出来就是,庄黎道长,你其实人心善良,只不过对男女之事,运气不好,心态也随之偏狭了……”

    “哼,你老老实实写剑法就行了,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羊左楼大笑道“庄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十七年前,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虽然你已经得到了慕容遵我的指点,但可惜你武学天资毕竟有限,离那时的《江湖点将录》前二百都远着哩。”

    风骁骑奇道“不是说江湖早无《江湖点将录》了吗明年才重新举办‘江湖点将大会’啊!”

    “风老弟,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实际上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从未消停过,既然有相争,自然要比拼出一个谁高谁低来,否则争什么还不如都回家抱老婆睡大觉,虽然《江湖点将录》已经失传多年,那不过只是朝廷失传罢了,实际上江湖里拍在前位的高手私底下互相比拼,情景多了去了,越是排名靠前的,反而越是注意隐秘,他们毕竟还是纠结于面子,但江湖里八卦可是永不止息,总有人能够搜集整理这些消息,做个排名轮道。”

    “羊大哥,那你真是厉害,能够排入前二十!”

    “哎,一代新人换旧人,能够在前二十坐稳十年的,凤毛麟角,能够坐稳二十年的,不出个,像慕容遵我和叶千行这样的不世出的人杰,可以说和天云观当年的照云道人一样,恐怕是五十年才得一遇。”




第106章 话说当年 下
    镜水月奇道“那我就奇怪了,叶千行如此高深的道行,怎么会输给当时还没有进入前二十的仁云天师以及孟大侠呢还有,我爹呢当时他的武功如何,哎……”镜水月言下感受复杂。

    风骁骑能感觉到镜水月多少有些责怪羊左楼不去遮天岭,那样的话,镜天行等人说不定能够活下来。

    羊左楼却好像没听出镜水月的言语深意,继续说道“我当时能做的,就是劝老孟他们不要去遮天岭,可惜老孟他们受到为武林除魔卫道的想法蛊惑,坚持要去,那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是天意了!哎……至于你父亲镜天行,他功名心和老孟恐怕是一样的,你想,那种时候能够不顾自己妻子怀孕九个月的事实,赶赴遮天岭,这不是名利心作祟是什么”

    镜水月眼神黯淡,眼圈发红,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好歹父亲也要顾惜母亲的安危和怀孕的现实啊,难道他真的是太想博得名利吗

    风骁骑辩解道“羊大哥,我很佩服你,可能你境界太高,我有些地方理解不了,镜大侠那时候肯去遮天岭,我认为绝不是名利之心起作用!”

    羊左楼自然明白风骁骑是为了抚慰镜水月受伤的心,一笑置之,没有回话。

    “羊大哥,小时候我就听师父讲起过荆轲远赴秦国,明知不管成败,必是有去无回,也要去刺杀秦王嬴政,易水河畔,风萧萧兮,他奋然前行,这种非凡勇气,才是不愧为人一世啊,我这把刀,你说是孟大侠的‘天命刀’,但我觉得我师父仁云天师说的对,它应该叫做‘易水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正是孟大侠和镜大侠了不起的地方,若不是这种慷然赴死的精神,叶千行的魔教怎么飞灰湮灭”

    庄黎也不禁暗赞了风骁骑一声,她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慕容遵我时,慕容遵我眉间那种神勇,风骁骑竟有和他几分相似。

    羊左楼放声大笑,说道“风老弟,你可知,你这种人,江湖正道以及朝廷最喜欢不过,荆轲确实大勇,可他的刺杀带来了秦王嬴政的疯狂报复,荆轲背后一切事情的主谋太子丹到最后凄惨收场,难道不是他的计划,导致了燕国的灭亡吗当时秦国气势如虎,横扫六方,早已具备了一统天下的实力,天命如此,太子丹想反抗天命,实在是妄想!你只看到荆轲的英勇,却看不透他的愚昧以及太子丹的狡猾狂妄,风老弟啊,你还需江湖的磨练!”

    风骁骑哑口无言,脑子里现在是一片浆糊,江湖到底是什么,天下又是什么,而人心天命又是什么

    羊左楼长叹一声“老孟手里拿的是‘天命刀’,可是他却不知道天命所在。当时魔教和正道这一场碰撞,最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保持微妙的平衡,次之的结局是魔教犹存,但还能够左右江湖,最坏的结局反而是‘灭魔侠盟’取胜,你可知,如今江湖正道的势力,比以往魔教更为猖胜,但它们真的那么正派吗名利之心如果是魔性,那么人皆有魔性,凭什么你说人家魔教是魔,而你正道是正没有道理啊!如今江湖大变就要发生,魔教当年幸存的力量早已意图反攻,而江湖正道也已经享尽了上次胜利带来的胜利果实,你且看着吧,最晚年之内,江湖必然又要有一番比当年遮天岭大战更为惨烈的争执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发现竟无力反驳羊左楼这番言论。年轻人的迷茫,需要时间岁月的历练,这是必然的过程,风骁骑虽然心里急于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却也只能慢慢来。

    羊左楼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铁金刚和玉金刚的尸体,说道“风老弟,其实这两人本来不必死,可是都死在你的手里,当然,以他们做过的坏事来说,他们是死有余辜,但你并不能做到收发自如,不得不放出残暴的本性,如此一来,你其实已经身入魔道……”

    庄黎插话道“笑话,你羊左楼没杀过人哼,也就是我不在现场,否则神谷门一个也别想逃,若不是我们赶来及时,恐怕这几个年轻人都要送命在这里,我刚才听彤儿和妃儿讲了当时的情形,风骁骑一力担待,不惧邪魔,真是一个大丈夫,可你却说他入了魔道……真是胡言乱语!”

