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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黄打非风云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他被狱警带走了,看到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重重铁门后面。沉重的铁门吞没了他那委琐的身影,华敏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十四章 升沉与衰荣
宋瑞诚再次见到宋仁善和王立成是在一年后的城中区人民法院的法庭上。宋仁善非法经营案开庭审理。
公诉人宣读完冗长的起诉书后,进行法庭调查。在进入法庭辩论阶段时,他才作为证人被传唤进了法庭。他打量一下法庭的阵势。金色的国徽下,审判台上端坐着年轻英俊的审判长,左右是两名年龄稍长的审判员,一名人民陪审员。年轻的女书记员坐在台下熟练地c作着电脑。左侧是城中区人民检察院的公诉人,两名公诉人案上堆着厚厚十几本卷宗。右侧是被告请的辩护律师。法庭正对面站立着犯罪嫌疑人宋仁善、王立成、隋大成、虞成刚。本案的重要当事人还有庄晓强、庄洪生、李慧敏、陈宏平、稽胜利因为涉及其他严重的经济和刑事犯罪没有出庭。公诉人只是出示了他们涉及本案的证言证词。
四名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请来了最强劲的律师班子,为被告进行辩护。为宋仁善辩护的首席律师就是京城来的著名大律师。老人慈眉善目,西装笔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风度翩翩,令人肃然起敬。宋瑞诚作为非法出版物《走向世界的a省》和其他侵权盗版图书的鉴定人,受命出庭作证。坐在证人席上,他打量着眼前的对手,他恍惚记得这位老者曾经在审讯“四人帮”的庭审中担任过江青的辩护律师。但他还是信心十足,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唇枪舌剑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看到省、市电视台的摄像机就架在法庭中央,他看到了南帆那张熟悉的脸,他看到了宋仁善、王立成、虞成刚、隋大成的家属组成了庞大的旁听团,这既是一场严谨的庭审的质证,同时也是一场严肃的表演,更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他想象着法庭上唇枪舌剑的激烈场面,心情不禁有点激动。
老律师扬了扬花白的剑眉开始提问,他讲着标准的京腔,那腔调悠扬而从容:“我想请教鉴定人,《走向世界的a省》是省政府办公厅批准,且有副省长题写封面,省委副书记作序,证明是经过领导批准的出版物,且内容也是宣传贵省改革开放的,为什么将它定为非法出版物?”
宋瑞诚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开始慷慨陈词:“根据国务院关于打击非法出版活动的通知规定,除国家批准的单位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出版在社会上公开发行的图书、报刊和音像出版物,违者属非法出版活动。印制的出版物为非法出版物。《走向世界的a省》并非国家批准的出版单位出版,而是由宋仁善擅自组织的编辑部编写,且系违反新闻出版管理规定的‘收费约稿’行为。省政府办公厅并非国家出版管理机构,无权对《走向世界的a省》的出版进行审批,其审批行为为越权行政行为,是无效的;其二,该画册使用的香港书号是违规的。我国和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采取的是‘一国两制’的方针,其本质区别在于政治体制的不同,意识形态体制属于政治体制,香港采取的注册登记制,我大陆地区采取的是审批制。因此,任何港版图书的进口都必须经过海关进口,否则就是偷漏关税的走私行为。根据现行出版管理规定,香港出版单位在大陆地区印制图书只能以来料加工形式,经省级新闻出版管理部门批准在指定的印刷厂印刷,成品须全部出口,不能在大陆地区销售。而宋仁善通过非法中介在香港注册的大中华出版公司在香港只是空头出版机构,在大陆是非法设立的机构。其出版行为应该定为非法出版诈骗活动,这类活动不管哪级组织批准都是无效的。其三,律师先生所提及的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题词、作序的问题,我认为省领导也是人,并非先知先觉,全知全能的人。因此,他们不可能完全了解现行的出版管理规定,也有可能上当受骗;其四,尊敬的律师先生可能会提问,你们列举的所有法规,没有一例可称为法律的,充其量为行政性法规,有的只是部门规章,能够作为刑事案件审理的依据吗?我想回答的是,非法出版或者侵权盗版行为首先是损害公共利益的行政违法行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颁布的《关于审理非法出版物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严重的非法出版、侵权盗版行为只要非法经营或者获利额及印制数量达到标准,即可追究刑事责任,本案案值高达2000多万元,已构成犯罪,可以非法经营罪追究当事人刑事责任,行政性的法规是可以作为刑案审理时的参考依据的。”
