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辜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水很冷
他也不想逼她,虽然没名分,但至少他们是在一起的。
“我已经叁十七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总感觉皮肤没有以前紧致滑嫩,胶原蛋白随着年龄增长在流失,真的好可怕,“今天起来我又拔了两根白头发。”
言下之意,她不想当高龄产妇。
他听得心下一揪,把她抱进怀里,下巴贴在她的头上,嗅着淡淡的香味,越觉得酸涩,“别乱拔白头发。”
“哪个女人愿意顶着一头白发到处晃,女人都想青春永驻。”她淡淡地说,顿了会儿,又喃喃细语,“你找别人给你生小孩,那样我也可以自由了。”
“冯惠然!”
他很久没直呼她的全名了,还是带着很重的语气,这下差点把她吓住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眼睛根本无法闪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吗?”她最好能把刚才的话回去。
“我们纠缠了快大半辈子了,还不够吗?或许你现在对我还心存亏欠,一直迁就我,但再过十年呢?等大家都开始当上爷爷奶奶,逗着孙子孙女的时候,你就会埋怨我拖着你,不识相,那请问,到时候我拿什么来补偿你?”
她倦了,玩了十年的过家家游戏,何时才到头?那就让她亲自叫停吧。
听完她这番有条有理的滔滔大论,陆衍之就好像挨了十几刀般难受,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成一场交易!
最后,他放开了她,回到房里,不久她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之后两人都一言不发,陆衍之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晚饭都不吃,甚至搬出一套床被放到客房。
冯惠然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姿势坐在客厅看剧,一晚上又把一整部剧看完了。
睡觉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份空荡荡,以往他总要搂着她入睡,好像不这样做就睡不好。
辗转反侧多少回,她实在受不了,下床去厨房倒水喝。
厨房的灯亮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陆衍之背倚在料理台喝啤酒,一边的塑料袋里还有两罐。
自他们住在一起后,她已经很少见过他在家喝酒,冰箱里也从来不存啤酒,想来也是他叁更半夜跑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回来的。
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言以对。
她越过他,拿起水壶往自己的杯里倒水。
“不生就不生,再过十年二十年,就算别人都已经当上爷爷奶奶,我都不会埋怨你,更不会怪你拖着我,我就愿意被你拖。”
不知何时,他已经在她身后,俊脸埋在她的颈肩上,低声念着。
她垂下眼帘,喉咙被铅块哽住似的。
“与其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小孩,不如我们一直过两个人的日子,冯惠然,我真的不后悔。”或许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愿意相信,他也只能用时间和行动默默证明。
“你喝醉了。”冯惠然抓紧手里的玻璃杯,清水荡漾,像极了她的内心活动。
“你男人酒量好,而且我就喝了一罐。”他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忍不住抱紧了她。
这么多年,在他悉心照顾下,她渐渐长肉了,整个人看着都神了不少,虽然她经常说自己肚子上赘肉多,但那也是他努力照料她的证明。
爱人渐渐变得圆润,他倒是非常自豪。
“再过几个月,我就四十一了,你叫我还去哪里找个能陪我过完这辈子的人?”
“你有钱有势,没什么做不到的。”
“你这么急着甩掉我,是嫌我老了?”
他猝不及防地捏了捏她腰间的小肉肉,害她忍不住叫出来。
“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没人会要我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抛下我……”
“……”
“你最好不要原谅我。”
最好一直折磨我,折磨到我死为为止,这样你就不会离开了。
“……”她心想,这老男人真的疯了。
(心血来潮写了个小番外,其实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了,反正急的也不是她╮(╯▽╰)╭)
她是无辜的 番外二(结局)
冯昕,二十一岁,a大学生。
从一年前开始,周末她就会去某区的别墅打工,主要工作是打扫卫生和做饭。
别墅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今天早上十点,她到达别墅,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陆衍之。
“早上好,陆先生。”陆衍之虽然头发灰白,但样貌保养极佳,连身板都挺得笔直,一点都像将近八十岁的老人。
他点了点头,侧过身让冯昕进去。
“你待会儿可以帮我去春风路那家店买块蛋糕吗?”陆衍之礼貌地问。
“好的,还是草莓蛋糕吗?”
