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迷翻车指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狡兔叁窟
他肤色极白,透着白瓷的质感,一显出几分害羞的神态就让人一目了然。
他看着那瓣桃花瓣,心痒痒总是想要将它从他鬓边取下来。
“你是元明宗魏长老座下的叁弟子闻摘星。”
他的声音一如他名,带着泠泠清越的佩玉琮琤声。
“是的,我姓闻,名唤摘星,取自‘凭高直造群峰顶,欲摘星辰手可攀。 ’”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越发地红,看上去像个逢年过节都张贴在门口的年画娃娃,脸上两团艳丽的胭脂相当红润喜庆。
“在下……尚未婚配。”
苏凛钰略带迷茫地看了一眼兀自结巴脸红的闻摘星,心中纳闷着自己又不是搞人口普查,了解这么详细做什么。
“既然你找不到回去的路,那我传信告诉你们宗门的弟子接你回去吧。”
苏凛钰从袖口取出一只纸鹤,打入一道灵力,那只纸鹤便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这件事做完后,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苏凛钰本来就不是多话之人,向来在亲近之人前还能勉强多聊两句,他与闻摘星今早见过一面,再加上今晚的偶遇,不过两面之缘。
实在不能算得上熟稔。
另一厢看似沉默的闻摘星心中焦急,脑海中翻过许多个话茬,但总觉这个突兀,那个无聊,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也不是林师兄那般木讷之人,怎么就找不出话题呢。
“苏前辈,我听闻叁月份扶绥崖的桃花夭夭,如天幕云堆,漫遍天边。下次我拜访沧瓯山时可以见得到吗?”
你只要在桃花开时去看不就看得到了嘛。
苏凛钰一头雾水,但是为了保持人设,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应了声。
“可以。”
注释:
1、杯鸠何辞同一饮,此生不负美人恩。——吴记玄《缄书口占》
2、人世间难不欠负心帐,倒应该少生些痴情的姑娘。——豫剧《情断状元楼》
3、凭高直造群峰顶,欲摘星辰手可攀。——涂瑾《游飞来寺》
[快穿]万人迷翻车指南 瑶阶树10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沧瓯山的掌门白鸿峯端坐在在风梧桐下,他右手执白子,看似随意地放在了棋局的左下角处,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暗含深意,在黑子的层层围杀下竟然撬处一道罅隙,侥幸获得一息尚存。
棋局上风云迭起,杀机四伏,白子势弱而黑子盛炽,如盘踞巨龙潜渊在侧,虎视眈眈,直面怒涛,蓄着一副气吞山河锋不可当的态势。
这是一副几近死局的棋局。
白子在峰回路转之际起死回生,借着一步伸展蜷卧的躯体,于无垠的黑夜中燃起一丝火种,擦亮铺天盖地的闇黑,只要不熄,苍茫黑夜也无法侵蚀半分。
这丝无声的微光,便是破局的关键。
他将一枚白子下在另一处,落子的声音在寂静中衬得越发清脆,泼墨的夜色渐渐散去,天色渐明,他终于停下对弈。
他颔首看向天边山色融洽成一片水墨丹青,启明星光闪烁,疏落星斗横贯,纵横交错间构成了一幅晦涩深远的图案。
“一步失策,满盘皆输。起手无回,观棋不语。”
“顾怀瑾,不要辜负了凛钰对你的教导……”
白鸿峯迢迢望向远处重山迭,从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
随着最后一枚白子落下,棋局上的黑子白子割据对阵,势均力敌,竟然呈现出一种分庭抗礼的岿然之感。
珍瑕棋局,已破。
顾怀瑾在惊蛰会中步步高歌,毫无悬念地摘得桂冠。
大抵受尽天道偏爱的孩子总是特别爱笑。
顾怀瑾一脸的笑意从宣布排名起就没有消失过,眉目疏朗的少年眼神奕奕,像清晨的初阳,干净的暖意和活力扑面而来。
苏凛钰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扒拉着自己衣襟不放的顾怀瑾。
只求这厮别太过开心把鼻涕眼泪什么东西往他的衣服上擦。
顾怀瑾在对决中充分展现出他的满级幸运值,据苏凛钰的不完全统计,两次轮空,一名对手食物中毒腹泻不止,一名对手因修为差距太大直接弃权,剩下叁场正正经经的较量。
“师兄,你还记得你答应给我一个奖励吗?”
