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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黄打非风云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饭后三个女兵送我们返回团里,在我踏上北京吉普那一阵,我红着脸握住方向盘竟有点恋恋不舍:“炜彩,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能!等我回来。”她回答得十分干脆,她递给我一个纸条,我一直未敢当着小和尚的面看。我一横心,一踏油门,北京吉普带着我的惆怅和沈剑军绝尘而去……
回到连部,我悄悄打开来瞧,那页白纸只有短短数行,是一首普希金的小诗:在那树木郁郁苍苍的岸边,我反复把你的名字低唤,我常常独自在那边徘徊,眺望远方——期待着幸福的会见。
然而,我们是再也见不到她了。等我们随着大军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和沈剑军再也没见到她那俏丽的身影。她那婀娜的身子随着炮弹的气浪被抛向了天空,熔入了浓浓的硝烟烈火中。我们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墓,那是一抷新土,刚刚垒起的墓,周围的小草刚刚爆出嫩绿的新芽。我们都知道里面置放的是一套崭新的军装,她的r体随着她的灵魂飞升上了飘渺的宇宙,与天地融为一体了。那块青石雕琢的墓碑上嵌刻着她的一幅瓷板画,画中的她柳叶眉下的双目含着少女的深情注视着祖国的山山水水,挺拔的鼻梁饱含着一股英气,微微翘起的嘴角满脸的微笑,她永远活在祖国的山山水水之间。师警卫排的战士,排成一列鸣枪志哀。师长酹酒三杯,奠祭着英魂。我双目含悲而欲哭无泪,李炜彩我是等着她回来的,而她却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留下的仅仅是她朗朗的笑声和那一纸充满深情的小诗。一个诗样的女神走了,人们却永远地记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她原本是完全可以不上前线的,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呀,心中都蕴藏着一股英雄主义的壮志,人单纯得像水滴,就是瞬间融入大地也心甘情愿,就是瞬间蒸发于炎热的太阳里也在所不悔,就连李炜彩这样花样年华的女兵也不例外,在任何时候信仰总是高于一切的,诚如蒙田所说:“任何信仰都是一种狂热,它使我们离开自我;一个人一旦信仰什么,就必须停止思想;哲理是一种不下决心的决心,它注定要否定友谊、爱情和社会生活。”信仰点燃着人们的浓情。为了信仰可以牺牲一切,乃至人最宝贵的生命,这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否则就没人为祖国的利益而战。尽管她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幸福,家庭的安谧,充当贤妻良母的人生喜悦,但她经历了那场血与火的战斗,战斗足以使她的灵魂不朽。
那场战斗是在2月20日的下午打响的。她戴着钢盔,背着药箱,带着一个救护包,潜伏在四号公路的一侧,四周满是蒿草、葛藤和密密匝匝的热带植物。她的视线所及是一条狭长的山地,巉岩兀立,茅草丛生,当年法军留下的明碉暗堡构成交叉的火力群,敌人凭借着险峻的山势,控制着公路的近百米宽的开阔地。企图阻挡我军向省会g市推进。她的耳畔眼前是爆炸的气浪,纷飞的弹雨,四s的弹片……我军前卫部队面临着一场恶战。刚刚突破敌人防线的一个隘口,向前推进了几十米,又遇到更加强力炮火的s击,两名冲在前方的战士倒在血泊中。连长焦急地呼唤着卫生员,她挺身而出,冲上前去,一阵密集的子弹向她扫s过来,被打断的草叶树梢纷纷落下。