“嗯,”他徐步走到落地窗前,盯着在小花园正晒太阳的老太太,多年历练而犀利世故的眼睛也变得忧郁起来,“她最近都没什么胃口。”
她顺着老先生的目光望过去,冯惠然一如以前地躺在摇椅上,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银光,她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回忆什么很开心的事。
出门前,陆老先生又给她念了好多需要买的东西,她还得拿出手机记下来,看了下清单,无一不是冯惠然爱吃的东西。
在冯昕的印象里,陆老先生是一位极少话的人,但一提到和冯惠然有关的事,他就不得不唠叨起来,比如她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喝温牛奶、讨厌青瓜喜欢生姜、沐浴露洗发水都喜欢某某牌子之类的……
她不由得感慨,陆老先生真的把陆老太太的喜恶都摸得一清二楚,或许这就是共同生活大半辈子的默契吧。
有一回,冯昕和冯惠然在花园闲聊,无意聊起把冯昕招进来工作的事。
冯惠然笑了笑,眼眉间都是风吹过的温柔:“老头说你和我一样,都姓冯。”
就这个原因?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也没继续问下去。后来仔细想想,她在这里打工那么久,都没见过有人来探望过他们,大概是他们的子女都很忙?又或者是自己总是和他们错过?
今天的午餐是冯惠然做的,以往都是她或陆衍之做的,不过冯惠然的厨艺很好,连一向只吃一碗饭的陆衍之都吃了整整两大碗,还被冯惠然说了。
“小心吃撑了闹肚子,明知道自己也不是年轻人了。”
“不吃完怕你生气。”
陆衍之轻轻摸过她的手背,眼里满是温柔。
这时冯昕才发现两人手上都没有戒指。午饭后,冯昕负责拾清洗碗筷,冯惠然坐在客厅看电视。
陆衍之端了一份草莓蛋糕过来,说:“你今天吃得不多,会饿的。”
“我不饿。”她最近总感觉身体飘忽忽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去医院看了下,医生又说没什么问题。
“吃点蛋糕,里面有很多草莓。”陆衍之知道她爱吃草莓,所以很久以前和春风路那家店的老板打好关系,每次去买蛋糕都加点钱让他多放点草莓。
看到喜欢的东西,冯惠然眼里不禁露出了期待,但快乐很快又消失了:“可是我吃不完。”
明明以前的她能吃一大块的。
他刺下最大的那颗草莓放到她嘴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我吃。”
她点头,默默吃下草莓,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漫开,不禁感慨,几十年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和陆衍之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吃着他喂过来的蛋糕。
陆衍之知道她爱吃草莓,不爱吃奶油,于是尽量剔掉奶油给她吃,等她吃饱了,蛋糕全是坑坑洼洼,让人提不起食欲。
他倒好,拿起她吃过的叉子,从容地吃完剩下的。
冯惠然见状,问出几十年来的困惑:“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他抽出面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不爱吃,但不能浪。”
“对了,下个月我就七十八岁了,你要给我送什么礼物?”他习惯性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有些兴奋。
她的手,从二十多岁的白皙光滑,渐渐变得粗糙发皱,到现在变得更加瘦弱无力,他都能感觉到,每一次触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把她照顾好。
过去几十年,无论他耍什么手段,甚至是央求,她都不愿意给他送礼物,最多最多就跟他说句“生日快乐”。
可是他每年都在期盼,一盼就盼到七十八岁。
听了他的话,她转过脸望向他,忍不住抚上那张和她一样布满皱纹和沧桑的脸庞,他的双眼并没有因为岁月变得浑浊,依旧清亮,深藏睿智。他对她,总是抱着期待的。
她的嘴唇上下微微张合了两下,顿了顿,似乎在纠结什么。
最后,陆衍之听到她说的,不禁皱起眉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再说一遍?”喉结在颤抖,他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怕她下一秒就离开。
虽然他握得她很痛,但她久违地感觉被人紧握在手心的感觉太好了。
“下个月,我们去领证,不会被人笑话吧?”她吐出标准的字句,清晰地再次传达自己要表达的。