怀中的脑袋抬起来,从苏凛钰这个角度看下去,顾怀瑾额头饱满,细碎的鬓发自然而然地分在两侧,浓密纤长的睫羽下,一双明亮澄澈的黑眸灿若星辰,直勾勾地看着苏凛钰。
“嗯,你想要什么?”
苏凛钰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顾怀瑾头顶束发的发带吸引过去,这人到了花红柳绿的慈新城,喜好和审美似乎都被同化了般,先前绑发的发带都是一条云纹白绸,衬得发色乌亮浓密。
顾怀瑾如今依然换成了一条偏暗红色的发带,上面绣着多瓣致的花纹,深吸下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连柳如鸢也是如此,弃了沧瓯山月白色的弟子服,穿起了一身红色的劲装,衣摆处绣着致的瑞鸟和花草花纹。
“师兄,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嗯。”
顾怀瑾终于松开了手,苏凛钰见他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只小小的虎牙,似乎是拿到什么惊天宝贝似的,获胜时拿到万年灵髓也没见他如此高兴。
沧瓯山这次参与比赛的弟子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柳如鸢虽然止步十强,但是比试时获得了领悟,气息不稳,是进阶的先兆。
“小师弟,师傅要是听见了你拿到第一,肯定会很欣慰的。”
柳如鸢拍了拍顾怀瑾的肩膀,如有荣焉地想象了一番抚泗子喜开颜笑的模样。
“师傅一走差不多十年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柳如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怀念。
修仙之人出门游历的行踪不定,归期不定,十年只是眨眼之间,百年也不过只是漫长的修真岁月中的一截短短的时光。
顾怀瑾垂眸不语,他心下明白。
抚泗子对他并无师徒之情。
多年前他醒来看过来的一眼,漠然的打量之下是审时度势的让步和无可奈何的接纳。
那时他心底仍是存着一丝期待的,像个两手中都攥满糖果的小孩,总想贪婪地多讨得几分溺爱的甜。
后来,那人匆匆离去,算起来也不过见了几面。
一面是他醒来见到不苟言笑的长者,一面是拜师礼上端坐在椅子上沉沉俯视他的师傅,最后一面是他偷偷躲在门后无意间见到的。
那最后一面,让他记了很久。
他偷觑到那人严肃板正的面容竟柔和了几分,那目光是截然不同的,像是云雾清茶芽尖上一抹俏生生的绿,在滚烫的水中晕荡出一抹甘醇的茶香,自舌尖绵延至心底,都是浓酽的熨烫。
不同于他那种大把大把将一整枝茶树剪个干净,枝叶茎秆都混在一起的泡法,那是一种廉价的敷衍。
他耐心地叮嘱着垂头不语的青年,仅仅两叁句便安排好了他的未来,眸中混杂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担忧和无奈。
青年微微偏着头认真地听着,那一颗殷红的朱砂痣缀在眼角,艳得像一滴鲜血。
直至今日,他始终不明白为何那时联想到的是漫天遍野的红,漫上了他淡漠的眼角,而不是一瓣艳色的梅花,带着轻柔的吻妆点在了脸颊。
他的师尊,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青年,微微叹了一声。
那声为不可察的叹息飘散在风中,好像不曾存在过般。
他伸手摸了摸他乌黑的发顶,低声郑重地说了句话。
他久久凝视着那只手,心底忽然涌上了一丝莫名的委屈和渴望。
那时他忽然明白了,或许自己身边是有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冰层,严严实实地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热度。
或许他曾经尝过有温热的甜,但是他不记得了。
现在,他只想要这人掌心的温度。
他抬眸看着一眼身边人清冷的面容,内心的欢喜怎么都抑制不住,嘴角随之微微上扬。
他笑了笑,敛下眸中复杂的神思:“柳师姐,师傅应该要回来了,他说过会在师兄化神期前回来的。”
那人从冷寂的夜色中走出来,灯影摇晃,月色如瀑,林府门前两头石狮怒目圆张,分明是镇魔驱煞祁佑生财的狻猊,无端端在明暗不清中显露出几分狰狞的邪气来。
他不甚在意的甩了甩袖子,瞥了一眼身后雕梁画栋,黄瓦盖顶的华丽府邸,随意地笑了笑,踩着一地细碎的乳白色月光悠悠又隐入黑暗中。
徒留一地血色的脚印绵延至无尽的夜色中……
天色微曚,起早赶集的王福正在盘算着今天要买几盒胭脂给刚过门的俏媳妇,捎一块半肥半瘦的五花肉,烧一道肥而不腻的红烧肉解解馋。
他哼着小曲儿满心欢喜走着,轻快的脚步声应和着嘴中不成调的曲子,现在时辰尚早,路上还看不到行人。
王福走在沉府门前的大道上,这沉府是寨青城中远近闻名的修仙家族,沉府的族谱上出过一个拜入清琼阁的修仙天才。
这位天才的天资不错,后来为救宗门子弟不幸牺牲,清琼阁见他既无子嗣,又无道侣,便将这补偿给予了他凡间的家族,沉府才能发展成为寨青城数一数二的家族。
