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以至于欧阳晔这么一问,这些在官署担任各种职务的友人们,皆是一无所知。
欧阳晔没能问出答案,倒也未多在意,径直将这小小疑问抛之脑后,兴冲冲继续跟朋友们吃酒去了。
一晃眼便已过三日,欧阳晔虽有百般不舍,还是匆匆忙忙地踏上了返回任职地的归途。
若换做从前,与亲睦的叔父分离,欧阳修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要低落上好几天的。
但这回因有数不清的书可借来翻阅,或多或少地分散了他的心思,加上很是惦记着家中读到一半的那本,不知不觉间,欧阳修很快就从哀愁离绪中摆脱了出来。
一直担心打小就敬仰叔父的修儿会因离别而怏怏不快的郑氏,在小心观察了一阵后,见欧阳修俨然一副沉迷念书的模样,惊讶之余,也彻底放下心来。
在笑着给修儿准备吃食的同时,她不由对那位慷慨大方、肯将珍贵书籍借予非亲非故的学子们翻看的陆郎主充满了感激。
在年节期间,欧阳修除被最为交好的李舒强拉着参加了一场雅集外,几乎足不出户,一直专心读书。
借来的那两本,当晚就被他囫囵读完了头遍。之后的数日中,便是仔仔细细地咀嚼,翻来覆去地品尝,在空白的纸张上做着笔记。
他虽不知那日陆郎主所说的‘日后可随意登门借阅’,究竟是出于真心,还只是一句客气话。
可他却清楚,自己必须厚着脸皮去试一试,也不能放这机会就此溜走了。
于是在将这两本书完全读透后,欧阳修赶在学院将要重新开课的前一天,背上借来的书籍,提上一小盒娘亲特意准备的糕点,就鼓起勇气,要往那处庄园去。
李舒恰巧在他出门前一刻来到,原想着约他出门,听了他是要去还书再借后,咋舌之余,忙不迭地摆手道:“那这回我便不陪永叔你去了,我借来的那一本,可还未翻过几页呢。”
他家里又不催着他下场,难得连着的休沐日,自得放松放松,何必刻苦成这样?
各人情况不同,对露出不好意思神色的李舒,欧阳修只点了点头,并未做任何规劝,就先步行出门了。
由他家到陆氏庄园,哪怕快步走,也得走上整整一个时辰。
若是赁上一匹驴来代步,自然要轻松得多,但欧阳修却想都不曾这么想过——家中银钱本就吃紧,哪能这点路都走不得,浪那钱去?
然而近日春雨绵绵,地上潮湿泥泞,等他终于走到来过一次的庄园大门前时,单薄的鞋履早已被泥水淹去大半,很是狼狈。
欧阳修难掩窘迫地抿了抿唇。
他早习惯了被脏水浸透的鞋袜的冰冷刺骨,但却疏忽了,忘了像平时去书院前那般,该带上一双更换的履来——如此脏污的鞋底,怎能踏入窗明几净厅房,还有那一尘不染的书房?
欧阳修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不敲门,而是折返回家,带上更换的履袜再来。
只是他不知晓的是,自己踌躇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要转身离开的模样,早被正在二楼书房的陆辞看了个清楚。
陆辞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苍白瘦弱的少年,就是史书上大名鼎鼎的‘醉翁’。
见人静悄悄的来了,却在大门口踟蹰不前,他虽不懂具体缘由,但也不可能让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去。
他遂召来下人,简单吩咐两句,领命而去的下仆,就一路小跑着出了大门,将还没走出多远的欧阳修给带了回来。
一脸诧异的欧阳修,完全还搞不清楚事态,就已经被热情的仆从带入因燃烧着炭盆而暖融融的厅中。
他正要为留下的泥足迹而感到羞窘,就不得不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身远比他正穿着的要厚实得多的新衣裳和鞋袜,去隔间进行了更换。
待他怀着满腹问号、一身清爽地重回厅中,就见到了那日曾见过的、将一身麻布孝服穿出令人一不开眼的潇洒风姿的此地主人了。
“学生冒昧上门,打扰陆公了。”
欧阳修哪里不知,自己从下仆处得到的客气优待,全是因眼前这位俊美郎君的吩咐,当即行了一个大礼。
“永叔不必多礼。”陆辞莞尔一笑:“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上有孝在身,门庭实在是冷冷清清。蒙你不弃,专程上门拜年来,我是再欢迎不过的了,又如何称得上‘打扰’?”
