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好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楚易正自愕然,却见他“扑哧”一笑,秋波流转,笑吟吟地凝视着自己道:“楚兄,咱们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不如就此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楚易大喜,笑道:“妙极,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俱极欢喜,跳下坐骑,在路边折下树枝,撮土为香,盟誓结拜。楚易是年十七,比晏小仙长了一岁,故为大哥。
结拜完毕,两人起身,相视一笑,心中都是说不出的喜悦快乐,彼此间又觉得亲密熟稔了十分。
那毛驴也高声欢鸣,乘机凑上前来,与那白马蹭脖摩鬃,大献殷勤。
楚易家境贫寒,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兄弟姐妹,知己朋友也寥寥可数,直到今日才真正感受到意气相投、肝胆互照的喜慰快乐。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他心里喜悦不胜,暗暗下定决心要与这义弟做一世的至交知己。
到了傍晚,距离万寿县尚有六七里地时,漫天彤云密布,朔风怒舞,开始飘起雪花来。风雪极大,片刻之间,万山镀银,千树压雪,就连横空哀啼的寒鸦也似乎被染成了白色楚易自小居于闽东海滨,海风湿暖,四季如春,极少见过如此大雪,不由惊喜莫名,东张西望,大感新鲜。
那毛驴也极之兴奋,“啊吁”欢鸣,专拣积雪最厚处跑去,颠臀晃脑,甩尾舞耳,一刻不得消停,颠得楚易东摇西摆,惊呼连连。
晏小仙见状,咯咯脆笑,花枝乱颤。毛驴听得他的笑声,仿佛备受鞭策,欢嘶跳跃,左冲右突,在雪地上留下迤俪曲折的串串蹄印。
雪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等到两人抵达城门之外时,已是天地茫茫,银装素裹。马蹄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脆响,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万寿县在群山脚下,背山面河,原只是个人口不过数千的小城。但因其距离长安城不过五十余里路,据守南北交通要道,每年秋冬之季,南方各地举子进京赶考时必然经过此地,人口倍增,故而城中旅店林立,颇为繁华,号称“西唐四大驿城”之一。进了城,天色已颇为昏暗,风雪狂猛,华灯初上,雪光泠泠辉映,街巷行人寥落,偶有马车辚辚驶过。
晏小仙似是对此地颇为熟悉,东折西转,到了一条大街上。两旁高楼大阁,白雪覆檐,冰柱垂立,彩灯摇曳,五光十色,都是极为昂贵的旅舍。
晏小仙在一家旅店大门前停住,嫣然一笑道:“大哥,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映照在他的脸上,嫣红娇美,不可方物。
楚易微一踌躇,自己盘缠甚少,实是住不起这等豪奢旅舍,又不忍总让他花费许多,但知道这义弟脾气,生怕惹他不悦,当下点头答应。
两人牵着驴马方进大门,早有几个伙计迎上前来,一个伙计将坐骑牵往马厩喂草饮水,其他的则领着他们朝大堂里而去。
众伙计见这二人一个是丝衣玉带的俊俏王孙,一个是补丁青衫的落拓书生,如此亲密并行,无不暗暗诧异。以楚易这身行头,又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驴儿,若不是和晏小仙一齐携手步入,早被大扫帚子轰了出去。
旅舍大堂内华灯结彩,欢歌笑语,锦衣满座,三五成群,到处都是进京考试的公子哥儿。丝竹悠扬,觥筹交错,正在宴酒取乐。
瞧见翩然而入的晏小仙,众人无不眼前一亮,纷纷顿住动作,目光如磁石附铁,紧紧相随,但看见他纤手所牵,竟是一个穷酸书生,无不哄然,议论纷纷。
西唐素重门户家世,豪贵布衣常常不相往来,这座旅舍中所住的,非贵即富,对寒门布衣极为鄙夷。
楚易坦荡淳朴,对自己贫寒家世从无自卑之意,今日虽然连连遭受如此轻视、白眼,心中也毫无疙瘩,只是想到义弟却要因己之故,让这些人指摘议论,不免有些难受。
晏小仙却若无其事,牵着他的手,语笑嫣然,旁若无人。
上楼到了房内,将行李放好,楚易向伙计打听衙门位置。伙计道:“衙门就在通化门大街上。”走到窗前,连说带比,指出大概方位。
等到伙计走后,晏小仙奇道:“大哥,你想去衙门吗?做什么?”
