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百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合新说得语无伦次,我听得云里雾里。
“到底怎么了?”我又问。
“玉香,没有遗憾的人生是没有的,每一个人都会带着这样或那样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这样一想就知道并不是上帝和我过不去,我不过是遭遇了多种遗憾中的一种。只是……唉!”合新说完,冲着我笑笑,又把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江里。
他没有说完,“只是”本身就是一种遗憾,我不知道当年的玉花江边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无从猜想,也不能再问。秘密是自己身上永远贴身的内衣,它是可以温暖人的。
我没有想到,合新又情不自禁地说了下去。
“年龄越大,我越能理解老房了。我能体会他当时对那个女人的那一份感情了。其实,爱上一个人没有太多的理由,有很多因素都会让你深爱一个人,永远、永世,而且再也不能接受另外的女人了。老房属于这样的男人,我也是。小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我长大了却越来越像老房了。老房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青春萌动的时候,就幻想着此生遭遇一个那样的女人,那样一个美好的女人。上帝真是对我太仁慈了,我居然遇到了这样的女人,你可以想象我的激动、我的狂热。我见到她,我才知道,我对她的爱已经存在那么多年了,要是用天来计算,已经有四千多天了。是啊,我一直在等她……所以,绝对不是冲动,不是一时轻率的行为。是天长地久地积累起来的爱的爆发,是要厮守一生一世的许诺。现在我更加坚信是这样的。”
合新因为激动,脸涨红着,他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我,又重复着:“不是冲动,更不是一次轻率的行为,是许诺,是对爱的许诺。你能理解吗?”
合新看着我,他的目光中含着求救的成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我能猜到一定是有某种误会发生了,我点点头,并不想打断他的话。我很感谢他这样信任我,我想这样的话一定是在他的心里积攒得太久太久了,他应该有一次爆发的机会。
江堤上静静的,除了风吹拂着树叶发出一种沙沙的响声外,水流得无声无息。我想,我在我童年的时候就爱上了这里的静吗?我说不清楚,但是,我童年的时候,我喜欢这里,我把很多话说给江水听,我不知道江水把我的话带到了什么地方。
那一天,我感到很快乐。其实,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感触,但是,快乐是我最真切的体会。是合新的故事,还是江边美丽的风景给我带来的快乐?我说不清楚,也许都有。在返回的路上,合新走在我的前面,江堤很陡,有很多碎石,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合新走在我的前面是预防我滑倒,就是不小心滑一下,他的身子也能挡住我。联想起铺手帕的事,看不出来,他是这么一个为别人想的人。我心里热乎乎的,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就要离开,离别的情绪已经漫在了我的身上。
伤离别啊。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阿明在合新走后不久就回到了丽江。他始终不承认是因为要避开合新才外出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他,他否定了。我不再问了,如果是真的,也没有什么,一个人总是会对另外的人喜欢和厌恶的。
阿明还是遵守承诺给我开了画展,秋天,阿明请来了很多国内画届知名的专家来参加画展活动。丽江的秋天,又是新的风景,紫溪山变得多姿多彩,玉花江有了一层凝重的色彩,明亮的阳光也裹了一层暗黄的面纱,丽江就好像蹦跳了一个夏天以后,跳起了舒缓的舞蹈。
我没有想到,这些来宾当中,还有我大学时期的老师,尽管我的学历还不到一年,老师还是老师。老师的到来,把过去的岁月一下子拉近了,我相信老师对我几乎是没有印象的,自从离开学院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我那件轰动了整个学院的事件,让老师还能想起我来。
因为是老师,我成了老师的主陪,我陪老师上紫溪山,陪老师转丽江古城,还陪老师参观民居。一次,在民居的一间房子里,就只有我和老师单独在里面,老师突然说:“当年你走后不久,一个小伙子来系里找过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了?不知道他找到你没有?”
老师的话让我一下子跌进了从前,时间的确是久远了,但是,我离开学院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记得很清楚。我说:“没有。是谁在找我?”