她被连长拉住按下。连长声嘶力竭地喊着:“危险,卧倒、卧倒。”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个卫生员看着战友倒下,而不能去抢救,怎能不感到奇耻大辱呢。她高声喝道:“连长,快松手,快松手。”由于过于激动,嗓音有点颤抖,脸颊充满潮红。连长死死拽住她的腰带,她急中生智松开腰带的铁扣,一跃而起离开土坡向前冲去。敌人的枪弹向她扫s过来。连长呼喊着她,李队长不能呀,你快回来。机枪手、炮手用火力掩护她向前突进,她已全身暴露在敌方火力之下。密集的子弹在她耳畔呼啸,公路被打得尘土飞扬,碎石四溅。她匍匐前进,一步一步地接近了伤病员。她掏出急救包,撕开伤员的衣服,娴熟而敏捷地包扎伤口,伤员从昏迷中醒来,胸部的伤口已被包扎好。她背着伤员,将他转移到一条水沟中,再去抢救另一个伤员。一颗子弹向她飞来,鲜血从她的胸中向外涌流。她仿佛并不感觉她也是个伤员,继续匍匐前进。她再次接近他,拼尽全力背负着他一步一步爬向水沟。忍着钻心的疼痛为他包扎伤口止住血。她拧开水壶给两位伤员喝了水,长长舒了一口气,胸部一阵剧痛,她才感觉到自己也受了伤,她掏出急救包,准备包扎,然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李队长,李队长”,她看到前方小土坡松树后的炮连班长和一个小战士相继倒在血泊中,敌人的子弹雨点般向他们扫s过去。她翻身跳出水沟,向他们冲过去。伴随着一阵炮弹的尖啸声。她看见眼前一片灼热的火光,头顶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她失去了知觉。炮弹将她身体抛上了几米高空。顷刻,她的身躯便熔进了硝烟战火之中。
傍晚时分,硝烟渐渐从峰峦山巅消退,落日的余晖宛如血红色的纱巾柔缓地飘落,染成了一片如火的晚霞,慢慢地变成了黛色的缁纱,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在灰暗的夜幕中形成一抹剪影,战斗停息了,我们胜利了,但是炜彩她永远地消失在这片由明媚的晚霞突转为死亡的缁纱里,突击连打剩下的四十六名战士打着手电寻找着她。开阔地上散落着她军装的残片,d穿的军用水壶,炸成了碎片的药箱……
讲到这儿,龚红旗的声音哽咽了,这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汉子,脸上竟有着少见的严峻和凝重。他从衣袋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片递给刘鹏。这是我写得最好的诗,你是诗人,应看得明白。此后,我再也没写过诗,也写不出好诗了,我的诗情已随着炜彩去了。我是绚烂至极,而归于平淡了。
刘鹏用低沉的嗓音朗诵了龚红旗这篇名为《二月祭》的挽诗。诗写于1996年春节,显然是龚红旗偷偷背着老婆黄玉珍写的,这一份真挚的感情他只能留给自己,现在他在部下们面前公开,而这诗和时下流行的,人们所汲汲追求的金钱、r欲的喧嚣,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二月祭1996年春节1979年2月,南疆峰烟骤起。水口关古炮台下,大军云集,战旗猎猎。三个月后,班师凯旋。水口关北一个叫罗徊的村寨旁,埋着一个女兵。我们相识不到一个月,彼此话语投机,每每欲罢不能。一日,话未尽而她先出,说:“等我回来。”在g市外围战斗中,她被炮弹击中,坟中埋的是她的衣冠。李炜彩,1956年生。
二月边关古炮台,多少相思土中埋。
阅尽沧桑心如铁,炜彩今夜入梦来。
当年铁衣沐寒光,我送炜彩渡左江。
谁知生离成死别,从此一去不还乡。
男儿女儿好年华,总把吴钩比月牙,朦胧才晓人生美,芳魂一缕向天涯。
一座新坟葬衣冠,不信斯人出尘寰。
惟恐炜彩踏月回,夜夜营帐门不关。
班师北上大军走,我到坟前c新柳。
号角声声催归程,撕心裂肺君知否?