沉氏后来也出过几个有仙根的仙人,虽然资质一般,但是仗着这层关系,无一不拜入清琼阁中踏上了修仙路。
沉氏的修仙者在拜入清琼阁前都已经娶妻生子,为家族开枝散叶延续血脉,沉氏想要借此诞生更多的具有灵脉的婴孩延绵荣光。
王福也幻想过腾云驾雾的仙人梦,甚至还想过娶一个沉氏的美娇娘,生下一个修仙天才,早早被仙长带去做关门弟子,以后就能享福做人上人。
但是这些都只是白日梦,自己一穷二白浑身抖不出一块银子,哪能娶上沉氏的女子。
他想着想着,忽然闻到了空中飘来的血腥味,他定眼一看,这往日里红砖绿瓦气派贵气的沉府,怎么一霎间好像失去了人气般,透着股无比诡异的寂静来。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秉着呼吸悄悄地走近了沉府门前的石狮子处,他猛地睁大了双眼。
这沉府的门前,怎么会有一串血脚印!
他顺着这串血脚印看向了沉府的红楠木大门,沉府的大门留着一道未合拢的缝隙,似乎在引诱着旁人将它推开。
王福无法通过这道缝隙看清沉府里面的景象,他脑海中有道声音一直催促着他去推开这扇门,他终于还是按捺住心底的恐惧,将这扇门缓缓地推开了……
他此生都无法忘记他今天看见的景象!
这不能说是惨状,而是人间炼狱!
沉府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被人像是物品般随意地堆在地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庭院。
最让人惊骇的是,沉府的人好像瞬间都变成了耄耋老人,王福看见他们裸露的皮肤都变成了皱巴巴的老树皮,层迭的褶皱让人看不清他们生前的五官和表情,暴突的眼珠子像是要掉出眼眶,上面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他们向门口拼命伸长的手像一枝枝枯死的老树枝,似乎想要攥住最后一丝生机。
王福吓得跌坐在地上,他腿脚发软,完全站不起来逃离这个人间炼狱,只能被迫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死相。
他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看一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不住地转动着,靠着沉府大门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他想到了门前诡异的血脚印,以及推门前一闪而逝的血腥味,沉府人的死状凄惨,但是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迹,干净得可怕。
可是,血呢?
为什么没有血迹呢?
注释: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电影《风云雄霸天下》
[快穿]万人迷翻车指南 瑶阶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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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万人迷翻车指南 瑶阶树12
“有的妖从花、草、树木变的,有的妖是从虎、狼、蛇、狐变的……有的妖因痴而生,有的妖因恨而生……”
街道上的人群熙攘,清爽的风掠过酒楼的飞檐反宇,吹散集市摊贩殷切的吆喝和烟花地浓郁的香气。鸟雀衔走细碎的枝桠做巢,扑棱着翅膀时掉下一片羽毛,飘飘然落到了一个扎着两个小羊角的小男孩头上。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片飘落的羽毛,仍然聚会神地听着眼前人挥手比划的描述,他身边的几个小孩子也托着腮津津有味地听着,脸色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和害怕。
那名男子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自带一股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憨厚之感,这种相貌让人很难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一个圆脸的小男孩攥着衣角,眨巴眼睛,微不可察地咽了口水,试探地问那名长相憨厚的男子:
“那……做坏事就会被妖怪吃掉吗?”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与黝黑肤色反差极大的牙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璀璨的光芒,他伸出左手的食指摇了摇,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妖怪就会在晚上的时候——吃掉你的肉,喝光你的血!”
