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老大河
赵权一行人回到长临村,虽然丁武受了不轻的伤,但并没给其他人的情绪带来太多的波动。
丁武手下有个略懂医术的,在梁申、赵权的帮助下,把丁武肩膀上的箭支绞断,赵权往里灌了一堆提纯后的酒精,那个半吊子医生也弄了些金创药敷上。
只能是处理到这个程度了,还好天气寒冷,伤口并没有感染的迹象,丁武也没有发烧,就是精神有些萎顿,睡了两天后,虽然一边的胳膊还是动不了,不过人肯定是没事了。
陈耀拉着李勇诚,天天缠着王铠,让他给他们讲在那天晚上在淮河南岸发生的事情,王铠第一天得意洋洋,激情四溢,讲得口沫横飞。第二天就开始有些应付了。第三天李勇诚都已经失去了兴趣,陈耀依然执着地纠缠着,王铠被逼得想揍他,陈耀却恬着脸把肥臀凑过去,让他揍完接着说。
同一个事情,讲了四五十遍之后,对讲述人来说,那就是一种折磨。被逼无奈的王铠开始胡说八道:
“那天晚上,星月无光,天地无色。我们走在滔滔的淮水南岸……”
“瞎说,淮水都没水了,怎么个滔滔法”
“突然一阵妖风刮起……”
“我小舅在哪”
“对面跳出几个青面獠牙的大汉……”
“你刚说的不是这样的”
“我纵身一跳,便扯住那大汉的脖子……”
“你哪有这力气”
“你听不听了”
“你好好说啊,我当然就听。”
“不听给我滚远点。”
“我小舅那时候在干嘛”
“陈大爷,你饶了我好不好。”王铠已经被陈耀逼得快哭了。
“小耀!安静点!”被他们俩吵了半天的赵权终于也受不了,他在边上吼道:“该干嘛干去,别在这烦人了!”
陈耀终于安静下来了,一个人坐在廊前,看着正在烦躁的赵权,眼中透出无限忧怨。
赵权根本没空理会陈耀的这种忧怨。他正在与梁申一起,为明年的屯田而发愁。
郭侃从军中发来指令,军中粮草开始出现紧张状况。开春后,长临村这批人不仅得想办法养活自己,还得尽可能为郭侃的部队提供粮食。郭侃的要求是,明年秋后最少得有一千石的粮草收成。
赵权有些怀疑,这是秦子绪向郭侃出的馊主意。但是既然梁申已经承接了屯田的任务,他们就必须把这事担下来。
可是,今年一整年时间就没下过几滴雨。淮水干得不成样子,湾河已经断流,闾河剩下的水流几乎只有拇指粗。村子里的那口井倒是还有水,但靠这口井里的水去种田,那也太科幻了点。
接到郭侃的军令后,赵权连续数天与梁申跑遍了村子周边可能种植的田地。
靠近湾河的村北那块旱地如今已取不到一滴水,凭着现有的十来个人,如果到淮水取水浇地,估计最多只能种个五六亩的田,还不够一家子吃的。壹号小说
靠闾河的那块旱地,唯一取水方法就是在闾河上筑坝拦水,再造个水车引水。但这是大工程量的活,这十来个人就算能筑起拦水的坝,在那么细的闾河水流上蓄出水,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更何况想造水车,一没人二没工具三没技术,都不是他们现在能够解决得了的。
去年的那场大水退去后,村南淮水沿岸的那块水田还在,但是湾河断流,水田已成了旱田。最多种个几亩的豆子,稻子或是麦子都种不了。
现在主要的矛盾就是集中于一个问题,没水。如果开春后再不下雨,别说种田了,他们的生活用水可能都会成问题,一群人得恐怕会渴死在长临村。
村子里的吴老汉给了他们一些建议,说以前旱年时,也有人直接在滩水裸露出来的河滩上种田。淮水流经的长临村这段,河中暗流汹涌,河道在大拐弯之后的冲刷,使北岸河滩上堆积的全是烂泥。
这些淤积的烂泥,却使河滩成为一片极利水稻生长的肥田。最好时有人曾一亩收获了四石的稻米。
“四石一亩真能收四石的话,那么只要种个三百亩就可以了,这种工作量还是现有的人手能搞得定的。”不过,赵权刚高兴起来的念头随即被吴老汉击溃。
“河滩种田,谁都知道可以有高收成。但是十年种植中,有九年一定是颗粒无收的。”
“为啥”
“别说发大水了,上游水量稍微大一点,你想想河滩上还能剩下什么淮水啊,不下雨就旱,一下雨就是灾。”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叹息。
是啊,河滩上就算能筑起再坚固的田坝,也受不了淮水一冲。
而关键的是,赵权跟梁申都没有预知明年天气的本事,鬼晓得明年的淮水到底是准备接着旱,还是要来一场大水