红颜知己还有谁?已为新人画蛾眉。
二月佳节强作笑,夜阑更深双泪垂。
弹指一挥十七年,魂萦梦萦奈无缘。
曾经泣血随杜宇,几回醉里赴黄泉。
情切切兮梦渺渺,心忧梦尽天将晓。
安得后生为一梦,此梦直至光y老。
陵州大雪纷飞日,南国杨柳叶青时。
二月雪祭二月血,断肠人焚断肠诗。
流水落花本无意,春去秋来鬓有丝。
数尽人间千般苦,铭心刻骨是相思。
刘鹏诵读完这首挽诗,一时画室内静寂无声,惟听见日光灯管发出的咝咝声。夜已深了,大家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悲情中,龚红旗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大吼一声:“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康健,你马上给南帆打个电话,请她明天一早就到这儿来。把现场拍一拍,看能否做一档节目。”
康健犹豫了一下:“现在通知?已将近深夜两点……”
“就现在通知,就说我请她来拍的,哪怕留作资料也好。”那严峻的神态是不容置疑的。康健唯唯服从,开始用宋仁善办公室的电话拨南帆的手机,手机关机。龚红旗给了他一个南帆家的电话。南帆尚未睡觉。她答应第二天一早赶到钟鼓楼饭店来。
第二十一章 入仕出世间
南帆带着摄像师小王是上午十点多钟才匆匆忙忙赶到东方画廊的。她那清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眼圈有点微微发黑,神情沮丧,连反应也有点迟钝,显然她有着重重心事,是勉强应了龚红旗的邀请赶到现场。她穿着皱巴巴的宽松衬衫,一条旧牛仔裤,赤脚登着一双皮凉鞋,长长的头发,只是用一条白色手绢松松地绾在脑后,看上去病恹恹地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嘶哑。
她迈着沉重的步履,从黑暗的走廊迈进了这间明亮的画室,揉了揉带点浮肿的眼睛,似乎是满怀幽怨地对龚红旗说:“龚局长,你是真会来事,我这会儿心情糟透了,一点做片子的心情都没有。”
龚红旗用眼神向她的搭档小王打探,小王一脸茫然地耸耸肩,摆了摆手。
“南帆,你是不是病了,昨夜联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没病,家中那口子病了。”
“何秘书病了?那又有多大事呢,听说他马上就要到驻京办走马上任了,是高兴得病了吧?”
“你也甭再问了,还驻京办呢,现在的位置能保住就不错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我们先干活。”
看她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龚红旗也就不便再问了。他简单地向南帆和小王介绍了案情。南帆就指挥着小王开始拍摄现场。她抬头看了看墙上东方道宽与庄秘书长、凌志雄台长的合影照片,若有所思,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帮乌合之众。”看来她对这伙人的行径是很有想法的,只是她不像龚红旗那么张扬而已,疾恶如仇的心态并不完全表露在脸上,而是埋在心中,因为她是女人。
她问道:“庄洪生和李慧敏有个儿子叫庄晓强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我家那位和他打得火热,听说这家伙在东郊新投资了一家温泉宾馆,内设桑拿浴、游泳池,餐饮住宿一条龙服务,前几天刚刚开业就火得很呢。”
“好像有这事,不过这人你别招惹,不要引火烧身,这家伙五毒俱全,不准哪天就进局子里去,你家小何也离他远点,他可是前程远大呢,我听说,敬贤有望升任a省驻京办副主任,那就是副厅了。”
“唉!已经晚了……他呀功亏一篑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南帆长叹一声,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龚红旗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周围,小王、康健,包括王文江、刘鹏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和南帆,也就不再吱声了。
龚红旗知趣地绕开了话题:“我们不谈庄晓强这个王八羔子,还是把这个所谓‘香港机构’拍拍完,好做一档精彩的节目,向世人提个醒。”
“红旗大哥,这样的片子,我凭直觉恐怕很难在台中播出的,照片上面那个眉清目秀的家伙,我是认识的,他是个骗子。但是,你看他在官场





扫黄打非风云录 第 28 部分
“红旗大哥,这样的片子,我凭直觉恐怕很难在台中播出的,照片上面那个眉清目秀的家伙,我是认识的,他是个骗子。但是,你看他在官场周旋得如鱼得水呢。”
“南帆,算你火眼金睛,这人确是骗子,以前叫宋仁善,现在叫东方道宽。你可拍《警惕出版诈骗》的续集了。好题材啊,陵州市电视台想来拍我都没同意呢。首先想到的是你,南帆小妹。”龚红旗那如炬的目光看着她,发出亲切的笑容,脸上带有讨好的意味。
“我有难处呀,你知道这个东方道宽或叫宋仁善的人和我们凌台长是什么关系吗?”