那个小男孩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蹬蹬地倒退了几小步,头上洁白的鸟羽因为他的动作掉了下来,被他不小心踩了上去,变成了一根灰扑扑的羽毛。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想要求助他,小眼神紧张地四处乱瞟,唯恐光天化日之下跳出个张牙舞爪的妖怪。
“我……呜呜呜……就偷吃了隔壁刘大娘的一个柿子,而且是掉在了我家院子里面的。”
“妖怪不要来吃我……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小孩子越说越害怕,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就在抹脸上滚落下来的金豆豆,其他的小孩子见此不仅不安慰,还纷纷起哄。
“赵小令,撒谎!”
“今晚妖怪来你家吃掉你!”
“贪吃鬼!”
“沉家的人都被妖怪吸光了血~”
那个男子看见小孩子嚎啕大哭不仅没有惊慌,甚至还嘿嘿地裂开嘴笑了起来,他神经质地拍着手,眯着眼睛似乎享受着那个小孩未知的恐惧和无助。
在不远处和摊贩讨价还价的妇女敏锐地听见了自家孩子的哭声,果断地放弃了眼看胜利在握的价格拉锯战,急匆匆地赶到小孩子的身边。
“令儿,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那名妇女插着腰,颇具威势地扫视了一番,那些小孩见到她便笑嘻嘻地一哄而散,同时还不忘龇牙咧嘴地做个鬼脸。
“娘亲,我不要被妖怪吃掉,我再也不偷吃柿子了……呜呜呜呜……”
打着哭嗝的小孩抽抽噎噎地述说着心底的委屈,他拉着自己娘亲的手,这双温热的带着薄薄的茧子的手驱散了不少他心中的恐惧。
那脸色红润的妇人眉头皱起,总算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了解出了事情的始末,她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小孩光洁的额头,嘴中念叨着:“净听这个疯子瞎编的胡话,罚你今天写十张大字,写不完不准吃晚饭!”
小孩眼泪汪汪地捂着红了一片的额头,那妇人还不解气,看着坐在地上笑得傻兮兮的始作俑者,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他骂道:
“你这傻子,再让我听到你瞎编些胡话诋毁沉大善人,我就让大家将你赶出寨青城。”
他似乎听不懂这人的话,对妇人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他迅速地冲到妇人的脚下,吓得那妇人尖叫了一声,牵着小孩的手倒退了几大步,护着身后的孩子警惕地看着他。
那男子并没有分眼神给他俩,他双手在腰间使劲地擦拭了一番,生怕手上带着什么脏污似的,紧接着他像是呵护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被踩得脏兮兮的羽毛,试图抚平了凌乱的羽枝。
他看着掌心小小的正羽,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略带浑浊的眼中倏然滚下一串热泪来。
往日门庭若市的朱门大户冷冷清清,没有半点人气,似乎连向来喧嚣吵闹的鸟雀儿也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此处,停歇在别的树上。
白发少年站在微微蒙上一层灰尘的青石板上,抬头看向悬于宅门的沉府牌匾,龙飞凤舞的书法笔力遒劲,带着一股铮铮铁骨的傲气来,这是曾经那位英年早逝的老祖宗沉旭的手笔。
以匾研史,可以佐旺;以匾研涛,可得涛眼;以匾学书,可得笔髓。
沉旭的墨宝,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
修为越是臻于天人之境的修仙者,举手投足间都会沾染着几分天道法则的气息。
铁画银钩时时只见龙蛇走,颜筋柳骨左盘右蹙旭惊电。
这等墨宝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后人从中仔细揣摩其中横竖撇捺的笔墨横姿,堪破冥冥之中乾坤星斗的玄机奥妙。
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白发少年略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胭脂色,只衬得眉眼锐丽,唇色愈朱。
如雪般的少年,天光明净,雪衣帛带,净到极处的颜色里却因为一抹浅红,便生出千山雪人间画的不真实感。
他走近沉府那扇红得仿佛凝着鲜血的朱门,轻轻推开,他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景象,脑海浮起几个朦胧的记忆片段.