活了大半个世纪,陆衍之终于可以当新郎了。两个星期后,冯昕再次来到陆家,这次还带上了单反。
今天她不是来打扫卫生的,而是给陆衍之和冯惠然两位老人家拍照的。
陆衍之在聘用她的时候就看过她的简历,知道她的特长是摄影,所以干脆叫她来帮忙。
当她好奇地问起拍什么照片,陆衍之轻笑地说了句“拍结婚照”,顿时把冯昕吓住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这两位老人家竟然还没结婚……
今天的冯惠然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颈上还戴了一条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宝石项链,脸上略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民国时期知书识礼的上流老太太。
陆衍之则是一身简单的西装,显得更加挺拔俊气了。
拍摄的地点就是别墅,两人都不讲究什么,就在别墅的每个地方拍一两张照片。
冯昕建议他们可以聊聊天,这样可以放松下来,拍的照片会比较自然。
在花园拍的时候,冯惠然坐在摇椅上,陆衍之单脚跪在一侧,勾起她颈上那条吊坠,梨型的红宝石在阳光照耀下更加璀璨清澈。
“我还以为你当时把它丢了。”他故意大喘一口气,笑得很是灿烂。
她也笑了:“当时我想以后走投无路还能拿它换钱。”
“谢谢你没有这样做。”
冯昕一边拍一边听他们说的话,感觉今天的陆老先生比以往都要开心,笑的次数更多了。
一星期后,陆衍之的生日到了。
今天,他早上六点就偷偷起床了,好好洗漱一番,又找出了全新的西装和鞋子,还打算给自己弄个最正式的发型。
因为冯惠然答应了,她今天要和他领证。
七点半,冯惠然平时都在这个时间醒来,他把自己拾一番后回到房间,却见她仍然在床上睡着。
他走过去躺回床上,在她耳边悄悄说:“陆太太,快起床,我们要去民政局办正事。”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衍之以为她听不见,连着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他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不敢触碰她。
房间太过安静,太过孤寂,空虚到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他才愿意伸手抱住那具已经没有温度的躯体,脸庞埋在她的肩上,想借点温度给她,想让她醒来说他,想听她说他像个老小孩。
“冯惠然,你说的,我七十八岁这天要和我结婚的。”
“你为什么要说谎?”
“你好残忍……”他用沙哑的声音念出一句句她永远听不见的埋怨和责备,她太狡猾了,为什么不等他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恨他?连一句再见都不说。
一辈子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天都化成了倾盆大雨,打在老人心上,也模糊了他的眼,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冯昕参加了冯惠然的葬礼,她没想到记忆中那个慈祥的老人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葬礼上,陆衍之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好多,连背脊都不再挺拔,眼神也黯淡得像一盆死水。
瞻仰遗容的时候,冯昕发现冯惠然的手上戴了一个很小巧致的戒指,但款式很过时。
陆衍之手上也戴着一个同款的,谁也不知道,陆衍之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准备了戒指,他在等冯惠然点头。
这一等,终究等不到了。
后来,冯昕没有留在陆家工作,但她把他们拍的照片都洗出来,装进相册交给了陆衍之。
那天,陆衍之难得和她聊天,还拿出手机对她说:“那个老太婆走之前还给我发了条信息,里面全是骂我的。”
说完,细细碎碎的沙哑笑声从老人嘴里发出,像是对那个老太婆发出的反击。
冯昕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因为她看见这老人眼里满是泪光。
“她明明可以直接开口骂我的,明明我就睡在她旁边……”
冯昕离开后,陆衍之仍然躺在花园的躺椅上,只因为那是冯惠然最经常待的地方。
他翻开相册,一张张照片映在他心上,浑浊的眼泪一滴滴打在手背上,无比滚烫。
很久以前,年轻的陆衍之第一次对年轻的冯惠然说:“我们结婚吧。”
冯惠然冷笑,不屑地说:“等我快死了再嫁给你。”
陆衍之也回以冷笑:“记住你说的。”
她是无辜的 番外三
人走到某个节点,就开始送别的旅程。
“你说,我们两个谁先走?”
