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公主
作者:一璀璨
如意公主自己是被整个大唐捧在手心上的嫡公主,她就是权力和美貌本身,何必要受冷淡丈夫常不归家的委屈。勇堕腹中子,大胆和离,把形容肖似他母亲婉娘的叶儿带在身边,从此养面首无数,帝王之位,未必旁落。gu速更新借酒浇透清明梦,醒时吹彻晚来风。notice:关于本文,原本是清水设定,是当作《大明g0ng词》同人来写的,被原剧nve到后于2016年莽撞在**开了文。当时写了三章,准备写成太平重生nve男夺位的正剧。因三次元事务繁多,时隔两年后重新提笔,心境不同,只想痛快写uan文。前两章和大明g0ng词关系紧密,但之后会尽量避二者联系,可以当作非同人来看。
清明梦公主 如意上青楼捉驸马
盛世的大姚紫微城,璀璨的夜se下,有人挥袖写就诗三百篇,有人买醉街巷酒肆间,也有人此刻躲在冷榻上,微挺着肚子,细数更漏迟迟,等待冷漠的丈夫归家。
阮靖他今晚会回来吗?不知道的,他以前也常常不回来。等一会再睡吧,万一他回来了,看见她这样不ai惜自己,会不会生气呢?
不,他不会的,他不会生气,也不会开心。他更不会回来。
如意公主缩在榻上,可是这个姿势压迫肚子,她为他怀的孩子,他却半点也不开心——
是错觉吧,他是开心的,哪有人第一回做父亲不开心呢?韦姐姐说他是大姚最俊的男子,这个最俊的男子,连冷着脸也是好看的,他面上虽然冷,可是心里想必也是同她一样,是万分开心与期待的。
灯火一簇簇跳跃着,跳跃在她年轻的面庞上,夜幕低垂,她渐渐地,渐渐地合上眼睡了过去。
许多个夜晚她都这样睡去,醒来也抱着双臂叹声冷啊,可是再多的炭火,暖不得她也暖不得这冷寂的驸马府。
嫁进来这样久了,连孩子也为他怀了,她的夫君仍然待她像是个外人,公公婆婆不像别人家的一样好亲近,他们见到她只会颤巍巍道一声公主,她也说过许多回不必了,她进了门就是阮家的媳妇,当不起这样的大礼,她难为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丝丝的异样。
她以为她心ai男子的家人,该是同他一样勇敢又正直的,阮靖不为她是公主就对她逢迎讨好,他不与其他人一样,他对她冷漠,甚至有时候会出口吼她,这些因为她ai他,所以半分也不肯怪他。可是他的父母,习惯了对着皇家奴颜婢膝,她起初的时候还会去扶,哪想二位老人身先抖如筛,竟是扶也扶不起来的。
如意公主自己也知道,在她同情公婆二人的时候,他们也对她回以同情的目光。可是她有什么好同情的?她的母亲是大姚尊贵的皇后,她是父母最宠ai的小nv儿,前小半生无拘无束惯了,活得恣意又张扬,可是自己并没有因此嚣张跋扈,仍然懂礼守节。
不过是得不到丈夫的ai罢了——
如意公主的眼角倏忽流下行泪来。
隔日母后做宴,画舫湖船上,有个容se俊俏的少年一直盯着她看,她借饮酒的姿势抬袖挡了又挡。若说是ai慕的目光,她从小到大也是看惯了的,可他偏偏又不是,只是在一片湖光山se中眼中含笑,隔着酒席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怎么竟有如此胆大之人!被看得久了,她也有些恼羞成怒,将手中酒杯掷在桌上,恨声问他:“你究竟在看什么!”周围人惊惧地向她看来,停下手中食筷,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坐在首位的皇后也手上微微一顿,侧目瞥她。
那少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款款一笑站起身,他身姿挺拔,举止端凝,遥遥向她高举酒樽,掩袖一饮而尽,唇边一滴酒ye盈盈yu坠,衬得唇se鲜yan好看:“臣前些日子去千金阁查户口,不巧遇上驸马。臣还听说,驸马常去那儿。于是臣斗胆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位公主,叫驸马肯舍下了。”
她愣了住,面上还尽力维持着公主的威仪,沉声道:“千金阁是个什么地方。”
那少年挑了挑眉,仍旧微微笑道:“怎知今日一见,小公主殿下姿容可堪盛世无双,驸马倒真叫宝玉蒙尘。”
坐在她身旁的韦姐姐偷偷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面露尴尬:“是......是男子们常去的地方。”
如意公主心头大惊,偷眼去瞧母后,却见母后端坐在不远的主位,一副面se沉稳八方不动的样子,倒像是早就知情,只等着这男子同她说了。或许,或许还是母后授意的不成?
