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狐砂

赵司书自从小赵谧降生伊始，便将她当成了男儿一般教育，
让她自幼读书习字，期望她能拥有不同于普通女孩儿的才能，
做一个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坚强自立的女人，但是，
赵司书在这一点上显然是非常失望的。
他望着女儿战战兢兢地迈进书房，仍有些浮肿的嘴巴露出个苦笑。
只见他面前的宣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拥有复杂结构的机械图形，
然而，其上标注的空格，意味着凭他的知识无法解释其结构功能，
他很苦恼，满面胡子拉碴，似乎那些彪形大汉给他带去的伤害，
不仅仅表现在他和女儿受伤的身体上，
还表现在《控火要领》无法按时交付上。
“爹爹。”
赵谧糯糯的声音飘绕在赵司书耳边，
他破例没有凛着眉毛训斥赵谧一番，
而是看着她脑后扎着的红绸，意识到了什么。
“谧儿啊，父亲一直以来对你严格有加，
你可知晓父亲为何如此迫切地希望你变得出类拔萃？”
他熬了一整夜，变得通红的眼睛，疲惫地望着女儿。
他见女儿摇了摇头，便将小赵谧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赵谧眯起了眼睛，父亲宽厚手掌传来的温度，总是那样深沉与舒适。
“爹爹，谧儿痛恨自己生来不是男儿，无法依靠寒窗苦读谋取功名。”
小赵谧小脸微沉，泛着泪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父亲苦闷的脸庞。
“谧儿，我只是，想让你变得与众不同。”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残破的书本，
只见残卷上以金色丝线勾勒出的书名，更像是一种古老久远的符号，
这本名为《出云堂奥》的古藉，不知是从哪个时代继承下来的，
总之，赵司书此时此刻将它拿出来，甚是庄重，仿若捧着赵家的神明。
“这《出云堂奥》一直以来便是赵家世代交替必须保守的秘密，
至于它为何如此重要，时至今日已经无人可知了，你看看。”
赵谧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本轻飘飘的书卷，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只见扉页勾画的文字意形难懂，即便是靠联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每每用两到三张的书页，记载着父亲用了整宿描绘出的那种奇怪机械图形，
他本就是一介书生，怎能辩读出这些看似与文字毫无关联的图形工科？
而这本《出云堂奥》看似残破古旧，赵谧却始终翻不到最后一页，
这本书的神奇之处便十分明显了，它是一本讲述各种机械构造的典籍，
里面涉及了千奇百怪，许多种类功用的机械，有如飞翔的机甲，
潜水的铁壳，还有能破土穿行的螺旋轮，再有御风飞行的铁甲背心，
总之，纷繁复杂，除了图形便还是图形，只有在书页的最后一面，
用硕大的字体写了两个像是人名的落款，赵谧挠了挠耳朵。
“爹爹，谧儿看不懂。”
她支支吾吾道。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看不懂呀，
你连渭水一战的年份纪实都说不出来，
又怎能看出这书里所讲的东西？
不过，父亲我研究了许久也是一筹莫展，
并不比谧儿强多少呢。”
赵司书苦中作乐地打了个哈哈。
“爹爹，谁说谧儿说不出渭水一战的年份的？”
赵谧撅着嘴巴，有些怨怨的可爱神情，将赵司书逗得大笑。
“爹爹，这破书里面的图画我虽然看不懂，但是谧儿很清楚一件事。”
“哦？什么？”赵司书一顿，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典籍里的东西都是胡扯的，怎么可能有能飞的人呢？
怎么可能有下潜海中不被淹死的人呢？还有，怎么能有不用人去操纵，
它便能自行纺织出美丽衣衫的机器呢？谧儿觉得画这本书的人......”
赵谧说到这里，胸中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感受，突然狠狠撞了她一下，
使她暗暗垂下头，凝视着黯淡的紫水晶戒指，她的声音也压抑了下来。
“谧儿觉得画这本书的人，脑筋可能不正常呢。”
赵谧自顾自将她不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想到赵司书的脸一连几次变化，
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的表情上。
“呵，呵呵，脑筋不正常。”他拿着自己辛苦一夜画出的图纸，讪笑连连。
“爹，爹爹，谧儿绝对没有说您呢，既然是赵家前人留下的，
一定有它存在传承的道理呢......”