楚易苦笑道:“还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取出那丝囊,将里面的珍宝一股脑儿抖了出来,堆在床上,珠光宝气,满室粲然。
晏小仙极是惊讶,柳眉一蹙,嗔道:“大哥,原来你腰缠万贯,却骗小弟是寒门之士。”
楚易急忙叫屈,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说道:“这些珍宝系出妖孽之身,多半是不义之财,所以我想明日一早便交给官府衙门,若逢灾祸荒年,也好捐助穷困百姓。”
晏小仙嫣然道:“原来如此。我错怪大哥啦。”眼珠一转,吃吃笑道:“其实大哥你不就是穷困百姓吗?依我看,你不如就将这些宝物收下,只当是官府发还给你,资助你上京赴考的盘缠。”
楚易摇手笑道:“贤弟莫取笑我,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大哥虽然贫寒,这等飞来横财、不义之物却不敢昧心收下。”
晏小仙笑道:“既是不义之财,你不肯收下,又为何让其他百姓收纳?这不是陷别人于不义吗?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哥若将这些不义之财通通花个精光,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呢。”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现今贪官污吏多如牛毛,历年赈灾钱银有几分落入灾民手中?你将珍宝给了这些个贪官,还能指望他们分给贫民百姓吗?这些官吏贪狠如虎狼,说不定还因此捏造个罪名,说你是江洋大盗,杀了灭口,好将珠宝吞为己有呢,拾金不昧反倒惹祸上身,何苦来哉?”
楚易被他一通诡辩抢白,倒无词以对,说不出话来,笑道:“贤弟伶牙俐齿,我辩不过你,但这些珍宝我横竖不能收下,否则岂不是白读了许多年的圣贤书?”
晏小仙叹了口气,眼波温柔,笑吟吟不再多言。
当是时,忽听走廊内吵吵嚷嚷,有人大声叫道:“就是这间!”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踢飞开来,几个满脸横r的官差舞刀弄棒,杀气腾腾地径直冲入。
“哪个是福建蛮子楚易?快跟官爷走一……”当先的捕快话音未落,瞧见满床金光灿灿的珠宝,满脸杀气顿时变作惊愕骇讶,既而变作贪婪狂喜之色。另外四个官差也瞪大了双眼,张口结舌,险些流下口涎来。
晏小仙笑道:“大哥,你没去衙门,衙门倒先来找你啦。”
楚易惊讶茫然,不明所以,朝众官差施了一礼,道:“在下楚易,不知几位官爷有何指教?”
那捕快蓦地回过神来,狞笑道:“姓楚的,你小子胆大包天,还装什么糊涂?昨晚在飞来驿,你竟敢打劫本朝左仆s的侄子李东侯李公子,抢了他的巨额盘缠不算,还杀了他两个仆从,可有此事?”
楚易云里雾中,又惊又怒,蓦地明白必是那李东侯对自己怀恨在心,与此处官府串通一气,诬陷自己,他气急反笑道:“昨晚在下孤身一人在深山老林,又怎会出现在飞来驿?我与李公子今日中午初次相见,打劫之说又从何谈起?”
捕快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满床珍宝喝道:“胡说!人赃俱获,你小子还敢狡辩?小的们,将这福建蛮子连带他的同党一齐拿下,带回衙门审问!这些赃物也一齐带走,完璧归赵,一钱不少地还给李公子。”
几名官差欢声雷动,争先恐后冲上前,先将珍宝兜卷打包,顺手牵羊,将自己袖里怀中塞了个满满当当,然后围上前来便要捆绑楚易二人。
楚易愤怒已极,知道他们蓄意陷害,辩白无用,慷慨豪侠之气猛地涌将上来,伸手喝道:“慢着!这位公子与我萍水之交,和此事毫无关系,你们要拿,只管拿我就是,何必殃及无辜?”
捕快瞥了一眼恬然微笑的晏小仙,脸上泛起狰狞的y笑,森然道:“小子,李公子亲口说了,这水灵妖娆的小白脸就是你的强盗同党,要我们务必拿下,由他亲自审问。啧啧,不知这细皮嫩r经得起几下g棒,几记皮鞭?”
众官差互使眼色,会心哈哈y笑,不容分说,将两人瞬间五花大绑,朝屋外推去。
楚易气得浑身发抖,眼看晏小仙被他们麻绳勒得严严实实,心中又是难过又是疼惜,颤声道:“好兄弟,都是我连累了你!”