老师说:“哎呀,我现在还记得,小伙子着急得不得了。没有人能告诉他你到哪里去了,你想想当时的那个情况,你是被开除的,又是那样的不体面的事情。”老师说到这里,摆摆手,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之常情嘛。可是,当时,你还记得吧,空气还是很紧张的。所以,没有人和他多说话。我想,也许他就是那个你的……那时,你不是执意不说出对方是谁吗?”
老师说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问:“他是谁?”
老师说:“说起来,他还是我们学院的,我听别人说是音乐系的,很年轻,好像不是老师,是教工,我不认识他。学院那么大,光我们系的人我都认不全。后来,他也离开学院了。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你们后来……。”
“我……。”我根本就无法说什么。我知道老师还有好奇,但是,我能说什么呢?老师的话让我把发生在从前的事链接了一下,毫无疑问,他的确事一个真真实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又来找我呢?
这时一群人涌了进来,老师和我的谈话也没有进行下去。因为老师事受阿明的邀请来的,老师自然事知道我和阿明现在的关系的,老师纵然是心里有诸多的疑问,老师也不再说什么,也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时间让我和老师能再谈到过去。
画展办得很成功,没有多久,一些相关的报纸和刊物,还有网上都有了关于我的画展的一些评著,专家的评价尤其不错。尽管我已经离开主流画坛了,我也不在乎什么专家、画评家对我的画的看法了,但是画了近二十年的画,这些说法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总结。
忙完了画展,我和阿明终于可以安静地躺在床上了,阿明很动情地搂住我,说:“玉香,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样的话阿明从来没有说过,其实,这样的话是化在阿明的行为中的,我知道,我也已经下了决心要和阿明结婚了。
我说:“不会的。”
阿明说:“玉香,实话告诉你,我离开丽江这么长的时间,我是想让自己试试到底能不能离开你?”
我说:“为什么?”
阿明说:“我试了,我不能,我不能离开你,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要不一切都太没有意思了。”
我说:“好好的,为什么要试呢?”
阿明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说:“是,好好的,好好的。”
阿明又把我勒紧了一些,我觉得喘气都困难了,但是,我没有动,我任他把我抱紧,像抱住一个宝贝,能成为一个男人的宝贝是一个女人的幸福。我想,我该知足了,我应该过了追求虚无飘渺的东西的时期了,阿明是实实在在的,是我能一伸手就摸到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我对阿明说:“我们结婚吧。”
阿明像一条鱼一样游动在我的身体上面,欢娱在我的身体里面,我仿佛漂浮在一片明静的水面上,我被阿明带向波浪的尖端,一瞬间满脑袋金花四s。
阿明有意要把婚礼做得隆重和热闹,我不愿意这样,我毕竟已经三十二岁了,和阿明同居也已经好多年了,还有我有天一,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母亲,一个母亲的行为是有别于一个普通女人的行为的。为此,我们有了认识以来第一次的一个分歧,有几天还搞得很紧张。我心里很难过,我知道阿明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婚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生命中最亮丽的华彩,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未必就不是。我理解阿明,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是让他骄傲的女人,拥有我是为他的人生戴上了一个光环。也许我应该妥协,但是,我心里惦记着住
天香百合 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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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这样的分歧,这个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这样也好,有一个病重住院的女儿,当母亲的怎么能够幸福的结婚呢?
天气越来越冷了,淑百的电话传来的消息非常令人不安,尽管淑百总是对我说,会有办法的,有李南在。我相信李南会全力以赴的,但是,疾病是一个更强大的恶魔。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天地混沌,满天飞沙走石,江水从天上倾倒下来,我在梦中喊道:天塌了!