赵权心里拔凉拔凉的。可怜呐,好歹一个新中国的大学本科生,面对这样的局面却想不出一点的解决方法。好在梁申那个自称在夏国农田司里掌过事的人现在也没什么好主意,赵权心里多少平衡了点。
这天一早,饭后的赵权,准备拉着梁申继续去转悠。却看到梁申正在院子中看着天空发呆。
“申哥”
“申哥!”赵权又喊了一遍后,梁申才反应过来。
“小权,你帮我一起想想,我似乎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看到什么”
“可以在水上还是河上种田的方法。但是哪一本书,我一直想不起来了。”
“你看过的书,我哪里能知道。”这个世上的书,赵权接触得还真不多,对于梁申在夏国时受到相对全面的教育,他还是有点佩服的。
“不,是你看过的书。”
“我我也没看过几本书啊。”赵权想了想,“如果是跟种田有关的,那只有一本《农书》了。”
“哦,对,《农书》!”梁申眼睛一亮,“赶紧找出来看下。”
两个人踅进屋,赵权找出那本《农书》。
“应该是关于葑田的那一篇。”
赵权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年前跟梁申整理姐夫藏书时,梁申曾经重点给他推荐了包括《农书》、《潜书》在内的几本书籍,但是后来发生了一大堆的事情,赵权根本就没心思好好看书。
第60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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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申当时介绍这本《农书》时,曾经说过,这是一本南宋人写的农业著作,比较适合于南方的田作,尤其是关于水稻的种植这块颇有见地。
不过赵权印象最深的却是梁申对于其中关于“疫马”内容的评价。
“夫养马一事也,于春则祭马祖,夏祭先牧,秋祭马社,冬祭马步,此所以马得其牧养而无疫疠,抑以四时祭祀祈祷而然也。”梁申因此对陈旉的评价是:此人一辈子没养过马,对养马知识一窍不通,竟然还指望通过祭祀来防止养马过程中出现的疫情。
整本书,略翻了一遍,赵权最终却只记住了这段最没用的内容。他对自己的阅读记忆水平实在是很无语了。
找出陈旉的《农书》,赵权翻了一遍,并没找到关于“葑田”的那一章。梁申接过去,认真看了看,很快就找着,其实就是开篇的前两篇。
“没错,就是这个!”梁申有些兴奋,指着那段读给赵权听:“若深水薮泽,则有葑田,以木缚为田丘,浮系水面,以葑泥附木架上而种艺之。其木架田丘,随水高下浮泛,自不渰溺。《周礼》所谓‘泽草所生,种之芒种’是也。
这段有些没道理啊,《周礼》之中说的意思跟葑田应该没有任何关系,陈旉这是拿《周礼》给葑田贴金啊!”
“不过……”梁申一边指着书,一边跟赵权解释着:“听说当年苏轼在杭州任职时,曾经着手清理过西湖的葑田。你知道苏堤吗就是用清理葑田的泥土堆筑的。”
“哦!”提起西湖,赵权来了些兴趣,毕竟西湖的苏堤他还是去过的。但是对于葑田,凭着这书上几句话,他依然没有任何概念。
赵权抬起头,问:“申哥……”
突然,院子中传来一阵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声。随即是桌椅撞倒的声音、呼喝声、劝阻声、怒骂声、又夹杂些哭嚎声,连成一片。
赵权胸口一阵怒气突涌而出,对着院子大吼一声:“小耀!你又在干什么”说着,打开门冲了出去。
院子中的三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一怔,瞬间安静了下来。滚在地上正在撕扯的是陈耀与王铠,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陈耀的一截袖子断了一半,王铠的的下摆已被撕烂。身上沾满着黑泥。正在劝架的李勇诚身上衣服也是又皱又脏。
“他们俩吵着吵着就打起来,我劝不住。”李勇诚赶紧向赵权解释道。
“小耀”赵权皱着眉盯着陈耀,“你又怎么了一天不惹事你都受不了吗”
“不关我的事!”陈耀拿袖子狠狠地蹭了下脸上的鼻涕与眼泪,“他先骂我的!”