欧阳修被这暖心的话给惹得耳根发烫,半晌才抬起头来,红着脸实话实说道:“……不敢瞒陆公,学生非纯心拜年而来,更是另有目的。”
以陆公的玲珑心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背书前来的真正目的?
与其昧着良心,接了这‘登门拜年’的台阶,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才对得起本心。
陆辞眨了眨眼,愣是被这大实话给逗得一笑:“既然永叔坦诚相待,那我也不瞒你了——那日之后,你可是你们之中头个上门来的。”
其实最想登门的,当属牵头的何齐云。
只是那日被陆辞的一个了然的眼神吓得不轻,他心里发虚,饶是家里长辈明里暗里地劝他,他也轻易不敢再上门套交情了。
欧阳修闻言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同其他学子们并不熟识,不清楚旁人心思,自不好为其辩解,不如保持沉默——至于落井下石的心思,他更是从未有过的。
见他微露为难之色,陆辞微微一笑,未再继续往这话题上绕,而是话锋一转:“见你是真心爱念书,我这有一席话,想同你说,只难有交浅言深之嫌,你挑着听便是。”
欧阳修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立直了身子,低头道:“陆公请讲。”
“若我所料不差,”陆辞口吻温和,话语却是一针见血:“你寒窗苦读,自是怀有靠科考晋身之心。那依我看,人力有限,在你中举之前,所读之书便不宜太过庞杂,而当有所专攻才是。”
欧阳修一下怔住了。
他身边人,不论是友人也好,同窗也罢,夫子亦然,皆是劝他多读多看,见他时常抱着书,只赞他用心刻苦,却从有人似陆公这般,直接点出他一直隐约有所察觉、却难以言说的症结所在的。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点拨,他却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意识到了双方层次、境界的不同。
再面对这噙着淡淡微笑,却一身威仪的陆公,欧阳修的心态已彻底不同了。
他深深拜了一拜,诚恳道:“还请陆公多教学生几句。”
“倒也称不上教。”陆辞轻轻一哂,温声道:“我与你虽只有二面之缘,却不难看出,你心怀素志,只消所具才学不差,早晚将闻名于世。然而下场赴考,却与平时写诗赋文不同,学识优长、词理绝固然重要,却往往有人忽略了更为重要的条框,以至于遭到黜落,就此折戟。”
对欧阳修的才学有多优异,陆辞当然不存任何怀疑。
然而科考上的情景,可完全不同于素日雅集上做诗词歌赋的自由,更讲究细致的规则。
官韵、字数、答卷时必写的注脚……看似基础,却往往被下场经验较少的学子们所不知,以至于稀里糊涂地就遭到了黜落。
阅卷的考试官们水准参差不齐,但对于最一目了然的犯韵、点末、漏韵、多字或少字的错误,却是绝不可能错过的。
只要是触犯这些的试卷,根本无需多看,充其量道一句可惜,就分至黜落的那一堆了。
要说起对这些制度的了解,作为曾因机缘巧合连中三元,之后又当过一次贡举的解试考试官、和制科阁试主考官的陆辞,还真当得起欧阳修这一拜,和那一个‘教’。
“你可切莫误会我的意思了,”陆辞接触到欧阳修满怀期待、又欲言又止的一双眼睛时,笑着说道:“我绝无‘读书无用’之意,只是不论是为柴米油盐,赡养家慈,还是为兼济百姓,报效君王,你都需先保留真正的渴求,先钻研时文,博取功名,待条件时机具都成熟了,才可摆脱桎梏,自由打算不是?”
