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太后有喜啦！

    他心疼看了眼苏湄，轻轻吐了口浊气，“既然湄儿已经这么说了，那便请母后进屋一叙。只是清纳房冷清，比不得其他地方，倘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好，好。”楚嫣点头，有些恍恍惚惚地看了眼苏湄。877好书网

    她真是个不错的女孩。

    如果不是在帝王家，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和她只是寻常的婆婆儿媳，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正好也带了些点心，知道太后好这一口，等会可以尝尝。这些点心，寻常的时候，御膳房可不会做。”苏湄推着江闵的轮椅走在前面，楚嫣和嬷嬷跟在后面，她看了眼嬷嬷手里的食盒，寻找话题。

    “母后准备的点心，自然是不常见。可惜湄儿应该吃不惯。”虽然知道楚嫣不可能在点心里下毒，然后再亲自送到清纳房，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但是……

    “我挺想试试的。”苏湄小心翼翼地补了句，她喜欢吃东西，尤其是各种各样的甜点。江闵也喜欢，他们明明可以一起品尝这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小点心，为什么要往外推

    楚嫣笑笑摇头。

    进到房间，四喜点了炭火，便和放下食盒的嬷嬷退了下去。苏湄捡了一块点心正要往嘴里送，江闵却轻轻咳嗽了声。她只能停下动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楚嫣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捡了一块和苏湄一模一样的点心，果断送进了嘴里。“这茶酥不错，就是有些太甜了。我听宫人说，湄儿你喜欢甜食，那这应该适合你。皇儿应该觉得腻吧”

    趁她说话的功夫，苏湄已经咬了一口，茶酥又软又糯，上面还纹着好看的花纹，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听说江闵不喜欢甜食，苏湄不顾嘴里含着东西，吞吐反驳。

    “不腻不腻，他吃得比我都甜，每次送来点心，他吃得都比我多。这茶酥刚刚好。”

    苏湄如实说，没想却被江闵瞪了眼。

    他的确喜欢甜食，但还不至于像这丫头说的那么馋。是她每次寻了好吃的，都特别送一大盒到自己面前，明明自己喜欢吃甜食得打紧，却舍得分好多好多给她。

    江闵也把这些点心收了起来，藏在不同的地方，每次苏湄来找他时，便从房间的某处变戏法一般地变出来，递到她面前。小丫头又惊又喜的表情，比糕点甜。

    “你喜欢吃甜食”楚嫣怔了怔，喃喃自语。

    “是呀，我喜欢。”江闵自嘲笑了笑，“湄儿和朕在一起，不过小半年，她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惜和母后做了近三十载的母子，母后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我介意什么……”

    楚嫣从未问过他需要什么，只是一厢情愿地，替他决定每一桩事情。

    让他做君王是，偷偷对苏湄下手也是。

    甚至从来，都由她来做决定，江闵的意见、喜好都不重要。

    “这是哀家的疏忽，是哀家不对。”楚嫣叹了口气，想要弥补自己和江闵之间的关系，却又不知怎么下手。“以后倘若想吃点心了，便问御膳房要。他们不做，便让人过来告诉哀家。”

    “此事，还是不劳太后您费心了。”江闵摇头，清冷拒绝。

    苏湄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江闵没去过御膳房，那些大厨们都挺忙的，每次都得好说歹说，才愿意做些简单的点心。她和四喜去过好多次，有一大半的时候还要碰壁，要不四喜也不会建议在清纳房修土灶，解决日常饮食。

    为的，就是不看那些人的脸色。

    可惜四喜手艺不好，稍微想吃得精细一些的，还是得麻烦别人。




第163章 这事，你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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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今日过来，应该另有打算吧。”江闵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和楚嫣说话谈心的闲情逸致，清浅叹了口气。

    “这……”楚嫣为难，她的确为了其他事情而来，但被江闵这么一说，感觉微妙。

    “湄儿，你去玩吧。顺便想想，你做的花盆里面，都要放些什么种子。”江闵摸了摸苏湄的脑袋，言语轻柔地把她支开。苏湄有那么些许不大情愿，但还是乖巧点头，轻轻应了声。

    “好吧。”

    她起身离开，也没有忘记向楚嫣行礼告辞。

    她平时虽然不大讲求规矩，索性苏洋教导的不错，饶是楚嫣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这丫头什么都好，尤其是没有什么心思，也不会算计人。”楚嫣轻笑，她算是明白了，苏湄其实和年轻时候的她不一样，她那时已经攻于心计，不似苏湄这般简单纯粹，苏湄只是长成了她一直想成为的模样。