她恨恨地瞥了那少年一眼,挥袖就转身要走,母亲也不拦她,只在她身后扬声道:“如意怀孕了,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你们吃啊。”
难不成,只有她一人全被埋在鼓里?阮靖时常不在家里,说他在外面鬼混......其实她也是信的。可是她怎么能容得一个公主的尊严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践踏!
走出g0ng门,有婢nv要为她披衣,她挥手称句不必,又抬了尖尖下巴厉声道:“令萧侍卫带一队,跟着我去千金阁。”
夜se沉沉,明亮的火把将千金阁内外照得通明如白昼,她行经之处几乎每隔十步,就有一团白花花交缠的男nv,见到公主来了只吓得动也不敢动,连遮羞的衣裳都没有。萧行之目不斜视地走在她身侧,不同于以往只站在她身后,他此举,像是要帮她挡一挡眼角边瞧见的wuhui场景。
她上了顶楼,心底指引着她去推开那扇门,她的脚步在门前停了停,终于像是咬了牙心一横,伸手推开门。
驸马阮靖衣衫大敞,搂着一个只着肚兜的nv子,他们面贴着面正在亲嘴。
如意公主怒火中烧,随手抄起门边一只花瓶就往两人头上砸去,阮靖被砸得满头是血,花瓶炸开后散得那nv子满身,她雪白肌肤上都扎着碎片。
阮靖此刻管不得这许多,他如大梦初醒般推开身上nv子,又将她误推进碎片堆里。
这nv子,是他妻子婉娘的妹妹,名字唤做锦娘。
皇后下旨令他娶公主的时候,他家中其实早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他的妻子正有八个月身孕,却被皇后连同圣旨一块送来的白绫吓得提早生产。要他娶公主杀原配,他当然不肯,他怨天也怨地,怨皇家仗着手中权力生生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婉娘要生了,他却只能委屈婉娘待在小木箱里,将她运到城外寺庙中生产。
生孩子就如在鬼门关边走一遭,只是他的婉娘进去了,不回来了,只留下一个儿子,他伤心yu绝后取名叫做叶儿。
叶儿在寺庙中长到五岁的时候,他如往常一般去寺庙里看他。哪知公主跟踪他,被她发现了叶儿,他只好谎称叶儿是他友人的孩子,那友人留下一张琴,曾经夫妻两人弹奏长相守,后来为了这孩子的缘故成了叛臣。
他心中忆起与婉娘举案齐眉的新婚时光,一时心中柔软安宁,只觉得自己此生无憾,拥有这样一份忠贞不渝的ai情。
他正沉浸在回忆中,哪知公主仰着一张初为人母的柔neng小脸,温柔将叶儿护在身后:“我最仰慕这样真挚的ai情。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同我说呢?既然是你友人的遗孤,不如把他带进家来,我来教养他。”
公主她,真的是悉心教养叶儿的,她给他弹琴喂他吃饭,给他做小灯笼哄他睡觉,让他喊爷爷nn,对他们行大礼。他自问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叶儿的关心,还及不上如意公主的百分之一。甚至在叶儿将自己与婉娘的定情物——那张琴摔坏的时候,如意公主竟然趴在叶儿身上挡了他甩下的藤条。
可是等叶儿怯生生问他:“叔叔我的父亲是不是没有si?姨娘说你骗我,我父亲还活着。”他本来只觉得家中虽然冷清无ai,但不管怎样也是相安无事,可是锦娘竟然背着他偷偷去看叶儿,挑拨他们父子间的感情,眼看这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他如何忍得住。
他之前就未考功名,当了驸马后乌纱帽已稳稳戴上,更是有大把的时间,于是天一亮他就匆匆去了千金阁——他知道锦娘在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并没有将她赎出来。
穿过满是靡靡之乐的长廊,走进锦娘的房间,用力关上门。他声音铿锵有力地质问锦娘:“你为什么要同叶儿说那些话?你这样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要将你自己的仇恨,强加到我儿子的身上。”
锦娘只有一件轻纱围着肚兜,一片肌肤莹莹泛着白光,她袅袅婷婷从榻上走下来,俨然是才接过客的模样:“叶儿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她贴近他耳边,柔声道,“我的姐姐因为你si了,如今你,这个炙手可热的新驸马,拥着大姚的公主要开始新的ai情,我如何不恨呢?”