“我当然知道,看到那墙上的照片,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嘛!这陵蜜八号,听说现在已到陵蜜十好几号了。他妈的绝不是好鸟。不过南帆你别怕,这是赵书记主抓的案子,没准能牵出大鱼呢。”说完他诡谲地瞄了一眼照片中笑容可掬的庄洪生和李慧敏,向南帆眨了眨眼,用强有力的手势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南帆苦笑地道:“龚局长,你有所不知,现在要揭露一些腐败的事难呢。阻力重重呀!贪官和j商们编织的人际关系网可是针c不进、水泼不进,升斗小民徒叹无能。”
龚红旗一面指挥着小王拍这拍那的,一面应答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怕这么好的题材不赶紧拍,待会儿东西一搬走,房屋一查封,想拍都拍不到了。你和小王做好片子,版权是你们的,省台不放,市台也可放,甚至中央电视台也可以播嘛。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就不相信他‘陵蜜十好几号’能一手遮了天,反了他个狗日的不成。我陵州市‘扫黄打非’办给你推荐,不愁不卖个好价钱。哎!我说你笑什么,现在市场经济,拍片是讲著作权的。”
南帆只是苦笑:“上次晶晶书屋诈骗案中的那个中国新闻社《中华影像》杂志社a省办事处不就是宋仁善干的吗?我脑中就深深地记得了这个宋仁善,但是这个宋仁善呀,也非等闲之辈呢。有些事我未和你说,今天和你摆次龙门阵吧。你给我倒点水喝,我口渴得厉害,嗓子都冒了烟。另外小王,你把这间屋拍了,那些地上堆的画,墙上挂的照片,整个画室和那个香港杂志编辑部和搜出来的记者证呀,工作证、公章什么的,拼接的香港报纸,出的刊物《香港。大中华》杂志都要拍一点,最好再采访一下那个小胡子和电脑录入员小刘,回去我们再做技术处理,节目怕做不成,做成资料带也成。”
康健给南帆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她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有半瓶,右手背抹了抹嘴角,喘了口气说:“龚局长,有些事和你说,你也许并不信,但却是真事,去年3月份,我在全国第四届城市运动会筹委会办公室采访,见到了这个宋仁善。他是手持中国新闻社《中华影像》记者证在筹委会办公室拉赞助被我拍了下来。我悄悄和筹委会办公室打了个招呼,人家客客气气把他打发走了。过了几天,省里召开人大、政协会议,我又发现这家伙挂着记者证周旋在省、市领导和人大代表中间,一会儿和这个领导合影,一会儿和那个代表照相留念,我向大会保卫处反映了他的情况。宋仁善不过这时已改名叫东方道宽了,被请到了派出所。前脚进派出所,后脚就不知被什么人保了出来,继续神气活现地在会上到处活动。小王悄悄告诉我,大会秘书长庄洪生证明他确是中国新闻社的记者,还向他表示了歉意呢。几天后,他带着他的一个助手,长得五大三粗的,倒像是个保镖呢,去了我们台里,在凌志雄那里告了我一状。凌志雄把我叫到办公室,竟当着这个家伙的面把我训斥了一顿,叫我向他赔礼道歉。我当然是不肯的,凌志雄咆哮着要撤我的职,我一甩手就走了。中午凌志雄殷情地请这家伙吃饭,这家伙一定要叫我作陪,我坚决不去,凌志雄打电话叫我们郭主任一定要请我去。我对主任说,这家伙确实是一个骗子,我凭什么去陪他们吃喝。主任说,小南呢,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看你还是去吧,给凌台长一个面子,我们去了,也就是在形式上给那个骗子和凌台长一个台阶了,凌志雄再对你下手,我就有话说。我和主任去了,这家伙一边吃喝,一边自吹自擂,掏出的名片上竟有十几个头衔。觥筹交错之间,东方道宽喝得面红耳赤,提出让凌志雄在他办的那个《香港。大中华》杂志做广告,凌志雄竟当场答应了。还说,他是替我向他道歉,你看这荒唐不荒唐,这一则广告花了台里10多万元,支票是让那个锅炉工出身的摄影师‘陵蜜八号’小姐送去的。你不信翻一翻那堆《香港。大中华》杂志就能看到我们台的广告。”