晏小仙出奇的从容镇定,嫣然一笑道:“大哥,是我害了你才是。罢啦,反正我们就是去考试当官的,现在先去见识见识衙门到底是什么模样,权当演练就是。”也不反抗,笑吟吟地任由众官差推搡呼喝,朝楼下赶去。
旅舍中众人听见声响,都围来探看究竟。见是这两人,顿时嘈声大起,议论纷纷,惊叹有之,诧异有之,鄙夷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
众官差得意洋洋,叱骂推打,将两人赶上两辆囚车,径往衙门而去。
寒风呼啸,大雪飞舞,扑打在楚易滚烫赤红的脸颊,融化为道道冰水。他羞愤悲怒,心乱如麻,一生中从未受过今日这般委屈羞辱。
楚易自小居于闽地乡野,人情淳朴,哪曾识得人心险恶?一路赴京,单纯朴直,与人为善,不料却莫名其妙被构罪陷害。现在莫说什么中举及第,为国效忠,能不能逃脱罪名,活着离开万寿县都难以料知。
囚车辚辚,驶过白雪茫茫的通化门大街,到了岔路口,囚车突然西转,朝西边的白虎门急驰而去。
楚易隐隐觉得不妙,蓦地想起伙计所指的衙门方向赫然是在东边,心中一凛,叫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那几个官差狞笑道:“闭嘴!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不待他说话,撕下一条布幅,将他双眼、口、耳蒙堵严实。
楚易愤怒惊骇,发不出声,奋力挣扎,却被当腹重重踹了一脚,疼得眼冒金星,险些晕厥。
耳边风声呼啸,车马辚辚,隐隐听见有人和押解自己的官差含糊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听见城门开启的声音。
车身摇震,颠簸不已,似乎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进了许久,隐隐约约听见夜枭悲啼,以及野兽凄厉的咆哮声。
“吱嘎”一声,车轮顿住,囚车打开,几个官差将他一把扯了下来,重重摔在雪地上。积雪高厚,楚易一头栽下,几乎大半个头颅都陷在雪堆中,冰冷彻骨。
“小子,你的墓地到了。”捕快在他耳边森然狞笑,猛地将他的蒙布扯开,一把提了起来。
雪花飞舞,四野茫茫,几座险峰高崖连绵雄矗,桀然压顶,苍鹫鸣叫,当空盘旋。也不知是在什么荒山脚下。
余下那两名官差远远地瞪着他,说不出的惊惧骇讶,突然面面相觑,尖声怪叫道:“不得了啦,妖怪呀!救命啊!”转身撒腿就跑,刚跑了几步,怪叫突然转化为凄厉的惨呼,忽地高高抛起,重重摔落在地,抽搐了片刻,了无声息。
楚易又惊又骇,自己适才分明一动也不曾动过,这两人又为何会突然毙命?莫非是在装死,想要乘自己不备,偷施暗算吗?当下颤抖着拾起身边那官差死者的朴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探察鼻息心跳。
那两人果然已经死了,死得莫名其妙,蹊跷难言。
雪花卷舞,纷纷扬扬,仿佛万千琼花柳絮,癫狂飞舞,片刻之间就将三具尸体埋在茫茫白雪之下。
囚车倾斜,半陷雪中,驾车黄马悲嘶阵阵,团团乱转了片刻,蓦地轰然仆倒,寂寂无声。
楚易提着刀,孤孤单单地站在荒山风雪之中,脑中空茫,心乱如麻,恐惧、懊悔、惊骇、迷惘……交相陈杂,周身仿佛被冷风彻体吹透,锥心森寒,一阵阵地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的眼前晃过晏小仙的笑靥,“啊”地大叫一声,心神大颤,蓦地醒觉,转身便往山下跑去。提刀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地冲了几步,立即又顿住。
天地茫茫,四野皑皑,哪里能辨得清方向?
就算能及时回到万寿县,他又上哪儿去找晏小仙?就算能在他尚未遇险之前找着,自己又如何能将他安然救出?就算……突然之间万念俱灰,悲苦伤心,泪水涔涔而下。
这一刹那,他突然如此鄙视、厌憎自己。
倘若自己不是手无缚j之力的文弱书生,倘若自己也能如邻村的李阿牛那般孔武勇猛,只手擒狼,孤身搏虎,又何至于眼睁睁看着义弟被这些畜牲捆缚羞辱,无可奈何?
说什么“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此生此世再也找不到如此知己了!即便自己苟活于世,即便平平安安到了长安,中了进士,成了状元……又有什么趣味?