赵谧满脸通红，望着父亲郁郁寡欢的神情，忙解释起来。
不料，赵司书却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他奋力将《出云堂奥》丢出门外，
两只有力的大手同时握住两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出了《纵火要领》几个大字，
那飘逸俊朗的笔锋，彰显了他质朴简单的为人，强烈的斗志亦是蹿上眉尖。
“呵呵，好一个脑筋不正常，我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懂得事理？
为何要寄希望于缥缈无望的事情上？我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啊，
那便是奋笔疾书，奋力将这本书临摹好！谧儿，你帮我研墨，
从今天开始，我便不吃不喝不睡了，至少，我也要抄它个百八十本。”
他左右开弓，两手倾尽全力飞扬挥洒文字，苍劲的大字，
小巧的篆毫写得工整奇巧，堪堪用横竖方尺定住稿纸，
字迹不偏不倚地出现在空格之中，这正是赵家传承百代的拓书神技。
赵谧看得脸色温润绯红，父亲肃穆凶狠的表情，
使她的小胸脯里充满了狂跳的节奏，她的手指不自觉蘸上了墨汁，
忽然，手指上的水晶一阵闪光，赵谧眼睁睁地看着砚台里的墨水，
统统被紫水晶吸了进去，它重新焕发出了在赵谧寝居时的光。
“爹爹，我去叫石然哥哥来帮忙。”
【作者题外话】：现在透出的情报：对啊，他这一生，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写字了，不求投机取巧，不求天降仙灵。





盘狐砂 第215章贼匪游击杀
赵司书沉浸在狂乱书写之中，显然无法再分神照顾其他，
赵谧刚刚获的小小宝物，冥冥之中是在指引她离开此处，
她小跑出书房，见地上的《出云堂奥》残页随风招展，
她有些于心不忍地将它捡了起来，不料，残卷堪堪握进手里，
那上面即泛起一团紫色的光芒，正见戒指上的紫水晶紧紧地吸住了残卷，
咻，《出云堂奥》在赵谧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赵谧大惊失色，
然而，强烈的心跳加速使她的预感渐渐应验，太祖起兵池发出了打鼾的声音，
那种声音尤其响亮出众，连赵谧家里喂养的鸡崽子都无一例外地望着她。
她生怕别人看见手上古怪的水晶爆闪紫光，将石膏重新套回手上，
谁料朝石家军营狂跑的一路上，石膏也挡不住太祖起兵池发出的声音，
众人纷纷侧目，她闷着头，心中狂喜不迭，“嘭”地一声与人撞在一起。
“你他娘的没有长眼睛啊？把小爷都撞得快要吐出血来了。”
赵谧揉着撞痛的额头，眼见地上爬起来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丑恶男孩儿，
他被两个同样丑陋不堪的跟屁孩儿扶了起来，凶巴巴地扭住赵谧的耳朵。
“呦，小爷说是谁呢，原来是赵鹤明家里的野丫头，怎么回事？
你和石然那小子上次跟我斗‘魁钉蛐蛐’斗输了，小爷让你俩叫爷爷，
你们怎么扭头就跑了？辛狗，辛豹，给她捉起来，小爷不信石然不出来。”
赵谧被两个一脸坏笑的男孩子拽住，整个人拖在地上，脚尖堪堪沾地。
她却有些奇怪，因为太祖起兵池的酣睡声，这几个孩子显然没有听到，
她被一路拖到了石家军营，路人望见逞凶的三个男孩，都是敢怒不敢言，
辛狗辛豹年纪虽小，一身的力气可并非是闹着玩儿的，
两人都拥有武人一品的身体素质，赵谧一旦挣扎乱动，
就不了挨两记大耳刮子，比前日那几个上门闹事的大汉还要凶狠，
他俩对前面带路的三角眼男孩毕恭毕敬，后者不断指挥他们做些小动作，
不消片刻，小赵谧便眼角肿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疼的了。
嘭。
赵谧痛得说不出话来，被他们丢在地上，她吃力地抬起头，
发现石家巡逻的卫兵，正在岗哨上威风凛凛地来回走动，
他转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被三个男孩制住的赵谧，不过，
他却一别脸，假装看不见，又绕到了岗哨的另一面。
赵谧心里苦笑连连，她的视线逐步下降，
正落在了军营门口怀抱一盒毛笔的男孩身上。
“石然哥哥......”赵谧勉强动了动肿胀的眼睛。
男孩将笔筒丢在地上，浓黑的眉毛一扬，
三两步跨将过来，手掌探向为首的三角眼男孩时，
后面的辛狗辛豹便将首领挡在后头，舞着生风的拳头，