“那么再请问鉴定人,本案被告所印制的所有盗版教材教辅,大部分是通过贵省图书发行公司发到基层书店的,发行公司应当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大律师的提问仍然是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慢条斯理。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上述司法解释,法人单人发行非法出版物或者盗版图书非法经营数额,只要达到100万元也应承担刑事责任。经查,由省图书批销总公司虞成刚经手发行的盗版椰风出版社的盗版教学辅导图书为420万元,已构成刑事犯罪。虞成刚的行为是个人所为,省图批总公司并不知情,因为他承包了教学读物批销中心,他是采用‘飞过海’的手法,避开了总公司的监督和制约的个人行为。因此,虞成刚个人的销售侵权物品的犯罪行为应当追究,至于涉及到其他子公司的销售侵权物品的问题,本局已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瑞诚仍是那么慷慨陈词,咄咄人,他认为首先在气势上要压倒大律师。
然而,期待中的戏剧性论辩并未出现,大律师只是轻轻地对法官说:“提问完毕。”这使宋瑞诚有点遗憾。
以后的岁月中,宋瑞诚再见到大律师的名字只是在网上,后来他看到了一本名为《我的理想和我的梦》的文集,就是大律师的专著,因为这书的名字太像是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那篇著名的演讲了,他再次在书中的作者照片上见到了大律师那张令人肃然起敬的面容:充满着睿智、正义却是那样从容不迫,温文尔雅,书的扉页上写着那么一段令他感动的题记:真正的律师,似澄澈见底的潺湲清流,如通体透明的光泽水晶,是真正的人,表里如一,道德高尚,事事处处体现人格的高尚优美。
真正的律师,实是一团火,从点燃到熄灭,持续放着光,散着热,艺品高超,孜孜不倦,爱爱仇仇,义无反顾。
真正的律师必有赤子心:纯正善良,扶弱济贫,仗义执言,疾恶如仇,绝不屈服于压力,勾串赃官,徇私舞弊,决不奔走豪门,拉拉扯扯,奴颜婢膝,决不见利忘义,礼拜赵公元帅,结缘市侩,他自始至终与人民走在一起。
…………
开庭后,南帆遇到了宋瑞诚,提出要采访他。
宋瑞诚连连摇手说:“该案省委分管领导明确指示要低调宣传,不宜大张旗鼓,投鼠忌器,恕我不能接受采访,请南小姐理解。”
“那么这鼠这器又是何指呢?”南小姐紧追不放。
“我有难言之隐。”宋瑞诚夹着皮包,匆匆离开了法庭。
宋瑞诚不可言说的苦衷是,省图书批销总公司发行椰风出版社这420万码洋的盗版书,董事长兼总经理钱无忌副局长是知道的,虞成刚曾向钱无忌汇报过。钱明确表示,一些擦边球的事可以干一些,但是省公司只能牵线搭桥算做销售额,具体业务应由虞成刚承包的教材批销中心直接与各市子公司联系。这样420万销售额的盗版教材就分流到了a省十二个市的图书批销分公司,省内每个公司分摊10多万元,如按规定处罚,应罚1200多万元。钱无忌几次找到秦东方要求从轻处罚,秦东方答应只按三分之一罚,钱无忌仍然嫌高。最终讨价还价后再次减半只罚120万元。钱无忌借口如果下达处罚决定书,则可能影响到省批销总公司参与课本发行的招投标,影响到国营发行主渠道的声誉。这样扯来扯去,这皮就扯到了省领导童副书记那儿去了。
童副书记自担任省“扫黄打非”领导小组组长以来,从未开过一次会议,听过一次汇报。那天破天荒地将秦东方、宋瑞诚召到了省委大院书记楼。在三楼会议室,空荡荡的只有童副书记一人,等着他们的到来。他们未见到其他领导小组的成员。童副书记漫不经心地坐在环形会议桌的一角,他戴着近视眼镜,瘦长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一只手夹着香烟,在吞云吐雾,一只手拿着签字笔在笔记本上毫无目的地乱画着,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看到秦东方、宋瑞诚进门,童万春头都未抬,只是淡淡地说:“来了,请坐吧,谈谈‘3。26’专案的情况。”
宋瑞诚对这次召见是认真准备了的,他历数近几年来省图书批销总公司违法发行盗版图书的种种记录,同时详细地汇报了“3。26”专案的进展情况。他带情绪化地说:“省图批总公司发行420万码洋盗版书的情况,检察院坚持要用非法经营罪追究法人代表钱无忌的刑事责任。而秦东方副局长反复做工作后才将具体经办人虞成刚抛上了法庭,将发行盗版书定为个人行为。其实虞成刚并非法人,基层子公司在收到书时,曾反映这批书的质量有问题,虞成刚告诉他们,你们放心发,这事钱总是知道的。这些话原本在子公司的情况说明中都有,但是在报总公司审核时全被划掉了,而公安部门的笔录上全部真实记载了下来。因此,必须对子公司进行处罚,因为子公司账面上均有非法获利,他们是对折从宋仁善处进货的,50%的获利就是210万元,所谓处罚也就是收缴了非法获利,并未给总公司造成任何经济上的损失。但是如果不进行行政处罚,恐怕难以服众,因为还涉及到一些个体书店也要处理。民营、国营要一碗水端平,做到公平执法。”
童副书记耐着性子听完了宋瑞诚的汇报,沉思片刻像是征询秦东方的意见:“东方同志,你还有什么补充?”
