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错觉

一路上，戚风遥都在跟着导游认真的听着讲解，这是他最向往的地方，最让他痴迷的景色。
当看完最后一场《又见敦煌》的情景剧之后，也算是为今天的旅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照例回到宾馆，简单冲洗过后，翻开熟悉的笔记本，写下余秋雨先生曾经在《文化苦旅》中的文字，这些文字是当戚风遥还在莫高窟时，便不断盘桓在脑海中的——
到别的洞窟还能思忖片刻，而这里，一进入就让你燥热，让你失态，让你只想双足腾空。不管它画的是什么内容，一看就让你在心里惊呼，这才是人，这才是生
命。
我相信，一切为宗教而来，一定能带走超越宗教的感受，在一生潜意识中蕴藏。蕴藏又变作遗传，下一代的苦旅者又浩浩荡荡。
这个仪式如此宏大，如此广袤，甚至没有沙漠，也没有莫高窟，没有敦煌。仪式从沙漠的起点已经开始，在沙窝中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间，在一个个夜风中的帐篷中，在一具具洁白的遗骨中，在长毛飘飘的骆驼背上，流过太多眼泪的眼睛，已被风沙磨钝，但是不要紧，迎面走来从那里回来的朝拜者，双眼是如此金亮。





月亮错觉 第15章
离开敦煌后，一家人开车前往张掖，去看独一无二的风景——丹霞地貌，还可以去坐热气球。虽然暂时还不能去浪漫的土耳其，但是去看看丹霞也很好啊……一边这样想着，戚风遥一边在后排座上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车子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向一个方向快速的冲去，轮胎和路面间由于极速的刹车而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厢里响起母亲的尖叫和父亲的喊声，紧接着，车子不受控一般的撞上高速路边的防护栏，“咚”的一声后，戚风遥也一头砸在了驾驶室的座椅后面，意识逐渐陷入模糊，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好像听到纷纷乱乱的叫喊声……
我在哪？前面好像有光透进来，那是一扇门吗？我想过去看看，可是全身为什么这么痛，痛到爬不起身……打开了，是太阳吗？真明亮啊，都有些刺眼了……那里是有人走过来吗？是谁，是两个人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光为什么要这么亮，我都看不清来人的脸孔，到底是谁？再走近一些吧，走快一点，我就快要看清了……是爸爸妈妈！
踉跄着冲过去，我挥着手大声喊到“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他们看到我了吗？应该看到了吧……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我为什么够不到他们……为什么要冲我招手，不要走啊，你们说话啊爸爸妈妈！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啊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带上我啊，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走慢一点，让我看清你们在说什么……再慢一点，快了……看清楚了！
为什么说再见！为什么！不要走啊，不要留我一个人……这是哪里，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爸爸妈妈我错了，你们回来吧，我不赌气了，我听话，你们回来我立刻出国好吗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回来吧……
“滴滴滴……”心率机检测到了心跳，发出信号提醒。“病人心跳恢复了，过来继续检测，我去拿药……”，急救室里的医生护士又开始进行新一轮的忙碌，又是将近两个小时，戚风遥被从急救室推进了病房。
“目前病人还在昏迷，家属那边警方在联系了，你们几个这几天先着重照顾着点，有什么问题立刻叫我。”戚风遥的主治医生给几名值班护士安排着，然后冲守在楼道的几位警察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三天后的清晨，戚风遥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动——好痛、全身都好痛。刚刚好像梦到一个人，很温柔、很温暖，他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然后在自己的头顶揉了揉。可是逆着光，自己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隐约记得，那个人对自己说——先替我照顾好自己，我不久之后，就来接你回家……
“小遥？小遥你醒啦？”戚风遥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眼睛，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鲜。
“小……小姨？”
“嗯嗯小遥，是小姨，告诉小姨你这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还好。”戚风遥回应着，然后开始不断地回想之前的事情。自己为什么在这？这是医院吗？爸爸妈妈——对，爸爸妈妈呢？旅行、公路、车祸、叫喊……还有，还有隐隐约约的爆炸声！
“小姨，……爸爸妈妈呢？”戚风遥猛然看向小姨，“他们……他们还好吗？”
“小遥……爸爸妈妈……去世了……”
“怎么会？不会的，我当时明明听到有人跑过来救我们了啊……”戚风遥这才发现小姨红肿的双眼和疲惫的神情，看上去应该是接到消息后连夜赶来，然后一直守着自己……一直哭……
“当时……当时车子撞上防护栏之后着火了，而且驾驶室撞得太严重，已经变形了……前车的司机冲过来的时候，刚把你抱出车跑到安全地点……再想跑回去的时候……车……车就爆炸了……爸爸妈妈都没救回来……”
“怎么会这样呢？爸爸都开了几十年的车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听警察说，当时旁边有一辆大货车，货车司机通宵开车赶路，那会刚好打盹了，车子就一直往一边跑……你爸爸发现之后为了躲开，就想变道……结果后面有一辆车正在超车……来不及刹车，就撞上了……”