天没有塌,阳光还照样灿烂,江水依然无声地流动着,向着它的目标或是一个承诺奔去。
我焦虑的心情难以抑止,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的脖子上的皮肤奇痒,长出了像癣一样的东西,我到医院去看,医生告诉我我得的是神经性皮炎,病因是焦虑过度,我终于要借助安眠药来入睡了。
国庆节的时候,丽江的客人达到了历史最多的时刻,每一个客栈里都住满了人,没有一间空房,从节日的第一天开始,客栈就已经是满满的了,有些主人不得不把自己住的房子也腾了出来,后来再也住不进一个人了。早晨起来一看,玉花江边竟躺着人,衣服上、眼眉上、还有脸上的胡须,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善良的丽江人心里实在是难过了,他们把那些躺在玉花江边的人请回了家,他们在院子里升起了火盆,彻夜不停地燃烧着,房檐下住满了人,主人把可以取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客人的身上盖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褂,这倒没有什么奇怪的,是这家主人的先辈穿过的,这时也派上了用途。
我们家的院子里自然也收留了很多的人,有两个女孩被母亲安排进我的房间,一个七八岁,一个十三岁。阿明只有暂住画廊,两个女孩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一天,半夜的时候,一个女孩竟紧紧地把手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她一定是把我当成是她的妈妈了,我的身体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有许多小树芽在突突地往外冒,接着我觉得鼻子酸了,一股热热的潮流向我的眼睛涌去,我想到了我的天一,我十分感谢这个在梦中想妈妈的女孩,我长久地把她搂在怀里,我沉浸在做母亲的幸福里。
国庆长假总算应付过去了。
没有多久,在一次电话里淑百终于向我坦言,我打到她卡上的两万元已经用完。我急忙又把五万块打到了她的卡上,我很感谢淑百能让我和他们一起来帮助天一战胜病魔,但是,我同时感到,事情比我想象得要严重。
合新的来信证实了我的判断:玉香:你的回信我已经收到,回来以后一直非常想念丽江,想念老爹和玉娘,一个大男人了,也许不该这样情感丰富。没有办法,真是感谢发达的电子工业,可以又快又稳地传达信息。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借助电子邮件,就是在电话里,我也说不出这样抒发感情的话。
我现在腿伤已经完全好了,前几天到修理厂取回了摩托车,我还是喜欢这家伙,你说让我买个汽车安全些,但是,我还是喜欢摩托车,感觉这玩艺更适合男人。说到这里,也许你觉得我太矫情了,男人是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来证明的。的确。但是,我经常很厌恶自己,很痛恨自己,甚至骂自己不是男人。我是愧对男人的名声的,男人是相对于女人的一个词汇,那么男人是应该守住自己的女人的,可是,我没有做到,我说过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存在的,但是,像我这样的遗憾也是很残酷的。也许这样的话你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是,就是想和你说说,这样的话像是痴人说梦,但毕竟是要说的。
还有就是要告诉你,我昨天到医院去看天一了,这次距我上次看她的时间才五天,感觉她的情况又不太好,那一次她见到我还能表达兴奋,这次感觉她是那么的弱,似乎连笑也能累倒她,太让人心疼了。最让人心疼的是天一一见到我就说想弹琴,钢琴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已经离开钢琴那么长时间了,可想她心里的那一份失落,她不仅要承受身体的痛苦,她还要承受精神的渴望。对于一个天天与钢琴为伴的孩子,这是一个比别的孩子多出的痛苦。可是谁又能帮她呢?
淑百送我出病房,泪流满面。
我真是不明白,老天真是嫉妒红颜,嫉妒天才吗?
玉香,这些话也只能和你说,我感觉到,除了淑百和李南以外,我们俩是最爱天一的人了,看到这一切,我的心真是像刀砍了一样。我想起多年以前我所经历过的亲人的死别,我觉得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非常可怕,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
好在现在的医学真的很发达了,我祈求老天帮帮天一,也帮帮我们!
看完合新的来信,我失声痛哭起来,我仰靠在椅背上,任泪水在我的脸上滂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生命来承受痛苦?为什么不把天一的病痛转移在我的身上,我才是那个唯一的罪人,是我把天一带到了这个世界上,错就错我一个人,要罚就罚我吧!我宁愿被惩罚千次万次,我宁愿接受最残酷的惩罚,只要放过天一,放天一一条生路啊!