    羊左楼叹息道“这也是正道占据的优势所在,似乎天下恶人无可不杀,既然你伤害了别人,那你被伤害也是活该,那我问你,你的英儿可曾伤害过谁为什么生来就如此命运悲惨”

    庄黎被说中心里痛点,几乎要晕过去,恨声道“羊左楼,你说话可要适可而止!”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怪罪慕容遵我,可你怎知慕容遵我为何如此”

    “哼,我倒真想知道他如此狼心狗肺对待自己亲生儿子,是为了什么目的!可惜,他只会躲着不见我,十多年来夹起尾巴做人,不,是做酒鬼。”

    羊左楼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慕容遵我为什么这么做,他说神功即将大成时,也没告诉我他再练什么神功,我问他是不是‘离魂咒’,他说‘离魂咒’只是小小伎俩,怎么和他在练的神功相提并论。哎,你知道的,慕容遵我心气甚高。”

    镜水月问道“叶千行当年不让你们插手,你们就真的不插手了吗”

    羊左楼点点头,说道“事实上,当年仁云天师他们组织什么‘灭魔侠盟’,我是坚决反对的,不过我虽然反对,但我独来独往习惯了,顶多就是不参与,绝不会去阻止他们。所以倒也不是叶千行说动了我,只是我本来就不想加入,如今江湖虽然没了魔教,但你们也看到了,什么枯禅阁,神谷门,都已经崛起,危明泰虽然被我吓走,只是因为他神功未成,不愿和我冲突罢了,哎,庄黎,要不是为了英儿,为了你们一家三口,我早就去把危明泰解决了。”

    庄黎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一家三口!你别再胡说,为了英儿,别说放跑危明泰,就算让危明泰杀了我,我也愿意……”

    “呀!”羊左楼一拍大腿,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楚萧彤和燕妃妃的本事能够看守得住仲荪弘吗让他跑了怎么办”

    庄黎面色一寒,冷冷说道“仲荪弘再怎么狡诈,这次也跑不了了,我把他脚筋挑断了,也废去了他一身武功,就算没人看着,他也跑不了,何况楚歌童也已经苏醒过来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内心震动,看来庄黎是要一辈子操控仲荪弘,让他为英儿不断调制药物了。庄黎本来就对仲荪弘的神药能否起作用心里没谱,这些年来,所有的办法不过是聊胜于无,她其实心里已经很累了,有时候半夜惊醒,她也无数次想过和英儿一起赴了黄泉了却此生,也算是解脱于无尽的苦难。

    可每次看到昏迷不醒的英儿,她内心又有不舍,她遇人不淑,活该遭罪,英儿何其无辜,遭受如此命运,他无法挣扎,难道只好一切由别人说了算,包括生死予夺庄黎到底还是没有下得了这个手。

    仲荪弘能够医治英儿,本来就让人匪夷所思,何况这是羊左楼传慕容遵我的话说的,庄黎对慕容遵我哪敢再相信,就在羊左楼来大堂大闹一番的时候,庄黎已经打定主意,仲荪弘留在身边,但要废去他的武功,把他禁锢起来。

    如果他敢报复英儿,那么无非就是以命抵命的事,从仲荪弘打不过风骁骑就逃跑这件事看得出,他惜命如金,在被庄黎恶毒手段镇服之后,必然不敢在英儿身上乱来。

    于是当楚萧彤和燕妃妃赶到厢房时,正听见仲荪弘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的大呼小叫,正是庄黎挥剑斩断了他的脚筋,废去了他的武功。楚萧彤看后心觉不忍,不惧仲荪弘一身是毒,帮他包扎。

    此时楚歌童悠悠苏醒,燕妃妃忙去端水来帮他梳洗一番,庄黎看到厢房无事,便赶来大堂这里看个究竟,没想到听到了那个她最忌讳却又常常想忘不能忘的名字——慕容遵我。

    如今听羊左楼一说,慕容遵我还活得好好的,庄黎内心说不出的悲喜,爱恨随着年华,交织在一起,恐怕直到死,也分辨不出爱更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

    羊左楼叹息一声道“哎,庄黎,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容易走极端……”他下半句本来想说的是“怪不得慕容遵我避你不及”,话到嘴边,看到庄黎那副冷热不定的神情,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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