他对沉府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六岁前他缠绵病榻,每日饭后都要喝苦到舌根发麻的汤药,奶妈见他每次喝药时痛苦的模样,总会掏出几颗蜜饯哄着他快快喝下去。
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将那几枚蜜饯含在嘴中,借此缓解似乎沁入心肺的苦涩。
六岁之后,他就被师父为了关门弟子,后来在清琼阁的修行生活仿佛与之前在沉府的日子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天堑,他的身体养得越来越好,同时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沉府这个生养他的地方。
六岁于他不算得上记事的年纪,回想起待在沉府的日子,他只觉得苦涩至极的中药味似乎又漫上了咽喉,侵占了整个口腔的味觉。
沉府所有的尸体已经让人搬到了大厅之中,仰面朝天整齐地摆放着。云和月垂眸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干瘪尸体,已经浑浊的眼珠已经变成灰白色,干枯的手直挺挺地伸着。因为体内的鲜血被尽数抽走,失去弹性的皮肤上没有形成尸斑,只有一片惨白,显得诡异又恐怖。
云和月端详着他们的脸,努力想要将这些皮包骨的脸皮与印象中的面孔对应起来,但是终究是记忆太过遥远,他只能勉强认出几个较为脸熟的人。
这些尸体皮肤上的毛孔超乎寻常地大,似乎每个毛孔中都镶嵌了一颗黑芝麻,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上舒展开来,像是一个均匀地爬满了黑背蚂蚁的白馒头,这种诡异的死法看得人汗毛直立,浑身不舒服。
可是云和月却表现得波澜不惊,脸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神色淡然得似乎在完成每日的功法修炼。
他按照摆放的顺序一具具地看了下去,男女老少,都是这副瘆人的芝麻馒头模样。
正当他走到一具服饰致布料昂贵的男尸身边时,他发现这具男尸的胸前洇出了几处血迹,衣裳上凌乱的破口是刀剑的刺口。
他俯下身以便看得更加准确些,伸出手想要掀开衣裳看看伤口的形状和分布。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过去,走在前面的是大师姐蔺寒,她的神色细看来有几分焦急,待见到蹲在地上的云和月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和月,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先来了这里?以后不要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蔺寒打量了一番云和月,终于放下心来,她将目光放到地上的尸体上,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被这情景吓得心头一跳。
“师姐,我想自己一个人看看……”
蔺寒站在走廊边,环顾了沉府四周的景象,廊下的一盆盆昂贵的金线兰花枯萎发黄,叶片上带着黑色的斑点,这种盆栽虽然娇贵,但也不至于一天没浇水就枯死。
偌大的府邸鸦雀无声,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死寂。
“沉府的怨气太重了。”她低声喃喃道,眉间流露出一丝警惕。
正午的艳阳高照,这里又是露天敞亮的庭院,怨气遇见至阳之物会消散,而沉府的怨气浓郁得像是风雨欲来的乌云,黑压压地集沉在半空中。
怪不得一进沉府便感觉阴冷难受,沿着呼吸钻进骨髓肌理的寒冷,寻常人在这里待上一时半刻,沾染的怨气会让人大病一场,甚至会减轻寿命。
“和月,你不可以再待在这里了,沉府的怨气过于浓郁,对你的身体不利。”
蔺寒脸色一变,急切地想要云和月离开沉府,云和月的身体虚弱,即使他是修仙者,也不适合长时间待在怨气过于浓郁的地方。
银发少年固执地摇了摇头,他垂下银白的睫羽,左手握住腰间挂着的羊脂玉玉佩,话语中国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不走,大师姐,师父给了我清心玉佩,怨气近不了我身。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想找出凶手,还他们一个真相。”
蔺寒看着少年如常的脸色,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只能再叁嘱咐他小心,只要一有不对就立马告诉她。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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