秦东方说:“宋瑞诚同志已汇报得很全面,很详细了,我没什么补充,请省委领导同志指示,我们坚决照办。”
宋瑞诚清楚秦东方也有难言之隐,作为同僚他不想得罪钱无忌。他甚至还和钱无忌商定了一个“移花接木”的妙计,临时设计了一个编造出来的“省批销总公司文教分公司”来顶缸。
秦东方兴冲冲地自以为找到了一条两全其美的锦囊妙计,他去找宋瑞诚商议,却不料被宋瑞诚严词拒绝。
宋瑞诚灰着驴脸愤怒地说:“这种明目张胆的弄虚作假,闻所未闻,这就好比老子杀了人叫儿子去顶罪,这个儿子还是个私生子,堂堂国营发行主渠道这么搞成何体统?你们要这么干,我坚决上书中央,揭露这种狸猫换太子式的无耻行径。”
一句话把秦东方呛得下不了台,只好悻悻离去,将宋的原话转告给了钱无忌。钱副局长兼批销总公司总经理再次向秦副局长兼省“扫黄打非”办主任建议:“罚我们认,但是你要保证我图书批销总公司参与课本招标的权利。”
宋瑞诚再次拍案而起:“我们坚决不能作这样的承诺,这种处罚应当是依法进行的,应当是无条件的,课本招标应当是公开、公平、公正透明地依法进行,决不能搞什么私下交易。按规定发行单位违法发行盗版图书是不能参与课本招标的,这就等于使有犯罪前科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人,再享受政治权利一样荒谬。”
当秦东方再次原话转告钱无忌时,钱无忌发怒了,他一拍桌子对着秦东方吼道:“你们的宋瑞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要怎么样?”
秦东方无奈地向钱无忌苦笑说:“老钱你不是和童副书记关系好吗,请他协调协调。”
钱副局长愤愤地说:“秦东方你个小滑头,宋瑞诚是你的部下,你管不了他,你个副局长干什么吃的。你当这事是好事,我到处到领导面前去宣传?告诉你!这是丑闻,丑闻就只能低调处理。”
秦东方反唇相讥道:“这宋瑞诚当年是你输出的人才,他曾是你的部下,你也未能管住他,把这祸水向我这儿引,你们是舒服了,我他妈的倒了霉,你尝到了以邻为壑的苦头了吧?”这一说钱无忌倒也无话可说了,于是这球就被踢到了童副书记这儿了。
坐在会议桌一角的童副书记吸了一口烟沉吟片刻,仿佛是自言自语,仿佛是下达指示:“老秦啊!你们‘扫黄打非’办干得不错,‘3。26’专案查得那么彻底,连自己人也搭了进去,你们坚持原则,大义灭亲,表现了很高的觉悟和党性原则,一定要表彰,一定要表彰。尤其是你这位部下,叫什么来着?宋瑞什么诚的,很有正义感嘛!”
他笑着看了一眼宋瑞诚接着说:“你们的处理方案我基本同意,款是一定要罚的,120万元不能再少了,要显示法律的严肃性,至于课本招标嘛!是你们出版印刷局召集的,从大局出发考虑到图书批销总公司是发行主渠道,课本又是其生存发展的主要依靠,马上要改制,不要因此而引发不稳定因素,我想两者还是不要联系在一起考虑的好,对国营主渠道还是要扶植嘛?第二,这宣传上一定要低调,‘扫黄打非’是双刃剑,我省刚刚查了一个香港出版的《走向世界的a省》牵出了省政府秘书长庄洪生的腐败案,又来一个国营主渠道发盗版书,这是丑闻,不是什么好事,坏事又何必要让他传播面这么广呢!”