    她想如苏湄一样，简单纯粹。

    可惜从她成为皇后的那刻，便注定不能这般了。何况很快，她就做了太后，然后是太皇太后。

    后宫的倾轧，波云诡谲，她不止深谙其道，而且参与其中。

    “儿臣倒是希望，她可以稍稍长点心思。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知道怎么对付别人。”江闵轻嘲挖苦，暗暗有所指向。

    楚嫣摇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不说话，也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上次对那丫头下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给你道歉。可是你应该清楚我的苦衷，她不该被勉儿喜欢的。勉儿是皇上，这事倘若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看我们大夏的笑话”

    “母后的苦衷，就是把这事情算在湄儿身上吗儿臣以为母后知道，此事怪罪起来，谁才是罪孽深重，湄儿什么都没有做错，母后却要她为此丢掉性命，这也符合情理”

    江闵言语还是淡淡的，不过说的每个字都如刀刻一般，落在楚嫣身上。

    甚至她现在过来向自己道歉求和，也不是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想要修复紧张的母子关系。

    换言之，如果不是他这么看重苏湄，楚嫣压根不会道歉。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行事种种，只在乎自己。

    在乎她口中的为了大夏。

    “此事，是我错了。”楚嫣摇头，“哀家会向湄儿道歉，也会尽力弥补。”

    “这倒不必，朕会保护好湄儿，不劳母后费心了。”江闵生硬的拒绝，言语清冷，从苏湄离开后，他既没有正眼看楚嫣一下，也包括她带来的非常可口的点心。

    “母后倘若真有余力，倒不如看好皇上。”

    楚嫣叹了口气，听出江闵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却是轻轻摇头。没再兜圈子，说出了自己这次过来真实打算。“闵儿，郁家倾覆一事，和你有关吧”

    江闵皱眉。

    虽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和刚才一样冷漠寡淡，看不出表情变化。不过手指微微弯曲，心跳加速，到底暴露出些许紧张。

    “母后这话说笑了。朝中都知道，郁国丈和后姜勾结，杀害使团，对大夏不轨。郁家倾覆，也是陛下一力促成。儿臣就呆在清纳房的方寸之地，怎么可能和这件事情攀上关系您多虑了。”

    楚嫣摇头。

    苦涩笑笑，“倘若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那自然最好不过。只是没了郁良，勉儿治理国家就得多花些心思了。郁良帮了他不少的忙，在朝中又很有势力，他和湘皇后伉俪情深，哀家还以为郁国丈永远不会背弃勉儿。”

    江闵当初要对郁良下手，的确是为了分化江勉手中的重臣，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非常自然地将郁良划到了敌对的阵营之中。尤其在他得知当年一役的真相后，就算郁良有意偏向于他，他也不可能启用。

    除掉郁良，是他精心策划，和江勉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一句，母后也该说给陛下听。可惜他已经治了郁良的罪，覆水难收。”江闵摇头，言语里充斥遗憾。

    “哀家年纪大了，这幅身子也大不如前。年轻的时候，还能跟着先皇一起上战场，忙前忙后。可惜眼下不过一场风寒，已经拖累数月。想来这身子毕竟不堪重负，恐怕很快就要去见先皇了。”

    楚嫣长长叹了口气，她不懂医，但是了解自己的身子，倘若真如那些御医所说，不过普通一场风寒，不会时至今日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人老了，病去更如抽丝。

    说到这里，江闵到底有所动容，不过还在硬撑。“母后别担心，你只是身体抱恙，过些时候便好了。”

    楚嫣摇头，了无生气地摇头，“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清楚。只是可惜不能眼见你们兄弟和睦，存着遗憾罢了。哀家到如今，也只有一事央求。”

    “何事”

    江闵避开楚嫣的眼眸，老人家浑浊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那是一双就算已经铁石心肠下定了决心，看到那样一双眼睛后，也会动摇。

    “哀家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也不想拦着。只是盼着在有生之年不要看到。你若要动手，可否稍稍缓些，为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候。”这是江闵第一次听到楚嫣用这样央求的语气开口。

    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他若想要杀我，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简单。清纳房方寸之地，我又没有双腿，又没有可以仰仗的权势。母后倘若要担心，还是担心我的性命吧。”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勉儿也不会为难于你。哀家向你承诺，会不惜一切保全你的性命。”

    她了解江勉，只要自己开口的话，他一定会乖乖照办。

    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当初答应后姜的条件迎回江闵，也是因为楚嫣爱子心切，盼着他回来。

    “这还不够。”江闵此话一出，便已经向楚嫣妥协，不会在她的有生之年动手，将江勉从君王的位置上拉下，不会让他为了当年的错事自食恶果。“太皇太后要保全的，也包括湄儿的性命，包括她的安好。”