龚红旗派人拿来了一堆《香港。大中华》杂志,查了查果然有,a省电视台的广告题目是《您好!一九九八——来自a省卫视的问候》。凌志雄还以省台的名义和东方道宽的《香港。大中华》杂志联合出了一本《a省高速公路通车专辑》画册,用的竟是《中华影像》杂志的刊号,算是什么增刊。这真真假假搅和在一起也就真假不辨,弄假成真了。这宋仁善不仅是真记者,而且还是真的杂志社副主编呢。王文江从电脑调出了a省电视台缴的广告费15万元的记录,其中5万元作为回扣返给了凌志雄。再查下去发现《高速公路通车纪念专辑》由交通厅投资的20万元也被他们二一添作五给分了。南帆和小王拍下了这些证据材料。
南帆和龚红旗咬了咬耳朵说:“这个片子肯定是不能播出的,但是作为资料是十分珍贵的。他们是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她和龚红旗交换了一个眼色,情绪显得好了起来。
龚红旗轻轻地拉了拉南帆的手说:“小南,谢谢你,此案其中的情况我们一定会按程序向省纪委报告的,请你们千万千万要注意保密,不能打草惊蛇。你们拍的片子肯定会有用的,这点我坚信不移。”他发现她的手汗津津的,似乎身体很虚弱。
南帆望着小王点了点头说:“龚大哥你放心,我们回去后简单地编辑一下,录制一盘给你们专案组。”
“行!就这么着,你要多注意身体。我看你脸色不好!”
“唉,我们家那位出事了,以后我再告诉你。”说完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似乎很无奈。她和小王匆匆地告辞。龚红旗一直把她和小王送出了画廊,在黑暗的走道中,南帆把龚红旗拉到一边轻轻对他说:“我家那口昨晚嫖娼被公安抓进了派出所,我今天一早才把他从派出所接了出来。你看这是什么事儿呢。”两人一时无言。
龚红旗一直把南帆和小王送下楼梯,他命自己的驾驶员小黎把他们送回电视台。看到他们钻进了那辆白色桑塔纳轿车,桑塔纳徐徐开出,驶上快车道,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他才气宇轩昂地迈步上楼,他要即刻撤出这个窝点,去市公安局城中分局与从双山市押着隋大成回城的小梁、洪磊会合。
何秘书嫖娼被抓的丑闻,很快就在省、市机关传开了。
何敬贤是在分管副省长吴长昆找他谈过话后的当晚出事的。他即将要出任省政府驻京办主任助理了。这虽然只是一个正处的岗位,但是驻京办是负责省政府和中央各部门信息的沟通、省里人员和各路诸侯的来往通道……还有其他一些省领导交办的任务,是个十分重要的岗位,今后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从吴副省长那亲切的话语中,他感觉到了领导对他的器重。当他掩饰着心中的兴奋,从副省长宽大的办公室沙发中站起来时,双腿忍不住地竟有点颤抖。吴副省长起身离开了那张皮转椅,站了起来,转身打开了身后书橱的门,从中拿出了一个装裱得十分精致的画轴,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小何,你在我身边工作这么多年了,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已成了我须臾不可或缺的好助手呀。你年轻有文才,你写的《大话帝王》、《闲话宦官》我都拜读了,用现代人的观念解读历史,史论并重、雅俗共赏,写得不错。工作如此繁忙,还能忙里偷闲写写书,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是骏马就要放到更加宽广的空间去发挥作用,我不能把你圈死在秘书的岗位上老是打杂呢!你出任省政府驻京办主任助理,就是对你的考验,这一年期间你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一点微小的差错。临别了,我没什么好送你的,送你一幅字吧。年轻人,前程远大呢。”
何敬贤此刻眼眶竟有点湿润,他双手捧着吴长昆递过的画轴激动地说:“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不过,你这一去京城,小南可就一个人独守空闺了,家中有什么困难吗?”