后面小姨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戚风遥从来想过有这么一天，明明几天前他还开心地拉着爸爸妈妈拍照，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路上一边唱歌一边欢笑，明明他好不容易才和父母冰释前嫌，明明他不久前才欣喜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自己太不懂事了，所以上帝想把这些恩惠回去了吗？那带走我吧，留下我的爸爸妈妈……
与此同时，于昨日启程到达拉萨的云在野一行四人，刚刚从布达拉宫出来，向对面的布达拉宫广场走去。
白琅把买来的水分给众人，“小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昨天四人刚下飞机，凌晨就出现了严重的高反，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去医务室待了足足两小时才缓过来。
“没事哥，这会感觉还好，昨天可能是还没适应，睡一晚就好多了。”凌晨喝了几口水应答到。
“哎！在野！”叶子轩踢了踢云在野的小腿，“发什么呆呢？我看刚刚在布达拉宫里面，你对着那个什么……什么佛，反正就是那个主供佛特别虔诚的拜了好一会。”
“是洛格夏热，也就是所谓的观音菩萨。”云在野笑了笑，“有些事要拜托她老人家，但是不可以告诉你，要不然就不灵验了。”
“在野你是信佛吗？”白琅好奇的问到。
“也不能这么说，我不信教派，但是我相信世界上总有很多机缘是人类自己难以解释清楚的。所以对于这些我都觉得碰不上则矣，碰上了我就会认真一点的去拜一拜。”
休息好了后，一行人准备赶往下一个地点——大昭寺和小昭寺。这两座寺庙都在八角街上，四个人从寺中出来后，便开始在八角街上游荡。
“诶诶诶，这个是转经筒吧？怎么转怎么转？”
“这个是牦牛奶酪？我尝尝看……好吃！”
“哇，这个是绿松石吗？我得给我妈带点礼物了……在野帮我选选！”
“这个红色的是什么？红珊瑚？我觉得这个也不错啊……”
一直快到下午饭点，几个人才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回到宾馆后，白琅和云在野一个房间，凌晨和叶子轩住一间。刚推开门，叶子轩便冲向自己的床，然后开始一动不动装死人。
云在野看着叶子轩，“那要不这样，我们都休整一下，冲个澡或者躺一会，等休息好了我们出去到附近再吃晚餐可以吗？”
得到几人的同意后，非要留在隔壁和凌晨看照片的白琅也被云在野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冲澡吗？”
“你先吧，我躺一会，腿酸。”
“行。”云在野起身拿着毛巾和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不多一会儿，云在野就出来了，本想叫白琅去冲澡，但是看样子好像睡着了，便也没叫醒他。
云在野坐在床边，一边用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头发，一边在手机上找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幸而几个人一起生活了两年，大家的生活习惯还彼此比较熟悉。
选好了餐厅之后，云在野开始翻看白天拍的照片。蓝天、白云、雪山、草原，还有无数人向往的布达拉宫，和它门前那些虔诚跪拜的人们。
有信仰的人是最幸福的，他们太清楚自己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即便那些信仰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
又想起今天在布达拉宫里面，刚看到那些佛像时的震撼与欣喜。好像这几天自己内心的那种不清楚来源的莫名不安，在一刹那间就找到了可以寄托的归处。所以那时他才会跪在那里，虔诚的如同一位已经入教多年的信徒，冲着万尊佛像，说出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不断的祈祷、不断的祈求，那万尊神佛中，至少有一位可以抽出空听听他的声音——
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上天给予的莫大的恩惠，我二十年来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所以我不为自己拜，想为了家人拜。这几天总感慌张，加之父母刚好外出旅行，所以感觉更甚。希望佛祖您能听到我的祷告，护佑我远出在外的家人能够平安无事，即便有不好的状况发生，也可以化险为夷。还希望我身边的朋友们，能够各自拥有他们喜欢的生活，能够心想事成，也能平安喜乐。
我想佛祖您，会听到的吧。
※※※※※※※※※※※※※※※※※※※※
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有，时间线的设定上，我把在野他们去布达拉宫祈福的时间和风遥苏醒的时间设定在了同一天。云在野来自于远方亲人的不安，其实不是出国游玩的父母，而是目前仅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戚风遥。
佛祖听到了云在野的祈祷，所以戚风遥就回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错觉 第16章
四天后，云在野一行人的西藏之旅完美的画上一个句号。南迦巴瓦峰的雄伟、雅鲁藏布江的宏大、南伊沟的与世隔绝……那些令人流连忘返的景色，都被相机和笔记本永久的记录下来。如果有幸能在余生中，遇到一个能携手白头的人，那不妨在暮年时拿出来，一起翻看那些属于青春的回忆。
飞机降落在n市机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与朋友们在机场告别后，云在野回到了南川，回到了自己的家。将行李箱放在门口的玄关处，云在野便上楼去了浴室。浴缸中的热水包裹着云在野的肩头，大概高原地区的阳光确实强烈，云在野本来白皙的皮肤，在这一次旅行后，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会缓过来的吧，毕竟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呢。
洗漱完毕后，云在野任由着发丝尖的水滑落在丝质的睡袍上，印出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水渍。走下楼，把行李箱中的衣服都运送到洗衣机中。听着水管中哗啦啦的水流声，云在野突然感到一种疲惫感从四周席卷而来——四肢、躯干、大脑……
想去取点冰水，打开冰箱后，里面放满了自己喜欢的饮料和一些容易保存的食材，应该是爸爸妈妈离开时，就已经给自己放好的。拿出一瓶咖啡，坐在餐桌上——爸爸有把车留给自己，明天去学校把宿舍里的东西带回来吧？这次的旅行，也算是比较完美的和朋友们告别了，以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了……想着想着，竟睡着在餐桌上。