与石然激烈缠斗在一起。石然虽是将门之子，
如今练至武人二品的碎石体魄，然而，
辛狗辛豹皆以崩木的强悍力量与之硬撼，
如此一来石然双拳难挡四手，很快便落了下风，露出破绽之时，
被躲在一边细细观望的三角眼男孩踹中肋部，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石然愤怒地抓起一把尘土，撒了男孩一眼，他豁然起身将赵谧拉了起来，
手指凶横地点着围了上来的辛狗他们，三角眼男孩擦了擦华贵衣衫上的泥土。
“你他妈的，狗屁石然，狗屁将门之子，
打不过别人就以撒砂的卑劣手段耍阴招？
你父亲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回去我就去跟我爹说道说道，
让你爹明天就卷着铺盖，带着你这小杂碎滚出‘月默城’。”
三角眼男孩狞笑道，他摆了摆手，三人将石然挤到了墙根，
各掏出一把铁锈斑斑的水果刀，对着石然比划了起来。
“辛子良！你们三个男的对付赵谧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能耐，
有种冲我来，还有，一个，一个上，三个上算什么好汉。”
石然将赵谧护在身后，他说的话霎时逗笑了辛狗他们。
“你以为我将辛狗辛豹找来是跟你论单挑的啊？你别忘了，
在这个城里，只有我们辛家的势力最大，今天的事倒也好解决，
只要你肯跪下来喊我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你和赵谧，否则，
辛狗，把她的脸皮剥下来。”
辛子良目露凶光，辛狗身法灵敏，趁石然不备，
将虚弱不堪的赵谧拉进怀里，水果刀抵在她脸上。
“不，不要，辛子良你行行好，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赵谧心里实则火急火燎，她本意是出来搬救兵回去帮父亲抄书，
这一来，却正巧被坏蛋截住，平白无故浪了许多的时间，
更何况，她急于想要弄清楚太祖起兵池的秘密，便失声喊了起来。
这一喊不当紧，太祖起兵池变换成轮盘的模样，
撞碎了她臂上的石膏飞了出来。
嘭！
将辛狗三人吓得一怔，赵谧瞬间脱离，那轮盘在她头顶盘旋不断，
老者的声音，像是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梵音，听起来是那么悦耳。
“呵呵小妮子，你唤我出来有什么事呢？该不会是让我教训三个毛孩子吧？”
起兵池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些隐隐的不屑轻蔑，看来他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老爷爷，谧儿求求您了，这辛子良几个挡了我和石然哥的去路，
爹爹一人奋笔疾书，肯定拓不完那些书的，我，我实在没了办法。”
赵谧嘴巴未动，脑袋里设想的话语却抢先发出声音，让她自己吓了一跳，
而且，声音一旦发出，便如同沉入水中，周遭人物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
“小妮子，你向我求助，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来问你，你知道《太祖杂记》里记载太祖皇帝年少时怒杀贼匪的记载吗？”
太祖起兵池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式了许多，像是与人签订某种契约似的。
还好，赵谧实则对那本被起兵池吃掉的书倒背如流，
对里面描写的太祖皇帝生平重要事件了如指掌。
“臻西历前四十年，太祖于平邱乡里，做村正李氏童长工，
李氏老爷膝下无子，对太祖皇帝喜爱备至，亦是当成亲子般对待。
前三十九年除夕，乡里热闹纷繁，李氏大门敞开宴请乡里乡亲，
宴至深夜众人酩酊大醉，响马游匪殁粱被官军退败，败走平邱乡里，
恰见村正李氏大院敞开，美酒佳肴无数，殁粱率众冲入烧杀抢掠，
将李氏老爷偕同女儿亲属尸首高悬门梁，太祖由柴房熟睡中惊醒。
以孩童身躯，爬上李氏主楼房梁，趁殁粱招呼匪徒搜刮金银之时，
持柴斧纵身跃下，砍破游匪主将殁粱头壳，脑浆四溅，
太祖皇帝激怒在心，乱走室内吹灯拔蜡，于众人目暝之时，
持利斧砍杀游匪不下四十人，晨明，以四十匪首码放于主楼前，
太祖伏地痛哭大拜李氏一家，而后流落世间，从军拜将那是后话......”