某一天,冯惠然坐在崭新的别墅里,抬头望着璀璨的水晶灯饰,突然问道。
“呵,你能去哪儿?”陆衍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拿了手机走到花园打电话。
聊了五分钟后他才回来,她却保持着五分钟前的姿势,头靠在沙发背上仰着,眼睛眨了眨,并没有要变换姿势的意思。
他走到她身后,修长的影子完全把她覆盖住了。
她好像就没办法逃出他的五指山。
“如果我先走了,你会怎么办?”她不放弃地追问。
“如果我先走了,你会开心吗?”他弯下腰,与她的脸只差了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她对着他好看的面容出了神,他先走?这个男人纠缠了她十几年,两人之间已经不是用什么爱恨就能分得清了。
“至少……”她抿了抿下唇,诚实地告诉他:“至少我不会哭。”
“不错。”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以作赞赏。
晚上,一番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之后,他抱起她进了浴室清洗。
浴缸里,她疲惫地倚在他身上,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每个角落游移。
“我是谁?”他搓洗着她白嫩的乳房,薄唇贴在她耳边略带挑逗地问。
“你是……混账。”她用仅剩的力气拍掉那只想要作乱的大手,最后还是被他拉入怀里亲吻。
“唔……”
“答对了。”他轻笑,在她光滑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牙痕。
“如果我先死了,你别跟着我。”她拉起他的手仔细端详,长着薄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修剪得非常整齐干净。
他用另一只手从前面环过她的颈项,看着两人相合的手掌,语气里氲着微怒:“我们还能活很久。”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生不生死不死的问题。
“没人永远存在,”她放下他的手,又被他反过来握在掌心里,“总之,我走了,你别跟着我,我不想连死了都被你缠着。”
说得他就会跟着她一起死似的。
陆衍之听见了,面无表情地把她抱出浴缸。
“我陆衍之又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冯惠然你实在想多了。”说完,他把她抛到床上,覆上她的身体,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想多的人笑了,乖顺地抱住男人悄悄地说:“你说到做到。”
后来,谁都没想到,曾经的气话,竟然会变成余生的承诺。
陆衍之推开门,提起一大袋食材走进厨房。
“我上星期做了身体检查,刚去拿报告,医生说我身体非常健康,多活十年都没问题。”
他翻开袋子,把东西一一放进冰箱。
最后,他拿出两只苦瓜,突然笑出声。
“这苦瓜是对面小洋的外婆送我的,最近她总是给我送很多吃的,你没想到吧,你一不在就有女人盯上我了……”
“小洋的外婆好像比你还小五六岁。”
“别担心,我对她没兴趣,也不想谈什么黄昏恋。”
偌大的厨房里,陆衍之自顾自聊着,在他自己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今天的午餐,他做了蒸鸡蛋和梅菜肉饼。
吃饱了,菜还省一半,他做惯了两人份,再做回一人的分量怎么都拿捏不准。
下午,他端出蛋糕坐在摇椅上,今天的风有些大,他不得不多穿上一件外套。
“这草莓不怎么新鲜,可能是因为现在不是草莓的季节。”他机械地咀嚼着。
回应他的是风声。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不喜欢吃奶油,那口感很奇怪,而且很腻。”为了证明他的说法,他故意挖了一大勺奶油放进嘴里,最后还是拧着鼻子硬吞下去。
“昨天我打开了你的手机,你的密码太简单了,我一下就解开了。”
“我又打开了你的听歌软件,一整晚都在听你听过的歌。”他把吃干净的碟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缓缓躺下去。
天空很澄清,飞机划过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我听了一首歌,有句歌词很有趣: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对这个世界有了期待。”
“我听了一遍就不敢听了,不知道你听了多少遍。”
“冯惠然……”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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