他的耳边被她吹得susu麻,可她还在用手指撩拨他的x膛:“我姐姐在的时候,你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不曾怨过你。如今我姐姐因为你的缘故,去同我父母地下相聚了,你转身又ai上了美貌的公主。明明,一直等着你的,是我啊。”
欢场上常点些cuiq1ng香,他心中明知道此地不能久待,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等锦娘的手m0上他脸庞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呆呆如木头,带着些迷醉站着。
锦娘附在他耳边喃喃道:“就因为姐姐是嫡长nv,公主是皇家小nv儿吗?她们血统高贵的人,在榻上b起我们来,又有什么不同呢?”
红烛昏沉,欢香袅袅,他不知怎么的,就脑子糊涂地捧着她的脸道:“锦娘,婉娘,哪一个是你......”
朦朦胧胧中他只看见那nv子的红唇覆下来,从他的额头上,到面颊,最后印在他唇上。
清明梦公主 如意勇堕腹中子
阮靖面se尴尬,他抬头看见如意公主抚着肚子,怒急攻心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一个解释,萧侍卫长虚虚扶着如意公主防她晕倒,一双眼也是冷得像结霜。
他手足无措地低着头,扶着地就要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发现x前衣衫大敞,更觉尴尬地滑坐在地上,只是皱了眉盯着如意公主,讷声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锦娘从碎片里慢慢坐起来,懒懒地用手支着地,斜眼看了眼阮靖,嗤笑了一声,又扬面对着如意公主缓缓道:“公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府上的g儿子,父母究竟是谁吗。”她说半句话就喘上一喘,皮r0u里嵌进去的瓷片令她疼痛难耐,说上一句话已是十分吃力,因着心底喷薄的恨意,忍着疼非要说出令人不痛快的话来。
阮靖恨声喝道:“住口!”
如意公主反身ch0u出萧行之腰侧的配剑,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她扬身将剑口对着阮靖x口,眼中含泪却傲然道:“阮靖,我说过,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将你千刀万剐。我有这样的胆魄,也有这样的能力。”她盯着阮靖默了片刻,却是对锦娘开口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
锦娘惨淡一笑,手护着心口慢慢道:“我姐姐婉娘,和阮靖本是青梅竹马,因为你这个公主的心血来cha0想要嫁给阮靖,你母亲,当今的庄圣皇后,利用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b我姐姐si去了,叶儿就是她难产生下的孩子。”
如意公主心中大惊,母亲?手中剑仿佛重逾千斤,她几乎要拿不住,她想要开口指责这个风尘nv子撒谎,可是连自己也没有这个底气,她心中隐隐明白这人说的或许是真的,抱着一线希望地,她转眼去看阮靖,可是阮靖避开她的目光,眼神躲闪着最后盯着地上。
这个就是她少nv时求而不得的驸马,这个就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梦中情人。
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可笑,事事荒唐又无聊,她手一松掷了宝剑咣当掉在地上,转身看也不想看他们一对狗男nv,只是才走了几步,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上。意识消弭前唯一记得的是萧行之伸手搂住了她,男子浑厚的温暖铺天盖地地卷住了她。他声尾竟然有些微的颤音,低低唤了一声:“公主......”