赵谧将这记载于史料中的传奇一夜，说得犹如当夜亲眼所见一样，
她背诵太祖皇帝怒杀贼匪的故事时，内心是起伏不定的，
她自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时，便涌起了许多对太祖皇帝的崇拜与不解。
“只不过，老爷爷，谧儿始终不相信以太祖皇帝一介孩童的力气，
可以杀得了四十名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其中说到的吹灯拔蜡与目暝之时，
难道对于太祖皇帝本人就没有影响吗？谧儿认为是有影响的，所以，
谧儿虽然很喜欢这个故事，但一直都认为那是史官润色事实的结果。”
太祖起兵池正缓缓地转动着，听到了赵谧的质疑，
突然发出“叮铃”的一声，三轮再次发生了前日那般的旋转，
只不过此次，他上面仅仅点亮了三颗紫色小水晶，汇聚成一股力量，
由三轮的开孔处投射出来，形成了一个脚踩流云的青袍道童人影。
道童望见陷入缓慢动作中的石然，便一跃而下，石然的眼中霎时点亮青光，
一闪即逝之后，所有人的动作时间便恢复了常态，紫水晶重新变得黯淡，
赵谧怔怔地望着那枚戒指出神，却听闻一道凌厉的风声已破空而出。
只见石然阴冷的表情令人心寒，他双拳带出两股青色烟雾，
足下腾起云雾，双拳压力撕裂空气，发出不断的鸣爆声，
跃至辛子良面前，手指连续戳动三人的脑门，
三个青色“爆”字便贴在了他们额头上。
辛子良辛狗辛豹浑身颤抖不已，额头上的皮肤急剧膨胀，
他们的身体必然是非常不舒服，但见石然垂首点动手印，
双指互相抵对，痛苦不堪，似乎正与本来的神志做着顽强的对抗。
“不，不，石然哥哥，你不能那样做，快点回来，快点清醒过来！”
辛子良三人被石然坚硬冰冷的手指戳得一凛，
紧接着便是浑身上下不住地向上传送血液，
将头颅一颗颗都充涨得犹如血玉西瓜似的。
石然作为人类的抵抗力量坚持到了极限，
幸好赵谧及时帮他按住狂抖的手臂，
那种即将酝酿大爆炸的恐怖手印，
在赵谧的阻拦之下，才渐渐被石然回。
【作者题外话】：现在透出的情报：起兵池用一种生动的方式告诉赵谧，孩童是如何可以怒杀四十人的。




盘狐砂 第216章催命爆气咒
辛子良几人头顶的“爆”字咒符也溃散消失，
他们一同栽倒在地，惶恐地瞪视着眼泛青光的石然，
后者的眼眸逐步恢复了常色，一缕幽光从他的额头纵出，
钻入了赵谧手上的太祖起兵池，石然猛地吸了一口气，
像是从深潜海底即将窒息的状态下，被人捞了上来似的，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满面惊慌地望着露出了关切神情的赵谧。
“谧儿，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我只觉得有一个神力通天的小孩子，
他至少也拥有武人五品以上‘爆气’的力量，方才迫使我放出了爆气，
差一点就要对辛子良他们三个使出杀手了，若不是谧儿，谧儿你，
及时将我拦住，此时你们可就要血染遍地了。”
石然顺手指着脸色惨白的辛子良，他们几人涌上发梢的血液逐步变冷，
人立即恢复成了那种嚣张跋扈的阔少爷模样，恶狠狠地拍落石然的手。
“放屁，什么武人五品？月默城里武人五品以上的武者屈指可数，
除了你爹那破军营里有些上了五品的将领，你刚才的身法如此快，
连辛狗辛豹两个一品武人都毫无还手之机，必然是你整日训练的结果。