秦东方紧跟着记录童副书记的指示,他是组织纪律性很强的同志。自从童副书记破格召见之后,秦副局长就再也不敢接受记者采访了。
鉴于同样的原因,今天庭审后,宋瑞诚婉言谢绝了南帆的采访要求。他牢记了童副书记的“双刃剑”理论,生怕一刀砍下去不留神又砍断了那根筋,而这筋又是和领导的脉连在一起的,这就不仅仅是给国营主渠道的脸上抹黑的问题,而是给领导的业绩抹了黑。尽管黑斑原本就是在脸上客观存在的,也要像是川剧变脸那样将之变红变成金的,使人看上去红光满面,金光灿灿。
一个月后,一审判决下达,宋仁善以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八年,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合并执行有期徒刑十四年。王立成以非法经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虞成刚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主要骨干隋大成缺少犯罪的主观故意,加之认罪态度较好,以非法经营罪判得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当庭开释。
当地的报纸上仅仅是刊登了一条十分简短的消息。中央电视台《法治在线》栏目专门做了一档节目,披露?





扫黄打非风云录 第 3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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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报纸上仅仅是刊登了一条十分简短的消息。中央电视台《法治在线》栏目专门做了一档节目,披露了全部案情。那是在出版印刷局碰了钉子后,在政法部门的配合下完成的。节目播出后秦东方像祥林嫂那样逢人便解释中央电视台的材料,不是省“扫黄打非”办提供的,而是公检法的同志提供的。宋瑞诚对这种喋喋不休的解释在内心中很不以为然。
宋仁善被判刑两个月后,a省纪委的华敏和公安厅文保处处长沈剑军,组织了由省高级法院执行庭庭长带的人员前去北京执行方庄刘家胡同那幢神秘的小楼。隋大成、方晶等人动员了宋氏兄妹、王氏亲属等十余人抗拒执行,拒不搬出小楼。
沈剑军身穿崭新的警服,亲自驾驶着a省驻北京办事处那辆挂公安牌照的奔驰大轿车,会同北京市公安局、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的法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小院。
隋大成笑嘻嘻地迎了出来。隋大成说:“乖乖沈处长,你今天开着六缸大奔驰来执行房产,很威风,这车恐怕不是你这级干部能坐的,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处长最多乘桑塔纳车。”
沈剑军昂扬着头,朗声说道:“大甩子你说得不错,这是我省公安厅厅长的专车,厅长临走时吩咐,不执行回宋仁善非法占有的房产,你就不要回来见我,遂把自己的车交给我驾驶,千里迢迢开到北京。你看我们下了多大决心,难道你们还想抗拒执行吗?”
“不敢,不敢,这幢小楼我动员他们搬出去,只是宋、王二人的私人房产是否请你手下弟兄留情,给他们的家属留下一块栖身之地嘛。”隋大成讨价还价。
沈剑军不置可否。
这时北京市公安局的同志开始逐个检查屋内人员的身份证。无合法留京证件,又不肯离开小楼者,一律作为盲流收容、审查。于是小楼里的人吵吵闹闹,哭哭啼啼而又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他们盘踞多年赖以作为非法出版基地的小洋楼。整个执行过程不到一个小时顺利结束。
秦东方领导的“3。26”专案大功告成,全体办案人员受到全国“扫黄打非”领导小组的表彰,龚红旗、宋瑞诚获全国“扫黄打非”先进个人称号,华敏、沈剑军被省纪委记三等功。然而,正在全体同志沉浸在这喜获荣誉的兴奋中时,也就有如登上巅峰的运动员开始踏上下坡的路程。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好戏应当收场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有盛宴排场的热烈,必然会有曲终人散时的冷清。省出版印刷局面临局和集团公司政企分离,定员定编之时,作为临时机构的局稽查队因没有编制被撤销了,省“扫黄打非”办被评为“扫黄打非”先进集体的同时,突然由原行政编制被编办批为事业编制,其执法职能被调整归了其他处室,只剩下空头的协调功能。这一系列的突然变更,当然渗透着杨敢之局长与干部处长宫殿长期策划,处心积虑,削弱“扫黄打非”办的心机。个中蛛丝马迹,秦东方看得十分透彻,只是不说罢了。而机关从局长到处、科级干部都在面临一个何去何从留局还是去集团的抉择,各人都在暗中活动着。沈剑军所在的公安厅文化保卫处被裁撤,人员被分流,他以正处之身去了陵州市郊区公安分局担任副局长。华敏正式去了新组建的广电集团担任副厅级纪检组组长。在这些乱哄哄的分化组合之中,秦东方一方面在悄悄地向局长位置靠拢,却也始终记挂着一件事,也就是本案举报人王成新的命运。他把宋瑞诚召到自己办公室。