第二天，云在野从餐桌上醒来，被自己压在脑袋下的胳膊僵直到几乎要断掉，肩胛骨像是错位了一样发酸……果然，睡觉就要去睡觉该去的地方！
洗漱过后，给自己简单的准备了一些早餐，早上十点时，云在野开着车准备出发去学校。
幸好放假了，学校没有那么多同学，自己可以把车停在宿舍楼后面，否则可能会被累死掉。
“张姨，身体还好吧？”云在野和宿管阿姨打着招呼。
“小野？怎么放假了还过来啊？”张掖笑着起身，把门房的窗户推开。
“我过来搬一下宿舍里的东西。”
“诶？干嘛呀，不上学啦？”
云在野笑说道，“怎么会啊张姨，下学期就不在这边了，要出国，所以过来整理一下。”
“要出国啦！小野就是聪明孩子，真好，去那边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啊！”
“嗯嗯，会的张姨，您也照顾好自己，等有时间我回来了就来看您。”
……
推开宿舍门，自然，空无一人。
两年的时光，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没有什么太深刻的事件，却也不能说忘就忘。把书籍和衣服分箱装好后，自己的桌子空荡荡的样子，仿佛回到了自己大一刚来的时候。学长把差点找不到路的自己带到宿舍，推开门就是三张迎接自己的笑脸。之后的青春时光里，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与这三人有关。
大二时，还竞选了19届新生的助班，像当年带着自己的学长一样，把初来大学的小朋友们带去宿舍区，耐心的讲解他们一个个不那么聪明的问题……
本来还和白琅约好，大三也要一起去竞选新生的班导，现在看起来，自己怕是要食言了。
整理完毕后，把宿舍的门卡和钥匙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以后这把钥匙还会去好多人的手里，这张桌子也会有其他的主人，就连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云在野摇摇头，搬起两个箱子向外走去。
彼时，戚风遥刚刚出院不久，被小姨接回了自己家。
“小遥，你先在小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开学时间确定了，小姨再把你送回去啊。”小姨一边给戚风遥整理着房间一边说到。
戚风遥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小姨看不到，“好的小姨。”然后转身走向客厅。小姨今年应该有三十岁了，是典型的自由主义者，做着自由摄影师，不顾及别人的眼光，迄今未婚。虽然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该结婚生子，但小姨显然不这样想，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小姨过得显然还不错。
晚餐叫了外卖，两人简单吃了些，就坐去了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吵吵闹闹的综艺，但显然这个客厅中并没有它的观众。
“小遥，你难过吗？”
戚风遥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我一直都在想你这样的小孩哭闹发泄的时候，我应该怎样安慰你。可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一周多了，我从未见你哭过……我连怎么安慰你都不知道。”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
“你的父母从小没怎么管过你，也不怎么了解你，我想这些事上你也埋怨过他们。包括到后来他们执意让你出国时你的抗拒我也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是能影响到你们之间感情的问题。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可能有些时间没有能考虑到你，想让你根据他们的想法去生活，但是……”
“小姨，我知道。”戚风遥抬起头，“我以前是埋怨过他们，包括一个月前我还和他们吵过架……可我现在很后悔……如果说生死有命的话，那我很后悔我之前浪了那么多时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像一家人一起相处……这是我们第一次，一家人一起出去……”
“我没有哭，不是我不难过，但是哭好像又太没用处，既不能让他们回来，也不能让时光倒流……是我太不懂事了。”
“好了，别想了，去休息吧小遥。”看着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即便这件事是这么的残忍。
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自己像小遥那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从小都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家长口中的乖乖女，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高中时，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上天太宠爱她，给了她一张在高中不能化妆不能有刘海的要求下还能熠熠生辉的面孔，加之老师口中不断的赞美，她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在那么多男孩子中，她选择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一个。
除了长相和身高，那个男生在别人眼中几乎一无是处——抽烟喝酒、旷课打架、不计其数的前女友和众多关系暧昧的“妹妹们”……果然，这样看来确实是一无是处。
可是在那时，那样的男孩子真的让她着迷。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穷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他，想去体验他的生活——他们在一起了。