黑暗中,她犹如身置幻境,四周是弥漫的茫茫烟云,遥远得看不见尽头,许多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从她身侧走过,她像是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大姚御街。
如意公主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偷偷穿上了g0ng仆的衣裳,拉了小婢nv就溜出g0ng。
那是她第一回上街,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实实在在地踏上了这片奉养她的土地,这是她的紫微城,她也是被整个紫微城城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从前或许顽劣不懂事,一切却从此夜开始不同,如意公主那一夜亲眼见了紫微城的瑰丽多彩,终于明白了自己肩上关于盛世公主的责任——她想让这紫微城,永远这样热闹,永远这样和平。
不过到底少年心x,纵然在g0ng中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她也不免为民间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流连忘返,活灵活现的泥人,鲜美好吃的馄饨,针脚拙劣颜se鲜yan的香囊,最后她为她和婢nv都挑起一张面具。
可是不过一会,她贪看远处灯火好风景,走着走着一转身就已经不见婢nv,街上笑语如沸,许许多多带着面具的人经过她,撞过她的肩头,她紧张又茫然,拨开一群一群的来人,忽然在茫茫人海里,她看见那个她买的面具,她笑着走到那人身边,唤着婢nv的名字,抬手就将面具摘下来。
却是个年轻男子,温柔地朝她笑,笑眼里像撒了一把银闪闪的月光。
可是此刻的如意公主,面容还似天真烂漫的少nv,心里却已经受够五年丈夫的无名迁怒,受够五年驸马府上下的冷漠相对,她如今,是个二十岁的嗤笑ai情的妇人,她再也,不会做五年前同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五年前那样的心动了。
如意公主笑着问他:“公子家中可有娇妻?”不等他的回答,她已将面具缓缓盖上,满意地看见阮靖面上笑容凝住,她一点点用面具掩去他嘴角那抹尴尬的笑,“公子看着年已二十有几,想必是早有家室了。既有家室,如果没有十分好笑的事,路上可别再冲陌生nv子这样温柔地笑,白误了人家的好姻缘。”
她放下手,围着阮靖慢慢踱步,转了小半圈,看见他僵直的后背,忍不住m0上自己的肚子,这是十五岁少nv的肚子,平坦又细腻。她心思复杂地开口道:“公子见笑,我今日不知怎么的,说了许多无礼的话,还请你不要怪罪。”
如意公主向阮靖微微欠身,看也不看他地转头走了。
等到她从大梦里缓缓醒来,看清楚眼前是自己公主府内的床幔,才明白原来那是苍茫的梦境。
如果真如梦中那样,未曾将少nv一颗真心错托就好了。
经过这一场梦,她终于推开心底那扇门。陈旧大门吱呀打开,尘埃落满她的肩膀,可是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她或许早该想到的。阮靖常去的,竖着长相守墓碑的小坟,他们全家上下躲闪的目光,让阮靖震怒的无名旧琴,阮靖眼底莫名其妙的恨意,来历不明的五岁孩子。她其实早该想到的。
她本来并不知道阮靖早有家室,如果她知道,或许并不会嫁给他,母亲在这点上倒是想错了。母亲以为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有了,万人敬仰的身份,唾手可得的财富,其他皇子皇nv眼中的羡慕,她有一切最贵重的珍宝,只差一份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纯真ai情,她也做着这个年纪常做的梦。
如果她早知道,她其实并不屑于横cha一脚。
但是知情一切的阮靖自己,也憋着什么都没有说。若说是怕抗旨的后果,可是只要他坚持下去,母亲怕也会觉得棘手。或者他来同她说清楚,哪个nv子会肯自讨没趣呢?若他来说了,她是最尊敬ai情的,就是在殿前跪许多个日夜,她也要请求母亲收回成命。
如今阮靖倒反过来恨她。
她的丈夫自私又懦弱,他不敢逆了旨意规矩,一厢情愿地自我安慰,认为婉娘这样ai他,他们的ai情是至高无上的,他以为世间的权力都不能玷w这样的ai情,可是自己却已先被权力所w,屈从于它,心底仍然自我蒙蔽地以为自己内心纯净澄明。
这是极端可笑的男子,他果真ai婉娘么?若ai,如何肯舍得让她一人受这样的苦呢?
阮靖甚至可以辩解说,他不是在为自己活着,他是在为和婉娘的儿子活着。可是叶儿在摔坏阮靖与婉娘定情的琴时,身上落下的鞭子是实实在在的,这就是阮靖赖以为生的父ai,那鞭子她替叶儿挡过,知道阮靖给叶儿的父ai有多重多疼。
如今想来,他到底是在责怪孩子的不争气,还是在怪叶儿摔坏他用来抚慰良心的,那一份虚假的自恋。都是耐人寻味了。
只是可怜了si去的婉娘,当了他许多年的挡箭牌。
现在一切都已经说得通了,十五岁的如意公主公主摘下那张月se下的面具,从此ai的是她心里想象出来的温柔男子,那人有和阮靖一样俊美无俦的面容,却绝不是阮靖那样懦弱的伪君子,她心中那个人不会拿ai情为借口,苟且偷生了这么好几年。
别的不说,倒说阮靖在她身上光着身子,得到的快感是真实的,一个心里有真ai的男子,在另一个nv人身上展露出最私密的一面,让不知内情的她怀了孩子。是她b迫的不成?