在难以果腹的窘境中,谈追求理想,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要登上科举的登天梯,就得老老实实钻研规则,争取早日及第。
为官这么些年,陆辞没曾少见过,靠贡举出人头地,之后却又对应考的‘时文’不屑一顾,甚至深恶痛绝者。
然而考试时最看重的时文,亦是政府文书的基本格式。哪怕科举得中,之后担任职官,也不可能少写四六骈文。况且骈文不过是文体的一种,从中所出的不乏品,单因科考独重骈文,就对此怀逆反排斥的态度,未有过激之嫌,也过于片面。
况且要想写好四六文,也不是件‘放下身架’,就能做到的简单事——除了文体格式,思想意蕴,诸多技巧之外,对于科场制度的了解,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对于家境贫寒,地处偏僻而文化落后的随州的欧阳修而言,最最缺乏的,还是一位对这方面熟知的人所能给予的指导。
不论是随州州学的夫子也好,私塾的老师也罢,真正下过场,场中取得过名次的人,怕是寥寥无几,高中之人,更是一个也无,哪里能给他提供什么好的建议?
陆辞说得相当浅白,却成功将欧阳修的心境给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辞点到为止,在这一番话过后,就留下陷入沉思的欧阳修,先行回房了。
而欧阳修如梦游般呆坐半天,又稀里糊涂地借了一本书,连在下仆的劝说下、由人扶着上了驴,又一路被护送回了家,娘亲惊讶地替他同人道谢……
诸多事情,都没能在他心里留下多少印痕,而全留在方才的那一幕幕情景上了。
见他神魂不属,始终一言不发,郑氏心里担忧,却忍住了未去发问。
而倒在床榻上,目视顶帐,不知过去多久后,欧阳修忽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来,点了平常舍不得点的灯盏,扫了眼家徒四壁后,就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笔墨所成的,是一篇文辞华丽、措辞正式的书启。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如明镜一般,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醒悟。
哪怕做一回得寸进尺、忐忑无厌的恶人……他也想试图抓住这次机会,求这位陆公,替一直在迷雾中茫然摸索的他指点迷津。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修历史上还真为了请人指点他科场技巧,而专程游学,也因而写过这样的书启,不过,是写给胥偃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熬夜心写就这么一篇书启,再细选出三部最为得意的诗文稿后,天已是大亮。
原本沉寂的邻里渐起喧嚣,清晰可闻只隔了一面薄墙的隔壁人家打水洗漱,为一天的启始而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的动静,欧阳修揉了揉发红的干涩眼眶,神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管神足不足,因他家离州学颇远,这会儿已到了他该起身的时辰,好不容易忙活完,也不可能再寐上一阵子了。
因担忧自家神色恍惚的儿郎,同样一宿也没睡好,不时起夜偷看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的郑氏,则早早地就起了身,烧水做起了早饭。
早饭刚一做好,顶着一双因熬夜而通红的眼睛的欧阳修,就换好了上学时着的素色长袍,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了。
“修儿,”郑氏难掩忧色:“你若是身体不适,不若——”
“娘亲尽可放心。”欧阳修抬起眼来,满是跃跃欲试:“我并无碍。”
郑氏与他目光相触,见浑然不似昨夜见到的迷茫难定的模样,也就彻底放了心了。
欧阳修小心翼翼地怀揣着连夜备好的诗稿书启,先去州学上了课,又随人流去了城郊的私塾。
在私塾放课、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归家时,欧阳修忽看向李舒,径直开口邀请道:“我有意登门谒见陆公,恳请指教,李兄可愿与我同去?”
李舒闻言,当场吃了一惊:“你不过是借了回书,怎心思一下就转到那头去了?”
正经拜入对方门下,成为恳求指点的弟子,与仅是借书间的区别之大,显是不言而喻的。
说白了,他们连那位陆姓庄园主的具体名姓皆不知晓,怎就拜上师了?
欧阳修还未及开口解释,一直竖着耳朵,有意听着他们这头动静的何齐云,就压不下胸中激荡的情绪,一下走了过来,劈头就讽刺道:“平日我见你多清高,还有些佩服,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怕不是疯了吧!”李舒先是被往常颇有风度的何齐云的倏然翻脸给惹得一惊,旋即被这挑衅意味十足的话给激怒了:“怎么说话的?永叔去拜谒陆公,与你何干?”
“陆公?”何齐云此时是满腔的不甘和激愤,毫不客气地将李舒一下推搡开来,冷笑道:“若不是我那日牵头,你只怕连陆氏庄园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真是凭什么!