    “哀家知道。哀家会让勉儿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念想。”楚嫣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江闵答应她之前那个要求便好。苏湄是江闵的底线，她吃过一次亏后，牢牢记在心上。

    江闵缓缓点头，向着楚嫣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倘若母后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回到寝殿休息吧。您的身子，倘若好好将养，也会好起来的。”

    “也就这样吧。”楚嫣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她应该接受的惩罚。



第164章 请你照顾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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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嫣站起身子，向江闵道别。

    从江闵房里出来，楚嫣见苏湄蹲坐在院子的一脚，面前摆放着一个有些尺寸的花盆，她在比对琢磨，盘算要往里面种什么花花草草的好。

    专注如苏湄，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嫣已经走到自己身后。

    “百合的香味太重，倘若摆放在屋里的话，可能太香了，江闵不喜欢。还是种些其他的，只要看到绿色生机勃勃的一片，瞧着欢喜就好。”苏湄浅浅地嘀咕，张口闭口都是江闵。

    楚嫣眼眸温柔地看着苏湄，正是因为她这么满心满意地向着江闵，江闵心里也才满心满意地装着这丫头。唯一遗憾的是，这样的喜欢，或许并不适合无情森严的皇宫。

    她轻轻咳嗽了声。

    苏湄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楚嫣，略显慌乱地站起身子，向着她行了大礼，眼眸有些躲闪。“太皇太后，您和江闵聊完了吗聊得还算愉快吗”

    “挺愉快的。”

    楚嫣向着苏湄点头，略显疑惑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琢磨应该往这木盆里种什么花草，马上就要开春了，我打算把它们种出来，放在江闵的屋子里。他那间屋子死气沉沉的，倘若可以多些绿植，瞧着也能生机勃勃些。”

    “对，他那间屋子的确死气沉沉的。”楚嫣摇头，和苏湄不谋而合。“哀家那有些兰花的种子，还是叶秦使者入望京的时候送的。等会让人送些给你，房间里摆放兰花，挺不错的。”

    “其实，我这已经有种子了。李尚的夫人送了我不少的种子，已经够用了。而且湄儿没有经验，又是第一次栽种，太皇太后给的种子太好了。”苏湄单纯觉得兰花可能不好养，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是礼部的李尚”楚嫣摇头，浅语感慨，“哀家记得，他对自己的夫人极好，随身带着画像，逢人就夸奖。”

    苏湄点头。

    “那行，你就用她的种子吧。以后倘若有别的需要，就过来找哀家。”虽然只是些小问题，不过楚嫣立刻就妥协了。她向苏湄告辞，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这才转身。

    “湄儿，你能帮哀家照顾好闵儿吗”

    “可以呀！”苏湄虽然一愣，不过旋即爽口答应。她奇怪是楚嫣突然和自己说到此事，至于照顾江闵，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苏湄目送楚嫣离开，干脆钻进江闵的房间。

    江闵低垂着脑袋，若有所思。苏湄见状，立刻乖巧地凑近，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放在江闵腿上，笑容灿烂。

    她似乎每天都有很多很多高兴的事情，永远以一张笑脸示人。

    只是江闵的神情，稍稍有些别扭。

    眼眸闪躲避开苏湄，把自己的眼睛藏得极好，饶是苏湄也看不出他的内心。苏湄浅浅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地问。“你不高兴吗”

    他不想苏湄担心，但实则高兴不起来。

    楚嫣的病，他不担心是假的。

    那个从来强硬、说一不二的女人，竟然会用那样低声下气的言语和他说话……

    哀求、请求……

    江闵叹了口气，到底不忍苏湄担心，转移话题。“湄儿，刚才母后和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照顾好你。”苏湄干脆回答，板着一张脸有些不大高兴，“可是你有好多秘密瞒着我，你不肯跟我说，是怕我会添乱吗”孰书网

    她真没用，如果再聪明一点就好了，可以切实可靠地帮到江闵。

    “这秘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启齿。”江闵稍稍一顿，摸了摸苏湄的脑袋，“母后告诉我，她身子不大好了，可能……”

    “不会的。太皇太后身子可硬朗了。她只是害了风寒，过些日子便好了。”苏湄打断江闵的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小时候就经常生病，那时爹爹和哥哥都觉得我快死了，就一个劲地对我好。可是，我还不是好生生地活到了现在”

    苏湄站起，在江闵的面前转了个圈，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太皇太后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每天做祈祷，慎终大师给了我一尊小小的佛像，说是佛祖会保佑我，我许的每一个愿望都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