如果这就是阮靖对婉娘的ai情,那可真是,高尚的ai情啊。
如意公主眼里无神地盯着床幔,满大殿正吹过穿堂风,将床幔纱帐吹得起起伏伏,恍如置身世外。风吹着她发丝缭乱,可她无心去理,最后那阵断断续续的风,吹g了她眼角的新泪痕。
她扶着床栏坐起身,看见屏风外影影绰绰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看身形像是萧行之。
萧行之是从她出嫁时就跟着她的贴身侍卫,她记得初见他的时候,纵然心中只有阮靖,却也不免为这男子的面容着实惊yan了一把,他鬓若刀裁,眉如远山横黛,se是春晓之花,只有掩映在长睫下的一双眼,像是冬夜里沉沉的一泓寒潭,激不起片点涟漪。
他武功本就出se,为人也是八方不动的沉静x子,就像天生适合做侍卫的料,堪堪才五年功夫,就已经做到侍卫长了。
如意公主不过刚刚靠稳,就见屏风后那人身形一动,转眼就来到她面前,他站在离她几尺外的地方,低头拱手,十足周全的礼节。
萧行之问道:“公主可有什么不适,属下已让人备好汤药热着,现下是否需要拿进来?”
她心魔已解,难得心里起了调笑的心思,扯了个笑问他:“侍卫长就这么清闲吗,这些婢nv去做的事,几时轮到萧侍卫长去做了?”
哪想那人仍旧只是低着头,沉声回她道:“公主殿下的安危本就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这让本来想逗弄他的如意公主觉得好生无趣,这人怎么一直这样,倒像从来也不会笑一笑的样子,全然没有一分活气,真不知道他会ai上什么人。
百无聊赖地,她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等他转身走到门边时突然出声同他道:“对了,麻烦萧侍卫长,让春儿给我煎一付堕胎药来。”
如意公主清楚地看见,那男子正大跨步过门槛的身形一顿,转过头眼中惊异地望着她,y晴不定,却最终只是回过身恭恭谨谨作了个礼,低声道了句:“是。”
清明梦公主 萧行之酒肆遇故人
腹中孩子都有三四个月大了,故而b之寻常的堕胎,更要艰难些。
刚喝下去萧行之递来的那碗汤药时,如意公主腹痛难忍,下唇瓣被她咬出深深一条血痕,她又累又痛,被折磨得大汗淋漓,闭了眼又睁开,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她神思错乱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一把攥紧了身旁人的衣角。
疼痛之剧烈使她生生地将那人衣料撕下一小片来,尔后她一直紧压在喉头的那一声痛呼也终于喊了出来。
因为这一番动作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jing气与心神,如意公主感到身下已经毫无知觉,前所未有的漫天血se从她的眼角弥散开来,疼痛使她再也没办法维持短暂的清醒,她眼前一黑当即脱力昏si了过去。
在她就要失去全部意识的最后一刻,在一众环绕的侍nv惊呼声中,她听见有一道男子的声音:“太医!快去请太医!”
声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和慌乱。
哦,萧行之啊。
难得他也有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
她已经是si过一回的人,堕胎这样的身痛,哪b得上她的心如si灰呢。于是她眼下还有闲情,想要去取笑那个严肃沉默的萧侍卫长,只是奈何心有余而身却不由己,她渐渐只身坠落昏沉,像黑暗永无止境的那样,朝着深渊无助地堕下。
紫微城酒肆巷口,人来人往间,有一家店门口迎往接送,酒客络绎不绝,生意好不热闹。他家门前并无招牌店名,只有一张幡旗上头画着大大一个“酒”字,深底白字,旗尾破烂的布条随着大风卷过,随意地飘摇。
不需要虚浮的嵌字招牌,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卖力吆喝,那香浓醇正的酒味沿着门店老旧木板上的缝隙,一点一点钻研泄露出去,香气袅袅来到巷口,招着手呼唤行人。
这条街,正是紫微城有名的西市一角。街口已是热闹非凡,屋内更是笑语声如沸,身着布衣的众人高声谈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莫不引为己任。
“匈奴又有何惧!我们泱泱大姚,拥兵百万,怎么会连个匈奴的老巢都打不下来?”有人将酒杯重重一摔在桌几上,酒杯晃荡了两下,泼洒了一些酒ye倒在手上,这人此刻却也顾不上这么多,只管扯着嗓子吆喝。
“要我看,要是打仗,必须要练步兵!什么骑兵神箭手,到了那片踩一脚陷十米的沙漠里,还不通通完蛋!那马蹄子有多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