“是你先骂我的!”王铠恨恨地看着陈耀。
“你要不骂我,我怎么会骂你”
赵权头很疼,他吐了口粗气,问道:“勇诚,到底怎么回事”
“小耀缠着王铠在说那天晚上的事,然后,然后,他们俩就吵起来了。”
“他骂我是怂包,说我不敢过河去宋国,只敢在家里吹牛!”陈耀一边哭一边喊道。
“是你先说我的,说我只会拖你小舅后腿,连一个宋兵都没杀死!还连累丁大哥受伤。”王铠的表现比陈耀好了些,起码他没有流出眼泪。“而且……而且,你还骂我爷爷!”宝来
“我没有!”
赵权烦躁地蹭着自己的额头,又望向李勇诚。
李勇诚犹犹豫豫地说道:“王铠说小耀小他一辈,小耀一急就说出是他爷爷之类的话,然后王铠说他污辱他爷爷,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乱七八糟之中,赵权好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平常玩笑时,几个小伙伴也是“你大爷、我大爷”的乱叫,但叫爷爷就不一样了。王铠的爷爷是救陈耀而死,即便陈耀是无心的,言语上对他爷爷不尊重也是不该。
“小耀,你要道歉!”赵权说着,过去扶起王铠,给他略微整了整衣裳,又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痕。
见陈耀没有动弹,赵权的声音陡然提高:“小耀!让你道歉,你听到了没”
陈耀依然没动静,两眼睁着大大的,眼泪却是更加的汹涌。
“好了,没事啊,吵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梁申走过来,揽过陈耀,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挽起快被扯断的袖子,说:“脱下来吧,我给你缝一下。”陈耀猛的把袖子一摔,“嘶拉”的一声,袖子便彻底断了。
陈耀狠着声说:“不要你管!”一扭头便踅进屋子。
留下一脸发怔的梁申,手中拎着半截断袖。
赵权的火气犹如被点燃的爆竹,顿时迸射而出。他狂吼一声,“小耀,你给我出来!”但是,等到他冲过去时,房门却被陈耀从里面关上了。
梁申赶紧跟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劝道:“算了,小权,别跟小耀生气,还是小孩子。”说这话时,梁申自己心里都有些怪异,似乎自认识小权以来,他从来都没办法把小权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待,而且还是跟那个极难侍候的小耀同龄的小孩。
王铠也跟着过来,低着声说:“小权,算了,别再生气了,我也有些不对。”
赵权努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愤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不要生气!不要发脾气!不要跟小耀发脾气!”
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火气稍微压制下去,赵权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他看着王铠说:“抱歉啊,小铠,这事是小耀不对。”
“小权,你就别给我说抱歉了。”王铠努出些笑容,说:“我本来就不应该跟他计较的,他年龄最小。别跟小耀生气了,他一会儿就该没事的。”
赵权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紧闭的屋门,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
梁申把赵权拉回屋去继续研究《农书》与葑田。但赵权已经没了任何心情,呆坐在那,茫然无绪地支着脑袋,两眼空空地望着梁申。
梁申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在那认真地翻着《农书》。
半个时辰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细弱而犹豫的声音传了进来:“小……”
权宋天下第61章 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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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那声音落下,赵权头也不回地甩出一个闷哼:“滚粗去!”而此时,心里却犹如撬走了一块巨大的顽石,极其舒畅地松了口气。
他呆等了半天,陈耀终于肯服软过来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唔……”陈耀满脸的鼻涕眼泪贴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趴在赵权背后,死命地蹭着。“小舅……”
赵权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顿时间出现的黄黄白白黑黑各色液体。努力地扳开陈耀的肥脑袋,板着脸问:“知道错了”
“嗯!”
“怎么错了”
“嗯,嗯!”
“问你知道怎么错了”
“嗯,嗯,嗯!”
赵权感觉自己就像那头贵州的驴,已经一点招都没有了。
“先跟申哥道个歉!”
“嗯……梁叔,我,我错了!”
梁申的脸上顿时如冬天的桃花一样,很奇怪的绽放了。
赵权张着嘴,再说不出半句训斥陈耀的话来。这是陈耀第一次尊称梁申为“梁叔”。之前陈耀跟梁申打招呼时,都是用“哎”或是“喂”,最多喊一声“老梁”。无论赵权怎么威逼利诱,陈耀愣是不肯改口。
这个“梁叔”一出口,赵权就知道他已经被陈耀完全击败。他一手捂住苦恼的脸,一手朝外挥了挥,说“滚,滚,滚!”于是陈耀便被兴高采烈的梁申揽着出去,找地方清洗去了。
对于陈耀,赵权真的是有些苦恼了。这小子最近越来越难管,自己有在面前还好,只要一不在就会寻机惹事。而自己能对付陈耀的手段,实在是越来越匮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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