先得了消息的人是他,牵线的人也是他,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捞着,辛苦栽下的果子,倒是便宜了一个平日不声不响、就靠勤奋苦学得了全书院的人褒奖的欧阳修!
何齐云早看欧阳修不顺眼了。
年少失怙,家中仅余寡母,看成穷困潦倒,只能勉强度日;挂靠的叔父欧阳晔,更早早离开了随州;素日不爱说话,成绩却极为优异,也不乏同窗愿聚集在他身边……
明明只是个该畏头缩脑的贫户,但对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却是唾手可得,让他如何能痛快得起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何齐云,欧阳修只蹙了蹙眉。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308节
他丝毫未被何齐云激怒,更多感到的,还是莫名其妙:“……我还来不及问你,你就先来了。”
何齐云冷哼一声:“你也知——”
“陆公曾言,”欧阳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径直复述了陆辞昨日的原话:“‘若你那位何姓友人也有意前来,便带他一起罢’。”
何齐云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气焰全消的他,才忐忑不安地问道:“陆公当真这么说了?该不是你胡编乱造,要戏弄我罢。”
欧阳修嘴角微抽。
“……我还不至于那么闲。”
话说完后,他懒得再跟莫名发疯的何齐云纠缠,再问了李舒一句,得后者犹豫地摇头后,就孤身踏上了去陆氏庄园的路。
被留在后头的何齐云脸色变幻莫测,最后一咬牙,还是扭过头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罢了。
就算是劝他与对方多交好的家中长辈,不也压根儿就不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么?
而他之前尽心机,业已尽力,也没多得那陆公一个好脸色,反倒是没出半点力的欧阳修得了便宜。
既然欧阳修已抢先他一步,得了陆公青眼,刚刚他一时没能按捺住心底激愤,彻底得罪了对方……与其腆着脸跟欧阳修一道上门去,冒着被人告黑状、穿小鞋的风险去巴结,倒不如彻底放弃这条不知如何的路子算了。
横竖能来这随州,还一副久居架势的,也不可能是什么诗书门第,高门大户。
对于何齐云没跟上来这点,欧阳修全然没去在意。
在代为传达了陆公的话后,他的全副心神,就都放在要登门谒见陆公的正紧大事上了。
只是在紧张了一路后,抵达了陆氏庄园的欧阳修,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失望万分的回应——他来得不巧,陆公刚因事出门去了,不知何时回返。
见这苍白瘦弱的年轻士子难掩沮丧,下仆多少知晓几分郎主对其的另待,便热情地招呼他进厅来坐着等候。
欧阳修踌躇片刻,一是思及家中娘亲幼妹,二是不知陆公何时归来,唯有忍痛婉拒,只留下了自己的诗文稿和书启,就先行回家了。
让欧阳修扑了个空的陆辞,的确正在州城之中,处理着需他亲自出面的事务。
等他回到庄园,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
“永叔今日来过?”
听到下仆汇报后,陆辞微微挑眉,暂且略过了那三篇诗文稿,先将欧阳修留下的书启翻开。
“某闻在昔筑黄金之馆,首北路以争趋;附青云之名,使西山而起价。诚以求千里之迹者,先其市骨……”
陆辞轻轻一笑。
只读了第一张,欧阳修的来意,就一目了然了。
他开章连着引用三篇典故,自诩‘千里马’……那份迫切得到提携和指教的衷曲,已是表露无疑。
陆辞含笑将欧阳修的诗稿全看完后,询道:“他走之前,可还留下了什么话?”