你也别狂，石然，你要知道，我堂哥辛子茂可是实打实的武人五品，
前两日刚从‘乡武试’中了第五名‘悍魁’，
城主亲自派人送了十万银元去他家府上道谢，
他听说你这家伙有两个哥哥正在石家军营服役，
明天忍不住要来这军营找他俩挑战呢。”
说到这里，那辛子良找到自信一般，
与两个略显狼狈的帮手坏笑着对视了一眼。
“若是石将军的公子都打不过我堂哥，
你们还是早点从这城里撤走好了，
我们辛家作为忠字十贸的待选家族，
可是需要真正的强者捍卫的。
对了，石然，你别忘了魁钉蛐蛐的事，
明天，还是在这个地方，在这军营门口，
我会叫来城里所有的豪门公子哥过来观战，
你若是再输了，可真的得跪在我面前叫爷爷。”
辛子良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走了。
三人堪堪离开，石然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打着强烈的摆子，
身体变得冰凉无比，像是血液都被冻住一样，嘴角不断吐着白沫，
石家的士兵一见小公子受伤，忙将他搀扶回石家军营，还叫了大夫来。
赵谧心中忐忑不安，她跟着石家军医的步子忙前忙后，端盆烧水，
兵士们不断运来滚烫的热水，将寒冬腊月才用的炉子也点起了几座。
赵谧望着瘫软在床榻上呻吟不断的石然，心中实则是焦急与感动并存的，
这个有胆识讲义气的好哥们，竟然在她还没有提出帮忙拓书的要求前，
便独自带了笔墨跑出石家大院，想要为赵司书一家分忧解难，
他一人的力量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却足以让赵谧感动得热泪盈眶。
此时此刻，他又是因为救她而受到了如此重创，但见那军医摇头晃脑，
将十个火炭铁筒垫在被褥下面，使用烘热法为石然唤回身体的温度，
然而，火炭铁筒不一会儿便熄灭了里面的炭火，变得冰凉极了。
老军医疑惑地将铁筒打开，竟然倒出了冰凉的雪水，他大惊失色，
忙拉住赵谧，将方才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赵谧知道，不能跟这个人说自己得到太祖起兵池的事，
亦是知道，不能将如此离奇诡异的东西展现给任何人看，
于是，她便省略了石然以“爆气”制服辛子良三人的事，
只是说石然被辛狗辛豹围攻之事，还说是他们使了阴招也不一定。
这姓潘的老军医在整个月默城里名望都颇高，医术更是湛得为人称道。
他在石然净白如玉的胳膊上把了许久，眉间惊悚而起的褶皱便没再舒展。
没过半截香头，炭火与炉子的功效都没有产生实际作用，
潘军医把切脉息的手突然一顿，只见石然的眉毛结出了冰霜，
整个人开始向上不住飘散出极寒的冰雾，冰雾之中似乎存在着异物。
冰晶顺着床榻一直蔓延到床脚，潘军医猛然拉着赵谧向外走，
那冰晶便顺着房梁追了出来，他猛然将大门合上，落了柄铜锁，
冰晶蔓延的趋势才得以止住，一老一少惊得胸口起伏不断。
“小赵谧，你们是不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石然哥？你怎么了？”
赵谧情急之下，将木门推开一道缝，
只见一个发着青光的瞳仁正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