我决定到昆明去,就是不能见到天一,我也要和她待在一个城市里,只有这样我才会安静一点。
阿明没有说什么,自从我们因为婚事的举办方式有了分歧以后,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再有对感情不利的事情发生。阿明听说了天一的情况以后也非常着急,他说他理解我,如果叫我在丽江干着急,我会比死还难过的。我听了阿明的话,感到最理解我的还是阿明,我们相处多年,更多的时候是他事事想着我,让着我,他是在宠着我。只有这一次,在婚事的举办方式上他坚持了他自己的意见。我想,等天一的病情有所好转以后,我会考虑妥协的,因为,我不愿意失去阿明。
临走的时候,阿明对我说:“玉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阿明的话差点让我流下眼泪,我点点头。
阿明又说:“玉香,等天一的病治好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不能失去你。”
我说:“怎么会呢?我们都不能失去对方。”
阿明说:“玉香,有一件事我对不起你,可是……”
“什么事?”我问。
阿明说:“还是不说了。”
阿明一直是一个很心细的人,一点小事他也会看得很严重,我想一定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不想说也就不说罢了,天一的事才是我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开玩笑地说:“只要不是你有了另外的女人就行了。”
阿明信誓旦旦地说:“不是!有你我已经知足了。”
我笑了。
阿明还想说什么,我说:“家里就交给你了。”
其实我说这话完全是多余的,我每次离开丽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因为阿明总是会把家里的一切照顾好的。
接下来,我踏上了丽江通往昆明的道路。
这条路我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过去,从丽江到昆明是一件很大的事,通常是天刚蒙蒙亮就上了长途汽车,进昆明的时候,已经看得到昆明的灯火了。自从前年修了高速路以后,丽江到昆明的时间就缩短为四个多小时了。出了丽江城,过去的老路是伴着玉花江向前的,玉花江蜿蜒延伸,公路也弯弯曲曲。高速路把玉花江甩到了一边,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线能看到玉花江,再走玉花江就好像飞了一样,从坐车人的视线里飞出去了,不见踪影。
不论出丽江或是进丽江都要翻过一座高山,在山顶上看丽江,丽江就好像是一幅画中堆了一堆没有调和的绿色一样,浓绸得化不开。丽江是上帝宠爱的地方,丽江地下充沛的水,把一个地表面的丽江滋养得油绿油绿的。
丽江是我深爱着的一个地方,也是滋养我的地方。
在一年中最y冷的时刻登上通往昆明的长途客车,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坐在一个冰窖里,看着车窗外面渐渐消退的绿色,还有被风刮起的树叶,我想起了我做的那个“天塌了”的梦,心情格外的郁闷,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晕车也发生了,我吐得一塌糊涂,满嘴苦涩。
终于到了昆明,我一踏进我万科的房子,就给淑百打了电话,我告诉淑百我已经到昆明了,淑百大吃一惊,一个劲地问:真的?真的?