管家赶忙回道:“他曾说过,明日放课后,还会登门。”
陆辞点了点头:“明日待他来了,就领到我书房里来罢。”
哪怕郎主尚未言明,但管家已是清楚,这的确是有将欧阳修留置门下,予以提携的意思了。
他不敢怠慢,立即应下后,就缓缓退出房间,将郎主的命令传达下去。
陆辞忙了一天,又读了欧阳修的诗稿,此时便躺在小榻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办的事。
他之所以会对欧阳修格外优待,倒不是因为对方名垂青史的缘故,也非是因好为人师或爱才之心。
经过柳永、范仲淹、狄青、赵祯、滕宗谅、晏殊、甚至幼童版司马光等人的轮番冲击,又已仕官十年,他对置身这一时代已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自然不会因偶然与个把历史名人有所交集,就大惊小怪了。
纯粹是因欧阳修家中有寡母幼妹、需尽快出人头地以养亲,而处于寒馁之忧下,却并不自哀自怨,而是积极进取的心态……
令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触景伤怀。
当然,除了偶尔指点一下欧阳修,权当排解心情外,他还有别的打算。
却说他在这些天里,稍微恢复神之后,就派人回到密州,清点了娘亲留下的资产铺席。
因他过去从不过问娘亲的经济,于是不查不知晓,一查下去,连他也略感惊讶。
原来,因他们一家人缘一直颇佳,又因他是密州首出的高官大员,令乡人纷感与有荣焉,是以陆母经营铺席时,总能得些官府和百姓提供的援助和便利。
加上陆母早年穷怕了,富贵了也闲不住,又总想着给他多留些资财、以被势大的岳家欺凌,做活很能吃苦,以至于十年下来,竟是攒下了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
而对陆辞而言,莫说他拿着节度使带来的厚禄,家底十分殷实,哪怕他一贫如洗,也绝无可能变卖了铺席、拿着这笔娘亲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肆意挥霍的。
陆辞在思索着怎么妥善地处理这笔财产时,刚巧就看到了欧阳修,也从他处得到了启示。
何不将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在密州、一半在随州,各建立一处义庄?
周赡同他们当年那孤苦无依的处境相似的贫苦人家,也好让这处娘亲最为眷恋的偏远州郡,一直有人因蒙受恩惠,而记住娘亲名姓。
但想归想,要想让义庄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开辟出一条能长久下去的道来,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之巨,绝对非同小可。
陆辞丝毫未被那难以想象的艰难所困住,倒是高兴自己懒散了这么些天,终于寻到了一股动力。
他向来是迎难直上,只消下定决心,便一定要去办成的。
在欧阳修扑空的这天,他正是骑着新购置的小灰马,于城内和城外亲自奔走了一整日,确定下合适的田地和铺席。
第二天一早,在过完这个年后,就一直萧条着,还未正经开张过的随州最大的牙行,忽然迎来了衣着光鲜齐整的陆家仆役,也接到了让所有人都为之瞠目结舌的大单子——
“……五百亩地,三十铺席?”
一听这话,牙行的行主当场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才会做了这么个离谱的梦,还笑着拍了拍自个儿脑袋。
结果一拍下去,梦没醒,脑壳却痛起来了。
他这才定了定神,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那陆家下仆,又看了看同样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其他伙计,诚恳问询道:“究竟是这位客官疯了,还是我疯了?”
哪怕是在随州这一偏僻边郡,一亩良田的价格,也至少价值八贯钱。
一口气买五百亩地,那足足四千贯钱,这究竟是哪户豪门巨贾发了疯,还是坏心地派下人来寻他们开心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关于田地的价格参考自《知宋:写给女儿的大宋历史》;北宋仁宗朝地价较低,一亩按10贯钱算,那随州地处偏僻,就再减一点。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事实当然是谁都没疯。
只是在再三确认后,牙行的行主,算是完全乐傻了。
他从父辈手里继承到这一牙行,已有二十多年,但莫说是他了,哪怕是他将这牙行做大的祖父辈,也从没经手过这么大笔的生意。
一想到能从中获取的庞大利润,他就乐得合不拢嘴,奔走起来,更是充满了干劲。
不同于之前购置小庄园时、只派出一牙人出面跑前跑后,买卖方一到,再去官府处留存副本,也就完事儿了。
如今一下要五百亩良田和三十铺席,可不知得寻来多少卖家到场,各自签订契约,才能做成。
行主在勉强定下心神后,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一口气下这么大笔的单子,究竟是哪方来的大佛,要来随州这座小庙?总得让他知晓具体名姓,才好日后上门拜会啊。
哪怕这桩生意达成,一想到建造工事也好、招聘人手也罢,肯定都少不了牙行的身影。
可决不能放跑了长远的生意,让别的牙行抢了他嘴下的肥肉才是。
陆辞初来随州时,之所以保持极度低调、甚至有意隐瞒身份,是因他初初丧母,意兴阑珊,无意同人交际的缘故。
1...170171172173174...21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