“南帆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自己以事业为重,相信她能理解组织上的安排。我们在陵州也是离多聚少。她当记者、编辑、主持人,工作特别忙的,我们各顾各。”
吴副省长笑了:“年轻人是要以事业为重呀,我送你的字你打开看看,不满意我可给你重写。”
他知道,吴副省长字写得不好,字如其人,瘦筋筋的像是几根火柴棒搭在一起,他特喜欢送别人字,也喜欢题字,领导是等着夸奖,领导也是人,也有虚荣心呢。
他慢慢地拉开卷轴,那轴字全绫装裱,连天头带地尾,足有一人高,上书:九层之塔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敬贤贤弟赴京履新,陵州吴长昆书荀子句勉之。
看到这幅副省长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书法轴,何敬贤有点受宠若惊了。
“吴副省长这字写得太好了,简直有秦篆汉隶之风骨呀!”他知道吴副省长对书法仅仅是爱好,其实是没临过什么帖的,完全是信手拈来,平常的钢笔手写体用毛笔放大了而已。因而是无体的,草书源于魏晋南北朝而发展于唐宋,吴副省长写的是草书,他却用秦篆汉隶来夸奖,虽然牛头不对马嘴,倒也是对吴副省长这种四不像的书体恰如其分的夸奖。
吴副省长谦虚地笑笑:“苏东坡云‘子之论书者,兼论之生平,苟非其人,虽工不贵也。’凡艺术,注心于艺,志在创意,而无定则;落笔于术,贵在无拘束。我写字就是无定则,无拘束,讲究字如其人。你到京城后有空常到琉璃厂、潘家园遛遛,有好的碑帖帮我收集些。”
“一定,一定。”何敬贤诚惶诚恐,欲喜欲狂,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而谦恭的微笑,他知道吴副省长的字不像个样,而字后面支撑的却是权力,权力形成势,不仅可以夺人眼眸,而且可以摄人心魄,使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委以重任,授以威权。借势而使命运飞升,这是历来成功者屡试不爽的法宝,他想到了薛宝钗的诗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于是脸上立即盈现出肃然起敬的神采。像是太监手捧着圣旨那样庄严肃穆,只是心中在暗暗高兴。
他手捧着这轴书法,喜不自禁地告别了吴长昆,心中想象着赴京履新的种种细节,他很乐意接受这个差使,虽然要和南帆长期地分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住在一起,两人也是同床异梦。不如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暂时分开一段时间,那又何尝不是摆脱家庭羁绊,而获取身心自由的合理借口呢?他知道他和南帆的感情已走到了尽头,家庭也仅仅是维系着表面的平静而已了,像是冰河下涌动的暗流在激烈地碰撞,他知道借用时下流行的话语叫着“冷战”,缺的只是捅破那层薄薄的冰层,双方维护的仅仅是脸面而已,尤其是作为名主持人南帆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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