自己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跑来问自己，甚至传进了老师的耳朵。她开始旷课、逃学、染发……在无数个坐在那个男孩子摩托后座的夜晚，她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受到所谓的“自由”二字。凛冽的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忐忑的坐在后座，只能牢牢的抱紧男孩壮的腰，两个人扯着喉咙大声的聊着天……那是她平淡无奇的青葱岁月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那个男孩也没有其他人口中那么坏。一向踩着铃声进校门的男孩，会在冬天校门还没开的时候就守在门口，等着她来后把她冻僵的双手拉进自己温暖的口袋；别人口中关系混乱的男孩，在和她在一起后，身边再没有过乱七八糟的女孩；当她生理期不小心弄脏了裤子时，会脱下自己的校服系在她的腰间，然后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是被一个并不成熟的男孩子小心翼翼的爱着的。
可是故事的最后，他们无疾而终。高三毕业后，她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而那个男孩从此杳无音信，再没了他的消息……只是在无数个空空荡荡的夜晚中，她靠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外面黑夜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回想起那个曾经点亮过自己青春的那个男孩。
你在哪呢？我有些想你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随后传来少年低落的声音，“小姨，你休息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小遥？”
“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
“好，那你在客厅等我吧，我换个衣服就出去。”
躺在床上两个小时了，他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太乱的思绪、太杂的感情一直缠绕着他，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找不到那一根开头的地方……他有太多话、太多想法想找人倾诉，他好像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
“睡不着是吗？”小姨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桌子上，“想聊点什么？”
“小姨，你有过爱人吗？”他停顿了一下“……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一个人。”




月亮错觉 第17章
“我喜……能和我讲讲，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是一个很优秀、很阳光、很温柔的人。”
“小遥，你这说的太宽泛了，具体一点跟我讲讲。”
“他在南川大学，心理学专业，学习很好，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很肯定他的成绩；平时校园的主持、比赛、辩论……都有他的身影；而且他待人接物也很好，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很包容；而且还……”
“她比你大是吗？”小姨突然开口打断戚风遥。
“嗯，大两级。”
“你那么坚持要去南川大学……是为了她吗？”
“……一部分原因吧。”
“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爱上了她？”
“最初是因为他的优秀吸引了我，后来我就一直努力想靠近他。后来和爸妈……”戚风遥突然顿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和爸妈一起去旅行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不曾见过的风景，被震撼的同时，我就在想，以后要和他一起来一次，再看一遍这些风景……”
“小遥，小姨想问你一件事。你早些时候跟我讲，你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后悔自己的任性和不懂事惹他们生气。那……你们那时候的矛盾都在于你去南川还是出国，你会后悔因为这个人选择南川，而忤逆了父母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就当她认为戚风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的时候，戚风遥突然开口。
“我不后悔，也不会因此埋怨他。去南川见他，是我一厢情愿的愿望，他并不知道。他只是什么都没做，就无辜的被我追逐了很久。我选择南川并不是全部因为他，就算他没有出现过，我也不想出国，只是会去到其他的学校而已。”戚风遥淡淡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小姨。
“小姨？在想什么？”戚风遥看着突然出神的小姨，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啊，没什么，就是想……他可能没做过什么，也可能不小心做多了什么，就无辜的被我大爱了一场吧……”她喃喃自语着。
“什么？小姨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戚风遥靠近一点。
“啊，没事没事。那你为什么当初不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父母呢？说不定他们了解原委之后，就会动摇了呢？”
“因为，因为……他是个男孩子。”戚风遥快速的说出后，整个客厅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才响起小姨的声音，“是个男孩啊？没关系，男孩子也很好，听你的描述，也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不是吗？”
“小姨……你会觉得我不正常吗？”
“不会。”她突然坚定道，“正常这个定义本就不是绝对公平公正的，只是在某个观念上占据了较多的那一方给自己的定位罢了。在我看来，异性恋和同性恋是没有区别的，没有正常与否的区分，它们唯一重要的地方，是在于有爱。从这个世界上开始出现人类时，就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着两个相爱的人一定是一男一女。两个女孩子可以相爱，同样的，两个男孩子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