泪水汹涌而出,一再地模糊了视线。晏小仙的如花笑靥如雪花似的在他眼前纷飞扑闪,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如狂风似的在他耳旁呼啸回旋……音容笑貌不断地交叠重合,压得他喘不过气,哭不出声。
这一刹那,他蓦地发觉这个相识不过一日的义弟竟在自己心中占据了如许地位。
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团猎猎火焰,就算希望渺茫,就算火海刀山,他也要冲回到万寿县,全力解救晏小仙。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处,他蓦地擦去泪水,握紧朴刀,迎着风雪,咬牙朝山下狂奔去。
“啊吁!”呼啸的狂风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已极的驴鸣。
楚易陡然一震,霍然循声望去。
朔风鼓舞,漫漫雪花悠扬翻卷,白茫茫的山坡上,一匹白马、一只黑驴正欢快地驰骋而来,马上骑乘着一个白衣少年,雪裳猎猎,飘飘欲飞,笑靥如花,清丽似仙。
楚易脑中轰然,怔怔木立,心中惊讶、激动、狂喜、迷乱……几乎要爆炸开来,哑声叫道:“义弟!”手腕一颤,朴刀掉落雪地,热泪止不住再度夺眶。
第三章意气相期共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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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驴欢嘶着奔到楚易身边,摇头晃脑,一头撞将过来,险些将他撞倒在地,湿哒哒的舌头舔过他的脸颊,将泪水和雪花混在一起,温热而又清凉。
白马长嘶,昂首踢蹄。
晏小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笑道:“大哥!”雪巾飞扬,双眸明亮,俏生生的脸靥泛着娇艳的桃红。
虽只小半时辰不见,两人却已宛如隔世重逢。
大劫余生,楚易恍然悲喜,激动难抑,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猛地一把将晏小仙拖入怀中,用尽全身气力紧紧抱住。
晏小仙“啊”地一声,险些被他勒得透不过气,微微挣脱,却被箍得更紧,心中一颤,全身顿时如棉花似的酸软下来,双颊红晕如霞,呢喃似的叹息道:“大哥,你哭什么?”
楚易紧紧抱着他,快乐得几乎要迸爆开来,哽咽道:“真的是你!你没死……真是……真是太好了!”
楚易直到此刻,听到晏小仙甜脆的声音,闻着他那独特而真实的幽香,感受到他那纤柔温暖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渐渐变软,慢慢融化,方才相信这真正是他,悬吊了半天的心才逐渐松弛下来。
晏小仙“扑哧”一笑,心下感动,环手将楚易轻轻抱住,柔声道:“傻大哥……”这一声说不出的低婉温柔,情意绵绵,仿佛山泉漱耳,春风拂面。
雪花飞舞,两人紧紧相拥,许久,仿佛变作了两尊雪人。
“啊吁!”毛驴探头探脑,想要在两人中寻觅个空隙钻进来,却始终不能得逞。
毛驴毛茸茸的耳朵在晏小仙的手背上摩来擦去,酥麻发痒,他忍俊不禁,咯咯脆笑,被紧箍的腰肢仿佛要断裂开来,喘着气笑道:“大哥,你勒得我腰都快断啦。”
楚易霍然醒悟,急忙松开手,毛驴欢鸣一声,乘机将头挤了进来,到处乱蹭。
楚易想到自己适才将他紧紧抱了半晌,耳根烧烫,颇有些难为情,笑道:“好兄弟,我以为今生今世都再也不能见到你了,生怕一松手,又再见不着你。”
晏小仙脸上一红,握紧他的手,嫣然道:“傻大哥。”
楚易心中忽然又怦怦地乱跳起来,“啊”地一声,道:“是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连白龙马和犟驴儿也一齐带出来了?”
“啊吁!啊吁!”毛驴瞪着眼睛怒嘶不已。
自从得知白马有个好听的名字后,它似乎便对自己乡野村夫的名字大感不满,每次楚易这么称呼,必定愤愤悲鸣,以示抗争。
晏小仙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车子还没到衙门,城里就突然失火了,到处都是火光,许多人从客栈里冲出来,乱作一团,那两个官差没心思理我,自顾自跑走了,多亏一个好心人帮我解开绳子,我就回到旅舍,把白龙马和犟……”
说到这里,瞟了毛驴一眼,抿嘴笑道:“和黑麒麟牵出来了,若不是黑麒麟一路嗅着大哥的气味,我还找不着你呢。”
毛驴听到晏小仙给自己起的新名字,连声欢嘶,摇头甩尾,围着他团团绕转,激动不已。
楚易叹道:“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保得好人平安,只是县城无端受灾,苦了城里的百姓。”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怅然,转身望去,透过茫茫风雪,果然瞧见东面红光隐隐,迷蒙闪耀。
晏小仙笑道:“大哥,万寿县咱们是回不去啦,不如就在这山上找个山d将就一夜吧,明晚到了长安城,咱们再挑家最好的客栈,好好地睡上一觉。”
楚易想到他一介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却要陪着自己露宿荒山雪地,心下难过,歉然道:“好兄弟,都是我连累了你。”
晏小仙俏脸一板,甩手嗔道:“你又来啦!再这般生分见外,瞧我还睬不睬你。”
晏小仙见楚易大为紧张,“扑哧”一笑,柔声道:“大哥,咱们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你当我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吗?这一点苦头又算得什么?”