当淑百确认我在昆明以后,就提出晚上见面,她说有重要的事找我商量。
听了淑百的话,我久久平静不下来,心里激动得要命,不知道是什么消息在等待着我,当然,我可以猜到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是,我能参与到商量治疗天一的病的讨论中,我真是感激万分,只要能为天一、为淑百和李南做点事我才会心安。
我安顿好了以后,就待在房子里,本来应该事吃饭的时间,但是,我一点食欲也没有,不想吃就不去吃了。我打开了电脑,准备给合新和孙萍各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到昆明的消息。这次,我预感到在昆明的时间会长一些,所以我把笔记本电脑也带来了,我住的地方本来就有宽带线,我们一入住的时候就开通了。
两封信都写得很简单,只是报告了我到昆明的消息,别的没有多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在等待着和淑百见面。我从丽江带了许多母亲腌渍的咸菜,都是天一喜欢的,天一从来不知道这些咸菜的出处,但是,听淑百说她爱吃极了,有丽江带来的咸菜的时候,她的饭量会大很多。除了咸菜,我还带来了丽江特有的泡梅子,我母亲泡出来的梅子,又脆又酸甜,非常好吃。也是天一的最爱。
见面的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茶楼里,淑百一见到我,话没有说出来,眼泪就下来了,我们拥抱在一起,淑百的身体在颤抖,我能感觉到她在竭力地控制自己。淑百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很少流泪,更很少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的心潮潮的,一股一股的热流向嗓子眼涌来,我在要求自己,忍住,忍住,我不是来和淑百一起哭的,我是来帮助淑百的,我是来救我的女儿的。
淑百平静下来以后,喝了一口茶水,她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接着,她说:“玉香,我和李南想过了,我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永远血透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况且天一现在的情况,必须……。”
淑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必须什么?”我问。
淑百犹豫了一下,说:“必须做肾移植手术,也就是换肾。”
“那就换啊。”我迫不及待地说。
“可是……。”淑百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你说,说啊。”我催促道。
“可是,肾源很难找到,在这之前,李南已经在做准备,但是目前没有合适的肾源,最要命的是,天一现在已经是n毒症晚期了,她没有时间再等了。”
“什么?”我只觉得忽然间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办呢?淑百,怎么办呢?”
“可是,可是我和李南都不能给她换啊!”淑百突然喊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和天一没有血缘关系,而我……对,只有我,我能……
“换我的,我的!”我大声说道。
淑百看着我,说:“谢谢,谢谢你,玉香,看来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只是,你……。”
“淑百,我高兴啊,只要能救天一,我就是死都可以啊,这个你应该知道。”
淑百点点头,泪水一下子盈满了她的眼眶。
我也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冲进了我的眼眶,我知道我是因为高兴,我真的是高兴,终于找到了可以救天一的办法了,天一有救了,天一又可以在阳光下享受生活了,她可以上学,可以弹琴,可以笑,可以舞蹈,她还可以恋爱,可以结婚,她会成为一个母亲,她会和一个爱她的男人一起到老……想到这一切,我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的幸福感,我尽管已经有一个15岁的女孩,但是,我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做母亲的快乐和幸福。
淑百拉着我的手说:“我多么希望这一切是我来做。”
淑百的话又让我心里一阵发酸,我莫名的有一种内疚的感觉,仿佛淑百不是天一的亲生母亲是我的过错,应该是由她来给天一换肾才是。我看着淑百,说:“天一是你孩子,你是天一唯一的母亲。”
淑百忙说:“不,不是的,玉香,不要这样说,天一是谁的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一的健康和幸福。”
听完淑百的话,我的泪再也包不住了,泪水一长串地滚过了的脸颊。淑百太爱天一了,是淑百把一个襁褓中的生命养育成一个仙女一样的女孩,没有淑百就没有幸福的天一,淑百的前世一定是一个天使,她该是故事中那个天上的玉花吧。
第二天早晨,我如约来到了医院,淑百问我要不要先见见天一,我知道淑百是心好,但是,我已经考虑过了,依天一现在的身体情况,她的生活越平静越好。我摇摇头,淑百也好像松了一口气。
在主任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李南。李南相对于淑百来说沉着得多了,他一见到我就满脸的笑容,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忽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本来一直绷得很紧的那一根神经,也终于可以松一松了。可是,我的鼻子却很不争气地又酸了,或许是那种高度的紧张,突然得到放松,就松得连眼泪也藏不住了。
李南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女孩子就是眼泪多。”
我揩干了眼泪,抬起头来看着李南,李南说:“天无绝人之路。会好的,会好的。”
我坚强地点点头,我知道现在除了面对病魔、面对不幸,我别无选择,哪怕是真正遇到了绝人的路,不也要去面对吗?何况,有淑百和李南和我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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