“马上局和集团要政企分离了,咱们‘3。26’专案经费还有结余吗?”秦东方做事一向认真仔细,他心中对专案经费每一笔去向都清清楚楚,但他还是要问宋瑞诚。
“还有不到8万。”宋瑞诚实话实说。
“你查一查中宣部、政法委、全国‘扫黄’工作领导小组、公安部、文化部、广电部、国家工商总局七部委是不是有个《关于实施‘扫黄打非’举报奖励制度的通知》。”这个文件他看过,但仍然要叫宋瑞诚查一查。
“是有这个制度!”宋瑞诚答复得很肯定。
“那么‘3。26’案的举报人王成新是不是应当奖励一下?”他知道奖励完全有依据,仍要以商量的口气向部下征求意见。
“应当的。”宋瑞诚再次肯定地回答。
“他是一个残疾人,身体又有病,生活上很困难,我看这8万元,你办一个手续我批一批,拿出4万元奖励王成新,另余4万元,好好请请专案组和稽查队的同志;大家吃一个散伙饭,或者你们再把涉及海南的线索去查一查,椰风社那个小丫头不是邀请你们去玩玩的吗?回来我给你签报。就在专案费中报。大家在一起工作一场也不容易,那钱不用完了,也会给人家全部弄去了。”
宋瑞诚明白,秦东方说的那个“人家”是什么人,就是杨敢之,因为杨敢之铁了心要去集团的。于是答:“好,就按你的指示办。”
当晚,秦东方、宋瑞诚、龚红旗分乘两辆帕萨特轿车去了海珠路的大纱帽巷,他们是去寻找王成新,兑现举报奖金的。
小车穿过喧闹的海珠路夜市。海珠路一派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街上游人络绎不绝,阑珊的灯火点缀着一个个小百货摊位,中间夹杂着叫卖盗版光盘的游商。坐在轿车中的秦东方已是见怪不怪了,他知道这支贩卖盗版光盘的庞大队伍中有不少是下岗工人和农村流入城市的打工仔,真正幕后的货源组织者是很难查到的,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小车顺着人流如潮的大街拐进了黑黝黝的深街小巷,那是大纱帽巷。巷道狭窄,车子已开不进去了,他们一行三人只好下车步行。前方可看到一片被拆毁民房的废墟,高低起落的残墙断垣,成片的瓦砾堆中,偶尔会直立着一幢未能拆尽的楼房。这条历经数百年风雨的老街将要整体改建成一座长数百米、十多层高的电子商厦。11—3,那个纵深几进的大杂院,已拆得七零八落。秦东方、宋瑞诚、龚红旗正是在这个秋风瑟瑟的晚秋季节,踏着皎洁月色笼罩下的废墟走进了这条幽深的小巷,寻找那个叫王成新的举报人。
眼前是空旷的拆迁工地,工地上堆满着破旧的门窗、木料,一堆堆的旧砖破瓦被码放在场院中,断墙残垣满目皆是,空地上几座孤零零的旧屋,像是夜的眼,眨着惨淡的光。这儿已经停水停电了。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工棚中,几个民工模样的人正在临时拉来的电灯下打牌。西装革履的秦东方在身着名牌夹克衫的宋瑞诚、龚红旗的陪同下向工棚的灯光闪烁处走去,打牌的民工像是打量天外来客那样打量着这几位衣着光鲜的客人,那眼神充满着疑惑。
“这儿住着的一位叫王成新的人,他搬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瘸子!”龚红旗补充道。
“噢!你们问那个瘸子呀,他死了!”
“什么?他死了!”宋瑞诚大吃一惊。
“他家中还有人吗?”秦东方问道。
“原来有一个老婆,还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听说跟着大款跑了,现在还有一个老乃乃在家,可怜呀!”
“老人家现在住在哪儿?”秦东方细声细气地问。
“在前方不到二十米,你们可以看到一爿半拉子房,亮着灯的便是。”
秦东方一行踏着遍地的瓦砾,按民工指引的方向看到了黑暗中兀立着的半爿小屋,门窗上烛光摇曳,周围的老屋全部拆尽了,只剩下一堵断墙,白墙上写着个大大的“拆”字。秦东方敲开了门,一个目光呆滞的老人,正在收拾着仅有的几床破棉花絮和几件生活日用品。可以看见屋中仅有一张床,一张方桌,几张旧椅子,一台黑白电视机,较值钱就是电脑桌上的电脑,电脑桌上放着王成新的遗像,那张遗像中的王成新戴着学士帽,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熠熠生辉,嘴角挂着微笑,憧憬着希望。如今照片中的这个人已成了一堆骨灰静静地躺在电脑旁的小木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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