楚易心中怦然,泛起温柔欢悦之意,微笑道:“不错,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也不分开啦。”
两人牵着驴马,沿着山坡缓缓而行,走了不到百步,就在朝南的山壁发现了一个颇为隐蔽的幽深dx。
晏小仙将d中打扫干净,从行李架里取出一张熊毛皮毯铺在角落,与楚易一起坐下,再取出一张厚厚的虎皮,盖在两人身上。毛驴与白马则在另一旁倚壁休憩。
d外风雪狂猛,雪花一片片地翻飞卷入,在d口结成淡蓝色的薄冰。楚晏两人盖着兽皮,咫尺相依,听着风声呼啸、毛驴欢鸣,想着今日发生的许多事情,心中喜悦安宁,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到了半夜,楚易迷迷糊糊中听到什么声响,下意识探手一摸,身旁空空无人:“义弟!”他心中一跳,蓦地惊醒。
却见晏小仙斜靠在d口,眨巴着眼睛,嫣然一笑,竖指于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易见他仍在,心中顿时大宽,悄悄爬起身,蹑手蹑脚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
此时风雪正猛,d口山石交错,原来的入口被大雪覆积,只剩下一条三尺来长、一尺来宽的缝隙。
晏小仙纤指朝着d口缝隙比了比,贴着他耳朵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可别出声。”温热芬芳的气息吐在他耳朵里,顿时麻痒难当。
楚易微微一笑,心下好奇,凑前凝神探看。
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三个黄衣人正低头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三人道袍羽冠,斜背长剑,瞧那装扮,似乎都是天师道龙虎道士。
天寒地冻,夜半三更,这三个道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
楚易正自诧异,忽见一个瘦小些的道士“咦”了一声,喜道:“就在这里!”另外一个矮胖如葫芦、一个高瘦如竹竿的道士闻声立刻围了过来。
三人长袖挥舞,“砰砰”连声,雪块炸飞抛落,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深坑。
瘦小道士反手拔出长剑,轻轻一挑,青光一闪,一个人影从坑里高高抛起,滚落在雪地。
楚易蓦地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道士挑出的尸首赫然正是先前被自己莫名其妙杀死的官差,难道这三个道士竟是来追缉自己的?
瘦小道士蹲下身,在官差尸首上摸索了一会儿,抓起一串翡翠玉石珠,喜色凝结,皱眉道:“没了?就这些?”
另外两个道士大为失望,又分散开来,各自低头寻找。
楚易心中微微一松,这串翡翠玉石珠是官差在客栈里兜卷“贼赃”时,假公济私,顺手牵羊塞入自己怀中的,这三个道士多半是图谋珍宝,闻讯前来劫尸,但大雪纷扬,早已掩埋了所有车马足迹,他们为何竟能找到此处?一念及此,他方甫放下的心又陡然悬起。
过了片刻,三道士齐声欢呼,又将另外两名官差的尸首掘了出来。三人俯身搜查了半晌,只抓出两把宝石珍玩,面面相觑,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他,一定是被杀了他们的人取走了,咱们来涮锅底,还想捞着什么油星吗?”高瘦道士低声愤愤叱骂,将珍宝随手一塞,手腕一抖,长剑疾舞,“哧哧”连声,万点银光扑闪跳跃。
“呼!”三具尸首突然窜起无数道火焰,熊熊燃烧,焦臭扑鼻。
楚易皱眉掩鼻,心中凛然,这三个道士乖戾凶狠,不似善类,瞧这情形,似乎也并非志在珍宝,不知他们究竟在寻找什么?
“大哥,他们在找这个呢。”晏小仙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思,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提着那银白丝囊在眼前一晃。
楚易猛地一惊,转头欲语,嘴唇顿时划过晏小仙香滑柔腻的脸颊,酥麻如电击。
两人脸上莫名一红,急忙分开,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楚易定了定神,心中疑窦丛丛,低声道:“贤弟,这些珍宝不是被官差卷走了吗?你何时拿回来的?又怎么知道他们在寻找这个……”
话音未落,晏小仙秋波一漾,神色微变,素手闪电似的将他口唇掩住,贴着他的耳朵,细如蚊吟地说:“大哥,千万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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